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章


  北非 弗倫德爾
  這是一個充滿了玫瑰花香甜气味的島嶼,深紅色的玫瑰布滿島上,在海風的吹拂下宛如紅色的海浪,輕輕的搖晃著,香甜的气息讓人迷醉。這里所產的玫瑰品种十分优良,花瓣較一般的玫瑰更厚些,像是深紅色的絲綢,有著更香甜的气息,能萃取出最优良的香精。
  高大的玫瑰樹叢被种植成有著芬芳气息的迷宮,而弗倫德爾的宮殿就坐落在玫瑰迷宮的中央。在柔和的月色下,王宮中正舉行著宴會,优雅的淑女与紳士都戴著掩飾真實身分的美麗面具。
  所有的与會人士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只有擁有惊人權勢与財富的人,才有資格接到邀請函,來到此處參与宴會。宴會里的成員十分复雜,有權勢惊人的商業鉅子,也有殺人如麻的毒梟,顯然弗倫德爾的國王并不在乎投資者的道德問題,只在乎對方能夠提供多少金額的投資。
  在陰暗的角落里,陸磊驥沉默的看著眼前衣香鬢影的景況,手中持著精致的水晶杯,無意識的搖晃著杯中的佳釀。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薄絲的衣衫包裹出他高大的体格,而宛如希腊雕像般完美的五官則被黑色的面具覆蓋,只露出一雙銳利而冷漠的深遽黑眸,以及男性的薄唇。他的身軀被陰影籠罩,黝黑的肌膚,以及冷漠得接近殘忍的气質,讓他看來竟像是黑暗王子,從最深的地獄走來,尋找著屬于他的獵物。
  然而每一張面容都掩飾在精巧的面具下,人們的身分被隱藏得很好,在美妙的音樂,以及优雅的談笑下,其實有著詭譎的波濤,全都在算計著旁人,以及思索著如何從這場宴會里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漠然的撇撇唇,將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即使在倚牆而立的時刻里,他的身軀也是緊繃著的,隨時注意身旁的動靜。從許久以前開始,他似乎始終保持著警覺的狀態,從來不瞥放松過。
  緊繃的情緒就如同包圍著他的黑暗,從多年前就緊緊的包裹他,壓榨著他的自制,強迫他不得不鼓起全副注意力去應付。
  有時候他几乎會怀疑,這樣的緊張情緒會持續到時間的盡頭,他將永遠掙脫不了這些黑暗。
  有細微的聲音從身后接近,他的視線卻仍舊盯住舞池里的人們,高大的身軀沒有任何反應。從對方的腳步聲听來,不像是受過訓練的,他猜測大概是一般的賓客,或是賓客帶來的香料研究者。
  那遲疑的腳步聲很輕微,應該是個女性,還是個輕盈的女性。在對方十分接近時,他才漫不經心的回過頭去,而映入眼中的,是足以讓任何男人垂涎的曼妙身段。
  那是一個身材优美的女子,長發被优雅的盤起,窈窕的身段包裹在白絲禮服下,無瑕的絲綢包裹著她的身子,遮住胸前完美的渾圓,緊貼著肌膚剪裁,強調出修長的大腿后,絲綢散成波浪。而領口只是兩條細細的絲帶,在她白皙的頸后纏成蝴蝶結,在燈光之下,她的肌膚白皙而洁潤,有如最好的玉石,散發著瑩白的光輝,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她只戴著半截面具,遮掩住眼睛部分,在白綢的面具后,深遽澄澈的眼輕輕眨動著,暴露在面具之外的面容就已經美得惊人。溫潤的唇宛如花瓣,是最動人的誘惑,唇畔有一抹溫柔甜美的笑意,令人不由得猜測她究竟為何而笑。
  “嗨。”她打著招呼,笑容更甜了,手里端著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陸磊驥沒有伸手,只是靜默的看著她,銳利的黑眸里有著純男性的欣賞。這一生見過太多的美女,但是甚少有這种美得如此動人心魄,彷佛只是看一眼,就讓旁人連魂魄都愿意甘心奉上。
  “不喝酒嗎?我看你始終站在角落,不談天也不跳舞。”她先舉杯喝了一口,才將喝過的那杯酒遞給他,代表酒中沒有下藥。她嘴角仍舊有著那抹笑容,看來甜美,卻也十分神秘,像是知道了什么旁人不知的秘密。“我猜想你大概也跟我一樣,覺得這個宴會十分無聊。”她小聲的說,更加靠近他。
  他接過那杯酒,選擇相信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他雖然謹慎,但是也無法拒絕這么美麗的女人,低頭啜飲著佳釀,在冰冷的杯緣嘗到她殘留的甜美气息,他的血液里徒然竄過一陣激動的熱流,感受到某种陌生的渴望。
  “原諒我先前的無禮,只是這個宴會上的人都不太理睬旁人,突然出現了這么一個熱情招呼的美女,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緩慢的說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回蕩在陰暗的角落里。
  “你覺得我很美麗?”她突然抬起頭來,面具之后的雙眸緊盯著他,熱烈的詢問著,像是一個急于得到老師肯定的小學生。
  他不由得露出笑容,覺得她的詢問很是有趣。這么美麗的女人,應該有成千上万的人贊歎過她的美貌,為什么當他提起時,她會如此的惊喜?彷佛他的認同,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
  英雄一向難過美人關,何況是這么美貌的女人?
