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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沿途多怪客


  “九孔鐵笛!”
  “九孔鐵笛!”
  厲山雙煞惊呼之中,突然挾起冷秋霜,閃電般奪門而出,向外沖去!
  這一下,大出靈岩大師,陸翰飛,楚湘云三人意外,不由全部一怔!
  “咭!”那坐在梁上的小女孩,忽然笑出聲來,雙腳一蕩,身子一挺,嗖的跳落地上,回頭笑道,“這又不是找爹,是嬤嬤學著吹的咯!”
  說話聲中,連蹦帶跳的往門外跑去!
  “九孔鐵笛?”靈岩大師口中低聲說著,似乎正在尋思!
  陸翰飛道:“大師可知九孔鐵笛是誰?”
  靈岩大師微微搖頭道:“老袖也正感奇怪,厲山雙煞二十年前,已名震江湖,瞧他們听到笛聲,這般惊惶逃走,想來九孔鐵笛定是非常之人,但老衲卻想不起此人是誰來?”
  楚湘云掠著鬢發,道,“大師,听小妹妹的口气,好像九孔鐵笛,就是她爹呢!”
  靈岩大師“唔”了一聲,忽然朝陸翰飛道:“小施主方才和雙煞門下那位冷姑娘力戰百招,‘九陰神功’乃是旁門中最厲害的功夫,小施主快運气試試,身上可有不适?”
  楚湘云惊哦道:“是啊,方才那一陣陣的陰風,當真比冰還冷,陸大哥你快運功試試!”
  陸翰飛依言松了一下筋骨,覺得气机充沛,絲毫沒有异樣,這就笑道:“晚輩先前在西廂誤喝蛇血,只覺渾身脹滿。后來和他們動手過招,好像內力越來越強,一點也不覺寒冷。這時精力反而比以前旺盛得多了。”
  靈岩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袖以前曾听江湖上人說過,千年鱔王寶血,練武之人生喝下去,可抵得數十年苦練,卻不知道小施主飲的蛇血,也有這等功效,可喜可賀!”說到這里,一面抬頭道:“大師兄被人廢去武功,不知如何了。我們到廟后瞧瞧去!”
  三人走出東廂,繞到廟后,那是一個斜坡,亂石成堆,荒阜沒膝,靈岩大師臉露焦的,緩緩往草叢中走去,陸翰飛,楚湘云只是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會,忽見左側一片草叢有几處經人踐踏,顯得十分零亂。
  靈岩大師好像有了重大發現,急忙俯身勘察。
  楚湘云道:“大師伯可是被人救走了?”
  靈岩大師在偃仆的草堆中找了半晌,才直起腰來,長眉緊皺,徐徐的道:“大師兄可能被人救走,也可能依然為人劫持,這里分明經過一場激斗,照痕跡瞧來,雙方人數,少說也有六七個人……”
  他說話之時,目光往三丈外一處亂石堆瞧去,身形一掠而前,俯身從草叢中拾起一柄半截虎頭鉤,口中沉吟道:“賀氏雙鉤?江湖上几時有賀氏雙鉤這號人物?”
  陸翰飛、楚湘云也同時掠近,只見斷鉤柄上,果然刻著“賀氏雙鉤”四個蠅頭細字!
  楚湘云見他只是瞧著斷鉤,反覆觀察,一時不便插口動問,便自在附近草堆中找尋。
  忽然瞧到一塊山石上,有一點銀星,閃閃發光,急忙躍了過去,仔細一瞧,原來山石上釘著一支銀色細針,露出石面,還有不到半寸,隨手一拔,竟然拔不動它!
  楚湘云心中一惊,暗想這使針的人,力道好大,居然把一支繡花針似的飛針,有大半支打入山石之中,當下手腕用勁,緩緩起下。
  只見這支銀針,只有兩寸來長,針身雖細,卻堅逾精鐵,心知決非普通暗器,這就柳腰一溺,飛到靈岩大師身前,叫道:“大師,你瞧瞧這支銀針,是什么東西做的外
  靈岩大師伸手接過,臉色立時大變,惊訝的道:“太白神針,楚姑娘你在何處發現的?”
  楚湘云伸手一指,道:“晚輩從那塊石上起下來的。”
  靈岩大師沒等她說完,縱身掠到亂石堆中,十分仔細的又搜索了一遍,廢然歎道:“大師兄失蹤之來,愈來愈是复雜,連一向以名門正派自居,門下弟子极少在江湖走動的華山派。竟也參与其中,實在頗出老衲意外,此刻老衲急須赶回少室,兩位石鼓山之行,為時已近,只是目前白衣劍侶金玉雙奇在石鼓山題詩一事,業已傳遍江湖,恐怕心存覬覦的大有人在,一路務必小心應付,施主行走江湖,宜藏不宜露,深望善自体會,石鼓山之行,屆時老衲如不克親自赶來,自會派靈峰師弟前往接應,兩位多多保重了。”
  陸翰飛躬身道:“大師語重心長,晚輩自當謹記。”
  靈岩大師點了點頭,把半柄斷鉤,和“太白神針”,一起收好,手持禪杖,瞧了兩人一眼,臨行又道:“兩位倘若在石鼓山和殺害尊師的仇人相遇,如無必胜把握,千万忍耐一時。師仇不共戴天,但也不可徒逞血气之勇,于事無補,要知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南北雙岳和少林寺誼如一家,一切從長計議為是!”
  楚湘云先前一路上對靈岩大師的處處謹慎,深感不滿,但經東廂一戰后,始知他大勇若怯,臨到危難,真有我佛舍己救人的大無畏精神,心中已极感動,此時眼看靈岩大師臨行一再以自己兩人的安危為念,連忙接口道:“晚輩謹遵大順囑咐。”
  靈岩大師含笑點頭,才手持禪杖,飄然而去。
  陸翰飛因身上一襲長衫,被旋風煞木通鬼爪撕破,不能再穿,回轉山神廟中,打開包裹,換了一件,才和楚湘云离開厲山,赶到隨縣,已是子牌時光,兩人因一晚未睡,急須休息,當下就在隨縣落店。
  這一晚,陸翰飛在床上才一坐定,便覺自己体內真气到處鼓動,隱挾風雷之聲,正是以前師傅說過的:“真气凝聚,甘露來朝”的情形。心知自從眼下蝮蛇寶血,未曾好好運行,使之和自己真气,合為一体。
  一時哪敢大意,只是澄心靜慮,循著周天運轉途徑,吐納導引,勒練不息,這一來,他功力無形之中,不知比以前增進了多少倍。
  但楚姑娘卻因一晚勞累,又因內功較弱,陸翰飛和冷秋霜動手之時,她雖站得并不太近,也被”九陰神功”的陰寒之气,凍得渾身直顫,當時還不覺得怎樣,此時一經休息,遂爾發作,一個晚上,竟然寒熱交加,病倒在客店。
  陸翰飛心頭大急,只好在客店中耽擱下來,延醫眼藥,直到第三天,才算好轉。楚湘云因賽孫膜石鼓山之約,已只剩下十一天時光,不能再事耽延,堅欲動身。陸翰飛拗不過她,只好雇了一輛馬車代步。出隨縣不過數里,陸翰飛發覺有三騎駿馬,從后面追了上來,在車后二三十丈之間,不即不离的跟著,先前只當赶路的人,也并未留意。
  哪知再走了數里,前面又有三騎,停立在路旁等候,待自己馬車過去之后,也就跟在后面,緩緩而行。
  陸翰飛雖然沒有什么江湖經驗,但記起靈岩大師臨行時一再囑咐,要自己兩人一路小心之言,不由也漸漸引起怀疑!
