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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中國式的畫棟雕梁映照著流轉的燈光,各式華麗的古式宮燈全被點亮,白緞宮紗燈、翡翠琉璃燈、綠艷牡丹燈等全都高挂在梁柱上,雖然胡嬡怜對于骨董的价值沒有什么概念,但是卻清楚的知道眼前所見到的東西极可能都是价值連城,畢竟這一場宴會是眾多知名骨董商一年一度的大集合,誰敢在眾多行家面前擺上贗品?那不但是自取其辱,更會把自己在骨董界的招牌砸掉。
  這是一場极盛大的宴會,能与會參加的都是骨董界的翹楚,而聚會的目的則是為了討論這一年來骨董界的大事,以及交換各种古物的情報。更有一些得到稀奇玩意儿的骨董商會將珍藏拿出來請眾行家一同鑒賞。簡單的說,能夠參加這場宴會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但是,今年可不同,兩個气質、裝扮跟這場盛會完全不搭軋的人走入會場。高大俊美的男人穿著一襲黑色的西裝,外頭還罩著一件同包系的披風,黑色的絲質披風在風中飛揚,像是某种夜行動物的巨大翅膀,這個男人俊美得甚至透露著些許魔性,湛藍色的眼睛帶著游戲人間的滿不在乎,不但顯示出他的西方血統,又加重了他的神秘色彩,美得誘人,更美得奪魂攝魄。跟他比起來,他身旁的女孩在美貌上雖然略遜一籌,卻充滿著陽光般耀眼的气質,她的年齡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間,有女孩的活潑与女人的嫵媚。雖然外表出色,但是這兩個人的打扮卻有些奇怪,活像是跑進古裝劇里的時裝劇演員。
  “我們可不可以只在簽到簿上簽個名,然后就落跑?”胡嬡怜充滿期待的問雷恩,她才不希望一整個晚上都耗在這里,和一些老得也可以稱做骨董的人閒話家常。
  雷恩白她一眼,仔細的看看古意盎然的會場。該死的!早知道就轉變荷的話,乖乖的把披風留在“魅惑人間”,因為他現在的打扮在這群穿著長袍馬挂、旗袍膚裝的人之中,實在招搖而怪异。
  “不要妄想了,我們有事要辦,非得打听出消息才能走人。再說,今晚我們是頂著‘魅惑人間’的名號上場的,要是臨時翹頭毀了‘魅惑人間’的招牌,難保回去后戀荷跟水灩不會拿菜刀追殺我們。”他皺皺眉頭,看著挂在自己手臂上的胡嬡怜,第七十九次問自己,他到底是招誰惹誰,竟然會扯上這种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魅惑人間”是位于陽明山深處的一間骨董店,要通過一大片繁密而交錯的柳樹林才能到達那片花塢,精巧的古典木屋佇立在滿池的荷花之中,奇妙的是這里的荷花不受季節影響,四季綻放不凋。
  這家骨董店因為店主的身分特殊,所以骨董貨色都堪稱絕品,再加上三位股東都是神秘的絕色美人,一位是被稱為“蘇東坡的女儿”的蘇戀荷,對于鑒賞蘇東坡的真跡無人能出其右,她前不久才嫁給從事中藥藥材銷售的凌家,成為凌家主人凌震廷的妻子;一位是骨董界的寶庫,去一趟中國大陸就能搬回一大箱字畫珍玩的白水灩,她信手拿出來的珍奇古玩能讓故宮博物院的負責人看了之后回家躲在棉被里痛哭,而這位美女的夫家更是顯赫,据說就是即將繼承“龍門企業”的龍家少東,那位素來行事特异、被黑白而通通稱為“龍的傳人”的龍擊天。
  但是,在兩位一等一的行家之后,“魅惑人間”的第三位股東就是對骨董一竅不通的胡嬡怜。關于這一點她可有話說,另兩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物啊!有极少數的人才知道,這兩位長得天仙也似的人儿可不是人類,而是奇幻的修煉者,那种只應該活在神話中的角色。蘇戀荷是花妖,而白水灩則是蛇精,在她們下嫁給凡人之前都活了几百年,當然對于骨董頗有研究啊!至于她,雖然也是個小狐仙,但是在修煉界根本不能跟花妖、蛇精這些高等修煉者相提并論,更別提有她們的長生不老及出神人化的法術。不過,那些都是從前的事了,不久前蘇戀荷与白水灩嫁給了凡人,如今也失去修煉者的身分,成了道地的人類。