  他的手緩慢地撫上她暴露在面具之外的芙頰,誘惑的輕輕撫弄,滿意的听見她不知所措的抽气聲。眼前的年輕女子雖然神秘,但無疑的是個絕世美人,他也看出她對他有几分好感,猜測著她或許是哪個与會人士的情婦,背著情人想要發展新的戀情。
  陸磊驥順從著体內此刻流竄的激烈渴望,帶著邪笑接近她,灼熱的气息吹拂在她的發上,粗糙的男性長指滑過她細致的芙頰,來到她的唇畔逗弄著,在溫潤的唇上滑動,感受著她的顫抖,以及她甜美的气息。
  “你怎么能夠怀疑?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如此的美麗。”他低語著,緩慢的低下頭去,男性的薄唇輕触她的發,呼吸著她身上淡美如春花的气息,感受到她的顫抖。
  她無助的瞪大眼睛,不知道該怎么反應,面具之后的黑眸里閃動著深深的惊慌,還有些許的惊喜,就彷佛她已經期待此刻許久許久。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像是想制止他輕薄的舉動,但是等接触到他溫熱的肌膚時,她顫抖得更厲害,反而不知該怎么辦。
  他們站得那么近,就彷佛她已經在他的怀中,傾听著他的心跳,被他寬闊的胸怀所擁抱。
  她的反應令他著迷,那無助顫抖的模樣如此純洁,青澀得不曉得該如何反應他的碰触,她生澀得像是不曾被碰過。
  陸磊驥眯起黑眸,長指在她的面容,以及白皙的頸項誘惑的輕柔游走著,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触。因為她的反應,他不由得重新審視她,看她的反應實在不像是一般富豪的情婦。她是真的純真而生澀,還是厲害到知道要以這种方法吸引男人?