  中午時分,在平林打尖,又有兩人,似乎早在鎮上等候,瞧到馬車,便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陸翰飛暗暗留心,打量跟在車后的六人,雖然打扮各异,有的像達官鏢客,有的像販夫走卒,但只要略一注意,這六人全都身手矯捷,身邊也各自帶著兵刃,分明全是江湖上人。他們各自分散,裝作互不相識神气。
  車把式終究看得多了,瞧著這般情形,不由惊慌起來,藉故悄悄蹩近陸翰飛身邊低聲說道:“客官,這些人看來來路不正,出了鎮頭,到安陸還有三十來里,這段路前不靠店,后不靠村,咱們可得小心一些才好!”
  陸翰飛自知功力大進,即使在以前,他也不會把這些人放在眼里,聞言只是含笑點頭,并未作答。
  楚湘云倚在車中,問道:“陸大哥,是不是有賊人盯著我們?”
  陸翰飛笑笑道:“只是几個毛賊。”
  楚湘云幽幽的道:“靈岩大師的話,我越想越對,在江湖上,遇事都要小心為上,我以前總覺得天底下,除了只有傳說的“紫云東仙”之外,‘白帝西毒’,不出四川一步,武林中,只有‘中州一僧’和咱們師傅‘南北雙岳’了。現在才知道江湖上奇才异能之士,多得很呢,這次為了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寶藏,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跟著我們,都欲得之而后快,我真擔心……”
  陸翰飛攔著笑道:“湘云妹子,你太多想了,厲山雙煞,我們都會過了,還伯誰來?”
  楚湘云搖搖頭道:“不,這几天我老是心神不定,好像……好像我們就會分開似的……”
  她看著陸翰飛,秀目中含蘊著兩眶淚水,慢慢把頭靠到陸翰飛肩上。
  陸翰飛看她一臉纏綿凄然的神情,不覺心動,伸手輕輕抱著她嬌軀,低聲安慰道:“湘云妹子,快別多想,你還是好好養息吧!”
  楚湘云眨眨眼睛,道:“我不是多想咯,賽孫臏也是這么說,武林中人,都希望從我們身上,追出藏寶下落。”
  陸翰飛道:“我們到石鼓山去的目的,只是為了仇人下落,反正又不想得什么寶藏,任他們去,也就是了。”
  楚湘云道:“是啊,我也這么想,我們報了師仇,就不要再在江湖上走了!”
  她說到最后一句,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又把頭靠在陸翰飛肩上。
  車輪滾轉,轆轤不絕,車身不住的顛簸,楚湘云一個嬌軀依靠在陸翰飛怀里,柔肌軟滑,溫香襲人,任你陸翰飛心若鐵石,也由不得心族搖蕩,周身俱覺有些异佯感覺!
  正當此時,只听一陣鸞鈴馬蹄之聲,迎面馳來,往帘外瞧去,又有七八匹駿馬,分向轎馬兩邊擦過,有几個公然縱馬逼近,到距离車子兩三丈時,方始勒馬,橫眉豎眼的向車中直瞧,才撥轉馬頭,希事幸打橫里掠過。
  陸翰飛恨不得出手教訓他們一頓,但繼而一想,這些人分明只是三四流腳色,可能還有主使之人,自己索性裝作不知,瞧瞧他們究竟敢如何向自己下手?
  車抵安陸,還不到傍晚時分,依著陸翰飛,要赶到云夢。再行落店。
  哪知駕車的先前瞧到這些陣仗,早已捏著冷汗,此時眼看安抵大邑,哪肯冒險,諉稱車軸失靈,須找車店敲打,再也不肯赶路。
  陸翰飛知他膽小,只得找了一家客店落腳,店伙瞧著兩人气概不凡,一直領到后進,陸翰飛要了兩間上房。
  果然過不一會,那跟著下來的一些人,也三三兩兩進入店中投宿。
  陸翰飛雖沒把他們瞧在眼里,但這般明目張膽的跟著自己,也不禁暗自冒火,只是弄不清這些人究竟是什么路數?
  店伙送上茶水,盥洗完畢,方想到隔壁楚湘云房中瞧瞧。瞥見門帘外面,正有一個漢子,賊頭賊腦的往里窺看!
  陸翰飛冷笑一聲,右手輕輕往門外揮去,他這一手,使的正是東方矮朔公羊叔的“無形掌”,一掌出手,絲毫不見風聲,但听得“啊喲”一聲,那漢子一個身子,砰的丟出一丈開外,跌了個拘吃屎,敢情還受傷不輕,口中“啊”“啊”直嚷,一時掙扎著爬不起來!
  陸翰飛想不到自己初次施展“無形掌”,輕輕揮出,居然有這般凌厲,心中也著實一怔!
  只听店伙的聲音,道:“這位客官,你……你老怎么了?”
  那漢子大著舌頭嚷道:“操他奶奶的雄,這……這后院子有鬼,有……有鬼!”他吃了大虧,還只當撞上了鬼!
  店伙忙道:“你老別說笑話,小店哪會鬧鬼,你老讓小的扶你回去吧!”
  說著扶起漢子,往外走去1
  那漢子,一路還直嚷著:“啊唷!”
  這一下,直把住在外院的一些人,瞧得面面相覷,默不作聲!大家心頭明白,同伴可能遇上了武林高手,決非神道鬼怪,偏偏那漢子一口咬定是鬼。
  陸翰飛暗暗好笑,走到隔壁房中,把方才情形,和楚姑娘說了,直笑得楚姑娘喘不過气來。
  晚飯之后,陸翰飛要楚湘云安心休息,自己卻只在床上打坐運功,不敢大意。
  這一晚,就因為那漢子遇鬼,這些跟蹤的人,雖然壯著膽子,不時的向后院來往窺伺,但誰都心存戒懼,不敢過份逼近。
  一宵無事,第二天清晨,等陸翰飛起來,盥洗完畢,楚湘云經過整天休息,精神也好了許多,兩人吃過早點,車把式已在門外套好了車,陸翰飛會過店賬,只見客店中靜悄悄的,那些人業已走得一個不剩。。
  車把式壓低聲音道:“客官昨天沒有出事,真是運气,天幸這些人全都走了,小的真是擔心!”
  陸翰飛笑了笑,道:“老大,你也忒小心了,我們身邊又沒有帶多少金銀,哪會有什么意外?”
  車把式縮著頭道:“客官真還是第一次出門,這年頭,像你們兩位衣冠楚楚的大少爺,大小姐,伯不是官宦人家出來的?哪會不引起歹人眼紅?”
  陸翰飛因這些人突然悄悄撤走,心中更覺事有蹋蹺,暗想他們許是自知不是自己兩人對手,不是赶去報訊,便是在前面等候。
  這就讓楚湘云獨自在車中休息,自己卻跨坐在車把式身旁位上,以便隨時留意,据防他們突施暗襲。
  哪知過了云夢,依然絲毫不見動靜,楚湘云等得有點不耐,操頭道:“陸大哥,怎么他們還沒有來?”
  陸翰飛笑道:“恐伯就在前面也說不定!”
  車把式不知兩人說些什么,回頭瞧了一眼,兀自赶著車子。
  這條官道,左面臨水,右邊卻是一大片密林,兩人說了不多一會,忽听頭頂嗚嗚几聲響箭,飛掠而過,樹林中突然涌出二三十名大漢,一式青布包頭,黑衣黑褲,手執兵刃,默不作聲的攔在當路!
