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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她站在街頭,身上帶著僅剩的所有財產。
  一個背包、几件換洗衣服、一個皮包,里面只有几百塊錢。她彎彎的眉毛打著死結,美麗的面容蒙上一層憂郁。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會淪落到這种地步?雖然身世坎坷,從小就是個孤儿,但是她憑著努力及不知遺傳自哪一對男女身上的优秀血統,一心一意想出人頭地。從高職畢業后,她進入商界,以极度的优秀,在這個屬于男性的戰場中殺出一條血路。
  明明已經快得到她所追求的一切了。
  她原本有著极高的聲望,年紀輕輕就是一個龐大企業的財務部負責人,在公司叱吒風云。更令其它女人嫉妒到紅了眼的,是她還擁有一個英俊、浪漫、瀟洒、多金的未婚大。
  但是變化來得太快,她根本防不胜防,數年來苦心經營的事業及生活,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公園的長椅上有著一份被人遺忘的報紙,她挑起經濟版,在猛烈的陽光下閱讀。
  那一件經濟風暴震撼了整個業界,險些讓一個龐大的企業關門倒閉,各家報紙爭相報導。但是大眾知道的只是片面,事件的真相被人封殺,反正代罪羔羊已經找到了,在幕后策畫一切的人正在愉快的分著贓款与利益。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真相。
  (本報訊)兩個禮拜前發生的“龍胜企業”主管卷款潛逃案,在“龍胜企業”總經理鎮定的處理下,終于度過危机,企業內部經過重整,董事會推舉原總經理傅欽文為董事長。傅欽文已經与金融業的同行,以及公司的客戶達成協議,取得各界的支持,挽救了這個大型企業原本將要解散的命運。
  此次卷款潛逃案的主角,原“龍騰企業”的財務部負貴人孟嫚雨,据調查單位几日來的追查,證實已經潛逃出境。
  估計此次利用主管職務之便而竊据款項的事件,“龍胜企業”總共損失約十二億新台幣。
  有關單位表示,將會繼續追查。
  她看完報導,眼眶中的淚已經干涸。她不會哭泣的,因為哭泣也是枉然。狠狠的,帶著濃烈的恨意及無可奈何,她把手中的報紙撕成一片片,把那些所謂的真相撕裂。她的生活全毀了,還莫名其妙的背上賺八輩子也還不完的債款。說什么潛逃到國外,她身上的錢只夠讓她到台灣南部。
  站在高雄街頭,她徹底的感到茫然。名字高挂在經濟部通緝的經濟犯名單榜首,她還能做什么來為生?不如去跳愛河,一了百了,死了干脆。
  倏地,一個高大的身影迅速的跑過她眼前,她還沒反應過來,看著那男人的背影發愣,下一秒鐘,十几只大小不一、各類品种的狗也從她眼前奔跑而過,還揚起一陣煙塵。狗狗的吠叫聲不絕于耳,她几乎敢發誓,那些狗狗的吠叫聲中充滿興奮。
  身手矯捷的男人很快的跳到樹上,把腳縮到樹干上,不讓那些狗儿扑抓的爪子拖走。高大的身軀卡在樹干間,看來實在有些可笑。
  狗儿們似乎沒有罷手的打算,在樹下打轉,偶爾還不死心的想跳上樹。
  她看著滑稽的一幕,這才發現那個男人身上穿著高級的手工西裝。
  男人露出一個大男孩式的笑容,求救的喊著:“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她忍不住笑出來,回問一句:“你怎么會惹上這些狗?”
  男人扮了一個鬼臉,繼續往樹上爬。“我從小跟狗犯沖啊!他們一看見我身邊沒人,就呼朋引伴來欺負我。”
  她仔細看了一下,狗群中有貴賓狗、土狗、沙皮狗、腊腸狗等小型犬,還有大型的秋田犬,最夸張的是還有台灣少見的西伯利亞雪撬犬。他是從哪里去招惹來這些狗啊?