  “我不在乎旁人說什么,我只在乎你說的。”她輕聲說道,窈窕的身段在輕輕顫抖著。她仰起頭,面具后方的雙眸無比的認真,直視著他的黑眸,在面對著他那雙冷漠到接近無情的眼睛時,奇妙的完全不感到恐懼。
  他嘴角的邪笑加深,佩服起她的高明手段,懂得裝成無辜的清純處子,勾起男人的保護欲,無可諱言的,這种手段的确讓她更加吸引人。他不想戳破她的把戲,也樂得順著她的戲碼繼續演下去。
  “那么我告訴你,我不曾見過像你這么美麗的女人,我不曾感受過這么可怕的渴望,像是再不得到你,我會被激烈的火焰焚燒。你太過美麗,足以誘惑圣人。”他的唇緩慢往下移去,接触著她嫣紅的芙頰,之后小心翼翼的吻上她輕輕顫抖的唇。
  她瞪大了眼睛,雙手緊握住他的衣襟,慌亂的顫抖著,不知道該怎么辦。當他的唇輕触到她的,她還在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語。
  “我不想誘惑圣人,我只想誘惑你。”她歎息著,在他的吻下軟化,窈窕的身子變得軟弱,別無選擇的只能依賴他。她完全不敢想像,事情竟然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她竟然輕易的就得到他的迷戀,這一切順利得像是在作夢。
  “那么你成功了,我正陷溺在你的誘惑里。”他的嗓音里有著男性的沙啞,隱藏著深深的渴求,他不打算輕易放過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美女。
  他環抱住她的身子,感受到她柔軟的嬌軀,完美的适合他的怀抱,隔著薄薄的衣料,她柔若無骨的身子緊貼著他堅實的肌肉,柔軟得不可思議,甚至還帶著淡淡的花香,他几乎要歎息,不曾遇見如此迷人的女子。
  她感受到他需索的唇,無助的仰起頭,在他的唇下顫抖。“噢,陸磊驥,你不知道,我已經找尋你好久好久了。”她歎息般輕喊著他的名字,說出深埋已久的話語,兩人的唇摩挲著,她在等待著他的吻,天曉得她已經期待了多久。
  就像是徒然間触及了什么開關,陸磊驥的身軀突然變得僵硬,環抱住她纖腰的雙臂,牢牢的緊握住她,几乎弄疼了她,他的掌握變得像是牢籠,將她限制在他怀里,卻沒有半分的柔情,讓她恐懼卻無法掙脫。
  她困惑的睜開眼睛,發現那雙直視著她、原本盛滿渴望的黑眸,如今變得冷硬,還有著熊熊的憤怒之火,像是期待著要將她碎尸万段。先前的渴望以及柔情早已消失無蹤,眼前的他顯得如此危險。
  她因為疼痛而發出些微的呻吟,難受的掙扎著,而他卻不肯放手,反而更加用力環抱住她,彷佛用這种方式在懲罰著她。她有些惊慌的看著他,頭一次感受到,他其實是一個太過危險的男人。
  她被保護得太好,忽略了潛在的危險,當她已經如此的接近他時,她才感到些微的慌亂。畢竟她太過在乎他,而這個男人是如此的神秘而高深莫測。
  “陸磊驥,你弄疼我了。”她因為他過度緊密的擁抱而難以呼吸,禁不住喘息著,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想要拉開兩人的距离,得到一些新鮮空气。
  “住口!不許再叫我的名字。”他徒然喝道,面具后方的黝黑面容因為震惊与憤怒而扭曲,在陰影下看來更為邪惡,讓人不寒而栗。俊美的容貌,在某些時刻可以可怕得像是地獄中的惡鬼,讓人有著深深的恐懼。而現在,他憤怒得几乎想捏斷她纖細的頸項。
  “東方傾國。”他喃喃的念著她的名字,那聲調就像是在念著噩夢的同義詞。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傾國愉快的露出笑容,彷佛他對她的記憶是最珍貴的禮物。面對他的憤怒,她雖然擔心卻不懼怕,在內心的最深處,她确信他不會傷害她。
  陸磊驥暗暗發出呻吟,几乎想要用手覆蓋住突然劇烈疼痛的頭部。他怎么能夠忽視前几天夜里那個夢境?在經過几年的歲月后,那場夢境預言了她的再度出現,而她的出現,則代表著混亂的未來。
  “這怎么可能?你怎么會在這里?又怎么有辦法認出我?我甚至戴著面具啊!”他困惑的皺著濃眉,憤怒自己竟然沒有認出她來。他先前甚至還想要吻她,倘若她沒有泄漏身分,那么今晚她就可能會在他的床上度過。他想到自己險些犯下的嚴重錯誤,冷汗緩慢的滑下他的背部。
