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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台北總公司的經理,冠爵的辦公室异常簡單。辦公桌上擺著一台加寬屏幕的計算机,周邊硬設備一應俱全,還有一些凝語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在運作,分析著奇怪的數字;一台筆記型計算机放在椅子上,塞得滿滿的資料柜讓人了解冠爵工作得多么努力。
  看見自己的寶貝糖果也放在辦公桌上,凝語像是看到睽違已久的好友一樣,拉起窄裙就扑向桌子,迅速的拿起一顆牛奶糖拋進嘴里。
  她享受的半閉上眼睛,一旁的冠爵平穩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凝語看見他的靠近,連忙把糖果全掃進自己的口袋,讓它們乖乖的回到身邊。用修長的腳拉過一張椅子,凝語不客气的坐在他面前。
  “你應該把糖果戒掉。”他的語气不能算是建議,倒有几分像是命令。
  沒收她的糖果,是不希望她頭一天上班就滿嘴含著糖,怕她引來同事們的側目。誰知失去糖果,凝語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軟趴趴的癱在那儿,用那雙控訴的眼眸勾起他的罪惡感。別無選擇的,冠爵只能把她叫進辦公室,私下把糖果物歸原主。
  “為什么你們男人可以抽煙,我卻不能吃糖果?”吃了糖果,她也有体力可以回嘴了。
  “我沒有煙癮。”冠爵簡單的說。
  “但是我有糖癮。”凝語迅速的說道,跟剛剛癱在桌上的垂死模樣相去十万八千里。她翻閱著資料柜里的文件,翻到開發游戲軟件那一部分,很高興的找尋自己想玩的game。
  “公司里的一切還習慣嗎?”冠爵沒有制止她的搜尋,趁著她專心于文件中,他難得有机會能好好端詳她。
  眉清目秀的小女孩,何時已經長成了清麗的小女人?她的轉變令他惊歎。雖然一直在她的身旁,但是凝語的個性讓人很難感覺到她的成長,從很久以前,她就是這么迷糊而漫不經心。好象在某一個時刻,在他轉過身去的短暫時間里,她偷偷的長大,從那個驕蠻的女孩,轉變成一個有著迷离雙眸的小女人。
  或者該說,他一直到這一刻才察覺她已經成為一個女人。
  有很多的等待,已經醞釀了太久太久……
  “大家都挺和气的,看起來也很好相處。不過唯一一個想跟我攀談的人,剛剛成功的被你嚇跑了。”凝語說的是方才那個拿拖鞋給她的圓臉胖女孩。
  冠爵自顧自的點頭,他知道凝語說的是蔡芳儀,那女孩的工作能力不差,就是喜愛打混這個缺點讓人頭疼不已。他几乎每次踏出辦公室都看到她在每個辦公桌前串門子,沒有一次看見她乖乖的在座位上工作。
  翻得無聊了,凝語把文件放回柜子里,抬起頭發現他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為什么這樣看著我?你也想吃糖果嗎?”他的眼神彷佛正渴望著某种東西,凝語直覺的以為他想“染指”她口袋里的那些糖。
  冠爵緩慢的搖頭,視線依舊停駐在她的面容上,沒有移開分毫。
  在那一瞬間,她几乎能看穿那复雜的眼神下隱含著什么樣沒有說出口的話語。凝語的手伸進口袋里,發熱的掌心彷佛能融化那些糖。
  驀地,桌上的計算机響起警示的聲音,打破了醞釀中的魔咒。
  “你的計算机當机啦?”她好奇的走近,把剛剛那种怪异的感覺推開,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酌,輕松的湊近他身旁,把視線定在屏幕上。
  “不是當机;是外頭有訊息傳進來。公司里的計算机都有聯机,透過公司的工作站,不用透過電話也能傳送資料,要是外面有事情發生,他們就會把訊息輸入計算机,通知我。”冠爵修長的十指在鍵盤上迅速的敲擊著,屏幕下方出現一行字。
  經理,黃先生到公司了。
  冠爵的表情有些緊繃,轉過頭看向凝語,“你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她的注意力正被計算机吸引住,怎么肯輕易的就被他打發走?伸出手指,她試探性的在鍵盤上敲了敵,玩不到三秒鐘,纖手就被他握住移開。
  “你不教我熟悉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嗎?”她搬出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微笑的看著他。她已經認識他太多年了,雖然摸不清楚他的個性,但是能夠确定的一點是,利用他的責任心是絕對明智的。
