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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董宇婷一到,珊瑚根本沒有一天空閒,母女倆大半年不見,董宇婷擁住女儿愛不釋手,一面又到處找艾云。
  “艾云去了西貢做集体工作。”江玉霞馬上替小儿子說話,陪著笑。
  “參加什么集体工作最沒有意思!”宇婷不開心:
  “他難道不想見姑母?”
  “這孩子越大越不像話。”董宇凌不以為然:“哥哥訂婚是一件大事。”
  “他本來不想去,但是學校硬性規定要去的,不去的話。要扣學分。”玉霞說:“不信問珊瑚,艾云出門還千万叮囑,托我問候姑母,珊瑚也听見的!”
  “媽咪,舅媽說的都是真話。”
  “學業要緊,做學生的應該服從學校的命令,反正我會逗留一段長時期,倆姑侄不愁沒有見面的机會。大哥,你好像對艾云很不滿,訂婚嘛,又不是結婚。”
  “二姑娘,你代我勸勸宇凌。”玉霞馬上說:“他管艾云實在太嚴了。他動不動就罵,孩子在家里好像沒有溫暖。”
  “大哥,到我的房間,我有話跟你說。”宇婷說著,站了起來。
  玉霞指住丈夫的背影,笑著對珊瑚說:“你媽咪來了真好,有人懲治他!”
  “姑母也真偏心,我是她的未來女婿,她才跟我說過三句話。”雷文心里不舒服:“回家就是講艾云。”
  “姑母是很疼愛艾云的,因為艾云小時候,英俊,聰明,活潑,又會逗人喜歡,且常跟姑母說笑話,又唱歌又跳舞,姑母記著的是小時候的艾云,她不知道艾云變了。”玉霞歎了一口气:“都是你爸爸迫的,要做個小紳士,要依規矩,他的規矩真多,好啦,把艾云磨成這樣。”
  “我小時候不逗人喜歡嗎?”
  “你嗎,又土又怪。”江玉霞笑了起來:“喜歡把頭發剪得短短的,又黑又瘦,最不喜歡女人,每次姑母逗你,你就馬上向牆角縮,所以姑母不喜歡你。”
  “糟糕,她現在是我丈母娘呢!”
  “放心!”珊瑚拍了拍他的手背:“媽咪愛我,怎能不愛我的未婚夫!”
  雷文乘机拉珊瑚一把:“屋子里气壓低我受不了,我們到花園走走。”
  “好吧,”珊瑚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既然要做雷文的妻子,就不能不顧及他的感受,雷文不開心,她是知道的。
  深夜,母女倆仍在宇婷房中聊天。
  “我不喜歡那個錦姨,過分的奉承就是虛偽,她雖然裝腔作勢,挺柔順的樣子,說話柔聲柔气,其實她這個人挺凶。”宇婷說:“倒是大嫂我看錯了她,當初大哥要娶她我一力反對,日久見人心,看來她還是蠻好的,哈!還有雷文,小時候像個土包子,長大了樣貌儀表都不錯,你艾云表哥呢,你選了雷文沒選他,是不是他長大后走了樣,不會是一臉青春痘的傻小子吧!他小時候挺白淨的。”
  “他長大了就更英俊了,人又高,十分瀟洒,學校里追求他的人可多呢!”珊瑚煩惱地揮揮手:“媽咪,一言難盡!”
  “我們母女倆還有什么秘密?”
  “不是我沒有選他,我還挺喜歡他呢,雖然他脾气很怪,常令人難堪,可是我都不介意。”珊瑚說著說著,哭倒在母親的怀中,這些日子她實在也忍得好苦。
  “寶貝,別哭!艾云欺負你嗎?”