  這就是為什么她們要推派嬡怜來參加這場盛會的原因之一。那兩個嫁了人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的女人,說什么忙于适應人類生活,要她這個骨董生手上陣,說她好歹也是“魅惑人間”的股東之一,要學著經營生意,跟骨董界的人應酬應酬。唉,這簡直是赶鴨子上架嘛!嬡怜在心中頻頻怨歎自己命苦。
  她不情愿的站在雷恩身邊,回想著蘇戀荷及白水灩堆在她身上的任務。粉嫩的青綠色短裙襯托出她修長的美腿,同色系的襯衫顯露出玲瓏有致的身段,微鬈的長發自由披泄在她的纖肩与小巧渾圓的胸部,像一匹黑色的純絲,欲蓋彌彰的效果反而更令人遐想。在這些人群之中,嬡怜的打扮真是有些特异,但是人們往往很少留意到她的穿著,她那精靈般的大眼中跳躍著慧黠与俏皮,小巧而溫潤的嘴唇永遠帶著一抹苦有似無的笑意,旁人的視線只要一接触到她的面容,就怎么也移轉不開了。
  當她与雷恩攜手走進會場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當然,也包括獨自站在角落的云歲寒。
  云歲寒手中握著一瓶上好的花雕,沉靜的將自己高大的身影巧妙的隱藏在陰影中,冷漠而銳利的眼神不帶絲毫感情的打量眼前這對男女。他五官深刻的臉在黑暗中難以分辨,飲酒的動作沉著平穩,只有心思細膩的人才會發現他已經喝了過量的酒。他從來不喜歡這种聚會,要不是需要探听消息,他才不會和這么多人擠在這間屋子里。
  他也是個頗有名气的骨董商,從祖父那一代開始三代都經營骨董買賣生意,十年前起云家的生意就由云歲寒接手,在他眼光獨到的經營之下,云家在骨董界也稱得上是顯赫著名。
  身為現今云氏當家的云歲寒對于骨董早的事情當然了如指掌,但是當那個穿得像蝙蝠俠的男人向眾人報出“魅惑人間”的名號時,云歲寒還是錯愕的皺起眉頭。“魅惑人間”不是由兩他美麗的神秘女子經營嗎?往年都是由那兩位美女輪流出席骨董界一年一度的盛會,但今年怎么換成一個穿著打扮舉止相貌都很西方的男人?
  “蘇小姐及白小姐今年不便前來嗎?還是閣下已經接手了‘魅惑人間’呢?”人群中一個看來德高望重的老人提出眾人心中的問題,云歲寒認出這個人是宴會的負責人。
  雷恩戲謔的一笑,眼光已經飄到附近一位美麗的女郎身上。“沒錯,那兩位姑娘已經將經營權移轉了,但是可不是交給我,”他指指身邊的胡嬡怜。“這一位才是‘魅惑人間’現在的老板。”
  人章中響起一陣惊呼聲。再怎么說,人們還是看重外表,好象認為做骨董生意的人都應該跟他們這票人一樣穿得像骨董似的晃來晃去,像嬡怜這樣的時髦打扮反而顯得沒有說服力,表現不出“權威性”。不客气點說,她根本就不像是有能力擔當“魅惑人間”老板的人。“魅惑人間”素來被骨董界視為圣地,前兩位老板都是古色古香的美人:論美色才能都是一等一,怎么眼前這個小姑娘卻像是城市里的時髦丫頭?
  雷恩撇笑著,低聲說道:“佛要金裝,人要在裝嘴!難怪戀荷臨出門前直要你換上那件旗袍,原來她早料到這一點。”想起戀荷,雷恩不由得在心里搖頭。她現在正怀著五個月的身孕,開心的等待小寶寶出生,但是怀孕并沒有讓她收斂心性,這位凌家少奶奶一听見有閒事可管,還是興高采烈的回到“魅惑人間”,只不過現在她有孕在身,手腳施展不開,只好當起指揮官的角色,躲在幕后出主意。
  嬡怜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說:“算了吧!就算我真的換上旗袍又如何?我穿什么看起來還不是這個調調儿?”