  “我安排了一個人負責教你,想要熟悉工作的話,就快點回自己位子上。”他看著站得极近的擬語,眉頭緊蹙。
  凝語還沒想出該說什么才能夠繼續賴在這里,辦公室的門被人毫不留情的踢開了。
  “砰”的一聲巨響,木門撞擊在牆壁上,整間屋子彷佛都跟著震動。一個穿著灰襯衫、一身酒臭味的男人走進辦公室,平板的五官上布滿胡碴,像是已經好几天沒有刮胡子。
  “我一進公司就听到門口的小妹告訴我,咱們的經理要見我。怎么樣?到底有什么大事,讓您必須召見在下?”他的語气尖酸,還刻意加重“經理”兩個字,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諷刺意味。
  冠爵平穩的直視對方,直到對方心虛的移開眼光。“黃先生,你目前還是在公司里任職,雖然身為程序設計師,工作的時間較一般職員有彈性,但你也不能連續曠職數天。”
  “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發薪水過后的几天,本大爺都有事情要忙,沒有空來公司嗎?”他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態度惡劣得讓凝語想拿手邊的筆記型計算机砸他。
  “非要賭到一無所有才肯回來上班嗎?”冠爵一針見血的問,他早已知道黃靖文的賭博習性。听屬下們的傳言,黃靖文賭得很凶,不但把工作几年的積蓄全都賠上,還向地下錢庄借了不少錢。現在他就靠著每個月發的薪水,努力的想翻本。雖然程序設計師的薪水頗為可觀,但是仍然不夠支付他的賭博花費。
  黃靖文的身体僵硬,暴怒的敲擊桌面。“媽的,我也不想這樣啊!老子連作夢都想要翻本,但是最近手气背,加上薪水袋里的鈔票少得連擦屁股都不夠,怎么夠我翻本?”他的臉漲成豬肝色。
  凝語有些害怕的往冠爵的身上靠去。
  “你的情況我不能說我很同情,但是現在是在公司里,我希望你能專心于工作上。”冠爵能感覺到她靠著自己的身子微微在發抖,一股不知名的怒气油然而生。
  他能夠忍受黃靖文的不禮貌,卻不能夠忍受黃靖文引起凝語的恐懼。
  黃靖文的目光不禮貌的掃過凝語,鄙夷的一笑。“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是你的專屬秘書嗎?你還真是會享受啊!”
  “柳小姐是公司新進的員工,負責書籍校對的工作。”冠爵面不改色的說。
  “是嗎?”黃靖文的眼光還是沒有收斂多少,從他的表情就看得出來,這种人從來不曾把女人放在眼底。
  沙文主義的豬!凝語在心底喃喃罵著。要不是怕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老板解雇,她真的好想把眼前這個小頭銳面、惹人厭的家伙踹出去。
  “你特地叫我來,就是為了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黃靖文又問,頗為不耐煩。
  “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我要你知道,其它的經理已經知道你的行為,要是你再不收斂,公司很可能就要請你离開。你是一位优秀的計算机程序設計師,我不希望這种事情真的發生,要是你能夠就此恢复以往的工作態度,我也能既往不咎。”冠爵伸出一只手,指著辦公室的門,示意對方可以出去了。
  黃靖文冷哼一聲,撇撇嘴,往外走,出去時還拿那扇倒霉的木門出气,把木門踢得乒乓響。
  “真是令人討厭的家伙。冠爵,把他給開除了。”她馬上開口要求,希望冠爵幫她把看不順眼的黃靖文踢出公司。
  冠爵的目光還是停留在那扇門上,他安撫的緊握一下凝語的手,隨即放開。柔滑的肌膚与溫暖的体溫,對于她的一切,他沒有太多的克制力,只能強迫自己減少跟她碰触的机會。
  一切尚未穩定,連她都還不明白他的心……
  收攝心神,他緩慢的勾起嘴角微笑。“我不希望事情走到這种地步。黃靖文雖然沉淪賭博之中,但是在那以前,他無可否認的是一個人才,我剛接手公司的經營權時,他所設計的程序替公司接下不少大案子。”
  一雙纖纖玉手移到他的臉上,把冠爵的臉部肌肉調整好,不許他露出那种笑容。
  “不要那樣笑,那种笑法讓我想到你二哥。”冷家的老二是個浪跡天涯的人,是家族里標准的黑羊。
  凝語直覺的認為溫文冷靜的冠爵跟放蕩不羈的冷二哥是不同的。她雙手忙著,心里的好奇還沒有被滿足。“你們不能強迫他戒賭嗎?”