  珊瑚搖著頭:“他沒有欺負我,只是我回來遲了,他已經被人搶走。”
  “這就是艾云不對,他和你訂過親的!怎可以見异思遷?”董字婷既心痛女儿被“拋棄”,又為了艾云的“變”而反感,“怪不得大哥說艾云換了樣。”
  “媽咪,我和艾云根本沒有訂過親,只是玩過娶媳婦的游戲,他那時才六歲,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愛情,你怎能怪他?”珊瑚抹著淚水,塞在心里的悶气都散了,人也舒服些,況且,她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她也不小心眼,一下子就平靜了:“我也沒有怪他,只是有點可惜。”
  “那么說,你喜歡艾云不喜歡雷文。既然如此,何必訂婚,應該還有第三個。”宇婷不服气:“我女儿那么漂亮,不可能人人像艾云那樣沒有眼光。”
  “媽咪,你知道嗎?雷文對我很好,很愛我,他寵我,疼我,對我又千依百順,被人愛是很幸福的。”珊瑚又想起艾云:“愛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媽咪,我挨不住,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一切,雷文也愛我,我也喜歡他,我們感情一直很好。”
  “艾云到底有沒有愛過你?在泰國時,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你在信里告訴我,你很快樂,因為和艾云在一起。”
  “艾云是愛我的,但是他更愛自己。我們的感情向來都是四、六之比,付出六的是我,但是,雷文是百分之一百愛我。”珊瑚轉了一個話題:“爹地真的要到我結婚的時候才肯來?”
  “他一個人打理那么多生意,每個月都有人找他投資合股,他真的很忙,他送給你的訂婚禮物你喜歡吧!”
  “珠寶首飾實在太多了,太多就不珍貴。”這話不是艾云說過嗎?又想艾云。珊瑚說:“沒有禮物比爹地更好,我要他!”
  “傻娃娃,好,等會我給他打個長途電話,就算赶不及參加婚禮,也要盡早回來。”宇婷捏一下珊瑚的紅臉頰。
  珊瑚穿上了金色的曳地晚禮服,吊帶式的,脖子上是她爸爸洪國強送的綠寶石鑲鑽的項鏈,上披一件荷葉形的金色小披肩。
  江玉霞為她在長發上壓了朵金線人造并蒂玻璃花。
  雷文穿的是一套黑色晚禮服,金色領花,金線背心和袋口巾,那套名貴的白色衣服還未縫好,留待結婚時穿。
  董宇凌送給他的鑽石袖口扣,剛配洪國強送的新鑽石表。
  “生意人沒有一部房車和一個司机實在不方便。”
  董宇凌說:“你結婚時,我送你一輛新平治房車,如果你和珊瑚喜歡組織小家庭,我就送媳婦一幢別墅。”
  “你送雷文新房車,可以,不過,也得買輛保時捷給艾云。”玉霞說:“董宇凌的小儿子連輛名貴跑車也沒有。”
  “玉霞,艾云做錯事你不教訓他,還要我送新車?”董宇凌搖搖頭:“你真的把孩子寵坏了。”
  雷文也認為母親心中只有弟弟。
  “嚴父慈母,我并不覺得大嫂不對。”宇婷說:
  “你對艾云管得嚴,要是大嫂也像你一樣,不把艾云迫瘋才怪,唉,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白費唇舌。”
  “三妹,你不明白。”
  “我明白,都明白,棒頭出好儿,但那時代已經過去了,雷文沒打沒罵,還不是一樣好?”宇婷到底還是疼艾云。
  “二姑娘,我們去招呼人客,時候不早了。”玉霞挽住了宇婷邊走邊低聲說:“他老說我慈母多敗儿,唉,我連買件衣服給艾云都不敢,做父母的,應該把儿女當朋友,孩子也有自尊心的呀!一見了面不是罵就是打,嚇得艾云常往外面跑,回家就受罪,好可怜。”
  “幸而還有你這個母親,大嫂,你也不能太懦弱,大哥做錯了,你應該堅持到底,他是越老越胡涂了。”
  “他是一家之主,應該尊敬他,”玉霞輕搖頭:
  “嫁了他那么久,從不敢跟他吵,女人嘛,丈夫第一,儿女第二。”
  “這你就錯了,理字當頭,他做事不合理就跟他爭持,我支持你。”
  “謝謝二姑娘!”玉霞看見客廳;偏廳,大小飯廳都裝飾得金碧輝煌,負責雞尾酒會和晚餐的酒店領班和侍者也來了,再加上錦姨領導的白稗黑褲的佣人,全部已經准備侍候貴賓。
  “樂隊吃晚餐的時候就到了。吃餐時奏點悠揚的音樂,情調會好些。”玉霞帶宇婷到處參觀:“花園的樹上都挂滿彩色燈泡,晚上一閃一閃很好看。彩帶和气球都挂好了,有些人喜歡在噴泉或泳池邊跳舞,因此花園都裝了擴音器,播放音樂,二姑娘,還有什么未妥善?”