  “求你行行好,救我脫离狗爪吧!”男人哀求著。
  一只灰色的大型秋田犬往樹上攀爬,其余的伙伴在一旁拚命的吠叫,像是在助長聲勢。
  男人整個身軀攀在樹梢上,神色中難掩懼怕。
  “大小姐,快啊!”他扯開喉嚨大喊。
  她動了惻隱之心,順手拿起一顆小石子就往狗群中扔過去,希望能吸引狗儿們的注意。
  小石子在空中成拋物線飛出去,恰巧打中了帶頭的西伯利亞雪撬犬。這种大型狗的學名是哈士奇,稍微有一點腦袋的人都知道,除非你是奧運的賽跑紀錄保持人,否則千千万万不要惹怒這种狗。
  哈士奇的頭被飛來的小石子K到,它有些不高興的轉過頭,用一雙大眼睛看著站得遠遠的女人。她敢發誓,它看自己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點不屑,似乎不把她看在眼中。不到三秒鐘,哈士奇又轉過頭去,專心的盯著樹上無處可躲的獵物。
  “他們不理我。”她隔空對樹上的男人喊話,忍不住笑出來。“他們比較喜歡你啊!”
  男人急得哇哇亂叫,抱著樹干不敢妄動。努力攀爬的秋田犬滑了下去,爪子在樹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長的痕跡,不過,看樣子它不打算放棄,馬上又重新往樹上爬,再次展開它的”獵人”行動。
  “你不夠努力,找一顆大一點的石頭來砸他們啦!”男人指控的說道,眉毛打著結。
  “你看!他們已經在交頭接耳,打算要上來咬我了。”他指著狗群,一臉的憤慨。
  “不如我幫你去報警吧!”她提議,打算一報警后就開溜,免得警察不但捉狗,順便把她也給銬回去。
  “等到那時候,我早就被這些狗生吞活剝了。”男人咬牙切齒的回她一句。
  她聳聳肩,轉身打算去找個電話亭報警。
  身后的狗群在騷動,不再只是威脅性的吠叫,而是如剛才一般,聲音中有著追赶的興奮,還有越來越逼近的奔跑聲。
  奔跑聲?!
  她几乎能感覺到頸后汗毛一根根的豎起,惊恐交加的回頭,果然看見那個男人已經跳下樹,以火燒屁股的速度往自己的方向快速的跑過來,還順便把所有的狗都引了過來。
  “不要過來啊!”她的慘叫聲散布在空气中,被風扯散了,男人在經過她身邊時,把她拖著一起逃亡。
  其實她心里也明白,如今這种人慌狗亂的情況下,她要是不跟著他一起跑,就等著被十几只狗狗踩扁吧!
  兩個人跑過馬路、越過小河、穿過車陣,終于在通過平交道時,托一輛北上列車的福,把狗群遠遠的拋在身后。劫后余生的兩個人喘個不停,看見對方的狼狽樣,都忍不住的大笑。
  驀地,她發現自己所有的財產──那個裝著她僅剩的衣物与鈔票的袋子──早已經在逃亡時遺失了。
  笑意在她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怎么了?”男人關心的問。
  她甩甩手,一臉的無奈。“你害我遺失了我僅剩的財產。”聲音中沒有指控。她最近已經夠倒霉了,不差這一項打擊。“麻煩你告訴我愛河要怎么走,我打算去跳河。”她平靜的說。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喂!我怎么能夠讓我的救命恩人去跳河?”他打量著她,嘴角含著笑,但是那抹笑意沒有到達眼睛,他的眼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芒。
  “這樣吧!你需要什么幫忙盡管說,你只要說得出來,我就做得到。”他的語气极為狂妄。
  她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你以為自己是誰?圣誕老人嗎?”