  車把式一看情形不對,赶緊拉住牲口,抱頭往地上一蹲,這是他們行腳的規定,只要不亂逃亂跑,對方決不會加害于他。
  陸翰飛縱目瞧去,這瞬息工夫,二三十個大漢,倏地往左右一分,中間緩緩走出兩人!
  左邊一個是身材高大的老人,生得三角濃眉,眼珠凸出,正是自己在武陵山見過的黔幫幫主獨角龍王沙無忌!
  另一個是道家裝束,灰飽椎髯,骨瘦如柴的蒼須老道,肩頭斜背一柄似劍非劍的帶有雙鉤的怪兵器!
  陸翰飛目光一轉,心中明白,獨角龍王沙無忌上次被“透骨陰指”嚇退,此番敢情約了幫手同來,這老道人兩眼神光如電,自然不是等閒人物!心念疾轉,一面飄然下車,抱拳道:“沙幫主請了,你攔住陸某人去路,意欲如何?”
  獨角龍王沙無忌還沒開口,那蒼須老道已望著陸翰飛,回頭道:“沙幫主,這娃儿就是南北雙岳門下?”
  獨角龍王對蒼須老道狀极恭謹,聞言連忙笑道:“他是南岳簡子真的門下,還有一個女娃儿.就在車中。”
  “在車中又怎樣?”楚湘云突然掀開車帘,一躍而出!
  陸翰飛回身道:“妹子,你只管在車中休息,用不著下來。”
  楚湘云掠掠鬢發,甜笑道:“我早已好了,不礙事。”一面又冷冷的道:“人家是沖著我們南北雙岳門下來的,我干嗎要躲在車里,人家還當我怕了他們呢!”
  獨角龍王沙無忌皮笑肉不笑的微微一笑,道:“兩個娃儿听著,老夫對你們并無惡意,你們此去石鼓山,數百里之內。等候著很多攔劫你們的高手,大部份都是武林中极厲害的人物,光憑你們兩個娃儿家,武功再高,世決難闖得過去。這位郝真人,三十年前,就已名震八荒,由老夫敦請出山,此來并無惡意,不但決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到達地頭。等取出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藏寶,讓老夫瞧瞧就行,這對你們來說,實是一舉兩得之事。”
  楚湘云哼道:“沙幫主,你這番好意我們謝啦!我們不稀罕什么藏寶,也不怕什么人攔劫,找們前去石鼓山,只是和人有約,打听我們兩位恩師的仇人,你覬覦寶藏,你自己到石鼓山去找就是,和我們無關。”
  她一口气咭咭格格的說來,如珠落玉盤,說得极快,絲毫沒把獨角龍王和郝真人放在眼里。
  獨角龍王臉上飛起一絲怒意,兩顆凸出的眼珠一翻,怀疑的道:“你們和誰約在石鼓山相見?”
  楚湘云暗叫了聲“糟”,自己一個不留神,露出口風,但她心思敏捷,立即接口道:“他就是殺害我們恩師的仇人,也就是那晚使‘透骨陰指’的人。”
  那郝真人手持蒼須,抬頭問道:“此人是誰?”
  楚湘云和他目光一對,只覺有若兩道森森寒電,罩著自己全身一般,心頭不由猛地一諒,這老頭好精湛的內功!一面搖頭道:“我們也不知他是誰,只知他是殺害我們兩位恩師的仇人。”說到這里,朝獨角龍王道:“沙幫主,如果沒有別的指教,我們可要上路啦!”
  說著朝車把式招手道:“喂,老大,你快來駕車咯,咱們要走了。”
  “陸大哥,上車吧!”
  她說來自然,好像當真話已說完,急著上路!
  獨角龍王微微一怔,驟地大喝一聲道:“站住!”
  楚湘云回身道:“噫,你還有什么事嗎?”
  獨角龍王冷笑道:“他既然約你們前往石鼓山,怎會不知他是誰?”
  楚湘云眨了眨眼睛,咭的笑道:“他和你一佯,也是為了白衣劍侶的藏寶,自然要到石鼓山去。我們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怎會知道他是誰?你不是也遇上過嗎,你知道他是誰?”
  獨角龍王怒嘿一聲道:“老夫正要找他算賬。”說罷一頓。慢慢朝楚湘云逼近,又道:“那么你們兩個娃儿,還是跟老夫走吧!”
  楚湘云退了一步,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獨角龍王道:“老夫實是好意,護送你們到石鼓山去。”
  楚湘云道:“我們不用人家護送。”
  獨角龍王沉聲道:“老夫言出如山,那也由不得你們。”
  陸翰飛橫身攔在楚湘云身前,喝道:“你待怎的?”
  獨角龍王大笑道:“你們兩個娃儿家,有多少道行,還不乖乖的跟老夫走?”
  話聲才落,遙聞一陣桀桀怪笑,破空傳來,兩條人影,疾若流星,扛樹林上墮落,不,一共是老少三人。
  陸翰飛瞧清來人,不由暗暗叫苦!
  原來這三人正是在山神廟里被‘九孔鐵笛’惊走的厲山雙煞和他們徒儿冷秋霜姑娘!
  旋風煞木通一雙綠陰陰的眼睛,朝獨用龍王瞥了一下,桀桀笑道:“想不到在江湖上還有點名气的云南幫,居然沒出息到作起攔路打劫的勾當來了!”
  獨角龍王沙無忌雖然沒見過厲山雙煞,但二十年前,也听人說過,這時瞧到兩人,心頭猛地一沉,正想開口!
  只听郝真人拈須笑道:“木老哥賢伉儷,三十年不見,難道連貧道也不認識了?”
  厲山雙煞飛身落地,因蒼須老道站在人叢里,并沒注意,聞言不由一怔,陰風煞鳩臉上露出笑意,搶著說道:“我當是淮,原來是郝真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听說你隱居高黎共山,是什么風,又把你吹出來了?”說著,又尖聲叫道:“秋儿.你快去見過神鉤真人郝老前輩。”
  冷秋霜落地之后,一雙清澈如水的秋波,只是脈脈含情的瞟著陸翰飛。她十六年來,一直隨她師傅師公,從沒在江湖上走動,那天山神廟和陸翰飛打了一陣,不知怎的,心頭對他竟然起了一种說不出的好感,小姑娘還不懂什么叫做情愛,但這几天心里老是有他英俊的影子,此時見到了他,卻又羞怯怯的不大自然,心頭感到微微跳動!
  這時給師傅這么一叫,不禁臉上一紅,走到郝真人面前,福了福,低低叫了聲:“郝老前輩。”陰風煞瞧到自己徒儿羞答答的模樣,加以前簡直變了一個人,不由回頭朝陸翰飛看一眼,心中有些明白!
  郝真人兩道銳利目光,朝冷秋霜上上下下一陣打量,呵呵大笑道:“賢伉儷二十年不出,居然調教出這么一個好徒弟來。”
  陰風煞得意的陰笑一聲,道:“別叫郝真人見笑,咱們兩個老不死,這點玩意,也算不了什么,只是秋儿,總算練會了‘九陰神功’,所以帶她出來,見見世面!”
  “九陰神功”乃是旁門中最厲害的功夫,郝真人自然知道,聞言不由一惊,暗想:難怪這女娃儿方才朝自己一福之際,微微感到有一絲寒意!心中想著,面上卻絲毫不露,含笑道:“賢伉儷此來,想必也是為了白衣劍侶藏寶之事?”
  旋風煞木通干笑了兩聲,正待說話,陰風煞橫了他一眼,才道:“郝真人遠在高黎共山,都已經聞風赶來,咱們在自住在中原,前天才听人說起,南北雙岳的兩位高足,得到了白衣劍侶的寶藏的隱秘,引起許多江湖朋友覬覦,想從他們兩位身上著手。”她頓了頓,回頭叫道:“老不死,前天咱們听到這風聲,怎么說著?”