  “每一位貴賓來臨都送一朵毋忘我,准備好了沒有?”
  “都准備好了,花屋還派了兩位售貨員來,她們會守在正門……”
  “你很周到……”
  七點鐘,已經有一部份親戚到賀,花園的燈也亮了,雷文來接珊瑚迎接親友。
  珊瑚正在和几個同學聊天,突然佣人來請她听電話。
  “失陪!”她放下盛雞尾酒的酒杯,到客廳的另一端听電話:“哪一位!”
  “這儿大吵,說話不方便,馬上出來,我在后門等你。”
  “你是誰?”人聲實在太嘈雜,珊瑚根本听不到對方的聲音。
  “我是瑪姬。”
  “瑪姬!”珊瑚又煩又气:“我已經訂婚了,你還想怎樣?”
  “我不想在這儿跟你說道理,我在后門等你,你不來,會后悔一輩子。”
  “喂,喂!沒頭沒尾,就這樣挂斷了線。”珊瑚放下電話,邊走邊想,瑪姬為什么在今天找她,瑪姬就算是傻子,她既然在屋子附近,沒理由不知道董家今天辦喜事,她是不是要證明?
  但是听她的語气很緊急,不去見她會后悔一輩子,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會不會她和艾云來,見她最后一次?
  “珊瑚,我正在到處找你,你在這儿干什么?爸爸說要等几位專程由外國回來的貴賓,晚餐押后到九時半。”雷文挽著她的腰:“我怕你餓,吃些點心。”
  “雷文,我丟了手帕,你能不能到我房間替我拿一條?”
  “當然,”雷文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一下:“我樂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雷文跑上樓,珊瑚連忙溜出花園,繞個大圈子,來到后門,幸而這時候佣人都去工作了,后院根本沒有人。
  珊瑚開了門,走出去,果然看見瑪姬焦急得來回踱步。
  “你終于來了!”瑪姬看見珊瑚很高興:“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我只能逗留十分鐘,我十分鐘后不回去,雷文會到處找我。”
  “艾云的生死都不顧了,你不是很愛艾云嗎?不會十天八天就變心?”
  “我同情你,成全你,你到底還想怎樣?”珊瑚對她根本沒有好感。
  “我很感激你,你一切都為了我,但是,經過這一次事情,我發覺愛情不是一份禮物,不可以贈送的。”
  瑪姬長歎了一口气:“為了爭取時間,還是長話短說,艾云自殺了,我和哥哥把他送進醫院里,我离開醫院時,他還沒有清醒,我們不知道他能不能救,所以請你去見他!”
  “自殺?”珊瑚睜大了恐懼的眼睛:“怎會這樣的?”
  “因為你,快走,你家請客,找計程車很方便。”
  瑪姬拉住她。
  “但是,今天是我訂婚,我拋下一屋子的客人,哎……”珊瑚急得哭了起來:“怎么辦?我要怎么辦?”
  “你不去只好算了,”瑪姬說著就要走:“赶回去可能還可以見到艾云最后一面,雖然他從未愛過我!”
  “瑪姬,”珊瑚瘋狂般追上去:“我跟你走。”
  上了計程車,珊瑚一直抽抽咽咽。
  “艾云离家之后,搬到我家來,住在客房,我以為可以有机會親近他,可是,他根本沒有看我一眼。最初几天飯送去房間;他還會吃几口,我想,應該是三天前,我送飯給他時,他問我你哪一天,什么時候訂婚,我告訴他,今天,六時開始有雞尾酒會,由那天開始,他整整三天沒吃過一口東西。我們看情形不對,昨天乘他洗澡,我和哥哥搜查他的房間,發現了滿滿一瓶安眠藥,我和哥哥可給嚇慌了……”
  “他吃下了一瓶安眠藥?”