  “說不定連圣誕老人都不如我。”他平靜的說,仍然看著眼前這個容貌秀麗的女子。
  他的眼光像是會催眠,她不知不覺的開口。
  “我要一個新的人生,平平靜靜、淡淡泊泊,拋開現在的一切束縛,再次擁有一個開始。”無助輕柔的低喃飄出她的口中,在訴說的同時,她根本不抱任何一絲希望。“算了,跟你說這些有什么用,一切不過是我的妄想罷了。”她干澀的一笑。
  “就這樣?”男人又問了一句。
  她抬起頭,第一次認真地看這個高大的男人。自信的眼神、倨傲的態度中又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弄。她能夠看進這個男人眼眸深處的冷漠,像煞她所見過的歐洲貴族,那种一出生,世界就已經臣服在他腳下的天之驕子。
  她到底是遇見了什么人?
  “你要的東西,我能夠給你。”男人輕松的說道,彷佛她的要求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從今天起,孟嫚雨將從世界上消失。”
  她吃了一惊。“你知道我是誰?”
  男人微微一笑,“經濟方面的消息,我還算靈通。我可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替你取什么新名字。”
  她呆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狗狗們真的替她帶來了圣誕老人。
         ※        ※         ※
  兩年后。
  年輕男人維持同一個姿勢已經有十分鐘之久。那雙曾令許多人喪膽的眼光因為錯愕而不再那么銳利,但是那种從眉宇間流露出的霸气仍然分毫不減,讓人望而生畏,絕對不敢小看。他微微側著頭,陽光從他挺直的鼻梁洒落,在深刻的五官上造成些許暗影,緊抿的唇令他顯得有點嚴肅,甚至是無法親近的那种嚴肅。這個高大男人渾身所散發的气勢是純然的剛硬,卻也是純然的性感,一种絕對男性的性感。
  如今,這個性感的男人正呆若木雞。
  東方滅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兩層樓獨棟樓房。
  原本幽雅宁靜的洋房完全變了樣,門口擺了十張簡便的折疊式桌子,每一張桌子旁都坐滿了人,有人專心看著報紙,有人忙著吃東西,有人興高采烈的和旁人聊天,反正整体看來就是一幅“世界很美好”的景象。桌子旁邊有著一處烹煮食物的活動式廚房,滅明站得遠遠的都能聞到食物的香味,豆漿、花生湯、燒餅油條、包子、蛋餅等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說不上聞起來是舒服或是怪异,他不由得皺眉。
  一個年輕女人順手把倒扣在桌上的碗拿起來,靈巧的一翻手腕,大大的瓷碗在空中轉了個圈,穩穩的又落在她手上,她另一只手把面前的半圓形鐵蓋子翻開,一陣味道香甜的熱气一古腦儿的冒出來,女人用一根又長又大的湯勺舀起熱騰騰的白色液体傾入碗中,湯勺俐落的一放,她不回頭的喊道:“豆漿誰的?自己來拿。”
  一個中年男人放下手上的報紙,急急忙忙的走過來,捧著豆漿就往回走,走了兩步卻又轉過頭來,用不甚標准的國語問道:“小柳,我的燒餅油條呢?”
  宮嬙柳用下巴一指,忙得沒時間空出手。“你自己拿嘛!今天人特別多,我好忙的耶!”她又用湯勺敲敲鐵蓋子,喊道:“米漿,米漿誰的?自己來端喔!”
  看見東方滅明擋在門前,宮嬙柳抽空招呼了一聲。“先生,吃早餐嗎?請到里面坐好吧!”
