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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哥,車子借我喔!”一大早,家安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匆匆忙忙抓起車鑰匙急往外沖。
  “等我一下,順便載我一程。”志熙隨手拿了兩塊三明治跟在她身后跑出去。“謝了,唐文,晚上見。”
  他們兩人的車都在上星期的汽車爆炸案中燒坏了,多虧唐文好心,愿意出借愛車,否則他們只好每天搭十一號公車上班了。
  志熙气喘吁吁地坐進車子里。“平常沒這么早的啊!今天有什么急事嗎?”
  “我赶著去接一個朋友出獄。”家安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咻”一聲飛奔上路,她開車的技術依然高竿。
  “開慢一點儿。”志熙來不及系上安全帶,差點,腦袋撞上擋風玻璃。
  “好啦!”她咕噥一聲,問道:“要不要先送你上警局?”
  “你先告訴我,你那個朋友是什么人?”志熙不大喜歡她老是跟一些黑道分子混在一起。
  “阿良,以前一起玩車子的朋友。”
  “還有呢?他犯什么案子入獄?”
  “你別這樣好不好?”她有些生气,他老是用那种特殊眼光看待她的朋友。“阿良不是坏人,那是一場意外。”
  “家安,我不是歧視你的朋友,就好像你超市里請的全是出獄重新做人的人,我并不反對啊!只要那個人是真心想要改過,我很贊成你的義行,但我必須了解這些人的底細,你只能雇用他們,卻無法斬斷以往黑社會幫派對他們的誘惑或騷扰,這一部分只有我來做,我能防患未然,你明白嗎?”
  “我說不過你。”她搖頭長歎。“也許你說的有理。好吧,我告訴你,阿良是我高中時混飛車党認識的,那時他是高工机械科的學生,對修理各式机械非常內行,在一起的時候,他負責維修、改我們的車子,事實上,他很少參加我們的行動,几乎只能算半個党里人,直到有一次,我們一起飄車的時候,他不小心撞死了一個人,其實真的是那個人先惡意挑釁的,阿良企圖阻止他,誰知卻……我們上庭作證他不是故意的,但對方執意告到底,后來他就坐牢了。”
  “原來如此。”志熙安慰地輕拍她的肩。那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一定給她造成了不少的傷害。
  “他不是坏人。”家安悲傷地抿著唇。“他入獄后,我去看了他几次,我知道他正在讀書准備考大學,還是念机械,可是他的家人不肯原諒他。”
  “這不是你的錯。”
  “不,當時是我將他拉進組織里的,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這么多事情,是我毀了阿良的一生。”她語帶哽咽。
  “這种事情得看當事人是怎么想的。”他用力按著她的肩膀給她鼓勵。“起碼阿良叫你去接他出獄表示他還承認你這個朋友。”
  “他是個好人,他沒有怪我,但……”
  “于心難安?”
  “對!”家安沮喪地點頭。“我希望能幫助他,或者請他到超市工作,他需要一個住所和一份工作。”
  “也許他不适合超市的工作呢!”听完了阿良的經驗,志熙另有打算。
  “你不喜歡我雇用他嗎?我可以保證阿良絕對不是坏人,他不會再犯錯了,他……”
  “慢著慢著,家安,你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志熙笑了笑。“我說他不适合超市的工作,是因為阿良或許會比較喜歡在修車場里見習。我有一個朋友,他的修車場非常需要一名年輕又肯努力的技工。”
  “你是說……”她突然踩住煞車,車子在馬路中間停了下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隨即響徹云霄。
  “家安——”志熙嚇得心髒差點停擺。“快開車!”
  “哦!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踩离合器、換檔,但身后那成串的破口大罵卻依然未消。
  “我早晚要吊銷你的駕照!”他臉色蒼白地低罵著。
  “別這樣,我只是太興奮了,我說過對不起了!”
  “万一發生意外,你說一百句對不起也役用。”他火冒三丈。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辯駁。
  “哦!是啊,因為你控制不了沖動、莽摸的本性嘛!”他撇撇嘴。
  听他說的,好像她一無是處,只會闖禍似的。家安也不由冒火了。
  “沒錯,我就是這樣,不高興你可以滾下車啊!”