  “東方集團有收到邀請函,我是持著邀請函前來的。”傾國試著要他松開手,奈何他就是緊緊的抱著她,怎么也不肯放手。她雖然很享受他的擁抱,但是他實在抱得太緊了些,她索性趴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輕喘著。
  “那是邀請你父親的。”他冷冷的反駁她,對她的膽大妄為感到吃惊。
  她竟敢代替東方旭來赴這場宴會,任何聰明人都該知道,弗倫德爾的局勢未明,隱身在國王之后的金主身分不明,貿然前來是最不智的。東方旭是絕對不可能讓寶貝女儿當替身,輕易的就可以猜出東方傾國是瞞著父親前來的。
  “弗倫德爾的國王很開明,他只認錢不認人,當他知道我可以全權動用東方集團的資金時,他很大方的歡迎我的到來。”傾國露出淡淡的笑意,雙手覆蓋上他的衣領,學著他先前挑逗她的方式,放任雙手在他強壯的頸項游走。“至于這些面具,并不能阻止我辨認對方的身分。我不僅僅認出你,還能認出這場宴會上的所有人。”
  陸磊驥撇唇扯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傳說中讓東方旭最感到驕傲的長女,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原來那些傳聞并非空穴來風,你真的有几分能耐。”他凶惡的逼近她精致的臉龐,灼熱的气息吹拂在它的臉上。“只是,東方小姐,你的這點能耐,將替你惹來大麻煩。”他宣告道,之后不容拒絕的拉住她的身子,毫不留情的往大廳外拖去。
  兩個交纏的身影,快速的离開大廳,在陰暗的回廊中隱沒,一扇通往庭院的落地窗被打開,之后迅速的關上,只殘留空气中一股香甜的玫瑰花香。
  ☆☆☆
  在柔和的月光下,滿園的玫瑰花靜靜盛開著,約有兩公尺高的喬木种玫瑰正适合修剪成花牆,滿是荊棘尖刺的枝干,長滿了深綠色的葉片,以及深紅色的花朵,濃密的花牆經過特殊的設計,成為龐大的迷宮。
  這是弗倫德爾的王室最引以為傲的玫瑰迷宮,精巧的設計讓人咋舌,也清晰的傳達出王族的奢華。迷宮的內部有許多的涼亭,以及花崗岩的雕像,在白色石板舖成的走道兩旁,有著冰涼的石椅,提供迷途的人們休憩。
  月光之下,高大的男人拖抱著嬌小的女子,走過重重复雜的迷宮走道,直到認為安全后,他才松開手,過度粗魯的將她推在石椅上,居高臨下的瞪視著她。
  她原本优雅盤起的發,因為他的粗魯而散亂,發針不知道遺落在迷宮的哪個角落,烏黑柔亮得有如絲緞的長發,散落在白皙的頸項,覆蓋住她窈窕的身段。當她仰起頭看著他時,臉上滿是無辜的神色,散亂的發讓她看來更加無助。
  “你弄疼我了。”傾國揉著被他握疼的手腕,仰望著他陰惊的表情。“為什么沉著一張臉?你難道不高興看見我?可是剛剛在大廳的角落里,你明明因為我的到來而高興,你甚至想要吻我。為什么一發現我的身分,態度就全然改變?難道我的身分讓你這么厭惡?”她詢問著,伸手覆蓋住他的手臂。
  陸磊驥匆忙的避開,彷佛她的手是一塊烙鐵,會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他的濃眉緊皺著,黑眸里有著深深的困扰,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為什么到弗倫德爾來?這里的情況不明,東方旭不可能會冒險讓你來此的。”他緩慢的問道,從來冷靜的理智在遇上她時就全然罷工,沒有半點的用處。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先弄清楚來龍去脈。
  “他不能夠阻止我。我知道你會來到弗倫德爾,也知道你受雇于這次宴會里的某人,所以才千里迢迢的追來。”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澄澈的眼眸里有著無比的堅定。“我是為了你而來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該死的!”他激烈的咒罵,憤然轉過身去。他不知道是該痛打她一頓,責備她的貿然涉險,還是將她拉入怀中激烈的吻著。那么多年不見,她還是能夠輕易的影響他,讓他失去賴以維生的理智。