  仍然搞不清楚狀況的滅明有些呆滯的點點頭,乖乖的走進那群忙得不亦樂乎,卻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的人們中。在宮嬙柳身后有一個空位,他沒有花費時間去找位子,抱著偵察敵情的心態坐下來。
  熱气氤氳間,這個年輕女人還是難掩秀麗的气質,一頭烏黑的長發縮成一個俐落的發髻,看得出來她的年紀不大,眼眸清亮動人,身材包裹在一件寬大的工作服下,看不出身材如何,卻更激發了男人的想象力。
  不能怪滅明隨意對一個陌生女子評頭論足,畢竟美麗的人事物每個人都喜歡看啊!還沒有吃到這家豆漿店的食物,滅明已經能猜出為什么這家豆漿店的生意會這么好。想一想,能夠一邊吃早餐一邊欣賞美人,豈不是賞心悅目?
  “少年郎,有斬節一點啊!”一個男人用台話說道,放下報紙對他友善的一笑。“雖然大家的目的都差不多,但是你也掩飾一下吧!總要叫一點東西來吃,不要看美人看到呆掉。”
  “對不起,麻煩把醬油遞過來一下。”一個年約二十的女孩對他說。
  “你要吃什么?”掌廚的美麗女子回頭問了一句。
  “你不是附近的人吧?以前沒看過你喔!”一個中年婦人好奇的問,甚至還把椅子搬到滅明的身邊。
  這時,滅明敏感的發現到四周突然變得一片寂靜,旁邊那個男人翻閱報紙的動作甚至也凍結住了,直勾勾的看著他。他能感覺到,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到他身上。
  “我來找人。”他澀澀的說了一句。
  婦人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繼續追問道:“你是哪里人啊?來這里找什么人啊?你几歲啊?在哪里高就啊?結婚了沒有……”
  女孩笑著打斷連珠炮似的問題。“許太太,你放過他吧!人家說不定只是路過,恰巧進來吃個早餐,你居然就對人家做身家調查,小心把柳姊姊的客人嚇跑。”
  婦人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知道的嘛!我喜歡替人作媒。這是本能,也是慣性。”
  “這叫坏習慣!”女孩又接了一句。
  “先生。”嬙柳轉過身來。“你還沒有說,你到底要吃些什么?”
  滅明猜測,這個女人就是他們所稱的小柳、柳姊姊。是他的錯覺,還是這個女人真的變得有些防衛?
  “喔!豆漿,謝謝。”他瞄一眼同桌男人眼前擺著的食物,應了一聲。
  嬙柳轉過身去,拿起瓷碗,卻差點失手摔落地面。她在緊張?滅明不著痕跡的觀察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態度會改變。因為他是陌生人,所以她會緊張?難道她有什么秘密,害怕別人來探查?滅明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在心中暗暗思忖著。因為工作性質的關系,滅明的觀察力敏銳至极。
  隔壁桌有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孩,眼睛盯著滅明,卻忙著和手中的大哥大通訊。“大哥,來了一個陌生人……是……是個男的……”
  大哥?黑社會的?敢情這家豆漿店還受到黑社會的關照啊?
  “對不起,請問一下,這個社區有經過改建嗎?”嬙柳把豆漿端到他面前,滅明忍不住問道。
  嬙柳眼神中透露著疑惑,輕輕的搖頭。“沒有啊!”就她搬進社區這兩年來,整個社區沒有任何改變。
  滅明的眉頭打了個死結,瞥了一眼門牌號碼。沒錯啊!雖然已經三年多沒回來,但是他的記憶力不至于退化到連自己房子的門牌號碼都記錯。
  “這棟房子是你的?”他又問了一句。
  嬙柳彎彎的柳眉蹙了一下,但是沒有動怒的跡象,倒像是覺得滅明剛剛問了一個傻問題。“是啊!我住在樓上,在樓下開豆漿店。”她輕描淡寫的說,傾身放下一碗豆漿時,滅明能聞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像是夏天雨中的洁白茉莉。
  她也住這里?太巧了吧!