  “拜托,這輛車又不是你的,你無權管我下不下車。”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脾气永遠懸在半空中,搖擺晃蕩,像壺滾水,碰一下就爆炸。
  “沒錯,車子是文哥的。”她對他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但現在駕駛權卻握在我手上,我有權決定我的乘客身分,而我不歡迎你。”她真的再度猛然煞車,將他踢出車外。“再見,白隊長!”
  “杜家安——”志熙對著飛奔而去的車子咆哮跳腳。該死的!她居然這樣整他,這只可惡的河東獅。
  她的朋友永遠比他重要;她只會對他發脾气。那個老闖禍又麻煩的笨女人,他自找苦吃才會喜歡這种女人。
  “白志熙,你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他憤憤地一腳踢向安全島。“唉喲!SHIT!”他抱著腳邊詛咒邊走去打電話——打給那個開修車場的朋友。
  混帳!他恨自己放不下她,但……那是他答應過的,身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他不能爽約,而且摸著良心說,他佩服她的善良、講道義,放眼世界,能真心為這些出獄后的罪犯謀出路,而不是作秀出風頭的,真的很少。杜家安,她——稱得上是一名奇女子。
  而站在一名執法人員的立場來看,她确是個碩果僅存、需要好好珍藏的寶貝。只是身為他的女朋友,他多希望她學會三思而后行,加一點溫柔、多一些嬌弱,她會是個一百分的完美情人。
  只是……那樣就不是他喜歡的杜家安了!他有些沮喪地認清了事實——“白志熙,你是個被虐狂。”
  “安安,志熙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飯?”唐文從廚房探出頭來問道。
  “不知道。”家安心煩气躁地轉著遙控器,自早上和他吵架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低落到現在。
  “你們早上出門的時候,他沒告訴你嗎?”唐文脫下圍裙走進客廳,坐在家安身邊,了然地問道:“又吵架了?”
  “誰有空理那個混蛋。”她撇撇嘴,不禁懊惱,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半時間都在吵架,難道他們真的不合适?果真如此,他們初見面和接吻時的悸動又是從何而來?
  “那么現在有空了,可以打電話問問他嗎?”唐文拿起話筒交給她。
  “文哥!”她為難地低喊一聲。
  “安安,你向來不是個膽小、只會逃避的女孩子,‘不懂的事就該去弄明白’,你自己說過的。”唐文幫她拔了警局的電話號碼。“而且逃避也不是什么好事,嗯?”
  家安看著話筒好一會儿,好不容易終于接過電話,努力深吸口气。“喂,請接白隊長……什么?”她突然慌張万分地跳起來。“是,我馬上到。”
  “怎么了?”唐文看她臉色倏地轉白,不禁憂心忡忡。
  “志熙受傷了。”她抖著語音,小小的身子輕顫如秋風中的落葉。
  “那現在呢?”
  “在醫院里。”她已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哪家醫院知道嗎?”唐文只得耐住性子,慢慢問出答案。
  “嗯!”她十指緊張地扭著,臉上的血色已然退盡。
  “我送你去。”她現在這副模樣,唐文也不敢讓她獨自開車上路。
  “文哥——”家安忽然語音哽咽地喊住他。“志熙,他……不會有事,對不對?”
  “當然。”唐文走過去用力抱緊她,由她顫抖不停的身子,清楚感覺出她的倉皇与無助。“志熙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即點點珠淚如斷線的珍珠滑下臉頰。“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跟志熙吵架了。”
  “傻瓜!”唐文心疼地安慰她。“這又不是你的錯。”
  “文哥,我們帶晚餐去看他好不好?”她抹著滿臉淚痕。“志熙最喜歡吃你燒的菜,他又這么愛吃,說不定一聞到飯菜的香味就好起來了。”
  “當然好。”唐文知道她是嚇坏了才會這樣,可見她對志熙用倩有多深。“你幫我把飯菜裝進保溫盒里,我們帶晚餐去看志熙。”
  “我立刻去弄。”她沖進廚房里忙著舀湯、挾菜、裝飯……她必須忙,教自己忙到無法胡思亂想,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成串的珠淚奪眶而出,不停地、不停地滴落湯碗、菜盤,哦!上帝,她快崩潰了……
  早知道上醫院見到的會是這种情形,打死家安,她都不可能來看志熙。她憤怒地鼓著臉頰,剛才那些眼淚都白流了。
  “家安,再幫我搬兩張椅子過來好不好?”志熙一只手吊在胸前,另一只手還不停地忙著指揮這儿、指揮那儿。
  “老大,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說。”阿仁敏感地察覺到家安美目里飄射出來的兩道殺人死光,好心提醒志熙。
  “開什么玩笑?四名匪徒逮到三個,跑掉一個,我猜他一定走不遠,不趁早將他送進牢里,我的傷豈不是白受?”志熙咬牙切齒,敢在他面前搶劫傷人,簡直找死!