  “也許艾云好運,安眠藥和媽咪平時吃的消化片是一樣的,于是我們把藥片調換了,果然,今天六時,哥哥放學回來去看他,他已昏迷不醒。”
  “你不是說把藥調換了嗎?”珊瑚抓住瑪姬,好像要跟她算賬,她恨死瑪姬,艾云是她害的。
  “他三天不吃東西,吞下整瓶消化片,整整一瓶啊,不把胃磨坏才怪!”
  “啊!”珊瑚頹然放下手:“他死后,你還會不會去當修女?”
  “本來不會,他死了我一定會。因為我害死一個無辜的人,除此之外,我無法贖罪,也許我應該判死罪。”
  “你上一次……”
  “都是謊話,撒謊的,騙人的!不錯,他替我補習几年了,但他一直把我當妹妹,連我的手他也沒有拉過,別的就不用說了。他根本從未愛過我,如果為了寂寞,他也不會找我,學校有很多女生追求他。但是,他甚至沒有請那些女生喝過一頓茶,我和艾云,是純洁的。”
  “你告訴我,几年前艾云因為參加生日會喝了酒,你和他……”
  “沒有這回事,絕對沒有,當我知道艾云真心愛著你的時候,我气瘋了,我要把艾云搶回來,因此,我編織了一個故事,其實全是假的。”
  啪!
  珊瑚憤怒,痛心到了极點,她完全不受控制的,狠狠摑出一個巴掌。
  “你打吧!我是該打的,我實在太過分,太自私,太……”她掩往臉,嗚嗚哭了起來:“我對不起……艾云和你……”
  “對不起!”珊瑚黯然。
  “我不單只該打,還該殺,我實在是大豈有此理,哥哥說我沒有良知,心不如禽,真的,你打我吧!打我吧!只要你相信艾云哥愛的只是你,我死而無憾!”
  “我相信他!”珊瑚擁住瑪姬:“我了解你!別哭了,大家都心煩。”
  瑪姬打開她的手提袋,把一個相架拿出來:“我們發現艾云哥昏迷時,相架在他的胸口上平貼放著的。”
  珊瑚拿起相架看,里面放著一張彩色照片,在泰國時,亞農替他們拍的。
  艾云坐在海邊,珊瑚跪在他的身后,她用兩條臂交疊繞住艾云的脖子。
  那時候,他們正在熱戀,兩個人都笑得很甜,珊瑚還把臉貼著艾云的臉。
  “我再也不要做他泰國情人,”珊瑚撫著相片,流著淚展出一個充滿希望的微笑:“我要愛他一輩子。”
  到醫院,兩個奔進去,艾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東尼看見珊瑚走過來:“瑪姬离去后不久,他已經醒來,很消沉,完全沒有生存意志。瑪姬的詭計,你為了成全他們被迫和他大哥結婚的事,我都說了,但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還閉上眼睛不理我,醫生說,他還會繼續自殺。”
  “對不起!艾云哥,全是我的錯。”瑪姬是真正的傷心。她太受艾云,只望他康复:“等你身体好轉,任由你處置。”
  “你的話他會听的!但不可疏忽,他現在心理不平衡。”東尼拉走妹妹:“我們在外面的休息室等著,有急事按鈴,護士會馬上來,一切靠你了!”
  東尼和瑪姬出去,拉上門。
  珊瑚走過去,放好相架,替艾云撥好頭發,半月不到,艾云憔悴了,面頰瘦削,皮膚又干又黃,珊瑚怜惜地,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他動了動,終于又靜止。
  珊瑚跪在床邊,拉過他的手,把他的手背貼著自己的臉:“艾云,你要為我而生存,我愛你,現在你全明白了嗎?”
  一顆眼淚,沿著他的鼻梁滑下,艾云一向优郁、自卑,但是,珊瑚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流眼淚。她吻一下他。
  的手背,她的熱淚奪眶而出。
  “今天是你和大哥訂婚的好日子。”他的聲音又沙又沉:“快回去!”
  “我訂婚是為了你,既然你沒有負欠瑪姬什么,我是有權愛你的。我本來就愛你,由始至終,我承認,我承認喜歡雷文,但喜歡和愛是不同的。”
  “你悔婚,會令一家人失望。”
  “我不能愛你,我會一生痛苦!”