  這點倒是真的,嬡怜的模樣太過現代,她的气質活潑,就算是換上古裝也不會變成古典美人。她四處看了看,眼光略過那些精巧的骨董珍玩,這些東西她平日看得多了,不會大惊小怪,但是不知怎么的,從進入會場開始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敏銳的覺得有視線緊緊跟隨她的身形移動。那個視線像是一張网,緊密的包里她,令嬡怜甚至有些無法呼吸。
  她不停的尋找著,好不容易才在陰影中看到那雙澄澈如星,卻也如星光般寒冷不帶感情的眼睛。那是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隱藏在黑暗中,嬡怜細看了許久,才确定那個男人不是她的幻想。
  “喂!嬡怜,別發呆,你還有任務呢!赶快去干活儿。”雷恩拿出“魅惑人間”特有的帖子,順帶把蘇戀荷交代的一只明朝的翠玉發梳轉送給負責人。
  老人接過發梳,仔細看了看,兩眼發亮的贊不絕口,連稱絕世珍品。
  雷恩知道那是白水灩從她老公家里翻出來的小玩意儿之一,在現今的骨董界也稱得上是价值運城了。
  “胡小姐雖然對于骨董還算精通,但是畢竟年輕,許多人情世故都不懂,新接手‘魅惑人間’這個擔子也怕自己有什么疏失,特地撿了個小玩意儿給您老當見面禮,請您多多關照。”雷恩面不改色的說謊,把嬡怜吹捧成骨董界的行家,再加上這只翠玉發梳,所有人投射過來的眼光瞬間都不一樣了。雷恩与嬡怜交換一個詭計得逞的笑容。果然一切都在蘇戀荷及白水灩的意料之中。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老人收了他們送上的東西,對嬡怜自然會多加照顱,再說在場的人看了雷恩拿出來的翠玉發梳,對于嬡怜鑒賞骨董的能力自當另眼相看。
  “好說、好說。”老人喜悅的說著,熱絡的招呼兩人加入酒酣耳熱的討論會。
  雷恩眼看任務達成,馬上就想拔腿去找那位美麗女郎,腳步正想邁開,手臂上的壓力猛然增加,他轉過頭來,嬡怜大大的眼睛正瞪著他。
  “別想溜,這件事情你也有份,別想全都丟給我。現在,給我站在旁邊不准動,免得那些人問我有關骨董的事,到時候我要是答不出來,那咱們的西洋鏡豈不是當場就被拆穿了?”嬡怜口气堅決的說,緊緊的挽住雷恩的手臂。
  說得再怎么好听,她對于骨董還是一無所知。在她接下這個苦差事之前,她只是個時裝模特儿,從來都只是個挂名股東,只知道分紅,不想也不需要去學習骨董方面的知識。
  唉,人倒霉的話,走在路上都會被雷劈。嬡怜在心中歎气。誰料得到,老天會臨時丟來這么一個苦差事!
  “我的任務只有把你帶進這個聚會,幫你順利的打進這個圈子吧!”雷恩不情愿的說道,俊美的臉龐皺成一團,不難看出他的气憤。
  嬡怜聳聳肩,還是沒有松手。
  “現在任務又加了一條,你要留下來幫我探听消息。”
  “這跟我們先前說的不一樣。”雷恩抗議。
  “沒听過臨時追加嗎?”她假笑著拍拍電恩的肩膀,“好啦!認命一點,盡快把消息打听到手,咱們就可以快快開溜了。”
  雷恩無可奈何的喚口气。唉,美麗的艷遇,拜拜囉!
         ※        ※         ※
  嬡怜心不在焉的說著客套話,應付前來寒暄的人,而雷恩為了早些把差事了結,所以正在專心的打探消息。兩人今晚的任務是要打听出一把名為“鴛鴦劍”的明朝古劍下落。
  雷恩不久前把她們這三個股東集合起來,臭著一張臉音訴她們,說是天庭丟下一個任務,一個名喚紅英的修煉者要找尋一把鴛鴦劍,而天庭把這個任務扔給“魅惑人間”。還說紅英跟蘇戀荷是舊識,既然大家認識,辦起事來應該會容易些。他們根据紅英給的關于古劍的資料,開始著手調查起來。
  据蘇戀荷解說,她曾經在二十年前看過這把古劍,古劍是兩把合体的,一把上面嵌鑲了個“鴛”宇,另一把上面嵌鑲了個“鴦”宇,外表列有上古的龍形紋路,連她都認不出這种花紋是哪個時代制作的,若說是明朝制作的,偏偏她又不曾見過。抽出古劍一看,藍殷殷的精剛寒光四射,雖說不上削鐵如泥,但卻也是風吹發斷,明晃晃的彷佛兩痕秋水,看得出來是古代的神兵利器。蘇戀荷說過,這把鴛鴦劍是云家的傳家之寶,要找這把古劍只要從云家的人身上下手就行了,加上嬡怜打著“魅惑人間”的名號,還怕云家不把古劍交出來嗎?
