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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追擊


  風吹草動,急風。一陣“沙沙”之聲迎風響起,中間夾衣抉舞風之聲,風入松仿佛御風飛行,雙腳并沒有触及草尖。“沙沙”聲方靜,風入松亦已來到眾人面前,吹起的衣袂悠然落下。白玉樓一步上前,道:“風兄怎么走來了?”
  風入松道:“听到火藥爆炸聲,所以走來一看。”目光一轉,仿佛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你們讓方重生那廝逃走了。”
  白玉樓道:“非讓不可!”風入松道:“這之中有一條地道。”白玉樓道:“風兄知道?”
  風入松道:“今天中午已經多少推測得到。”白玉樓道:“卻不見風兄有消息傳來。”風入松甘笑道:“因為我肯定的時候,已經接近酉時,暗忖這附近必有慕容孤芳的耳目,為免打草惊蛇,所以并沒有將你們劫下。”
  白玉樓道:“地道的出口在哪里?”風入松道:“不清楚,今天中午的時候,我派在附近監視的手下有消息傳來,他們之中有發覺這儿的地下仿佛有人在挖地道。”
  白玉樓道:“難道連方向也都不能夠肯定?”風入松道:“不能夠,我那些手下也不能夠太接近。”
  白玉樓道:“地道的出口也許就在古剎之中的了。”風入松道:“我們豈非本來就怀疑那座古剎的地下設有地道?”
  白玉樓道:“由古剎到這里并不怎樣遠,慕容孤芳許多的手下,有一天時間,應該可以挖出一條地道來的了。”一頓轉問道:“風兄方才在哪儿?”
  風入松道:“那邊的一株高樹上,居高臨下,可惜就是距离遠了一些,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附近一帶,一片空曠,也就只有那儿可以藏身。”
  白玉樓道:“慕容孤芳也因此才會選擇這個地方來跟我們交換無雙譜。”風入松道:“這個女人可真聰明。”白玉樓道:“就是太聰明了,否則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風入松轉問道:“令千金也給帶走了?”白玉樓冷笑,道:“那是慕容孤芳假扮的。”
  風入松一怔。“重施故技么?”白玉樓道:“我們雖然終于看出,卻怎也想不到山坡這邊有一條地道,結果還是給他們溜掉了。”風入松道:“而且還在地道進口引發火藥,幸好白兄你們及時發覺,否則后果實在不堪設想。”
  白玉樓笑拍紅衣老人肩膀,道:“都是我這個老朋友的鼻子靈通。”
  風入松目光一轉,道:“佩服。”紅衣老人道:“白兄原也應該察覺的。”風入松道:“也難怪他,所謂關心則亂,閣下的鎮定也實非常人能及。”
  一頓接道:“以小弟愚見,白兄現在該采取一些反擊的行動了。”
  白玉樓道:“固所愿也。”風入松道:“地道的出口無疑在古剎之內,古剎之內的地道,必然又另有出口,而且极有可能不單止一個。”白玉樓道:“狡免三窟,理所當然。”
  風入松道:“不過有一點我們卻可以肯定。”白玉樓道:“是哪一點?”風入松道:“古剎之下那條地道的出口無論有多少個,离那座古剎都絕不會太遠。”
  白玉樓道:“不錯。”風入松道:“這周圍十里都已在我的手下武士監視之中,除非那條地道長逾十里,否則他們除非不走出來,一出來定必會被我的手下發現的。”白玉樓道:“她盡管如何小心,相信也不會想得到十里之外有人在監視著她的行蹤。”
  風入松道:“不過,地道的秘密泄露,她一定會想到,你們勢必會窮搜這一帶,找尋地道的出口,所以絕不會繼續留在地道之內,而最安全的地方當然莫過于她那座万花谷的了。”
  白玉樓道:“万花谷到底在什么地方?”