  冠爵看了她一眼,不抱任何的希望。“我能強迫你戒掉糖果嗎?”
  她拚命搖頭,一臉痛不欲生,舉起手在白晢頸部作勢一划。“你不如拿把刀當場斃了我。”
  “任何東西一旦上了癮,要戒掉談何容易?”他沉思的望著窗外,冷靜的思緒正在運轉。“公司對黃靖文的容忍已經到達极限,上次的經理會議就有人提議將他辭退。但是我不愿意在一個人失去价值之后就將其撇開,他之前的表現,讓我愿意再給他一次机會。”
  凝語點點頭,了解他的想法。“但是,看起來黃靖文并不怎么珍惜你給他的机會。”那個人活像是出來逛街的痞子,任何人看到那張嘴臉,都會想扑上前去扁他一頓。
  辭退黃靖文恐怕也是遲早的事情了。冠爵皺起眉頭,沉思几分鐘之后,緩慢的轉過頭,不太明了的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凝語。“你怎么還待在這里?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快點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親愛的姊夫,別這么一板一眼嘛!你看看牆壁上的時鐘,現在快到午餐時間了,你就帶我出去吃飯好嗎?”凝語打著如意算盤,一臉的哀求。早就听說這間公司附近有名聞遐邇的台塑牛排,她不知道奢想過多少回,難得今天有這個机會,她怎么能輕易放過?
  凝語有把握能撈到這一頓午餐,畢竟從小開始,冠爵不曾拒絕她任何事情。
  “吃午飯當然沒有問題。”他看穿了那張臉龐之下的詭計。熟識多年,彼此之間的靈犀不點也能知曉。
  原先哀求的神色一掃而空,冠爵的話讓凝語的表情陡然之間變得跟陽光一樣燦爛。
  他等到她的嘴角快咧到耳邊時,才很“惡意”的接著說下去。
  “不過這一頓的錢由你的薪水里扣。”
  她的笑容僵住了。
         ※        ※         ※
  冠爵安置她的工作,其實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根本是一個閒缺。不是他想要照顧她,所以特別安排了個輕松的工作給她,凝語心里清楚,他是因為壓根儿不信任她的工作能力,害怕她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影響了公司的工作程序,所以才要她乖乖的在一旁幫忙找錯字。
  書籍校對?這個職稱說來好听,結果她根本不需要校對任何東西,其它的編輯早就把書里的錯字挑光了,她只能抱著一本大辭典在旁邊干瞪眼,看著其它人努力的工作。
  清楚凝語的計算机程度奇差無比,冠爵下了一道指令──他要公司里的人員盯著她,從最基礎的地方學習起。
  凝語必須從中文輸入開始練習,剛開始上班,主編王若薇就丟給她三本書,叫她照著練習輸入。她一臉嫌惡的翻翻那些滿是專業用語的計算机書,不太樂意的又還給主編,抗議內容沒有一點趣味,引不起她打字的興趣。
  經過竭力的爭取,王若薇答應她自己選擇練習的模板。
  凝語高高興興的在上班時間溜出去,打著購買公司文具的旗號,跑到重慶南路去買了五本愛情小說。
  第一天,她努力的“熟悉”自己要練習的內容,一整天視線都盯在小說上,沒有移開分毫。
  第二天,她終于看完五本愛情小說,滿足的站起來走動,在辦公室的角落發現有一台果汁供應机。她馬上為了一張申請單,向總務要求供應純柳橙汁。這個愿望在下午就得到滿足,她回到座位上滿意的打開計算机,一邊喝著柳橙汁一邊練習中文輸入。
  這天下班前,她把五本書的書名都拼出來,很有成就感的存入計算机硬盤里。