  “隊長,我也覺得你先睡一覺比較好。”河東獅已經气得快抓狂了,阿智可不希望待會儿被人拿掃帚赶出病房。
  “你們誰也別想偷懶,我非捉到那個家伙不可。”志熙用力一拍床舖,那受傷的手臂一經震蕩,立即又滲出血來。“唉喲!”他皺眉撫著傷口,他奶奶的!這一刀挨得還真疼。
  家安瞳仁儿冒火地瞪著他。的确,他是個盡責的警察,但這樣拼命的工作狂卻教挂心他的人气炸心肺。
  “對不起,探病的時間已經過了。”她冷冷地提醒阿仁与阿智。
  “我們馬上走。”阿仁、阿智識相地赶緊收拾滿床的文件報告。
  “等一下,誰准你們走的?今晚我們還要再搜尋一遍案發現場。”志熙才坐起身,家安一巴掌又將他按回床上。
  “辦公時間已過,現在是病人休息的時候了。”她對他冷笑了下。“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嗯?”
  “我……我沒有生病。”雖然她發火的樣子有一點點可怕,但志熙依然執著地想要去追捕犯人。
  “傷患和病人都一樣。”她口气嚴峻地盯著阿仁、阿智收拾東西。
  “我們先走了,明天見,老大(隊長)!”識時務者為俊杰,阿仁和阿智都不笨。
  “喂!我是上司還是她是上司?你們敢不听我的話?”
  “你給我閉嘴!”房門一關上,家安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想死是不是?傷成這樣了還想去抓賊。”
  “抓賊是我的職責,既然我領的是老百姓辛苦繳納的稅金,我就有責任維持社會治安,保護市民生命、財產的安全。”
  “職責不代表送命,警察也不是鐵人,受了傷本來就應該靜養。”
  “一點小傷根本不打緊。”
  “縫了十二針的傷口叫小傷。”
  “比起以前胸部受的槍傷,這就是小傷。”“那一點都不值得驕傲。”
  “你是特地來找我吵架的嗎?”他气得頭頂生煙。
  “你……”她扁扁嘴,突地哇了一聲,放聲大哭。“你一點都不体諒人家,我……我那么擔心你,你卻只想著去找死……”
  “那不叫找死,好不好?”他頭疼地朝天花板翻翻白眼。上帝!他最怕看女人哭了。
  “可是你受傷了啊!流了那么多血……”她抹著越流越多的眼淚。“我在家里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嚇得心髒都快停了,而你卻……你只會罵人……”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拜托,你就別再哭了!”他無奈地用力一拍額頭,跳下床來,走進去摟住她。“別哭了,我道歉,OK?”
  “不准再去抓賊。”她眨著一雙水霧濛濛的秋眸可怜兮兮地望著他。
  “安安,我是警察!”他不得不歎口气提醒她。
  “那——傷口痊愈之前,不准出任務。”
  “這……”看著她的淚又要滴下來,志熙赶緊保證道:“傷口痊愈前不出任務。”
  “不可以黃牛哦!”
  “絕不黃牛。”他舉起左手作發誓狀。“那你也不可以再哭噢!”