  風入松道:“距离這里也不太遠,在那儿附近,我也派有人監視。”
  白玉樓道:“看來我們得闖一闖的了。”
  風入松道:“万花谷以我所知乃是一個天然的迷陣,外人要闖進去實在不大容易。”
  白玉樓道:“那么風兄的意思是……”
  風入松笑道:“那只是傳說而已,即使是事實,也未必難得倒我們,我雖然沒有進去過,但卻有信心闖進去。”
  白玉樓道:“風兄也不必冒險,只要將我們帶到去谷口就成。”
  風入松目光一閃,倏地縱聲大笑了起來.道:“白兄這樣說,未免看得我太膽小了。”
  白玉樓忙道:“風兄言重。白某人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一頓才接道:“這件事情与風兄并無關系。”
  風入松接道:“白兄莫忘了那個方重生,這個人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找他好好談一談的。”白玉樓道:“万花谷事了,這個人若落在我們手上,定必將之交給風兄處置,倒霉的若是我們,風兄再……”
  風入松又接道:“這我若是答應,傳了出去,必定惹人笑話。白兄固然夠朋友,風某人卻也是很夠朋友的。”白玉樓方待再說什么,風入松的話已然接上:“白兄要我不進去万花谷其實也容易。只要白兄說一聲,不交我這個朋友就是了。”白玉樓大笑,道:“風兄當然知道這句話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出口的。”
  沈胜衣在一旁,這時候突然問道:“我們什么時候動身?”風入松目光一轉,道:“遲恐生變,當然是現在。”他瞪著沈胜衣,目不轉睛,忽一笑,接道:“有一句話,我說了出來,只怕會得罪閣下,但若是不說,卻如骨刺在喉,不舒服之极。”
  沈胜衣“哦”一聲,道:“風老前輩有話無妨直說。”
  風入松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對于閣下,風某人實在有聞名不如見面的感覺。”沈胜衣一笑,道:“聞名不如見面本來是一句好話,但現在出自風老前輩,似乎就不大好了。”
  風入松歎了一口气,道:“江湖上傳說閣下武功聲望無人能及,但經過這几次接触,風某人膽敢說一句,比起一般人,閣下雖然是遠胜很多,但是在高手之中,卻是不覺得如何。”沈胜衣笑笑,道:“風老前輩的意思是說.我這個沈胜衣是名過其實的了。”風入松歎了一口气,道:“恕老夫直言。”
  沈胜衣看著風入松,忽然道:“在下武功高低,果然難逃前輩會眼。”風入松連聲道:“得罪,得罪。”旁邊白玉樓卻應道:“抱歉,抱歉。”
  風入松一怔,道:“白兄何以這樣說?”白玉樓道:“風兄既然如此夠朋友,我們若是再隱瞞下去就實在太不夠朋友了。”風入松更加不明白。白玉樓笑著接道:“老實說,風兄所見到的沈胜衣并不是真正的沈胜衣。”笑顧那個沈胜衣,道:“小艾.現在你可以將面具除下來了。”那個沈胜衣歎了一口气,道:“老白,你可知道我等你這句話已等了多久。”
  他雙手一翻,抵住下頷,從容地將那層面皮掀起剝下。艾飛雨的面龐于是又重見天日。風入松只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近乎呻吟地說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艾飛雨露齒一笑,道:“我并不是沈胜衣。”風入松道:“那么你到底是……”艾飛雨道:“艾飛雨——人稱快劍,這個名字,風老前輩勢必非常陌生。”
  風入松道:“恕老夫孤陋寡聞,閣下……”艾飛雨道:“我的劍其實并不快,比起沈兄,更可以說難以相提并論。”
  風入松目光再轉,凝結在那個紅衣老人面上,脫口道:“那位沈胜衣是艾飛雨,那么真正的……”
  紅衣老人突然抱拳長揖.道:“實非得已,無心欺騙,尚祈恕罪。”風入松啞然失笑,道:“我只道中原武林什么時候出了一個那么厲害的高手,原來這么一回事。”
  那個紅衣老人旋即將面皮剝下,正是沈胜衣。風入松看得真切,大笑接道:“現在那位艾兄弟就算將面具再戴上,兩位之中,哪一位是沈胜衣,我也立即分辨得出來的了。”
  沈胜衣、艾飛雨相顧一笑。風入松看一眼沈胜衣,又看一眼艾飛雨,道:“好巧妙的面具,以我經驗的老到,竟然也看不出。”一頓接道:“到底是哪個高手造出來的面具?”
  白玉樓道:“不是什么高手匠人,只是那個人僥幸得到了一冊易容寶書。”
  風入松不由追問:“那個人……”白玉樓笑笑道:“不瞞風兄,就是小弟。”風入松盯著白玉樓,倏地一笑,道:“我明白了,那冊寶書就是你珍藏的那一冊無雙譜。”
  白玉樓頷首道:“正是無雙譜。”風入松目光落在艾飛雨手中那塊沈胜衣的面具之上,歎息道:“無雙譜不愧是無雙譜,天下間,怎會有這么巧妙的易容術?”白玉樓道:“風兄這句話若是早几天說,小弟一定附和,但現在……”
  風入松會意道:“難道那個變化大法師的易容……”
  白玉樓道:“他的易容術只怕才是天下無雙的。”風入松道:“白兄這句話……”
  白玉樓道:“那個方重生若真是獨孤雁本人,連你我都瞧不出他曾經易容,這佯的易容術可謂登峰造极了。”
  風入松想想.道:“白兄的意思我明白,不過,那其實并不能混為一談,而且,無雙譜以我看始終還是胜那個大法師一籌。”
  沈胜衣接口道:“因為,以變化大法師的精研易容術,也一樣瞧不出我們曾經易容來。”風入松目注白玉樓,道:“小弟正是這個意思。”白玉樓笑道:“這個也不錯。”
  風入松雙眉倏地一皺,道:“現在無雙譜落在慕容孤芳手中,可就麻煩了,變化大法師有無雙譜參考,如虎添翼,易容技術更進一步,那還不天下大亂。”
  白玉樓道:“幸好他們只得到無雙譜一半的秘密,其余一半……”風入松道:“變化大法師也許亦能夠參悟出來。”白玉樓道:“也許。”
  風入松歎息道:“那我們非要在他成功之前將他找到不可了。”白玉樓道:“不怕說,小弟亦是心急如焚。”風入松道:“白兄也不用太擔心,在他們找到秘密關鍵之前:是絕不會對令干金不利的。”
  白玉樓苦笑道:“那若是真的是我的女儿,我反而不怎樣擔心。”
  “哦?”風入松怔在那里。站在沈胜衣身旁的那個步煙飛歎了一口气,接道:“我才是真正的白冰。”風入松又是一怔,道:“那,那個被劫的白冰……”
  白冰道:“她叫做步煙飛,是沈大哥的朋友。”風入松盯著白冰,道:“難怪我總覺得你与我前夜所見的步煙飛總有些不同。”他以手撫額,苦笑道:“現在我總算把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么奇怪的決斗——易容術對易容術!”