  旋風煞木通平日最是俱內,他雖然記得清清楚楚,那天陰風煞說過:“咱們兩人,當年不听師傅臨終囑咐,沒等‘九陰神功’練成,便成了親,以致一生無法再練,二十年來,滿心想調教出一個徒儿,練成神功天下就無人能敵,不料又被少林賊禿無意破坏,害得秋儿只有三成功力,如今白衣劍侶的藏寶出世,對咱們正是好机會,只要奪到了手,一樣可以獨霸武林。”
  但他平日懾于坤威,此時給陰風煞這么口問,竟然怔得說不上來!
  其實,陰風煞哪里容他開口,鳩臉一沉,冷哼道:“老不死,你真越老越昏,這几句話都說不上來?前天你听到這個消息,我不是告訴過你,‘咱們陰山一派,祖師傳下來的功夫,一生都練不完,還想什么人家的東西?’你說:‘東西咱們當然不要,只是簡子真和咱們還有點交情,那年咱們為了煉一爐‘八寶回生丹’,缺少一味百年續斷,在衡山找了整整兩天,找到的都不适用,后來遇上簡子真,他慨然相贈,憑這點交情。咱們也得赶去。”
  旋風煞木通听得又是一怔,暗想:這事倒是有的,但自己几時說過要赶去幫忙?心中想著、一面卻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說過。
  陰風煞又道:“我給你一提,想起前几天咱們在山神廟遇上的那個小子,正是簡子真一路,就要你赶快赶來,你說:‘這次恐怕沿路攔襲的高手,不在少數,咱們暗中保護,也就是了,如果用不著咱們出面,咱們也免得傷了江湖義气。’你那天可是那么說的?”
  她兩只綠摻慘的眼睛,狠狠的盯了旋風煞一眼。
  旋風煞越听越奇,想不通她明明商量好暗中追來,趁机劫奪,怎么一下反而幫起這兩個小娃來了?聞言連連點頭道:“是、是,咱們就是這樣赶來的。’
  陸翰飛、楚湘云想不到這一雙魔頭,原來還是暗中保護自己來的,聞言雖感意外,只是站在一邊,靜以觀變。
  冷秋霜姑娘听師傅口气,偏向陸翰飛一邊,心中暗暗高興,瞧著他低頭一笑。
  楚湘云瞧得心中有气,小嘴一撇,嬌軀故意緩緩的朝陸大哥身邊靠去。
  “哈哈!”郝真人捻須大笑道:“賢伉儷這么說來,是沖著貧道來的了?”
  陰風煞柯靈陰笑了笑道:“那也不然,郝真人和咱們厲山雙煞,多年交情,老朋友也犯不著動手過招,咱們只不過怕江湖朋友,在路上攔擊陸少俠兩位,聊盡心意,至于到了石鼓山之后,他們能否取到藏寶,咱們也無能為力。”
  郝真人笑道:“沙幫主邀貧道出山,原意也是要護送兩個娃儿到地頭去,而且貧道兩個劣徒,一個喪在‘透骨陰指’之下,一個喪在華山‘太白神針’之下,也要赶到石鼓山討點公道,這里既然有賢伉儷,咱們就在石鼓山見吧!”
  獨角龍王沙無忌听郝真人這么一說,立即一揮手,率同手下大漢,退入林去。
  陸翰飛拱手道:“南岳門下陸翰飛,多謝兩位排解!”
  陰風煞朝陸翰飛笑了笑,拉起冷秋霜纖手,回頭道:“老不死,咱們走!”
  三條人影躍上樹梢,一閃而沒!
  楚湘云瞧著他們身形,低低的道:“陸大哥,你當厲山雙煞真是好心?”
  陸翰飛怔道:“你沒听陰風煞說,先師當年對他們有恩?”
  楚湘云撇撇嘴道:“簡師伯為人磊落光明,厲山雙煞雖然惡名久著,但他們找的百年續斷,乃是為了煉制傷藥之用,送他們一株,自然是真。只是陰風煞說的這番話,從旋風煞唯唯否否一瞼惊奇的神色上看來,其中分明有詐。”
  陸翰飛怀疑的道:“那么他們這又為了什么?”
  楚湘云嗤的笑道:“還不是為了石鼓山藏寶?”
  陸翰飛道:“他們不是早已聲明了,不想染指嗎?”
  楚湘云道:“你相信他們鬼話?這是巧取豪奪,手法各有不同。”
  陸翰飛還是不信,楚湘云嫣然輕笑道:“看樣子,陰風煞想用美人計呢!”
  陸翰飛給她說得俊臉一紅,正想說話!
  只見車把式從車下爬了出來,哈腰餡笑道:“原來兩位客官都是有大本領的人,小的白替兩位擔了一會心。”
  楚湘云笑了笑道,“今日之事,你不可亂說!”
  車把式一臉惶恐的道:“小的吃這碗扳,只求平安,就是大小姐沒吩咐,小的也不敢多說半句。”
  兩人上車之后,車把式立即揮動長鞭,轆轤上道,這一路上,并沒遇上意外,不到傍晚,便已赶抵夏口。
  陸翰飛因久慕黃鶴樓之名,如今路過此地,正好忙里偷閒,覷空登臨,當下和楚湘云一說,楚姑娘自然高興,兩人付了車資,匆匆渡江。
  江夏,就是現在的武昌,据長江右岸,城內有蛇山,和漢陽的龜山,夾江對峙,形勢險要天成,自古為兵家必爭,現為重鎮,因此人煙稠密,商賈云集,此時華燈初上,行人摩肩。顯得十分繁華。
  兩人在街上找了一家清靜客棧落腳,盥洗完畢,便离開客店,往黃鵲礬而去。
  楚姑娘換了一身天青緞子滾銀邊的對襟裹身短衫,百揩青羅裙,外披銀色披風,腰佩長劍,更顯得濃纖合度,啊娜動人!
  陸翰飛還是書生打扮,青中,藍衫,配著他玉面朱唇,腰懸長劍,另有一种瀟洒出群的气概!
  一對璧人,一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來往行人,一刻光景。就到了黃鵲礬邊。。
  黃鶴樓之為人艷稱,當然俯瞰江漢,极目于里,是它一大特色,但舉凡名胜古跡,總得有一層和仙佛有關的神秘色彩,使人津津樂道才行!
  据說當年有一個叫費文韋的,學成仙術,騎了一只黃鶴,在這里休息,才有此名。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崔跟這首黃鶴樓詩,使得當時的大詩人李白擱筆一歎,不敢再題,這首詩也幫助了黃鶴樓,其名益彰。
  兩人拾級登臨,仁立迴欄,放眼望去,但見煙波浩渺,云水蒼茫,漁火舟影,和隔江的万家燈火,相映成趣!
  樓上原有賣茶的座位,此時替兩人沏了兩壺清茗送來!
  楚姑娘脫下披風,倚欄坐下!
  這一轉身,瞥見左側窗口,一張桌子上,坐著兩人,正在臨江對酌!