  暗自打量雷恩的表情,還能看見一向好脾气的他气憤的喃喃罵個不停,看來他對于天庭把他歸于“魅惑人間”這一票小妖精的事情還是耿耿于怀。雷恩還是不相信,他一個修煉界奇才已經成為別人眼中專管閒事的家伙。嬡怜回想著,眼光落在某一點。
  雷恩不知說了什么,引起眾人一陣哄堂大笑,震耳的笑聲把嬡怜的思緒拉回眼前。
  雷恩看時机差不多了,不著痕跡的把話題拉到今天的目的上。他身旁的嬡怜似乎還在發呆,從一進會場開始,她的視線就一直落在某一個角落,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引住般,無法移開視線,他只能認命的自己努力套消息。
  “對了,嬡怜小姐最近看到一些資料,對一把古劍很有興趣,想要見識見識,有可能的話還想買下來收藏。”雷恩禮貌的說。他貴族的气質是無往不利的武器,人們都會炫惑于他的外表及出色得体的言談,不自覺地放下警戒防備的心理。
  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的中年人淡淡一笑,嬡怜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媽啊!這個人的穿著品味真令人不敢恭維,整身都是陰暗憂郁的深青色,把自己打扮得陰沉沉的,要是晚上出來逛街被人撞見,只怕會被當作從墳墓里爬出來的古代游魂。
  “‘魅惑人間’里珍奇古玩多得是,只怕我們拿出來的東西不入胡小姐的法眼。”
  雷恩暗中推推嬡怜。她皺著彎彎的秀眉,知道自己必須開口打混一下,免得眾人對她的“行家”地位有所怀疑。
  “這話說得太客气了。再說‘魅惑人間’里東面雖然多,但卻沒有兵器這一項收藏,前兩位經營者不喜歡這些沾染血腥的東西,所以也不碰這一類的古物。”她小心翼翼的措辭。
  “這倒也是真的,蘇姑娘和白姑娘從來不接這類的生意。”身為宴會負責人的老人捋捋花白的胡須。“要討論古劍的話,就非得請云家的人來不可。云家經營骨董生意五十多年,大都分皆經手這類東面,云家自宅中就收董有數十把難得的好劍。請問一下胡小姐,到底是看上哪一把古劍,你說個名出來,云家的人与我們也好放手去找。”
  嬡怜想起戀荷曾經告訴她,這個人是骨董協會的會長,每年由他籌辦一次骨董商的大會。
  當胡嬡怜提到古劍時,云歲寒的注意力就被眾人的談話所吸引,雖然老人也提到云家的稱號,但是云歲寒并沒有移動腳步加入他們的討論,他仍然站在陰影中,冷漠的觀看一切。
  嬡怜沒有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那么順利,老人居然主動要幫她找古劍,她喜不自胜地說:
  “這把古劍据說也是很著名的,是把雙劍合体的古劍,叫‘鴛鴦劍’。”說完,她靜靜的等著老人的響應。
  雷恩也是一臉的期待,期待得到消息后,快快拔腿离開這個枯燥的會場。
  靜默突然籠罩整個會場,所有人的臉色變得怪异而不自然。角落的云歲寒瞇起雙眼,緊盯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嬡怜。
  許久之后,老人輕聲說道:“胡小姐還不知道嗎?”
  雷恩眼看苗頭不對,連忙接口。“她剛從國外回來,對于一些事情不是很熟悉。”看眾人的表情,像是他們剛剛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這就离怪了。”老人頓了頓,接著解說,“胡小姐說的這把古劍曾經是云家的所有物沒錯,但是十二年前云家外借了一批古劍給一個古劍展覽會展出,不幸展覽會遇上闖空門的盜賊,偷走了展覽會中稱為上品的三把古劍,其中一把就是云家的鴛鴦劍。這十二年間云家也致力尋找,但是舉凡拍賣場、骨董行等交易場所都不見這把劍的下落,恐怕是落人哪一個收藏家的手上了。”
  嬡怜咬咬牙,有些气憤的歎气。該死的,那把劍居然被偷了!這下子天寬地闊的,要她上哪去找那勞什千的古劍?她小聲的對雷恩說道:“喂,劍早就被偷了,現在怎么辦才好?”