  白玉樓道:“現在我們唯一占盡优勢的就是對方仍然未知道我們這方面也是以易容術應戰。”
  風入松沉吟道:“那位步姑娘輕功非凡,相信必要時,就算打不過他們,逃走應該也不成問題。”白玉樓道:“我也希望如此。”風入松道:“救人如救火,為防万一,我們還是立即動身。”白玉樓道:“不錯。”
  沈胜衣道:“我這個紅衣老人面具……”白玉樓道:“現在可以不用再戴上了。”沈胜衣吁了一口气,道:“那么這一身紅衣也可以不用再穿的了。”
  白玉樓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最討厭穿紅衣,豈非就因此,替你弄成紅衣老人那樣子。”沈胜衣一笑,雙手一分,撕開了胸襟,再一甩。那襲紅衣“呼”地飛起來,落在那條柱子上。白玉樓道:“你与小艾現在可以恢复原來面目……”白冰一旁急問道:“那么我呢?”白玉樓道:“在步煙飛脫困之前。你還是就這個面目出現的好。”
  他沉聲說道:“否則給慕容孤芳的人看到,知道在手的并不是真白冰,步煙飛的性命便成問題了。”
  白冰點頭道:“女儿明白,女儿也不想煙飛姊有什么損傷。”
  白玉樓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儿。”轉向風入松:“風兄,以你看我們現在應該如何?”風入松道:“飛馬直奔万花谷,若是我的手下武士得到消息,一定會通知我他們的行蹤下落,赶得及,我們便攔途將他們截下,否則只有直闖万花谷。”白玉樓道:“很好,沈兄意思?”
  沈胜衣道:“也是這個意思。”三兩步橫移,“刷”地翻身掠上了座騎。
  白玉樓道:“風兄与我合乘一騎如何?”風入松道:“不用,前面兩里,有我的手下武土,馬匹亦都准備好了。”
  風入松道:“我這付老骨頭相信還可以應付得來的。”白玉樓話尚未接上,風入松已自道:“恕我不客气先走一步!”語聲一落,身形箭射。白玉樓縱身上馬,立即開鞭,緊迫在風入松的身后!沈胜衣、艾飛雨、白冰三騎亦自先后奔出。沈胜衣將那個紅衣老人的面具塞進怀中,但舉止仍然非常鎮定,也許就因為,他知道焦急慌張對于事情并無任何幫助。艾飛雨也將面具收好,沒有了那張面具,他渾身上下更見活潑。
  白冰反而就更顯得沉靜了,默默地催騎服在沈胜衣的后面。這几天的變故,使她對江湖上的事情多少也已經認識一些。在她的心目中,走江湖原是一件很愜意、很好玩的事情。現在她總算知道這并不是怎么輕松的一回事。
  那种刺激,她已經感覺到有些受不了。
  地道的出口果然在古剎的下面,舖著兩條粗大的鐵軌。方重生、慕容孤芳就坐在一輛鐵箱子也似、裝著四個鐵輪的鐵車子沿著鐵軌滑回來。地道斜斜地伸展,再加上方重生雙手不時往兩面沿壁划撐,是以鐵箱子的速度簡直比棄馬還要快。那邊火藥爆炸,地道口方被泥土掩沒,這邊鐵車子便已沖了出來。
  方重生右手立即一把扳住旁邊牆壁,硬將那輛鐵車子的去勢停下。慕容孤芳身形一動,連隨從鐵車子上躍下,方重生亦自躍下來。他們立即奔到對面牆壁下。
  慕容孤芳伸手一按,軋軋聲響中,一道暗門旋開,閃身進去。方重生緊接著進入,反手將暗門拉上。暗門的后面,又是一條地道,兩邊牆壁每隔丈許就嵌著盞長明燈,燈光雖然不怎強烈,亦足以將那條地道照亮。慕容孤芳一聲不發,迅速走前,方重生亦步亦趨,左手拿著那個鐵盒子,右手按在刀柄上。他雖則知道,這條地道非常安全,可是,仍然在備戰狀態中。
  這种緊張的性格,固然与生俱來,而与他的殺手生涯,當然亦不無關系。他這樣緊張,有時不錯很累,但亦教過他多次性命,所以,他一直都沒有下決心去改。
  慕容孤芳對于他這种緊張性格亦沒有說任何話。也許,她亦認為方重生這樣緊張,并不是一件怎么坏的事情。