  這兩人,一個身穿方銅團花長飽的老者,紫臉長須,環眼重眉,年約五旬以上。
  老者對面,是一個二十六八的麗人,一身黑緞衣裙,繡白色牡丹,頸上挂著一串寶光閃爍的珍珠項練,秀發堆鴉,斜簪一支碧玉鳳釵,蛾眉淡掃,櫻唇輕點,生得膚白胜雪,嬌艷如花。
  桌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小鬟,也生得眉目清秀,在身側伺候,不時的替兩人斟酒。
  他們敢情是自己帶來的食盒,四五碟萊肴,望去件件精美,連杯筷碗碟,也全是細磁精品,相當考究。
  楚湘云暗暗尋思,這老者如非當地縉紳,當是攜眷過境的顯貴,不然哪有這等气派。心中想著,一面低聲說道:“大哥。我們方才也應帶個食盒來,在這里邊吃邊瞧,該是多好?”
  陸翰飛堪堪回頭瞧去!
  只听那老者呵呵笑道“賢兄妹乘興登臨,飽覽清幽,當非俗客,如不嫌棄,請過來喝杯水酒如何?”
  那老者隨口說來,聲若洪鐘,陸翰飛听得一惊,此刻樓上,除了自己兩人,別無游客,他分明是對自己說話!
  啊!自己和對方相距少說也有三丈來遠,湘云妹子剛才又說得极輕,居然被他听到了!這就慌忙站起身來,拱手道:“小可兄妹,路過此地,順道一覽名胜,有扰老丈清興,萍水相逢,怎敢再事打扰。”
  說話之時,略一抬頭,和老者目光無意一接,陡覺老者雙目如電,使人不可逼視,心下不由一惊!
  老者臉上,也同時微微一怔,接著手持長須,大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相逢何必曾相識,老夫也是路過此地;停舟一游,賢兄妹何用過謙。”
  處此情景,陸翰飛自是推辭不得,只好低頭對楚湘云低聲道:“湘云妹子,老丈既然這般說法,我們就過去吧!”
  說著,等楚湘云站起身子,一同走了過去。
  小鬟已迅速替兩人擺好杯筷,搬過兩條凳子,老者和麗人,也同時站起身來。
  陸翰飛趨前一步,長揖道:“小可兄妹初次出門,不懂規矩,承蒙寵邀,幸何如之,敢問老丈上姓尊稱,以便請教。”
  老者持須笑道:“老夫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動,賤號也不用久矣,近來忽動游興,才攜小妾一覽中原之胜,來來,賢兄妹快請坐下好談。’’
  陸翰飛听他口气,知是武林前輩,不愿以姓名示人,也就不客气,告罪落坐。
  小鬟替兩人斟上了酒,老老舉杯一飲而盡,笑道:“殘肴水酒,不成敬意,賢兄妹珠樹琪葩,清雅脫俗,不嫌老夫慢客才好。”
  陸翰飛忙道:“小可得瞻風儀,已感榮幸。”
  說著也舉杯子一口飲干,只覺酒香清冽,喝下喉頭,另有一縷清芬,留在齒頰之間!
  黑衣麗人也舉杯向楚湘云勸酒。
  楚湘云搖搖頭道:“我和大哥都不會喝酒的咯!”
  黑衣麗人貝齒微露,纖纖玉手,捏著小杯,嫣然笑道:“小妹子,這酒是用梅萼冰雪釀制的,聞起來清香醇厚,喝了不會醉人!”
  楚湘云只好山喝了一盅。
  小鬟又替大家斟上了酒,老者和陸翰飛對飲了几杯,含笑問道:“賢兄妹身佩長劍,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尊師是誰?”
  陸翰飛不好隱瞞,只好把兩人來歷,照實說了。
  老者手持長須,呵呵大笑道:“名師出高徒,老夫先前瞧到兩位,就知必有來歷,尤其陸小兄弟精气內斂,內功深厚。乃是南北雙岳的門人這就難怪了!哈哈,老夫二十年前,和兩位尊師,曾有一面之雅,算來世不是外人。”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回頭道:“三娘,可惜餾儿不在。不然,讓他們年輕人,交個朋友,倒是好事。”
  陸翰飛听老者口气,和自己師傅還是舊識,慌忙与楚湘云一同起身施禮道:“晚輩不知老前輩還是先師故人,失禮之處。還望前輩多多恕罪!”
  老者搖手退:“兩位不可客气,老夫和尊師也只見過一面,并無深交,今晚登臨胜地,只管喝酒,兩位千万不可拘束。”說著連干了兩杯。
  陸翰飛,楚湘云都不會吃酒,喝了几盅,便停杯不吃,老者也不強勸,自己一邊喝酒,一邊和陸翰飛說些江湖奇聞。
  黑衣麗人也和楚湘云談得有說有笑,十分投机。
  正當此時,忽听茶博士的聲音大聲吆喝:“喂,老鄉,喂,喂,你別再往里亂闖,啊……你你快出去……”
  陸翰飛回頭瞧去,只見茶博士好像瞧到什么可怕東西,腳下不迭后退,他對面卻有一個人施施然往里走來,口中嘿道:“老子愛來就來,你管得著?”
  說話聲中,業已逐漸走近!
  原來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乞丐,肋上挾著一卷草席,下身穿了一條犢鼻褲,上身完全赤裸,只披著一條布帶!
  不,他身上是一條五色斑斕的大蛇,從左肩盤到手腕,一顆三角形的蛇頭,紅信吞吐,形狀极為可怖,頭頂上也盤著一條翠綠小蛇,昂著蛇頭。
  人還沒有走近,一股刺鼻的腥膻之气,業已沖人欲嘔!
  那乞丐生相獰惡,黃眉毛,三角眼,滿臉胡,兩條膀臂上斑斑點點,全是傷疤!他冷冷的瞥了大家一眼,一聲不作的取下草席,在地上攤開,蹲身坐下。
  破席攤開之后,更有一股穢臭气味,直沖大家鼻孔!
  他身子坐下,盤在身上的那條斑斕大蛇,早已緩緩沿身而下,在席上盤成一堆,昂起蛇頭,一雙閃著凶光的眼睛,卻盯著桌上几人直瞧,血紅的舌頭,一伸一縮,不住的舔動,大有擇人而噬的神气!
  楚湘云瞧得心頭直是作嘔,赶緊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陸翰飛細瞧這乞丐太陽穴高高隆起,分明是身怀絕技的高手,決非普通討飯的化子,那么他突然不怀好意而來,敢情是向老者尋仇來的?心中想著,防他突起傷人,連忙暗中提神戒備。
  那老者卻好像絲毫勿覺,依然和沒事人一樣,持須笑道:“小兄弟,咱們萍水相逢,以后難得見面,兩位行址何處,老夫舟楫現成,停泊樓下,奉送一程,既可避免俗客扰興,又可長夜清談.不知尊意如何?”
  陸翰飛起身道:“晚輩兄妹已在客店落腳,老前輩盛意心領,時光不早,晚輩……”
  老者不待陸翰飛說完,攔著話頭,笑道:“小兄弟酒興未盡,別急著要走,再喝上兩杯,回去不遲!”
  他方才并沒強勸兩人喝酒,這會卻硬要陸翰飛喝起酒來!
  那乞丐因老者口中說出“俗客扰興”的話,不由打鼻孔里冷嘿一聲!
  黑衣麗人瞧到楚湘云臉有怯意,因當著自己面前,不好用手帕掩口,不由黛眉微微一蹙,回頭向小鬟嬌聲吩咐道:“小翠,你送他一錠銀子,叫他到別處去吧!”
  小鬟應了一聲,取出一錠二兩來重的銀子,丟到乞丐身邊,說道:“喂,咱們三姨娘最是心慈,瞧著你可怜,這是二兩銀子,快拿著走吧!”
  乞丐隨手取過銀子,往樓板上一按,毫不費力的把銀子嵌了進去,翻著凶睛,嘿嘿冷笑道:“老子又不短少銀子,要誰可怜?有酒請兩個小輩喝,難道老子不是朋友?”