  “就當這個世界沒有我存在,依照原訂計划做董雷文太太!”
  “但,你是存在的,而且我知道你愛我,你為我而死,這是最好的證明。我們既然相愛,為什么要分開?”珊瑚很堅決:“你縱有一万個秘密,我愛定你。”
  “傻瓜!”他終于張開眼睛,眼神是那樣憂傷,渙散:“你跑出來,爸爸如何向親友交待?你還侮婚,你會把爸爸气死,你知道嗎?爸爸有嚴重的心髒病,他不能受刺激。”
  “我明白,我現在都明白,一切都為了你爸爸,”珊瑚放開艾云,仍跪著,雙手放在腿上,垂下頭:“你為什么對我若即若离?為什么忽冷忽熱?為什么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的愛我?是因為你爸爸,你的秘密就是你爸爸的心髒病。他偏心,他從不把你放在心上,不是罵便是打,舅媽說的。他喜歡雷文,雷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怕得罪雷文,你過分了,為了爸爸的命,竟然毀掉自己的幸福,這算什么?”
  “珊瑚,”艾云想去拉她,又沒有气力:“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我馬上回去告訴他,今天的訂婚宴會取消了,我不會嫁給雷文,因為我跟定了艾云。如果他受不住刺激死掉,我賠他一條命,反正我活著也沒有意思,我愛的不能愛。我不愛的卻要跟他一輩子。他憑什么決定我一生的幸福与痛苦,父母也沒有這個權!”
  珊瑚扶住床邊站起來,艾云馬上抓住她的手。
  “你去哪儿?干什么?”
  “回家和你爸爸兩敗俱傷。”珊瑚伸手去按通往護士室的燈:“你要再自殺不要跑得太快,我一定會跟著來!”
  護士進來,按艾云躺下。珊瑚對她說:“請你看著他,我一會回來。”
  “他的情形應該請特護!”
  “我就是他的特護,放心,馬上有人來接班。”珊瑚去找瑪姬:“我有事回家一下,如無意外很快回來,我回來之前,你代我看守他好嗎?”
  “好的!我也有話跟他說!”
  “我送你回去!”東尼為了彌補過去對珊瑚的態度惡劣:“反正我的車子就在樓下,等會儿我還可以接你回來,順便把瑪姬帶走。”
  “謝謝你!”珊瑚一點也不客气。
  回董家,很多人用詫异的眼光望住她,雷文第一個奔上來,珊瑚揮手停止了音樂,站在樓梯的中央說:
  “各位!今天只是一個普遍的餐舞會,希望大家玩得開心!”
  “珊瑚!”雷文在她身邊輕聲說。下面的人哄然,珊瑚留意董宇凌,他的确很生气,但卻站得好好的,沒有暈倒的跡象。“今晚我們訂婚!”
  “沒有人訂婚!”珊瑚的聲音很響亮:“很不幸,我的愛人躺在醫院里。”
  “珊瑚,你開什么玩笑?”
  “對不起!雷文。”珊瑚說話很輕,她再留心董宇凌,還好,他還會跟妹妹吵鬧:“我一直愛的是艾云……”
  雷文一手抓住她的臂:“你是存心耍我,玩弄我?”
  “我不是有意的,但我的确傷了你,我万分抱歉。
  今晚艾云自殺,我希望你能諒解。”珊瑚輕輕拉開他的手,急忙跑上樓梯,走進房間。
  雷文面色又紅又黑,江玉霞呆住了,錦姨張大嘴巴,董宇婷不知所措。
  珊瑚換下身上的晚禮服,拉下頭上的發飾,換了套T恤牛仔褲。她拿了個旅行袋,把一些日用品放進去。
  董宇婷開門進來。
  “孩子,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把所有的賓客嚇走,家里每個人都不開心。你舅舅還差點气得暈了過去。”
  “他沒事吧?”這是珊瑚最關心的,因為董宇凌气死,艾云會怨她一生。
  “他還要陪几個專程由外國來的貴賓,心里怎樣不如意,也要裝笑臉,珊瑚,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間全變了!”
  “艾云自殺……”
  “嚘?他死了,為什么?”