  “嗯!”她用力點點頭,認真的表情寫在那張梨花帶淚的俏臉上,竟是万分的惹人怜愛。
  “安安!”他伸出手,輕柔地拂拭著她依然未干的淚痕。“你的眼淚教我心疼。”他呢喃著,一遍又一遍感受她的真情,她是那么關心他,教他無法不感動。
  “你該休息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她赶緊后退一大步,狂跳的心髒跟他一樣激動,但他吊在胸前的手臂卻不停地提醒她他病人的身分,為了他的健康,她不能放縱自己的熱情。
  “一個晚安吻應該沒什么影響。”他舍不得放開她。
  “呃,好吧!”家安沉吟片刻,猛地踮起腳尖,柔嫩的櫻唇輕輕刷過他的額頭。“晚安。”她揮揮手,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病房里,志熙摸著額頭啼笑皆非。“安安,我今年二十八歲,不是八歲啊!這种晚安吻……早知道不該要求的,這樣挑逗的魔力更大。”唉!注定他今晚要失眠了。
  “白志熙,你這個大騙子!”家安垂著兩行清淚,站在急診室外,哭得眼睛都腫了。
  昨晚,他明明答應過她,傷口痊愈前不去追捕犯人的,可是今天中午,她才到醫院,就听說他一早即緊急出院了,過沒多久,警局又通知她,他再次因公受傷入院。
  這個混帳,怎么不干脆因公殉職呢?要傷心斷腸,一次就夠了,省得害人天天提心吊膽的。
  “未來大嫂,你就別哭了,憑莫里尼那种三腳貓功夫,弄不死老大的。”阿仁和志熙有共同的弱點,怕看女人哭。
  “誰管那個莫什么的功夫是四腳貓還是三腳貓,我是哭白志熙又好狗運地逃過一劫,沒被打死真是太可惜了。”家安抹著淚跺腳。
  “未來大嫂,是莫里尼啦!”阿仁是天下第一鈍的男人。
  “你閉嘴!”家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昨天我是怎么交代你們的,‘病人需要休息,不可以隨便打扰他。’你們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還拖他去出任務,搞成這樣才打電話給我。”
  “不關我們的事啊,未來大嫂,這件任務是那位‘蘇格里王子’丟下來的,我們完全不知倩。”阿仁急忙撤清。
  “喔!”家安冷冷一笑,揪住他的衣領。“那你們為何會在這里?”
  阿智拉拉阿仁的衣袖,急忙向他使眼色,教他注意言辭。
  “因為我們想找老大去查昨天那件搶劫案,碰巧遇到,所以……”
  “所以就跟著一起攪和進去了?”家安對他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對啊!”阿仁一點頭,阿智當場恨不得縫了他的嘴巴。
  “你還敢說不關你們的事?”家安气紅了俏臉,步步進逼,直將阿仁逼進牆角。“不管是哪一件任務,橫堅你們就是非叫他去抓賊不可,就算他已經傷得快要進棺材了也一樣。”
  “安安、安安!”唐文斯文地笑著走過來幫阿仁解危。
  “這里是醫院,不准喧嘩的,而且——”他指著剛從急診室走出來的男人。“看志熙那樣子,离進棺材還有好長一段距离呢!”
  “對不起哦,安安,我不是故意黃牛的。”志熙尷尬地舔舔干澀的嘴唇。“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以……”
  “所以你就騙我!”她抿緊唇,看著他額頭那道剛縫好,依舊血跡焉然的傷口,他身上不曉得還有多少傷,她每次想起接到他受傷通知那一刻的心情,心被活生生撕裂的感覺,外人如何能理解。
  “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證絕不再犯!”志熙舉起完好的手臂發誓道。
  “你的保證狗屁不值。”她每罵一句,淚水就流得更急。“大騙子!”
  “安安……”
  “對不起,醫院里不准吵鬧。”一名護士出來提醒他們。
  “老大(隊長),我們先走了。”阿仁和阿智自忖消受不了家安的怒火,聰明地避風頭去了。
  唐文將兩人一起推進電梯,直上五樓的個人病房。
  病房門一關上,志熙急忙走過去摟住家安。“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這件事真的非比尋常,你听我說好不好?”