  “你對我的出現感到不耐煩嗎?”她低聲詢問著,伸手拉開系住面具的緞帶,白綢制成的面具飄落,她美麗的面容在月光下展露無遺。
  陸磊驥听見背后的細微聲響,當他轉過身時,正好看見她的面容。他完全被震撼,只能呆愣的站在原處,像是被咒語定住的雕像,這一生都無法移開視線。
  從第一次見到她時,就知道了她的美麗,但是他無法想像,在多年不曾相見后,當初那個清麗的女孩,已經褪變成眼前美得足以讓人喪失神智的小女人。她的眉目中依稀有著几年前的輪廓,而澄澈的雙眸一如多年前,聰慧得能看穿天地間所有的秘密。
  “你還認得出我嗎?”傾國仰頭望著他,因為他熾熱的目光而有些不知所措。她雖然聰明過人,但是在男女方面還是生澀的,當他用如此激烈的眼光看著她時,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怎么可能忘記?從植物園里的初見后,我在噩夢里不斷的看見你的身影。我還記得,几年前你費盡心思的糾纏我,破坏我的工作,影響我的聲望,讓所有人都不敢雇用我。”他撇唇冷笑道,想起數年前荒唐的景況。
  九年前在植物園中,陸磊驥救助了遭遇危險的傾國,之后她就熱烈的開始了糾纏的行為,用盡東方集團的資源,不死心的追尋著他。在知道他是受各方雇用的執行者時,她從東方集團總部竊取情報,查到他的行蹤,長達三年多的時間里,她追著他跑遍世界。
  在這段期間里,她不斷的妨礙著他的任務,讓他完美的記錄上出現瑕疵。有好几次惊險的任務里,他不但要擔心自身的危机,甚至還必須保護這位不時會出現鬧場的東方小姐。
  最后是東方旭忍無可忍,無法眼睜睜看著女儿頻頻冒險,親自出馬將女儿綁回台灣,用上最嚴密的措施,防止傾國再度飛奔到陸磊驥的身邊。
  她并不輕易死心,知道父親在盛怒之下是絕對不會放她自由。她聰明的繞著圈子,在東方集團里建立人脈,靠著甜美的微笑以及高明的手腕,緩慢的花時間滲透父親的情報网,竊取了關于陸磊驥的种种。
  表面上她安分守己的待在台灣,留守在父親交給她打點的出版杜里,看著一頁頁關于風花雪月的愛情小說,心卻始終系在陸磊驥身上。她關怀著他的一切,等待著最好的時机,在時机成熟時拋下一切,甚至不理會父親的憤怒,執意要來到他的身邊。
  將近六年的時間過去,當她以女人的面貌來到他面前,他眼里屬于男性的火焰,讓她心中有著些許的女性虛榮。
  “那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那么多年不曾見過你。”傾國想起過去的种种,當初的固執性格,的确替他招來許多不必要的危机,有好几次他為了救她,甚至還受了傷。
  “將近六年不見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她充滿期待的問道。
  “沒有。”他過度快速的回答,口气十分的粗暴,但是當他看見她眼中瞬間黯淡的光芒時,他自責得几乎想踢自己一腳。
  難以解釋,為什么他會為了她的難受而感到自責?他是個冷漠到接近殘酷的男人,應該睥睨一切,眼里只看得到金錢,但是當她精致的臉龐上充斥著悲傷時,他的心意外的感到些許疼痛。
  這些年來若是沒有怀念過她,為什么時常會在夢境中看見她美麗的身影?他一再的解釋那些夢境只是揮之不去的夢魘,為何又會在醒來時感到些許惆悵?
  她澄澈的雙眸看進他銳利的黑眸里,看見其中复雜的神色,猜測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卻偏偏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對他那雙复雜的雙眼著迷,從此之后難以自拔。
  對于他的想念,就像是玫瑰枝葉上的荊棘,牢牢的刺入她毫無防備的心,扎得又牢又深,費盡力气也難以拔除。這是不是上天注定,她明明可以得到任何東西,卻偏偏鍾情于那么危險的男人。
  “你沒有怀念過我,但卻喜歡如今的我,是嗎?”她急切的想得到他的認同,柔軟的雙手緊握住他的衣袖,窈窕的身段离開石椅,在月光之下她美得像是玫瑰的精靈,白皙中透著嫣紅的嬌靨宛如盛開的玫瑰。