  “剛醒過來,人很虛弱,唉!都為了我和他爸爸。”
  “我不明白!”宇婷惘然搖頭。
  珊瑚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
  “艾云雖然和姓趙的女孩子形同兄妹,但并不表示他愛你,否則,你應該一直和艾云要好,又怎會和雷文產生感情?你說過和雷文感情很好。”
  “這要問舅舅,他喜歡雷文,要我和雷文好,不准艾云愛我,而我和艾云一直是相愛的,他不敢公開我們的感情,都為了孝順他爸爸,不想他受刺激。所以,我們只好偷戀,再加上個瑪姬,就弄成今天的局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媽咪,艾云為了失去我而自殺,這是事實。”她拉上了旅行袋。
  “你去哪儿?”宇停追著女儿。
  “去醫院陪艾云,也可以說監視他,他還會繼續自殺的!”
  “什么?剛從死神手上搶過來,他還要再跑回去?
  這孩子傻了!”
  “起碼有點不正常,我和雷文訂婚,他傷心欲絕,自殺。又怕我令雷文傷心,因此而影響父親的生命。他覺得不能不愛我,愛我后果又不堪設想,于是一死了之。媽咪,你剛來,什么都不知道,艾云為什么會由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變成憂郁、頹喪?有自我毀滅的傾向?我想,除了舅舅,家中每個人都要負責!”
  “我陪你去看艾云,如果他在這儿不開心,我帶他到瑞士!”
  “媽咪,真的?”
  “當然,我從小把艾云當儿子。”
  “媽咪,你真好。”珊瑚抱著母親又吻又叫,開心得流淚。
  “我們現在就去看艾云!”
  “不!媽咪,我還要托你辦兩件事,我把醫院病房房號寫下來,你能走開便來,一個人來!”珊瑚寫了些字,把紙條交給宇婷:“第一,雷文說過,我拋棄他,他會死的,叫舅媽,錦姨看住他。舅舅也隨時可能暈倒,他只要有一點不舒服,馬上把舅舅送去醫院……”
  珊瑚侍候艾云吃過藥,用毛巾為他抹嘴,有人輕輕推開房門。
  珊瑚走過去,看見母親很開心,但是一接触到董宇凌那繃著、板著、拉長著的面孔,她的心馬上向下沉。
  董宇婷一個箭步到床邊,整個抱住艾云:“孩子,你想把姑媽折騰死么?”
  “姑母,對不起!”艾云仍很弱:“我沒有到机場接机……”
  “這都不重要,你安全就好!”
  “爸爸……”
  “哼!你的缺點也真多,脾气古怪情緒化,對待愛情的態度曖昧,既然愛珊瑚又裝腔作勢,偷偷摸摸,大哥訂婚你离家出走我不跟你計較,你沒理由荒謬到人家大好日子自殺。”
  “爸爸,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對不起你,我……”
  珊瑚馬上用身体去擋住艾云,董宇凌樣子很凶,她怕董宇凌會打艾云:“舅舅,也許我的話你不喜歡听,但是,艾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呵,害我昨天在大庭廣眾出丑,這算是第几層孝道?”
  “艾云愛我而不敢公開,是怕你受不住刺激因此暈倒,甚至因此而……”
  “如果我暈倒怎能來看他,以為這么輕易擊倒爸爸?胡思亂想,無中生有,”董宇凌苦澀地笑:“我真要讓你看看心理醫生或者精神病醫生。”
  “他沒發神經,他只是一片孝心,怕你受不住刺激暈倒因此而喪生,因為你患了嚴重心髒病!”
  “珊瑚……”艾云制止住她。
  “我有嚴重心髒病?”董宇凌哈哈笑:“誰說的?
  艾云你自己回答問題。”
  宇婷也嚇呆了!