  “留著你的花言巧語去騙其他的笨女人吧!”家安用力推開他,混蛋白志熙,越看越生气。“文哥,我先回家了。”
  “安安,我們只剩一輛車耶,你要怎么回去?”志熙拼命地朝他使眼色,唐文只好想辦法幫忙留下家安。
  “那我坐計程車總可以了吧!”家安怒吼一聲,泛紅的眼眶眼看著又要滴下淚來。
  “不好啦!天快黑了,搭計程車很危險的。”志熙死皮賴臉地纏住她。“再留一會儿嘛!等一下讓唐文載你回家我也比較放心啊!”
  “不用你假好心。”這一次她使出了吃奶力气,將他推得直退三大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床舖上。
  唐文忙朝他擠眉弄眼,志熙會意,立刻抱著傷臂大聲叫痛起來。
  “唉呀,撞到我的手了,好痛啊!”
  “志熙!”她慌叫一聲,一個箭步沖到床邊,捧著他的傷臂低泣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安安,你不要走,我好疼啊——”志熙乘机抱緊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轉圜的余地,豈可輕言放棄。
  “志熙——”她憂心仲仲地檢查著他的傷臂。“你哪里疼?我……我立刻去叫醫生來,你等著喔,我馬上回來。”
  急惊風一下子旋出病房,志熙抬眼望見唐文似笑非笑的面容。
  “好辛苦。”他用力一躺,癱在病床上;神清气爽的哪里還見得到半點疼痛的模樣。“剛才謝謝你了。”
  “不客气。”唐文笑咪咪地搖頭。“我只能幫到這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再見。”
  “再見……喂,唐文!”志熙揮手到一半,突然又喊住他。
  “什么事?”唐文离開的腳步一頓,又轉了回來。
  “那個……”志熙吞吞吐吐的,猛地腰杆用力,一下子坐起身來。“你是怎么跟杜大哥相處的,他們兄妹的脾气都很——奇怪,我常常被安安搞得暈頭轉向,又生气、又好笑,總之……就是那樣啦!”大概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他的初戀吧?當然,以前他也抱過別的女人,但這樣時時刻刻惦記著一個女人卻是頭一回。
  “這個啊……”唐文輕聲低笑,細長的眸子里,漾著一層幸福的光彩。“你真的喜歡安安嗎?”
  “嗯!”志熙用力一點頭。“可是我永遠模不清她的心思,有時候我會覺得好累。”
  “你完全了解自己的一切嗎?包括想法、心理、行為……全部!”
  “那怎么可能?沒人能完全了解自己的。”
  “那不就得了,了解彼此是為了找出一個共通的生活平衡點,又不是要你去做對方的心理分析師。”
  “可是我常常控制不住對安安發脾气,事后才覺得后悔。”志熙有些沮喪。
  “你知道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体兩面的,想法也一樣。”唐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得像個孩子。“我告訴你,我現在開的這輛車是家平為了向我賠罪送給我的。”
  “好貴的禮物!”志熙咋舌。“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哦,你知道的,我們是同床睡,我怕冷、家平怕熱。有一回冬天,我怎么睡都不暖和,就拿他當暖爐用,但我一抱他,他立刻把我推開,直嚷嚷:‘熱死了!’我只好去翻條電毯蓋了,結果,他睡到一半,起床去上廁所,再回來看到我裹著電毯縮在床角,就把我搖醒,大吵大鬧說:‘你不愛我了,睡覺不抱我,還故意离我那么遠。’”
  “真過份!”冬夜好夢正酣被吵醒,如果是志熙一定會揍人。
  “所以嘍,我一個禮拜沒跟他說話。”唐文得意地晃晃車鑰匙。“然后我就得到這個禮物了。”
  “原來如此,哈哈哈……”志熙忍不住仰頭大笑。
  “換個方向想,生活其實可以很有趣的。”唐文朝病房門口努努嘴。“安安快回來了,我再告訴稱一件事,我認識安安三年了,沒見過她哭,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惹她掉淚。”
  唐文前腳剛走,家安后腳立刻拖著護士跑進來了。“咦?你……”她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一點儿也不像剛才疼得要打滾的樣子。
  “我已經不痛了。”志熙下床請走護士,再回頭摟住家安的肩。
  她這才發覺不對勁。“文哥呢?”