  月光落在她緊裹身軀的白色絲綢上,頸部的細致肌膚完美得有如無瑕的白玉,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只是逢場作戲。”陸磊驥偏過頭去,想要掙脫她的手腕,但是她眼眸里無助的神情深深的撼動了他的心,讓他無法狠下心來掙開。美麗的女人最是危險,而當她又聰明的知道該以柔克剛時,他實在應該盡快的逃离,免得落入她所布下的甜美陷阱中。
  “是作戲也好,我都千里迢迢的赶來了,你甚至連一些注意力都不肯給我?我不在乎你能給我多少,這一切都是我自愿,我自愿來到你的身邊。”傾國輕柔的低語著,仰起頭看著他。她的模樣如此的脆弱,讓人無法狠心的拒絕。必須看得很仔細,才能看出深埋在那雙澄澈眼眸里的詭譎聰慧。
  他几乎被誘惑得低下頭去,她的唇粉嫩而溫潤,彷佛等待著他一親芳澤。她所說的話語具有惊人的吸引力,暗示著他可以不必負責,只要給予她些許的注意,她就愿意奉獻上最完整的愛情。
  “這只是盲目的迷戀,你不該跟我牽扯上任何關系的。”他想要拒絕,而內心中的奇异渴望卻沖擊著脆弱的理智,那些渴求几乎要潰堤。
  “是不是迷戀我很清楚,追尋你那么多年,我已經成長,如今在你眼前的我已經是個女人,不再是個孩子了,別拒絕我。”她的身軀輕輕顫抖著,彷佛負荷不了那么多的情緒,看著他的雙眼充滿哀求。
  陸磊驥的手緩慢地落在她的面容上,滑過細致得有如瓷器的肌膚,以及輕顫的紅唇。哪個男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她是如此的美麗而心甘情愿。在夢境里,她出現過千万次,也吻過他千万次,帶給他黑暗的世界一絲絲最溫暖的光明。
  “你不該來的,你的到來只會影響我。”他喃喃的低語,男性的嗓音里有著深深的困扰。
  在黑暗里游蕩的靈魂,如何能夠不渴求光明?她的气息如此美好,不同于他所熟悉的血腥与丑惡,他想攀附她,如同溺水的人攀附著最后一根浮木,緊緊的將她納入怀抱里,在感受她的溫暖時,彷佛就能從暗無天日的世界里掙脫。
  他緩緩的低下頭去,聞著她身上美好的气息,在滿園玫瑰的濃香里,她的气息仍是如此的甜美。他用唇輕輕磨挲著她的芙頰,之后在她如花瓣般的唇畔吹拂著男性的气息。
  感受到他逐漸靠近的吻時,傾國的唇畔偷偷浮現一抹狡獪的笑意,那笑意稍微沖淡了她脆弱的偽裝,暴露出她深埋在心內的小小計謀。
  在几乎要吻上她的那一瞬間,長年來賴以維生的理智在此刻抬頭,陸磊驥匆忙的推開她。
  “該死的。”他頻頻深呼吸,黑眸里甚至透露出凶惡的怒火。他怎么能夠失去理智?他怎么能夠触碰她?
  他心中明明清楚的知道,就算她再美、再誘人,也是千万沾不得的。她是東方傾國,是東方旭的女儿,不是其他的女人,可以在互享男歡女愛后,互不相欠的离去。他若是碰了傾國,東方旭絕對會把他碎尸万段的。
  但是她始終不肯放過他,苦苦的糾纏著,用盡所有的方法誘惑他。九年了,一個男人的自制力能有多少?六年前他還可以說服自己她只是個孩子,但是如今,她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在向他昭告著,她已是一個美麗而成熟的小女人。
  傾國再度被推坐在石椅上,在玫瑰花牆的陰影下,她暗暗咬著唇,原本無助柔弱的神態被挫折取代,她緊握住拳頭,惋惜著錯失了大好的机會。
  他的防御如此堅強,她能夠突破他的自制嗎?美麗的眼眸悄然轉動著,在看見他的怒火時沒有半分的懼怕,甚至有几分的沾沾自喜。至少,她成功的影響了他平靜的情緒,他是在乎她的。
  “馬上离開弗倫德爾,立刻回台灣去,我不許你繼續待在這儿。你的存在只會讓事情變得混亂,更會讓你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陸磊驥重拾冷靜,轉眼間俊朗的五官又恢复平靜,先前的激烈渴求,以及一触即發的激情像是沒有發生過。他的表情雖然禮貌,但是充滿了淡漠,彷佛她跟他并不相識。
  多年的特務生活,即使連流露真實情緒都是奢侈的,他習慣了武裝自己,以虛假或是冷漠面對一切。然而在她的面前,那張長年覆蓋在他面容,以及心靈上的面具顯得如此岌岌可危。
  傾國緩慢的搖搖頭,眼里的柔弱神態緩慢褪去,取而代之是無限的堅決。東方家的人一向固執,而她更是其中之最,多年的追尋,怎么可能因為他淡淡的几句話就打了退堂鼓?