  地道不怎樣寬闊,卻相當長,走出了差不多有半里,前面出現了一道石級。慕容孤芳拾級而上,到了盡頭,抓起了旁邊一條石棒,往頭上一塊石板上敲了三下。
  那塊石板應聲向上掀開來,露出一個和尚頭,道:“姑娘終于到來了。”
  那個和尚,也就是變化大法師。他的神色看來是那么鎮定,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慕容孤芳的面容這時才松開,一縱身,躍出了地道。地道的外面,赫然是個大堂。那個大堂的陳設,一些也不像和尚的寺廟,与普通人家的并無多大分別。那個地道的出口也就在大堂照壁的一面屏風的后面。屏風的前面,放著一張八仙桌,擺開香茶三盞。
  變化大法師轉出屏風,什么也不說,卻道:“姑娘先坐下,請茶。”
  慕容孤芳又吁了一口气,道:“大師你又何須多禮?”她坐下,舉怀輕呷了一口,神態已恢复正常。
  好容易等到她將茶喝完,變化大法師立即問道:“姑娘,那個無雙譜可曾到手?”慕容孤芳笑笑頷首,轉顧方重生,吩附道:“小方,你將那無雙譜交給大法師,也許他能夠看得出是什么東西。”
  變化大法師听得奇怪,問道:“姑娘看不懂那冊無雙譜?”慕容孤芳道:“實在看不懂。”變化大法師道:“那大概是用梵文之類,或其他民族的文字寫的。”
  慕容孤芳道:“大法師也不必亂猜,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方重生這時候已經將那個錦盒送到了變化大法師面前。變化大法師雙手接過,上下左右,反复細看了几遍,道:“這個盒子并沒有什么奇怪。”
  方重生道:“大師請將盒子打開。”變化大法師笑笑,將盒子打開,目光落處.當場一呆,脫口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方重生、慕容孤芳相顧苦笑。變化大法師接問道:“難道這東西就是無雙譜呢?”
  慕容孤芳道:“白玉樓說就是了。”變化大法師呆然盯著那塊東西,一面細看一面道:“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慕容孤芳道:“也許本來是有的,不過給白玉樓抹去了。”
  變化大法師道:“這個人,只怕并不是我們想像的那么容易對付。”
  方重生道:“白玉樓勢必考慮到我們這方面可能有什么詭計,所以預先將說明文字那部分收藏了起來,好在必要時再跟我們談條件。”
  大法師道:“也許。”他目光不离那個盒子,接道:“只怕卻不是一時半刻之間可以解決的。”
  方重生道:“大法師你花些心思。”大法師笑道:“已經在大花特花的了。”方重生道:“在下實在心急一些,請勿見怪。”大法師道:“見怪不怪。”方重生苦笑。大法師笑接道;“若是瞧不破也不要緊,必要時,我們還可以拿白冰再交換。”慕容孤芳道:“不過這一次,白玉樓是絕不會輕易相信我們的了。”方重生道:“他卻是非要答應我們的條件,非要交換不可。”
  慕容孤芳道:“白冰是他的命根子,無雙譜顯然重要,比起來,還是輕一些。”
  變化大法師喧一聲佛號。慕容孤芳應聲歉然道:“這一次的事情,害苦大法師了。”
  變化大法師道:“姑娘言重了。”他歎息著接道:“就是姑娘現在有意罷手,貧僧也不能自己的了。”
  慕容孤芳苦笑。變化大法師接道:“我佛慈悲,相信亦會体諒貧僧的所為。”方重生道:“若是不体諒,大法師這一次只怕要下地獄了。”變化大法師合什道:“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方重生想笑,卻又笑不了出來。慕容孤芳輕歎道:“變化,你仔細看看那無雙譜,到底是什么東西?”
  變化大法師雙手捧起那個錦盒,移向面前,一雙眼銅鈴般睜大,眼瞳中充滿了疑惑。他的鼻翅忽然抽動了几下,脫口道:“好奇怪的气味!”