  “還能怎么辦?經續找啊!”
  “你有毛病嗎?云家找了十二年都沒能找到,我們怎么可能找得到?難追你就不能跟天庭說一聲劍已經被偷了,說我們找不到不就結了?”
  雷恩從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你也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天庭會這么通人情?從白水灩的事情你就該看出天庭那些家伙是典型的吃飽了撐著,專出一些不是人干的任務為難我們這些苦命的修煉者,你完成任務的過程愈崎嶇,他們就看得愈過癮。”他不滿的撇撇嘴,“我剛接下這個任務時就覺悟了。”
  “任務是你接的,那我可要放手不管了。”嬡怜轉頭就想要走,雷恩連忙拉住她。
  “你听著,天庭那邊可是挑明了要‘魅惑人間’的人來處理這件事,說來說去這是你們三個的責任,我才是無辜的受害者ㄝ!你怎么可以一看事情難處理就拍拍屁股想走人?”雷恩低聲咆哮著,開始后悔自己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替自己惹來這么多的麻煩。
  “為什么天庭只跟你接触,而不來找我們這些‘當事人’?”嬡怜回嘴。
  “你還有膽子提?要不是戀荷和水灩成了凡人,而你又是個沒有法術的小狐仙,都沒有資格回天庭去,我會被指名回去听天庭的‘任務說明會’嗎?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這些人的責任。”雷恩用盡自制力才沒有大吼出來。他實在想不透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會認識這一票能夠把小麻煩加工成大麻煩的笨妖精,不但不肯專心修煉,還喜歡到處招惹凡人,閒閒沒事就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身上,最后修不成正果,就大搖大擺的跟凡人通婚去。他堂堂一個“外國有出名,中國有名聲”的吸血鬼,几百年來苦心經營出來的聲譽,輕而易舉就被“魅惑人間”的小妖精們給毀了。
  不過更令他不能理解的是,天庭為什么要把他也視為“魅惑人間”的成員之一?這些小妖精的任務干他屁事啊?!天庭為什么拿他來當傳聲筒?再怎么說他也是通過十二等的修煉升級考試的高等修煉者,雖然后來為了讓花妖蘇戀荷复活而犧牲了自己的修煉級數,但是他好歹也“曾經”名列仙班,天庭怎么可以把他跟這些半吊子的小妖精當作一伙人?這簡直太侮辱他了。雷恩愈想愈悲哀,一張原本俊俏的臉如今難看得像苦瓜。
  听起來還有那么一點道理,加上看雷恩說得如此悲憤,嬡怜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她的心腸一向軟,而且一直把雷恩當成大哥哥看待,准備落跑的腳步因為一時的心軟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好吧,就當作自己在劫難逃吧,再怎么說她也是“魅惑人間”的股東之一,幫忙辦事也是應該的,嬡怜在心中自我安慰著。
  眾人的話題仍然在那把鴛鴦劍上。
  “胡小姐要是真的有興趣,可以去找云先生,看他這几年來有沒有得到什么消息。我記得蘇戀荷小姐跟云家現任當家的交情不差,要是你以‘魅惑人間’現任經營者的身分去找他的話,他應該會知無不言才是。”穿著藏青色馬挂的男人開口說道。
  雷恩點點頭。“云家現任經營者今晚也在這儿嗎?”
  “剛剛有看見他,一轉眼就不見蹤影,恐怕是回去了。”一個年約三十的男人緩緩說道,拿出一張白紙,飛快寫了些宇交給嬡怜。“這是云家的住址,他們的經營指揮總部就在自家的大宅子里,你應該能在這個地方找到云家現任經營者。”他是一個外貌气質都十分出眾的男人,溫文有禮,臉上帶著宜人的笑容,親切的聲音能安撫人心。
  嬡怜接過那張紙條,有一瞬間的失神。
  “哇,我還以為經營骨董生意的應該都是老頭子呢!”雷恩也有點吃惊,他看過太多世界各地、古往今來的俊男美女,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仍是少見的出色。“這男人長得真俊俏。”他低聲下評語。
  嬡怜微笑的向還來紙條的年輕男人道謝,不著痕跡地拉了拉雷恩整齊梳在腦袋后的馬尾。在嬡怜一百七十公分的標准身材看來,雷恩的西方体格還是高大得离譜。她一面強迫雷恩把頭低下來,讓自己的嘴巴正對著他的耳朵,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真是的,沒事長那么高干嘛?!上頭空气比較新鮮嗎?”地咕喚了半晌才把話題轉回正事上,輕聲對雷恩說:
  “看來一大推人擠在這里是套不出什么消息,不如勤勞點個個擊破,看能不能問出什么小道消息,你看如何?”