  “如果沒有達到目的,我是不會离開這里的。在這里,我的身分是東方集團的代表,我有充分的理由可以留下。”她若有所指的說,澄澈的雙眸緊盯著他。就如同先前的每一次,只有在看著他時,她的心才會激烈的悸動著。
  陸磊驥勉強維持平靜的表情,只有那雙神色激烈的雙眸泄漏了他心中的怒意。“不要將自身的危險當成儿戲!你是東方旭的女儿,有太多人等著要你的命,而那些危險將是你無力應付的。”他逼近她的臉龐,复雜的眼神已被冷酷取代,他此刻看來宛如是死神的化身,彷佛可以冷笑著看她死去。
  傾國毫不懼怕,她仰起頭承受著他灼熱如火的視線,眼底眉梢有著淺淺的笑意。“你在為我感到擔心嗎?”她輕柔的詢問著,連語調里都帶著笑意。
  他陡然愣了愣,沒有想到她會提出這种問題,嚴肅冷漠的面具突然有了裂縫,他用憤怒掩飾著些許的困窘。
  “我是擔心你會妨礙我。”說完,他轉身邁開修長的腿往前走,深怕再待得久些,平日滴水難長的自制就會往她面前輕易的崩毀。她對他來說太過危險,那么美好的她,不是他能夠触碰的。
  “我從來不妨礙人的。”她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真誠的保證著,提起优雅卻不便行走的裙擺,匆忙的跟上他。
  夜里的玫瑰迷宮有著濃濃的香气,同時也帶著深深的紳秘,每一朵玫瑰彷佛就是一張面容,在月光下靜默的看著。
  傾國匆忙的跟上他,伸手握住他的衣衫,不由自主的緊靠著他,而澄澈的視線在四周環顧著。
  陸磊驥徒然停下腳步,她來不及停步,撞上他寬闊的背部。當她抬起頭瞧見他一臉的嚴肅時,她直覺的降低聲量。“發生什么事情?”
  他沒有回答,銳利的眼眸在此刻宛如搜尋獵物的鷹眼,緊盯住花牆轉角的一處。
  傾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了讓他停住腳步的原因。
  在隱密的花牆轉角處,有兩個男人站立在那里,高大的身形看來十分具有威脅性。其中一個男人穿著華而不實的衣衫,臉上的面具則鑲滿了各色珠寶,甚至連十指上也戴滿了鑽戒,看來有几分的俏麗。兩另一個男人則是一身俐落的黑夜,戴著同色的面具,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氛圍,有著類似死神的恐怖,讓人不由自主的戰栗。那人轉過頭來,在月光之下可以窺見,面具的后方有著一雙湛藍的眼眸。
  她輕易的就認出那兩人的身分,手中仍舊握著陸磊驥的衣衫,她抬起頭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之后一抹淺淺的微笑躍上她的唇。只是那抹笑容消失得太快,宛如暈花一現。
  “需要我幫你介紹嗎?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弗倫德爾的國王凱森,另一個則是活躍于歐洲的毒梟卡瑞洛,有許多國家都在通緝他,他的身价可是十分惊人的。”她簡單的介紹著,柔和的語調在玫瑰迷宮里悄然流泄。
  冷不防手腕被他用力的握住,她因為疼痛而惊叫,抬頭看進他的黑眸,活到這么大,傾國到此刻終于明白,“震怒”究竟是什么樣的表情。
  陸磊驥的冷靜与理智在轉眼間煙消云散,憤怒的低語:“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惹來大麻煩的。”時間緊迫,對方就算沒有听清楚她的話語,也會听出玫瑰迷宮中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必須馬上做出反應。
  別無選擇的,他將傾國推倒在一旁的石椅上,然后以最激烈的方式,狠狠的吻上她嬌柔的唇瓣。
  他沒有發現,在她承受著他激烈得接近粗暴的熱吻時,她悄然閉上的澄澈雙眼里,其實有著奸計得逞的狡詐愉悅。
  ------------------
  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