  滅明端起豆漿急急的喝了一大口,像是想平靜自己混亂的思緒。
  “大哥,他在問宮小姐一些問題耶。”男孩又對著大哥大說著。“對啊!長得很高大,眼神銳利。”他警戒的打量著滅明,也皺著眉頭。
  “你來找誰啊?”婦人還是不死心。
  滅明沉吟半晌,“嚴格說來,我不是來找人,我是來找房子的。”他環顧四周每一張期待的臉,宣布道:“我曾經是這附近的住戶。”
  嬙柳也忍不住坐在桌旁,好奇的看著他。
  “曾經?”婦人疑惑的看著他,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許久后終于頹然的放棄。“我不記得有看過你。”
  這個社區建立達六年了,這六年來哪一戶住著几個人,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家庭秘辛,許太太是無所不知。簡而言之,因為許太太的熱心個性使然,使得她成為這個社區的万事通,加上她有個优點,就是口風极緊,雖然熱心卻不至于淪為三姑六婆,附近的太太有什么問題,總愛找她商量。到底為什么,她居然對這個年輕卻有些嚴肅的男人沒有印象?更重要的是,這個年輕男人還是單身耶!這對她這個社區媒婆而言,簡直稱得上是侮辱,她怎能放過作媒的机會?
  “你的房子在哪一區?”許太太急忙問。
  “A區第二十六棟。”他頓了一下,看著一大票目瞪口呆的人們。“就是這間屋子。”
  他大手一揮,看著宮嬙柳。
  “柳姊姊,你們同居啊?”女孩大嚷道。
  大家被這個問題從呆滯狀態中惊醒,全部轉過頭來盯著嬙柳,几十道眼光中都是迷惑,就等著她替大家解答。
  嬙柳瞪了女孩一眼,強做鎮定的問滅明:“不可能啊!你确定嗎?我已經住在這里兩年了。”
  他直視著嬙柳的雙眼。“當然确定。但是我只回來過几次,因為工作上的關系,就算是回來也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所以沒有几個人見過我。”
  “你上次回來是什么時候?”
  “三年多前。之后,我把這棟房子交給我朋友管理。”
  嬙柳挑起眉毛,“似乎是找到關鍵處了。”她看著滅明,滿臉似笑非笑的動人表情。
  “喔?”
  “一個朋友在兩年前把這棟房子的使用權交給我。”她有些調皮的扮了個鬼臉,像是惡作劇時被逮到的小女孩。
  滅明瞪著她半晌沒說話,很久之后才問道:“你那位朋友的大名,不會剛好叫做南宮揚吧?”
  嬙柳聳聳肩,用含著笑意的眼神告訴滅明,他已經猜中了。
  他要殺了那家伙,滅明在心中暗暗發誓。他媽的,南宮揚這家伙出賣朋友啊!居然把他的房子拿來當小公館。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打量眼前這個美貌女人。雖然不情愿,但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的美得讓人失去理智,嬌美中又有些傲气。最最讓人不能理解的,是她似乎不自覺自己的美貌,用朴素得有些土气的衣服來裝扮自己。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天生麗質,還是她想用這种方式來逃避男人的追求?
  不對啊!滅明再次推翻心里的想法。再怎么說,南宮揚也不可能讓自己包養的女人淪落到需要靠賣豆漿來度日吧!但是如果眼前的美女不是被摯友包養的情婦,南宮揚怎么可能會把拜把兄弟的房子,莫名的交給一個女人居住還兼賣豆漿?
  “完蛋了,房子的正主儿回來了,柳姊姊豈不是要搬家?”女孩喊道。
  “不行啊!小柳搬了家,以后咱們早上要上哪里去吃早餐?”有人開始抗議。
  “對啊!我們也需要地方來開早餐會議。”社區里几個家庭主婦說道。
  “喂!你們把這里當活動中心啊?”嬙柳笑著問了一句,聲音在大伙儿的吱吱喳喳中顯得十分微弱。
  “不管啦!小柳不能搬家,都鄰居兩年多,大家都有感情了。”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報紙,終于也開口了。
  所有的人像是用眼神在逼迫滅明,彷佛他若是敢要嬙柳搬家,他們全体就跟他拚了。
  滅明看著不表示任何意見的美麗女子,給她一個苦笑。
  還有沒有天理啊!鵲巢鳩占,他可是受害者耶!怎么現在所有人的態度就像他是來討債的大惡人似的,有沒有搞清楚啊?房子是他的耶!