  雷恩點點頭,假意帶著嬡怜轉身去欣賞一幅古畫,再回頭,人群已經分散開來,形成几個小群体在偌大的會場中閒聊。
  雷恩离開嬡怜身邊,走入一個小團体之中,几句話之后就巧妙的把話題轉到古劍上。
  嬡怜大為佩服的看著雷恩。到底是活得久,与人交際的手腕靈活些,人們總會陷入雷恩設計的圈套中而不自知。
  她雖然知道自己也該行動,但是決定先找扇窗子呼吸一下新鮮空气,再回會場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會場因為燃著檀香,整個空間充斥著熏鼻的香气,嬡怜一向聞不習慣這种气味,聞久了會頭昏腦脹,正因為她有這個毛病,每當她到“魅惑人間”當班顧店面時,蘇戀荷与白水灩都會細心的把燃燒的香料熄滅。就因為如此,雖然從有記憶起嬡怜就在“魅惑人間”
  里轉來轉去,但是到現在她還是不能習慣這种濃郁的香气。
  嬡怜欣喜的看到一個陰暗角落那儿有一扇窗子,她不著痕跡的緩慢往那個方向移動。片刻,她來到會場邊緣,左右觀察后決定沒有人盯著自己,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雷恩給吸引了,她拔腿往陰影處飛奔而去。
  進入陰影籠罩的范圍,嬡怜眼中只看得見那扇窗子,冷不防突然撞上一堵硬邦邦,卻又出奇溫暖的牆。
  “我的媽啊!”她慘叫一聲,有些生气的一手揉著撞痛的鼻子,一手猛捶著牆。“該死的,這里為什么會有一道牆?陰陰暗暗的誰看得到,存心想讓人撞上嘛!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把牆建在這里,想要謀財害命啊——”她咒罵不停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之中,抬頭后才猛然煞住滿口忿忿不平的抱怨。
  為什么這道牆會有雙亮晶晶的眼眸?清澈明亮卻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光芒。再說這道牆怎么會有堅定結實的臂膀?還穩穩的安放在她的肩膀上,像是防止她因為剛剛猛力的碰撞而摔倒般。綜合以上各點,嬡怜被熏昏、撞昏的腦袋慢慢的理出一個頭緒:她撞上的似乎不是一睹牆,而是一個站在角落的人!
  嬡怜猛力捶打的手慢慢停了下來,卻不太好意思放下來,只能呆果的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
  他的臉龐一半隱藏在幽暗之中,另一半被窗外影影綽綽的燈光映照得有些詭异,劍眉朗目,帶著化不開的冷漠。是不是她眼花了?她在那雙嚴厲得過分的眼睛里看到某种不能理解的火花。他的唇因為自制而緊緊抿著,呼吸中帶著濃烈的酒精味。
  他沒有穿著夸張的古裝赴宴,手工考究的西裝外套被遺忘在一旁,似乎已經沾染不少酒漬,連應該緊緊系在頸項的領帶都不知去向,他胸前的鈕扣隨意的松開,裸露出些許充滿男性气息的胸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會場內有些悶熱的關系,嬡怜突然間覺得口干舌燥。她馬上把這個躲在角落的男人歸為同路人。想必他也是受不了那一屋子說著、聊著、看著骨董又穿得像骨董的人們,所以才會躲在角落吧!
  “扼,很抱歡撞了你又打了你,”嬡怜誠心的道歉,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著。“我還以為是哪個人把一堵牆擺在這里。”
  黑暗中的男人沒有響應她友善的笑容,只是直勾勾盯著嬡怜,許久之后才緩緩的開口,“你該死的找鴛鴦劍有什么目的?”
  跟他嚴厲的外表比起來,他的聲音反而溫和得出奇,不過,他所說的內容卻禮貌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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