  第三天,凝語一口气喝下四杯純柳橙汁,胃有些發疼。看小說的确很快樂,但是照著打字可就是一种酷刑了,五本書疊在她的辦公桌上,凝語有著很嚴重的無力感。練習中文輸入實在太無趣了,她開始在辦公室里到處串門子。
  許多職員因為跟她聊天,當天的工作進度都被拖延了。
  第四天,她把家里的俄羅斯方塊游戲磁盤偷偷的帶到公司里。有這么好的設備,怎么能不好好運用?漠視心里的罪惡感,凝語把那張從家里帶來的磁盤放進計算机硬盤A槽里。
  第五天,她已經能玩到第五關,破了在家里玩的紀錄。
  第六天,當她玩得不亦樂乎,穿著室內拖鞋的腳在地上跟著計算机游戲的音樂打節拍時,某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后,一向平靜的眼眸很難得的迸出憤怒的火焰。
  整間辦公室變得异常安靜,由凝語那台計算机發出的音樂聲顯得格外刺耳。她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疑惑的抬起頭,左右看了看,納悶同事們怎么變得這么沉默。
  “你在做什么?”溫和而平靜的問話在她后方響起,凝語嚇得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
  “呃……”她一雙眼睛四處亂瞟,不曉得該看向何處,就是不敢接触冠爵的目光。
  “我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練習中文輸入嗎?”他繼續發間,聲調甚至沒有提高半分貝。
  天曉得他現在多想把她放倒在膝上,好好的痛打一頓。因為辦公室不相同,加上這几天為了承攬“東方集團”的計算机程序設計,所以冠爵十分忙碌,沒有時間巡視員工的工作狀況。一直到發現員工們的工作進度變得緩慢,一些計算机程序遲遲未完成,他才心生疑慮,暫時丟下手邊的工作,出來一探究竟。
  她答應要乖乖工作的,他雖然心存怀疑,卻還是相信了她。結果第一次的抽檢結果,就發現她忙著在上班時間玩俄羅斯方塊。
  “我有練習。”申辯的聲音細若蚊嗚,想到自己練習的那几個字,凝語也有些心虛。
  “把資料叫出來給我看。”他簡洁的說。此刻的冠爵不是那個從小順著她的玩伴,不是她叫了十多年姊夫的溫吞男人,他是個標准的上司,執意要求見到她的工作成果。
  五本書的書名赫然出現在計算机屏幕上,加起來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個字。凝語專注的看著那几個字,像是怕自己看得不用心,那几個字就會平空消失。現在別說回頭看他的表情了,她連呼吸都有點畏畏縮縮的。
  上班不到一個禮拜就被辭退的話,能夠領到多少薪水?她開始在心里盤算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領到遣散費。
  “這就是你打了六天計算机的成果?”他的雙手交疊在胸前,難以置信的看著屏幕。
  早就該知道凝語是不可能乖乖工作的,家里那些正在環游世界的大老們,可是丟了一顆燙手山芋給他。
  “我還在熟悉計算机鍵盤。”她的手指在鍵盤上亂敲,讓計算机不時發出“嗶嗶”的慘叫聲。
  “我看你是正在熟悉公司設計出來的游戲軟件。”冠爵搖搖頭,隨手從一個編輯的桌上拿了一本《簡易程序入門》丟給她。“把那些愛情小說給我收起來,從今天起開始練習打字,一個禮拜之內把這本書給我打完。”他的語气不容反駁。
  厚重的書砸在手上,讓她疼得齜牙咧嘴。不過眼前情勢比人強,她不敢冒險再捋虎須,只好委屈的把因疼痛而涌出的淚水硬生生眨回去。她低頭看看怀里的書,不由得暗自叫苦,這本書的厚度簡直跟她早餐吃的厚片吐可有得比。