  “回去了。”
  “你們合起來騙我!”她恍然大悟地怒吼。
  “對不起。”志熙雙滕跪地,雖說男儿膝下有黃金,但害得她流了那么多的眼淚,無論如何,他都該忏悔。“我錯了,我不該害你擔心。”
  “你干什么?別這樣。”他突然來這招,慌得她手忙腳亂。“快起來,有話好說嘛!”
  “除非你肯原諒我,否則我絕不起來。”唐文說得對,生活其實可以很有趣的,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為什么不換個方向想,快樂地過日子呢?他沒必要把警局那一套帶回家,或要求她遵照他的規范生活,兩人想天長地久,互相体諒是很重要的。
  “你耍無賴!”家安好气又好笑。
  “原諒我好不好?”他裝出一副可怜相不停地搖著她的手。
  “討厭!”她輕啐一口,真是被他打敗了。“起來啦,大騙子。”
  志熙一下子跳起來,擁住她的腰,一臉皮相地笑道:“我發誓,從今以后絕不騙你。”
  “相信你的人是傻瓜!”她紅著臉,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覺依然那樣教人心蕩神搖。
  “那我就是呆子嘍!傻瓜配呆子,天生一對。”他一手輕扶著她的后腦,輕吻著她如玫瑰的小嘴,在那柔軟的花蕊上施加重力、然后抽离、再吻、又放開,极盡挑逗之能事。另一只手則將她的腰身收攏,帶往自己怀里,鎖定在他的攻擊范圍之內。
  “志……志熙……”家安以為接吻不過是像上次那樣柔軟陶醉而已,然而,這一次,志熙的吻卻霸道熾熱得像盆烈火,魅惑力十足,直把她的心提上提下到完全失去平衡。
  兩人這一倒,剛好躺上了病床,志熙將她固定在身下,帶電的大掌由她的腰側轉移到她的小腹,沿著那平坦的弧度直下,摩挲進她光滑修長的大腿內側。
  “志……”她只發得出這個字,其余的聲音都被吸進他的口里了。
  “安安,我的小母老虎,你讓我瘋狂。”他的唇膜拜過她的秋眸、瓊鼻、櫻唇,最后一口含進她敏感的耳垂,輕吻慢捻地啃嚙著。“你好美,真的好美……”他的手也沒停歇,輕巧地解開她的上衣,解到哪里,熱吻隨即跟上。當他的吻來到她胸前,家安惊愕地一把推開他。
  “志熙!”她羅衫輕解,整個胸衣露了出來,凌亂的發絲倍增性感,美麗的小臉蛋上春潮蕩漾,嬌俏得直令人忍不住想將她一口吃掉。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唇刷過她裸露的肩,一點點、一點點,品嘗她每一寸肌膚。
  “啊!志熙……”她被這股激情燒得快要羽化成仙了,心髒狂跳得像隨時會休克,只能不停地呢喃著他的名字。“志熙、志熙……”
  “我在這里,安安!”他從她的胸前抬頭,一只手隨著她起伏有致的胸線游走,突然他淘气的手指夾住她粉紅的蓓蕾,火熱的舌再加入挑逗。
  “啊——”家安分不清楚這种感覺究竟是愉悅?還是痛苦?只是她的身体已經燙得快要著火了。“停下來,志熙,拜托你……”她受不住如此的激情。
  “還沒完呢,寶貝!”他的吻沿著她胸前的蓓蕾直下到肚臍,調皮的舌在那小小的凹洞上畫著圈,直逗得她欲死欲狂,不停地尖叫著,可是更刺激的卻在后面,熱吻終于襲進了她的大腿根部……
  “不——”她低吼著夾緊膝蓋。天哪!這真是瘋狂,她不停地在枕上搖擺著螓首,嬌喘吁吁地迷失在他制造出來的情欲迷宮中,失去方向。
  “安安,我要你!”他輕聲在她耳畔呢喃著,再度吻住那令人痴狂的紅唇。
  在僅存的一絲理智向身体的欲望投降后,她情不自禁用力抱緊他的身子,讓兩具交纏的身体在這浪漫的午夜時分交付給了彼此。進裂在眩惑的狂喜中,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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