  陸翰飛見他出口傷人,正要發作!
  黑衣麗人柳眉一挑,口中“唷”了一聲冷笑道:“這就難怪,原來你還是沖著咱們來的,不是咱們老爺子難得出游,酒興正濃,今儿個就叫你腦袋留下!”
  她說到最后一句,粉臉倏沉,吩咐道:“小翠,那錠銀子,弄肮髒了,就賞給茶博士吧,還有這瞎了眼睛的東西,敗人清興,也替我轟他出去。”
  小翠因那乞丐十分無禮,早已繃著雙腮,沒有好气,只是主人沒有開口,不敢出手罷了!這時听到吩咐,立即答應一聲,蓮足輕輕朝地板上一頓,口中喊道:“茶博士,咱們三姨娘吩咐,這錠銀子,賞給你啦!”
  喊聲未落,被乞丐嵌入樓板內的那錠銀子,經她蓮足輕頓,噗的跳將起來,說時遲,那時快,腳尖一頓,銀子果然朝茶博士身前飛去!
  茶博士先前被乞丐手上一條大蛇,嚇得不敢過來,只是愣愣的站在老遠,此時更被小姑娘這一手瞧得目瞪口呆!明知飛過來的是白花花的銀子,哪敢用手去接,“啊”的一聲,身子慌慌張張的后退不迭,等銀子落到地上,還忘了去拾。
  小翠這一手,直瞧得陸翰飛和楚湘云兩人大是惊詫,想不到一個小小年紀的使女,居然會有這般身手!
  當然,那乞丐更是惊凜!
  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小翠緊繃著臉,轉身朝乞丐喝道:“你听到沒有,還不夾著尾巴快滾,真要姑娘動手?”
  乞丐目射凶光,獰笑一聲,頸子微微一低,那條盤在他頭上的翠綠小蛇,突然躍起,比箭還快,向小翠咽喉咬至!
  雙方距离极近,乞丐坐在地上,原要比小翠低了一個頭,小蛇本來就是對著她的咽喉,這一突起發難,即使早已准備,也极難躲閃!
  楚湘云忍不住惊啊出聲!
  小翠卻身子動也沒動一下,不知她怎么一來,纖纖玉手快如閃電,已捏住翠綠小蛇七寸子上,口中冷哼道:“一條小青儿,也值得賣狂?”
  口中說著,手上絲毫沒停,只見她左手捉住小蛇,右手一坤,從頭上拔下一支藍汪汪的發針,一下從翠綠小蛇頭上刺下、隨手往乞丐身邊丟去!
  她捉蛇,拔針,到刺人蛇頭,手法輕快熟練,那條劇毒無比的翠綠小蛇,根本沒有掙扎的余地!
  不!等小蛇落到乞丐身邊,早已軟綿綿的變成一條死蛇了!
  乞丐雙眼噴火,一張狩惡的臉上,頓成士色,倏地站起,把大蛇盤到身上,搶著蛇尸,挾起破席惡狠狠的盯了小翠一眼,正待開口!
  小翠雙手叉腰,一臉不屑的道:“要命的快滾!”
  那乞丐絡她一喝,欲言又止,望了陸翰飛和楚湘云一眼,悻悻的掉頭就走。
  楚湘云喜得拍手道:“小翠姐姐這一手快捷俐落,叫人大開眼界,要是換了我,非被它咬住不可!”
  小翠臉上一紅,道:“姑娘夸獎,小婢怎敢當得。”
  黑衣麗人皺皺眉道:“這人好像是岭南五毒門中的,陸少俠和小妹子給他照了面去,今后行走江湖可得小心!”
  老者捻須笑道:“岭南五毒門,除了豢養几條毒蛇,武功也只是平平,小兄弟,咱們萍水相逢,無以為贈,老夫送你們一人一粒‘避毒珠’,就可不怕毒虫毒蛇為患了。”
  說著從袖中摸出兩顆算珠大小,烏黑有光的丸子,遞到陸翰飛手上;又退:“這‘避毒珠’乃是老夫采取百种解毒藥物,精煉而成,平日可以用繩串起,佩在身上,諸毒不侵,如被毒物咬中,也只須水磨少許,涂搽患處,即可無事。
  陸翰飛雙手接過,感激的道:“老前輩厚賜,晚輩拜領了。”
  老者微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挂齒?”
  陸翰飛取過一顆、放人怀中,把另一顆遞給楚湘云收起。兩人又談了一會,才起身告辭。
  路上,陸翰飛只覺怀中那顆‘避毒珠’給身上熱气一薰,散出一种极其難聞的味道,直刺鼻孔,几乎使人難以忍耐。問起楚湘云,她竟然絲毫不覺异樣,心中不禁大感奇怪。
  楚湘云從怀中取出‘避毒珠’扣他對換了一顆,楚姑娘依然絲毫聞不到气息,陸翰飛卻還是皺著雙眉,直是搖頭。
  楚湘云眨著眼睛,忽然哦道:“大哥,我知道啦,你喝了大量蛇血,和‘避毒珠’的藥性相反,所以才聞出气味來了。”
  陸翰飛怔得一怔,點頭道:“不錯,這么說來,我身上真有蛇毒。”
  楚湘云嗤的笑道:“你喝下的蛇血,已和真气結為一体,這不過是性道相反罷了,哪是什么蛇毒?倒是這顆‘避毒珠’,确實不宜佩在身邊。”
  陸翰飛覺得她說得有理,點頭稱是。兩人回到客店,因為時間已晚,便各自回房休息。
  陸翰飛把“避毒珠”包在包裹之中,也就上床就寢,但心中卻兀自想著那老者和黑衣麗人不知究竟是誰?
  瞧他不肯透露姓氏,除行跡顯得有點詭秘之外,但為人卻又如此爽朗,談吐也极文雅,對自己兩人,似乎大有嘉許之意!尤其他們一個使女已有這等身手。主人武功之高,自可想見。
  他默想著自己師傅以前說過的武林人物,也想不出老者來歷,一會工夫,便自入睡!
  第二天清晨,盥洗完畢,還不見楚湘云開門出來,心想也許昨晚入睡較晚,就讓她多睡一會也好,當下不敢惊動,只吩咐店伙,替自己單獨送來早餐。
  哪知吃好早點,又休息了一會,依然不見楚湘云起來,不由心下大疑,暗想:湘云妹于是個急性的人,和自己一路同行,從沒有一天起得這般遲法!他急匆匆走近房門口,伸手輕輕叩了兩下,口中喊道:“湘云妹子,你還不起來?”
  “妹子,妹子!”
  里面還是沒入答應!
  陸翰飛心頭一急,左手略一用勁,房門“喀”的一聲,木閂折斷,房門應手而啟,只見房中空蕩蕩地,那有楚湘云的俏影?
  陸翰飛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好端端的一個大人,怎會憑空丟了?哦,莫非被人劫走了?他一念及此,赶緊掠到窗前,伸手一推,果然兩扇板窗,只是虛虛掩著,湘云妹子臨睡之前,不會不關上窗門,這分明是被人弄開的?
  自己就住在隔壁,怎會連一點聲息也沒有听到?
  他仔細察看了一遍,只覺床上被褥凌亂,連湘云的一個隨身包裹,也已不見,顯見這是她昨晚入睡之后,才發生的事情!
  賊人連她隨身包裹都一并取去,可見還注意到她一路上需要更換衣衫!那么,顯示她目前尚無危險!
  哦!賊人劫持湘云妹子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的藏寶!那么賊人一定會逼著她前往石鼓山去!