  “不可能的,這本書厚得离譜,我沒有辦法在一個禮拜內把它全部輸入計算机。”她到現在還沒有把鍵盤上的符號位子記清楚,要她在一星期內keyin完這本書根本是天方夜譚。
  “做不出來我就請你走路。”他冷酷的說道,沒有把她哀怨的神情看在眼里。在家里他能夠寵她、順著她,但是現在兩人的關系不同,對于工作,冠爵有相當的要求,無法接受員工犯下嚴重的錯誤。
  或許他也該向柳瑗問問那些老人環游到哪個國家了,打個電話給他們,要他們自行解決這個辦事不力的小女人。
  “好無情的人。”她喃喃的低語,不但絲毫不知道該反省,還覺得自己受到壓迫。
  眼角瞄到一只不停揮動的手臂,凝語稍稍抬起頭。蔡芳儀正冒著生命危險在冠爵身后舉起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別擔心,我們會幫忙。凝語霎時間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那种感覺就跟在學校時同學答應要幫自己作弊一樣,有一种絕境逢生的喜悅感。
  “還笑?是我給你的工作不夠多嗎?”冠爵怀疑的看著她,不留情的又拿過另一本更厚的計算机書籍,作勢要扔進她手里。
  凝語連連后退。“夠多了、夠多了,我保證會好好工作的,在最快的時間內把中文輸入練好。”她舉起手發誓,另一只手在背后悄悄交疊。親愛的上帝應該會原諒她這個小小的謊言吧!
  他看了她几秒,那雙探幽的眼似乎有更深一層的含意,但是在她還沒有看清楚、還沒有理解之前,他已經轉過身去了。
  原本伸長了脖子在看好戲的員工們,馬上把頭埋回文件里。
  “找個人來教她嘸蝦米輸入法。”他向其它的職員下令。“我要去一趟東方集團的總部,大概下午就會回來。在我回來之前,大家把為東方集團設計的計算机程序雛形放在我桌上。”最后回頭看了凝語一眼,冠爵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他的背影看起來和平時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凝語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這一瞬間,她強烈的感覺到冠爵与大姊柳瑗是同一型的人,一旦工作起來就翻臉不認人。或許是早已對冠爵的寵溺習以為常,看慣了他溫和的笑容与沉穩的眼神,進了他的公司成為他的手下,散漫的她完全不能适應他實事求是的工作態度。
  “蝦米?什么蝦米?”一邊思索著他与平日的不同之處,凝語還對他臨走前丟下的話不太了解。
  蔡芳儀眼看經理已經离開,确定不會再被怒火波及之后,才慢慢的晃到凝語的身邊。
  “經理說的是一种中文輸入法啦!算是目前公認最簡單快速的一种,初學者很快就可以上手。”她拿過那本《簡易程序入門》,大概翻了一下,輕松的聳聳肩,“這种東西大家分工合作,兩天就可以結束了。”
  凝語眼眶里合著感激的淚水,從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果,大方的放到蔡芳儀的手心里。“多謝你拔刀相助,不然我絕對無法獨自做完,可能真的會被冠爵掃出公司大門。小女子今生無以回報,只能以糖相贈,恩婆請笑納。”
  蔡芳儀皺了一下眉頭,瞄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拉回計算机屏幕上,輕敵几個按鍵,畫面恢复前凝語先前所玩的俄羅斯方塊游戲。
  “你從公司的硬盤里叫出來的嗎?”她隨口問道。
  凝語一邊吃著牛奶糖一邊搖頭。“公司的硬盤里也有這個游戲?我是自己帶磁盤來玩的。”咀嚼了几下,她又好奇的問:“為什么連公司里也會有游戲軟件?難道大家也跟我一樣喜歡玩俄羅斯方塊?”