  慕容孤芳道:“這气味,小方与我也從來沒嗅過。”變化大法師道:“貧僧卻好像在哪里嗅過。”慕容孤芳目光一亮,追問道:“是在哪里?”變化大法師沉吟著道:“好像昨夜在白冰那個房間之內,當時我可沒有特別留意。”
  慕容孤芳皺眉道:“難道這种東西并不只是一塊?”變化大法師道:“貧僧當時嗅到的气味,說不定亦是出這塊東西之內透出來的。”他笑笑接道:“不過,是不是無關緊要,我們現在最主要就是弄清楚這樣東西的用途。”
  他說著又細看了一遍,然后將那塊東西從錦盒內倒出來。害怕弄坏,他倒很小心,那塊東西既沒有崩裂,也沒有發出多大聲響。他仔細看了一會儿,才伸手摸上去,那种表情奇怪之极。方重生不由自主問道:“大法師,這東西……”
  變化道:“對于皮膚,相信并沒有任何影響。”說著倏地伸出中指,往那塊東西之上捺下去,用力很輕。那塊東西,他指頭掠的地方,立時緩緩下陷,變化稍為再用力,又下陷了一些。慕容孤芳、方重生目不轉睛,只看得怔在那里。變化的心中也非常奇怪,一种難以形容的、奇妙的感覺,正從他的指尖透上來。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一种感覺,中指不由自主地繼續用力。
  然后,他突然有一种要裂開的感覺。那剎那,他也不知道,要裂開的到底是他的手指,還是那樣東西。一种本能的反射,他那只中指倏地松開,彈起來。那樣東西本來下陷的地方,竟然緩緩地隆起,緩緩地恢复原狀。三個人看在眼內,無不都感覺奇怪。前所未有的奇怪。
  變化大法師下意識地捏著那只手指,盯著那只手指。那雙手指并無任何异樣。他看看,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慕容孤芳、方重生一怔,目光轉落在變化大法師的臉上。他們實在想不透,變化在笑什么?變化獨自大笑了一會儿,連聲道:“妙极妙极!”
  慕容孤芳忍不住問道:“什么妙极?”變化大法師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一樣奇妙的東西。”慕容孤芳道:“說明白一些。”
  變化大法師道:“它看來像瑪瑙、像水晶,但細看又不像,而且充滿彈性,這种征質卻是水晶瑪瑙所沒有的。”慕容孤芳歎息道:“原來是如此。”變化大法師道:“我不知道這种東西有什么用途,但絕對可以肯定,用途一定是非常出人意外,絕對不是我們現在所能夠想像得到的。”他本來一直以貧僧自稱,現在卻已經不覺中改口,從他的神情看來,固然是非常興奮。慕容孤芳點頭道:“可以肯定。”變化大法師雙眉忽然一皺,道:“白玉樓真的說我們可以想得透?”慕容孤芳道:“是真的。”
  變化大法師像抱孩子一樣,將那樣東西抱在怀中,道:“我相信他是不會信口開河,欺騙我們的。”
  慕容孤芳道:“無論怎樣看來,他都不像那种人。”變化大法師一面撫摸著那樣東西,一面道:“卻可以肯定,我們的确要花些心思。”慕容孤芳道:“嗯。”變化大法師道:“這個地方。我們卻是不能久留。”慕容孤芳道:“也未必。”變化道:“問題在,白玉樓現在必然雷霆震怒,會同沈胜衣、那個紅衣老人甚至風入松及一群大理武士,闖向万花谷。”慕容孤芳道:“万花谷乃是天險,且谷口又有一個天然謎陣!”變化道:“但是以那么多大理武士,只怕不難將那些天然屏障移平。”
  慕客孤芳黛眉輕皺,道:“以大師看,他們与風入松真的會聯成一條陣線,并肩對付我們。”變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們現在勢必已經肯定我們這邊有一個易容高手,怀疑小方是獨孤雁的化身了。”
  方重生突然道:“那么,我直接前往挑戰風入松,將他們分開來。”變比道:“你不是風入松的對手。”方重生道:“一死而已。”變化大法師道:“死有重于泰山。”慕容孤芳道:“有輕于鴻毛。”方重生道:“沒有了風入松与眾大理武士的幫助,万花谷就安全得多。”
  慕容孤芳笑笑道:“你以為你死了,風入松就會退出?”方重生道:“他目的豈非就是要取我人頭?”