  自己還是動身逕奔石鼓山呢,還是先把湘云妹子截回來?
  這當然毫無疑問,救人如救火,何況她又是一個姑娘家?但問題是劫持她的是什么人?劫待了她后是走水道?還是走陸路?
  他覺得這是師傅遇害以來的第二件重大變故,他感到自己有點手足無揩!
  須刻之間,他腦中轉過許多可能的線索,黔幫的獨角龍王沙無忌嫌疑最大,就是昨晚那個弄蛇的乞丐,岭南五毒門的人,也有可能!
  不錯,他們不論是誰,劫持了一個大姑娘,大白天在官道上飛馳,當然不如一葉扁舟順江而下來的不易引人注意,何況從這里赶往衡山,水道比陸路要近得多!
  一念及此,哪還耽擱,匆匆出房,取起包裹,會了店賬,一路往江邊赶去!何消片刻,走近碼頭,但見帆牆如林,大小船只,數以千計,此去彼來,往還如梭。
  尤其這一帶到處都是茶棚飯館,和叫賣食物來往的人,急匆匆。亂哄哄,自己先前還以為到了碼頭上不難打听到一點眉目,但照這情形看來,哪有什么希望?
  他一時在碼頭上怔怔出神,許多船家,瞧到陸翰飛手上報著包裹,像要雇船模樣,便有兩三個人迎著上來,問道:“公子爺可要雇船,我們艙位干淨,又穩又快,坐我們的船吧!”
  陸翰飛遲疑的道:“船我是要坐,只是我先要向諸位打听一件事儿。”
  几個船家齊聲道:“公子爺請說。”
  陸翰飛道:“今天早晨,可有一個身穿青衣裙,年約十六八歲的大姑娘,被人扛著上船,朝南開的?”
  他自己也知道這話問得太以籠統,試想這亂糟糟的碼頭上,誰會注意這些?
  哪知話才出口,只見其中一個老大忽然哦了一聲,排眾而出,哈腰道:“公子爺,你老說的可是一位生了重病的大姑娘?哦,穿什么衣裙,小的倒沒瞧清,那姑娘好像生得极美,最多也只有十六七歲,一張吹彈得破的臉孔,又白又嫩,不大像生了重病,只是閉著眼睛……”
  陸翰飛心頭咚的一跳,那不是湘云妹于是誰?她准是被人點了穴道!不由急急的道:“不錯,他們往哪里走的?”
  船老大道:“他們是富貴幫的人,一共有四五個人,說姑娘生了急病,立即就要開船,那時天還沒亮,小老儿剛剛起來,是鄰船張阿六開去的。”
  “富貴幫?”陸翰飛張目道:“你認識他們是富貴幫的?”
  船老大笑道:“公子爺,富貴幫就是要飯的丐幫。”
  “哦!”陸翰飛暗叫一聲不錯,果然是昨晚那個弄蛇的乞丐,岭南五毒門的人劫持去的!心念電閃,一面急急說道:“船老大,還追得上嗎?你替我快追上去,船金多少不計。”
  船老大听到船金不計,抬頭瞧瞧天色,連連笑道:“張阿六的船,開了快一個多時辰了,不過他們人多船重,來是還來礙及。”
  陸翰飛迫不及待的道:“只要你追上了,我另有重賞,你船在哪里,我們越快越好!”
  船老大知道這趟油水十足,連聲答應,領著他走到泊船埠頭,陸翰飛顧不得許多,縱身一躍,輕飄飄落到船頭,口中不迭催促。
  那船老大想不到一個公子模樣,居然會飛,离岸還有兩三丈遠,一下就跳了下來,連船身都沒晃動一下!心知遇上了有大本領的人,哪還敢怠慢,立時動手解纜,一面高聲喊著:“小毛子,咱們開船啦!”
  后艙有人答應一聲,鑽出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幫著啟錨揚帆,船身緩緩駛出江口!
  水天一色,輕風徐來,但陸翰飛此時哪里還有心情,去憑欄欣賞景色?
  不多一會,小船業已駛出十來里路,陸翰飛忽然想起一事,急忙探出頭去問道:“船老大,那張阿六的船,你可認得?”
  船老大一手把柁,輕松的笑道:“公子爺,只管放心,小老儿和張阿六從小一塊長大,他的船,就是燒了灰,老遠的我就可以一眼認出來!這時候還早著哩,少說,他也比我們先上三四十里,這時候差不多已到舍口附近了,你老只管在船艙里息憩,我叫小毛儿替你沏上壺茶,明天這個時候,小老儿保你赶上他們!”
  這一路江面開闊,順流張帆,舟行相當迅速,傍晚時分,赶到大嘴,差不多已走了一百多里路程。船家穿進江邊一個港灣,落篷下錨,准備做飯。
  陸翰飛忍不住何道:“船老大,你怎么停下來了?”
  船老大陪笑道:“公子爺,你老沒走過這段水路,再過去是一個大轉彎,水勢极急,從鄧家口,牌洲,一直要過了新灘口,少說也有三十來里,咱們下行船只,通常都在這里停泊。”
  陸翰飛急道:“那怎么成,我妹子被強盜劫走,今晚要連夜追上去才行,你多少船金,我加倍給你就是!”
  那船老大一听追赶的是一伙強盜,不禁嚇得臉無人色,結結巴巴的道:“公子爺,你老是追強盜,你怎不去向官府報案?小老儿瞧你單身一人,追上了也不管用,小…小老儿父子兩人
  陸翰飛深知一時失言,知他心中害怕,當下朗笑一聲,道:“船老大,你不必害怕,只要追上他們自有重賞,一切都有我呢!”說到這里,右手凝足功力,猛的向江面上劈去!
  他此時功力,足可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這一下凝足力道發出的“無形掌”,威力何等強勁?只听三丈外水面上。“蓬”的一聲,好像投下一塊干斤巨石,水柱激起一丈來高的嘩啦啦浪花四濺!
  陸翰飛早已負手而立,回頭笑道:“船老大,你瞧我單身一人管不管用?”
  船老大父子,几曾見過這般功力,嚇得爬在船上連連叩頭道:“公子爺,你老神人,小……小老儿失言,小老儿實在是好意,咱們這就生火做飯,吃飽了就開船。”
  陸翰飛道:“我答應你船金加倍,決不食言!”
  船老大連連應是,放下跳板,小毛子捧著炭爐,到沙灘上揀了些木柴,正待升火!忽然滿臉惊惶,三腳兩步奔上船來。低聲說道:“爹,張六叔的船,就停在蘆葦里!”
  船老大也著了慌,急急問道:“你瞧清楚了?”
  小毛子喘著气道:“孩儿哪會瞧錯?”
  陸翰飛一听賊船就在這里,早已一下掠出船艙,急急問道:“他們在哪里?”
  小毛儿用手朝左側蘆葦一指,道:“就在那里面!”
  陸翰飛來不及多說,伸手從怀中取出一綻五兩來重的銀子,塞到船老大的手中,匆匆說道:“船老大,你們等到天亮,如果我不回來,就不用等了。”
  船老大接過銀子,低聲道:“公子爺且慢,小老儿的船。停在對面港灣里,你老回來,招呼一聲就是。”
  陸翰飛知他怕事,略一點頭,便縱身往岸上躍去,一連几個起落,便己掠近蘆葦,果然蘆葦深處,正有一條船擱在淺灘上,似有藉蘆葦掩蔽之章!
  陸翰飛藝高膽大,一下掠上船頭,艙中空無一人,只有艙尾柁旁,蟋伏著一人,似是船老大打扮,急忙飛近過去,俯身一瞧,那人臉色發黑,分明業已身中劇毒,死去多時!