  “這套軟件是公司開發的,所以剛剛經理才會說你是在熟悉公司設計出來的游戲。”一個程序設計師抬起頭來說道,給凝語一個友善的微笑。他是程序設計組的組長,大家都習慣叫他小陳,至于全名,大家倒是忘得差不多了。
  乖乖,這下子是進了寶山啦!把她迷得能夠數小時看著屏幕不動,專心与那些圖形奮戰的游戲軟件,居然是這間公司開發的。先前冠爵還騙她說公司沒有研發游戲軟件,八成是怕她開心過頭,整天就只忙著玩game,把工作完全丟在一旁。
  “哇!這套軟件在我還是學生時就風靡所有的人,几乎每個人都會玩,還在互相比較分數。”她以崇拜的眼神看著其它的職員們。“這么說來,開發了如此成功的游戲軟件,公司不就賺翻了?”不愧是商學院畢業的學生,馬上把問題的焦點放在利潤上面。
  “別提了。”蔡芳儀揮揮手,不太高興的說:“游戲軟件雖然是我們公司開發的,但是程序被一個殺千刀的商業間諜偷走,賣給一間大公司發行,我們的辛勞最后落得只是為人作嫁,別人快樂的賺錢,我們只能干瞪眼。”
  提起那件事情,所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原本是一件能夠賺取可觀利潤的好事,程序卻被盜取,當時公司員工們情緒激昂,差點集体到那家剽竊他們軟件的公司前自焚,大家來個同歸于盡。最后還是冠爵冷靜,便把他們的情緒安撫下來,員工們才不再那么沖動。大家信誓旦旦,要是抓到那個商業間諜,鐵定要把那家伙吊起來用鞭子抽、用蜡燭滴,身体砍成八大塊,骨頭劈了當柴燒。
  不過到最后商業間諜還是逍遙法外,公司里的程序設計師們也學乖了,知道把自己的數据全都設定密碼,消极的做保護措施。
  凝語听著眾人的抱怨,不由得歎了一口气。“江湖險,人心更險啊!”她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真是可怕,公司里還有商業間諜,當真是人心隔肚皮,她非得小心一點不可。
  “用不著這么語重心長,天理昭昭,那個商業間諜總有曝光的一天啦!”蔡芳儀俐落的把工作分成几部分,順便把嘸蝦米輸入法的注意事項交給她。“照著上面的方法練習,一個星期內應該就會有不錯的成績。千万不要偷懶啊!我怕老板會抽測你中文輸入的速度。”
  凝語點點頭,接過一堆印滿怪异符號的文件,開始努力的想把那些符號記進腦子里。
  奮斗了十几分鐘,她兩眼昏花的學雙手投降。凝語摸摸口袋,發現今天帶來的糖果已經吃完了,她的眼睛四處轉了一下,又想到冠爵說過他要到下午才會回來。
  偷偷的,她又把游戲磁盤塞進硬盤里,再次回到俄羅斯方塊的怀抱里。不過,這一次計算机屏幕上不停的出現奇怪的亂碼,玩到第一關結束的時候,畫面整個停住了,一道數學題目突然出現。
  “好奇怪啊!這個游戲怎么要我算數學?你們當初有安排這個嗎?”凝語喊著,大聲的求救。她沒有任何慌亂的感覺,反正開發出這套軟件的程序設計師們就在身邊,還有什么問題不能解決的?
  “數學題目?那個游戲哪來什么數學題目。”蔡芳儀疑惑的皺眉。
  “真的有啊!加減乘除都有,我的電子計算器位數不夠,沒有辦法算出來。”
  辦公室的員工們不安的面面相覷,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呃,凝語,我請問一下,那張磁盤是從哪里copy來的?”小陳嚴肅的問道,臉色凝重,一只手已經按住了電源鍵,准備關机。
  “從學校的計算机copy來的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有沒有用防毒程序徹底掃毒過?”
  大家都在冒冷汗了,所有的人動作一致,食指全按住電源鍵。老天,不管哪間學校的計算机,都可以稱之為毒窟,那是計算机病毒的大熔爐。
  “掃毒?”凝語一臉疑惑,計算机書面閃動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這道數學題目不好解耶!”
  所有的人在同一秒鐘集体慘叫:“邪翼天使。”
  下一瞬間,全公司的計算机都被強迫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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