  慕容孤芳道:“本來是的,但你也莫要忘記,這個老小子有時也喜歡講一下江湖義气。”變化大法師接道:“最重要的卻是,他必須買白玉樓的賬。”慕容孤芳道:“白玉樓乃是朝廷命官,大理小王朝,巴結他猶恐不及。”
  方重生道:“風入松這廝一向都心高气傲。”慕容孤芳道:“那是對一般人而已,在大理段南山面前,他一樣卑躬屈膝,俯首稱臣,倘若真是個心高气做,又焉會做大理王朝的護國劍師?”方重生道:“這個職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孤芳嬌笑道:“你知道其上還有一個就成了。”方重生歎息道:“那么,我應該怎樣做?”慕容孤芳道:“就像這些日子一樣,在身旁保護著我不是很好。”
  方重生垂下頭夫,道:“總之,是我害了姑娘。”慕容孤芳笑道:“哪來這些廢話。”
  變化笑接道:“你若是再說這些話,未免就太見外了。”
  方重生無言苦笑。慕容孤芳接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得起程回去了。”
  變比大法師道:“在對方一接進万花谷內。我們必定察覺,谷中弟子盡管缺乏應戰經驗,有我們居中接應,相信就可以化險為夷。”慕容孤芳道:“沒有我們在一旁,只怕他們未戰已先亂。”變化大法師道:“不無可能。”他手捧那塊東西,目光一落,笑接道:“我也實在需要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研究一下這樣東西。”
  慕容孤芳道:“也許在回到万花谷之前,大師已瞧出這東西的秘密所在。”
  變化大法道:“希望如此。”慕容弧芳接道:“万花谷的路上,勢必已被大理武士監視,我們若是由正路進去,只怕在到達谷口的時候,就會被他們截下來。”
  變化笑道:“幸好万花谷并不是只有一個進口。”慕容孤芳道:“我意思也是由小路回去,那總比較安全。”變化將那東西放回錦盒內,長身站起來,道:“車已經准備妥當。”
  慕容孤芳道:“我們這就走。”起身舉步,一旁方重生忙跟了上去。
  馬車就停在大堂之外,一共有二輛。
  其中一輛就是載著變化大法師由快活林出來的那一輛。變化大法師也就走向那一輛馬車。慕容孤芳看在眼內,道:“大師不与我們一起?”變化大法師道:“姑娘那輛馬車之內設有美酒佳肴,貧僧可真受不了。”
  慕容孤芳笑道:“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
  變化大法師口喧號,道:“貧僧已三十年酒肉不沾唇,這個戒,万万破不得。”慕容孤芳也不勉強,只是道:“大師若是瞧出其中的秘密,莫忘立即告訴我們一聲。”變化大法師笑道:“若是有所發現,姑娘立即會知道的,因為貧僧到其時,只伯忍不住大聲怪叫起來。”
  慕容孤芳嬌笑道:“大師仍然看不透?”變化大法師摸著光頭,道:“看來我這個大法師的稱呼得改改了。”他說著掀帘走進車廂。
  慕容孤芳一手搭著方重生的肩膀,一齊走向另一輛大馬車。那輛馬車表面看來并無任何特別,車廂之內卻陳設華麗,而且在一張几子之上,已擺開一壺美酒,几樣精巧的菜肴。慕容孤芳酒菜不沾唇。在錦被之上臥下,頭卻枕在方重生的大腿上。她幽然吹了一口气,道:“我實在太累了。”
  一种難言的疲倦,已蘊斥著她整個身子。由心的疲倦,前所未有的疲倦。她閉上了眼睛,放松了身子,連精神也都已放松。
  轔轔車馬聲,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大理武士果然已分布在周圍十里,大都換去武士裝東。他們雖然缺乏江湖經驗,但人多勢眾,盡管一個走眼,十個也不會都走眼,總有很多人會看在眼內。慕容孤芳他們那二輛馬車,表面看來,盡管也沒有一點特別,終于還是被大理武士留上了心。在第二天中午,風入松就收到了大理武士這樣的報告。
  ——一直駛往万花谷的馬車只有二輛。
  ——車中人始終不見現身。
  ——前往万花谷的行人絡繹不斷,可以肯定,大部分是慕容世家子弟。
  風入松收到了這報告,立即就下了這樣的命令。
  ——不要管行人,注意那二輛馬車去向。
  他的命令速被執行。但是到了同一天黃昏,卻有消息傳來。
  ——馬車改變方向,車轍比改變方向之前卻淺了一些。
  風入松立即再下命令!
  ——劫下馬車,格殺勿論!
  在他的命令發出不到兩個時辰,那二輛馬車已經在一條狹谷之中被亂石擊碎,兩旁亂箭同時飛射。駕車的兩個把式盡管如何揮動兵器,据險抵擋,終于還是被亂箭射殺。車廂之內,卻一個人也都沒有。
  消息在半個時辰之后傳到。是兩個大理武士飛馬送來的,這時候,風入松、沈胜衣、白玉樓五人,距离万花谷已經很接近了。他們接到馬車被截擊的消息的時候,正在一個山坡上休息。那兩個大理武士的報告,他們都听得很用心,然后他們都沉默下去。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風入松
  “馬車中埋伏的時候,果真一個人都沒有逃出來?”
  “我們相信并沒有走眼,事后亦徹底搜索過那附近一帶。”
  “車廂內并沒有尸体?”
  “一具也沒有。”
  “那車廂之內怎樣?”
  “小的那一輛有一個蒲團,還有一個小小的檀香煙。”
  “蒲團,檀香煙……”風入松摸著胡子,沉吟道:“這倒有些出家人的味道。”那個回答詢問的武士接道:“至于那輛大馬車,車廂之內陳設華麗,与外表絕對不相親。”
  “是么?”風入松接問道:“馬車在哪里改變方向的?”那個武士道:“很奇怪,就是我們上次追捕獨孤雁突然神秘失蹤的那附近!”
  “哦?”風入松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羊皮地團,在旁邊一塊大石上抖開,手指道:“是不是這里?”