  再向四周略一打量,發現蘆葦中也有一個船夫打扮的人。倒臥泥水之中,敢情也已中毒身死。
  陸翰飛瞧得暗暗切齒,五毒門的匪徒,好毒辣的手段!心頭又急又怒,尋思這些匪徒既在這里舍舟登陸,想必离他們巢穴,不會太遠,當下掠出蘆葦,向四處一陣張望!
  沿江一帶地勢荒僻,此時天色昏黑,遠處景物,极准辨認。
  陸翰飛哪還思索,展開“八步追風”輕功,向前疾奔,兩只眼睛,卻不住的向四周搜索,正在飛掠之間,摹見前面不遠,依稀有一絲燈光,閃爍了一下!
  要知黑暗之中,即使是一點煙火,也可老遠瞧見,陸翰飛估計那燈光閃鐵之處,最多也不過里把光景,不由精神一振,腳下加緊,一個身子,直若電閃風飄,急起直掠。
  瞬息工夫,便已奔到臨近,住足一瞧,原來前面已是一座士崗,那一絲燈光,是從崗右一處疏林中透出!
  他救人心切,正待向林中穿去,哪知他自從服了大量蝮蛇寶血之后,目能夜視,一瞥之間,發現林邊人影閃動,正有兩個人踞坐在路側一珠大樹之下,似在低聲說話!不由心中一動,急忙閃入林中,悄悄掩近身后,果然,這兩人一身花子裝束,正是五毒門的匪徒!
  只听右邊一個說道:“郭大叔怎么這時候,還不回來,不要出了岔子?”
  左邊一個冷笑道:“郭大叔外號調龍手,在咱們教里,也算得上一把好手,還會有什么岔子?洪大叔是走水路來的.當然先到一步!”
  右邊一個又道:“洪大叔帶來的這個妞儿,到底是誰,值得咱們這般勞師動眾,連教主都要親自赶來?”
  陸翰飛听得心中一寬,湘云妹子果然落在這里!左邊一個嘿道:“這妞儿來頭可大哩,听說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都想劫持她,不是咱們下手得快,還不容易子到擒來,就是這樣,還怕沿途出事,咱們教主才要親自赶來。”右邊一個道:“這到底為了什么?”
  左邊一個道:“听說是兩件什么寶物。”
  陸翰飛覺得這兩人只是五毒門的爪牙,知道得有限,自己還是救人要緊,正待轉身,瞥見一條黑影,一路如飛奔來,遠遠望去,身手甚是不弱,這就依然站著不動。
  一會工夫,那條黑影逐漸奔近,兩丐一齊站起身來,高聲問道:“來的可是郭大叔嗎?”
  陸翰飛舉目瞧去,只見來人正是昨晚黃鶴樓上的那個乞丐!他奔近兩人身前,問道:“教主到了沒有?”
  左邊一個躬身道“教主要在明晨才能赶到。”
  那乞丐哦了一聲,又道:“洪老大回來了沒有?”
  左邊一個道:“洪大叔從水道來的,現在正在屋中。”
  那乞丐不再作聲逕自朝里走去。陸翰飛急忙跟在他身后。穿林而入。
  那是圍著土垣的三間茅屋,中間一間,點著燈火,那乞丐剛一走近,只听里面一個粗大喉嚨問道:“是郭老三嗎?”
  郭老三推門而入,應道:“洪老大,你回來得好快。”
  洪老大笑道:“你也不慢!”
  陸翰飛等他走入屋內,立即施展“八步追風”身法,悄無聲息的落到窗前,朝里張去。
  只見那叫作洪老大的人,生得身材魁梧,臉色黝黑,此時坐在一張板凳上,面孔朝外。
  郭老三坐在他對面,伸手倒了碗茶,一口气喝完,四下一瞧,道:“噫,姥姥呢?”
  洪老大道:“姥姥已經睡了。”
  郭老三左手往桌角上輕輕一拍,“唉”了一聲,道:“說來慚愧,小弟這趟真是栽到家了!”
  洪老大惊道:“你碰上了什么棘手人物?”
  郭老三道:“先前小弟也不知道,后來才想起他可能就是毒神!”毒神!陸翰飛听得驟地一怔,昨晚黃鶴樓上的那個老者是毒神逢巨川?
  洪老大吃惊道:“你怎會遇上逢巨川?”
  郭老三正在述說昨晚經過,陸翰飛陡覺身后一陣金刀劈風之聲急疾逼來,同時有人大聲叫道:“有奸細!”
  陸翰飛心頭一惊,一掌向后拍出!“砰”那襲到身后的人,被他一掌震飛,摔出老遠!
  陸翰飛動作如電,右掌才出,身子業已閃到門口,左手推開板門,一腳跨了進去,冷笑道:“兩位想不到區區會連夜赶來吧?”
  這時已有十多個人手提兵刃,從右邊一間屋中涌出!
  洪老大敢情在五毒門中,地位不低,他臉上微微一怔,立即鎮定下來,望著陸翰飛抱拳道:“兄弟洪長胜,平日少在江湖走動,不知尊駕連夜光臨,有何指教?”
  陸翰飛气定神閒,朗郎一笑,兩道目光,掃過眾人,道:“不錯,在下和各位素不相識,既無宿怨,也無新仇,你們五毒門何以勞師動眾,遠去江夏,將在下妹子擄來,我是向諸位請教來的。”
  洪長胜被他說得一怔,勉強笑道:“尊駕就是南岳門下了。洪某奉教主之命行事。”。
  陸翰飛俊目如電,冷冷的道:“在下正是南岳門下陸翰飛。我妹子就是你擄來的?”
  郭老三獰笑道:“小子你自己送上門來,那是最好不過!”
  話聲出口,右手一探,就朝陸翰飛抓到!
  陸翰飛心想他們人多勢眾,自己只有單身一人,可不能客气!心念轉動,沒等對方近身,左手“無形掌”,業己搶先發出!。
  郭老三身形才動,忽覺右肩如中巨檸,口中“啊”了一聲,身形晃動,向后連退了四五步!
  這一下,直把五毒門的人全部惊得目瞪口呆,誰也沒瞧到陸翰飛出手,郭老三怎會負了傷?
  陸翰飛冷笑一聲,倏地向洪長胜逼去,口中說道,“洪朋友把在下妹子藏在哪里?”
  洪長胜早已瞧出對方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嘿然笑道:“尊駕身手不凡,洪某就叨教几招!”
  他雙手一揚,露出黑黝黝的手掌,蓄勢待發!
  陸翰飛暮然想起自己師傅說過岭南五毒門,擅長“毒砂掌”,看來此人練的正是這類功夫,自己倒要小心,一面依然冷笑道:“好,在下就領教領教你的‘毒砂掌’也好!”
  說話聲中,身形倏退,雙掌驟揚,對准洪長胜劈去!
  洪長胜見他身向后退,還當對方瞧到自己“毒砂掌”,心生怯意,雙掌作勢,只是虛招,心待跟蹤發掌!
  哪知“毒砂掌”還未發出,陡覺兩股無形潛力,業已撞到身前,再想還擊,已是不及,一個身子,直被推得往后連退!
  “哈哈,毒砂掌也不過如此,在下領教了!”陸翰飛敞笑一聲,施展“八步追風”輕功,身形一閃,往左邊房中沖入!
  原來地方才見到十多個五毒門的人,從右邊房中涌出,推想湘云妹子,可能就被囚在左邊一間,他一沖入內,向四下一瞧,只見房中并無一人,靠壁一張床上,卻布帳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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