  “放心吧!我不會要你搬家的。”他甩甩頭,似乎是不能接受整件事情怪异的發展。
  “我只是回來看看,或許會住個几天,休息一下,但是不會向你要回房子的使用權。”
  他已經工作得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一段時間能好好放自己假,雖然是回來養傷,但是他也不愿意放過這休息的机會。基于息事宁人的道理,他不想招惹任何人,更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想好好的吃睡上一段日子,讓剛剛出完任務的身子得到充分的休息。
  嬙柳微笑著。或許是因為知道他是南宮揚的朋友,她的態度柔和了許多,滅明看著她的笑容,有些發愣。
  雖然說是柔和了許多,但是她的防衛心態還是顯而易見的。小心翼翼的眼神与言語,好像在說任何一句話前都要經過一番思考,如同她的裝扮般,滅明能看得出,她努力的想讓自己表現得平凡。那种小心的防衛像是一層保護膜,或是一層帶著尖刺的外衣,把她的真正反應藏在內心。
  滅明能斷定,若不是知道他是南宮揚的朋友,這個美麗女子對自己的態度是絕對不可能軟化的。
  她也是對南宮揚露出這种笑容嗎?滅明猜測著。
  几秒之后,他猛然惊覺自己有些嫉妒好友兼拜把兄弟,居然能獨占這么美麗的女子。
  天啊!古有明訓,朋友妻不可戲,他不也一直以不碰朋友的女人為原則嗎?怎么一遇見這個小柳,他就昏頭了?難道是因為嚴重的槍傷已經影響到他腦袋的運作?
  “先謝過啦!”她看看他腳邊,像是在找尋他的行李。
  “我的行李還在机場,下午才會送過來。”他主動說道。
  “那好,我先幫你把房間清一清,整理一下。”嬙柳站了起來,娉娉婷婷、蓮步輕移的走到豆漿鍋旁,手腳熟練的收拾著瓷碗。
  “今天有事情要處理,我要提早收攤喔!”她宣布著,彎腰從旁邊取出一個大鐵桶,把瓷碗往里面放。
  大伙儿像是訓練有素似的,自動把桌上的東西清理干淨,几個男人幫忙把桌子折疊好,往房子里面搬。
  “這是習慣,最后來這里吃的人要幫柳姊姊收攤。”年輕的女孩微笑的解說著,“我叫做綾羅,反正以后是鄰居了,你可以跟大家一樣叫我小綾。”她打量著滅明,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极神秘的光彩,匆匆的,她垂下濃密的眼睫,掩蓋住其中的神采。
  是他太敏感,還是這個女孩那一瞬間的表情真的有些怪异?那是完全超乎她年紀的成熟表情。
  嬙柳在進屋前,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滅明心中莫名一動。
  不行!他必須問清楚她与南宮揚的關系。步伐才剛邁開,卻有人從他背后欺近。十几年的訓練与本能,使得滅明險些立刻采取行動,差點就當場把那個拿著大哥大的年輕男孩宰掉。
  “永遠不要再從我背后接近我,懂嗎?”滅明咬牙聲明,不自覺流露出工作時的冷酷神情,男孩有些害怕的點頭,被他的表情嚇到手腳發軟,許久之后才能開口。
  “你是東方滅明吧?我大哥想請你去一趟。”
  “你大哥?”滅明不當一回事的繼續往屋子里走。他必須問那個女人一些事情,沒時間去和什么大哥不大哥的泡茶聊天。
  男孩深吸一口气,鄭重的說道:“是啊!我大哥南宮揚請你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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