  那個武士細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就是這里了。”風入松目注羊皮地圖,沉吟道:“這附近并沒有什么大森林,能夠出入的地方,我也已派人小心監視,他們卻顯然并無任何發現。”一頓,指著地圖上的一條紅線,道:“難道問題就出在這條河流之上!”
  沈胜衣道:“這條河流通往何處?”風入松道:“地圖上畫得并不詳細,我當時也會派人追著河流走了一段路,卻為一片荊棘林木所阻。”他沉吟著接道:“根据他們的描述,那一片林木應該是絕對難以通過的,除非將之斬開一條路,或者用火燒開來。”
  沈胜衣道:“可有放舟河中,追上前去一看?”風入松道:“沒有。”沈胜衣道:“那條河流莫非又有什么障礙?”
  風入松道:“水流急激,前行不遠,即為煙霧封鎖。”沈胜衣道:“煙霧?”風入松道:“那個地方地勢較低,所以山谷之類,很多地方,整天煙霧迷蒙。”
  沈胜衣沉吟道:“我們倒不如就沿流上去一探,可有什么發現?”風入松道:“也好。”
  白玉樓插口道:“若是前路果然不通,我們盡可以折回來,再轉向万花谷正面進襲。”風入松道:“這樣決定好了。”轉向來報訊的那兩個武士,吩咐道:“你們先走一步,召集附近的兄弟,到那條河岸,以木為舟,等侯我們到來。”
  兩個武士應聲轉身,上馬奔出。白玉樓目送兩騎遠去,一笑道:“人多好辦事,這句話果然大有道理。”
  風入松道:“他們的武功雖然不大好,但集合起來所發生的威力,卻是遠在任何的一流高手之上。”白玉樓點頭,笑道:“我們也該上路了。”
  語聲一落,他當先躍上坐騎,看來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五騎迅速又啟程。
  河水急激,放目望去,并沒有任何橋梁,一切都顯得那么平靜。
  沈胜衣五騎溯流而上,前行約莫五里,便听到了伐木叮叮之聲。到他們赶往聲響之處,遠遠已看見一群大理武士正在建造一只木船,已接近完成階段。那條水船雖然簡單,但亦見心思,手工簡單中見精細。
  五人在船旁停下馬。白玉樓目光落處,笑道:“風兄手下武士可真不簡單。”
  風入松道:“平日我見他們閒著沒有事,就吩咐他們學一些造車造船之類的技術,以備不時之需,想不到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白玉樓道:“看來我朝對于大理王國,得重新估計了。”風入松心弦一震,道:“白兄,大理小王國,對天朝可不敢有什么不敬。”
  白玉樓接道:“小弟只是信口說說,風兄不必太認真。”風入松道:“白兄多多包涵。”白玉樓一笑,道:“風兄也應該知道,我朝一向都主張和平。”
  風入松道:“大理小王朝小臣,胸襟自沒有白兄廣闊,難免會胡思亂想。”
  白玉樓大笑。
  風入松岔開話題,道:“看情形,一個時辰之后木船便可以啟用,我們就趁這個時候,好好休息一下。”
  對于他這個提議,沈胜衣他們當然不會反對。
  船終于下水。沈胜衣他們相繼躍下。除了他們五個人之外,就是四個年青力壯的人理武士,是負責划船的,風入松將他們分成了兩批。在兩人划動之下,那只木船如箭般向前疾駛出去。到這兩個人感覺疲倦,第二批兩個人立即接上。船行速度始終保持。
  風入松、沈胜衣、白玉樓都是站著,白冰到底不慣。在正中坐下。艾飛雨也坐下來。風入松的身子猶如標槍,紋風不動,白玉樓反而沒有他那么穩定,忍不住道:“風兄策馬如飛,在船上想不定也如此的穩定。”
  風入松道:“白兄莫忘了大理附近河流縱橫,乘船的机會實在比騎馬要多。”
  白玉樓道:“這個倒也不錯。”
  風入松道:“以小弟所知,白兄是長于北地,北人善馬,不似南人的慣船。”
  白玉樓笑道:“這大概是因為我雖然長于北地,卻常下江南游玩之故。”
  風入松道:“我們現在大概已經到達荊棘林子了。”沈胜衣道:“卻不見有荊棘。”風入松道:“据說在荊棘的邊緣卻是值著柳樹。”
  沈胜衣道:“現在我們已經走在柳樹之間了。”風入松道:“柳樹比較矮小,枝葉卻是濃密,尤其這個季節。”
  毫無疑問,他也是一個很小心的人。膽大心小!
  越進,柳樹越多越高大,染柳煙濃。船就像是飄浮于煙霧之中,仰不見天,再進,就非獨不見天。
  沈胜衣道:“那樣就比較容易聚煙霧。”風入松笑道:“我讀過不少詩詞,煙霧与柳樹就好像分不開似的。”
  說話間,船已進入了差不多半里,兩旁的柳樹更加濃密,不少柳條垂在流水中。前面水而已有些迷朦,再進,柳條蔽空,就仿佛是一道無盡的綠帘子。
  船如箭射進柳條中,也駛進迷朦的煙霧之中。風入松雙袖一拂,煙霧飛散,但迅速又聚起來。他眉宇一皺,道:“船放緩,小心莫要撞在什么東西上。”
  天,連水都几乎見不到了。眾人也不知何故,竟然全都沉默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玉樓忽然笑了起來,道:“這條河流真個奇怪,看來好像沒有盡頭的。”
  沈胜衣道:“方向顯然都并沒有多大改變,根据老前輩那張羊皮地圖來推測,我猜已經很接近万花谷了。”
  風入松道:“不錯。”
  沈胜衣道:“莫非這就是進出万花谷的秘道?”
  風入松道:“亦末可知。”袖子一拂,“呼”的一聲,一股煙霧被蕩開,前面看見了水光。他雙掌左右一分,又擊出了兩掌,煙霧又被震開了一些。
  眾人總算勉強看見兩岸的情形。河面并不怎樣寬闊,兩岸仍然長滿了老柳。風入松目光一閃,道:“河面越來越狹窄了,儿郎們千万小心。”
  划船的那兩個武士齊聲應諾。風入松連隨取過一條木漿,上前兩步,踏足于船頭,木漿平伸了出去。前面若是有什么障礙,一触及木漿,他就會知道,從而將船停下來。
  連白玉樓也不能不承認,風入松實在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
  又過了好一會儿,白玉樓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你們看這條河流到底有多長?”
  語聲未已,前面煙霧陡開,一股冷气迎面扑來!
  風寒如刀,砭人肌骨,眾人齊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也就在這剎那之間,煙霧盡散,眾人又看見了流水。
  晶瑩碧綠的水,天反而不見了。船赫然進入了一個大山洞。眾人目光及處,無不目定口呆,轉而一聲惊歎。
  眼前的景色,實在是他們此前所未見的。
  無數的石鐘乳從洞頂垂下,在洞壁之上,每隔一丈許,就嵌著一盎長明石燈。燈光也很明亮,那些石鐘乳映著燈光,晶瑩蒼翠,再与水光輝映,七彩繽紛,美麗之极。眾人一時間只覺得眼花繚亂。
  白玉樓脫口歎道:“好奇妙的地方,我生平僅見。”沈胜衣道:“這簡直已不像是人間的地方。”風入松道:“看來我們誤打誤撞,是找對地方了。”白玉樓立即道:“大家禁聲。”
  風入松道:“舟放緩,大家都必須小心。”
  兩個沒有划艙的武士,立即拔出腰間長刀,保護在划船的那兩個武士身旁。風入松放下木漿,右手斜按在劍柄之上。白玉樓的右手也按上劍柄。白冰劍已經出鞘,艾飛雨也不例外。沈胜衣的左手并沒有按著劍柄,只是斜叉在左腰之上。他很少這樣,這樣的時候,他的劍已隨時准備刺出去的了。
  “歇乃”聲響中,船緩緩駛進石鐘乳中。船仍然直線前行,但在石鐘乳的阻礙之下,不能不轉彎,一轉再轉,几轉之后,眾人忽然發覺連方向都已掌握不住。白玉樓第一個察覺,道:“這些石鐘乳有問題!”語聲一落,“錚”地拔劍,突然在一條石鐘乳之上划了一道裂痕。然后他接道:“繼續向前划。”
  船于是繼續前行,不停地轉彎,半盞茶之后……
  白玉樓突然喝道:“停!”兩個武士忙將船停下處,白玉樓目光灼灼,盯在一條石鐘乳之上。那條石鐘乳之上,赫然有一道劍痕!
  風入松脫口道:“這是白兄留下來的。”
  白玉樓道:“不錯!”沈胜衣接道:“這些石鐘乳是一個天然的迷陣。”白玉樓道:“方才我已經有些怀疑.想不到果然不出我所料。”
  沈胜衣道:“白兄不是對奇聞八卦方面非常有研究?”白玉樓道:“不是非常。”
  沈胜衣道:“以白兄看,這些石鐘乳是按什么來排列?”白玉樓道:“九宮八卦!”
  風入松撫掌笑接道:“如此我們可以不用擔心被困迷在陣之中的了。”
  白玉樓笑道:“這個要看我們的運气。”
  風入松道:“白兄沒有信心?”白玉樓道:“因為我一向只是學,很少用到。”風入松道:“那真的要看運气了。”
  沈胜衣笑接道:“我們的運气豈非一向都不錯。”
  白玉樓笑道:“希望這一次沒有例外。”將劍收入鞘,取過一個武士的木漿,一面划動起來,一面吩咐另一個武士道:“与我配合!”
  那個武士應聲盯穩白玉樓右手,緩緩將木漿划動,船又開始向前進,然后轉彎,繞著那些石鐘乳,不停地轉彎。眾人幫不上忙,只有屏息靜气,全神戒備。
  船轉了二十多個彎,一陣錚錚琮琮的琴聲突然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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