  “我……”艾云知道不應該招供。
  “我年紀已經不小,一踏人五十歲,我每年都到醫生處全身檢查,我的內外器官很正常,就是有少許低血壓,也有少許貧血,所以工作過勞我會頭暈,近年我開始吃藥丸,情況已有好轉,今年因感冒,曾經頭暈,只此一次,對了,一直打理我身体的邊醫生,他從小看著你長大,也很疼愛你,太巧了,他是這儿的診治醫師,只要他在,隨時可以CALL他。”董宇凌拿起電話,撥了街線:“史提夫,老董,你可以馬上來××醫院,請你把我本年度所有的檢驗報告書拿來,特別是心電圖……對,謝謝。”董宇凌放下電話:“邊叔叔大約二十分鐘就會到達,二妹,我們到醫院的餐廳等他,艾云,我不在,你可以把邊叔叔審問個清楚明白。”
  “孩子,好好休息,不要怕,爸爸會了解你的。”
  宇婷和哥哥出去。
  “艾云,看樣子,舅舅真的不像有心髒病,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可怕謠言?”
  艾云撒了個謊:“爸爸很多時候都說頭暈,尤其是以前,我自己太擔心,也許我誤會了,倒不好等邊叔叔來……”
  “……你爸爸很好,起碼可以活到九十歲,我的話你當然不會相信,好,你爸爸的心電圖,心髒肌能,狀態的報告書,我全部交給你,你可以問這儿任何一個醫生,如果他有心髒病,昨天你自殺,他早就受不住暈倒了,還有那不歡而散的舞會呢?”邊醫生一直笑:“他看見我,呱呱叫,气魄不知有多好。”
  “爸爸沒有心髒病,爸爸身体很健康?”艾云高興得意忘形,歡呼,甚至想跳躍,可是他太弱,起來又倒下去。
  “我的儿子有你一半孝順就好,宇凌應該感到驕傲。”邊醫生歎口气,他開始為艾云按脈門,看病歷表:“我現在是你爸爸聘請的醫生,你很弱,但胃部受到磨損,一星期內要吃流質,多喝鮮奶對你有益,要不要我替你找個特護?”
  “不要,邊叔叔,”珊瑚握著艾云的手:“我會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陪著他。”
  “很好,艾云,你体力不好,复元了要多吃東西和多運動。”邊醫生慈祥地笑:“好好休息,我去和你爸爸聊聊。”
  邊醫生一走,艾云情不自禁地擁住珊瑚:“我不用擔心,爸爸很好。”
  艾云留醫期間,連錦姨也來過了,只有雷文一個人沒來過。
  “別怪你大哥,他暫時還難于适應,過些日子就沒事了!”江玉霞把一碗燕窩雞茸粥拿在手里:“畢竟是兩兄弟嘛。”
  江玉霞想喂艾云,艾云難為情地不知所措,珊瑚連忙接過碗,她說:“舅媽,讓我來吧。”
  “你看,有了女朋友,連媽都不要了。”江玉霞把碗放進珊瑚手里。
  “舅媽,你不要誤會,當初,艾云也不肯讓我喂他。但是這兩天他實在弱,他拿不住杯和碗,既然他無能為力,就不能不接受我的幫忙,其實他心里不愿意。”
  “我是跟他開玩笑,艾云害羞!我怎會不知道,而且艾云太內向,”玉霞很惋惜地說:“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喜歡珊瑚,但雷文呢?早就擺出一副追求珊瑚的樣子,我還為這件事跟艾云說過呢!我說,艾云,你既然不喜歡珊瑚,你大哥又那么喜歡她,你就幫幫忙,成全他們吧!我還對他說過這种話,他啞子吃黃連,苦在心里,我不知道呀,早知道也不會發生這次的不幸,唉,這孩子,差點嚇死我。”
  “艾云不會怪你的,”宇婷說:“他直腸子,脾气好!”
  “對呀,他凡事逆來順受,這种性子,對別人當然好,自己就太辛苦了,他的大哥就不同,牛脾气,嘿!
  這几天,看見誰都好像有仇似的,他和艾云差遠了。”
  “媽,請你代我向大哥道歉,”艾云說:“我對不起他!”
  “說過几十次了,沒有用的,所以,你回家休息,看見他,好好跟他說,他肯听,兩兄弟就沒有事了,”江玉霞認真地說:“如果他罵你,或者不理你,你也不用理他,誰對誰錯有什么關系,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不應該為了個女孩子,連兄弟情也不顧,我對雷文說:
  ‘大少爺啊,艾云一直讓你,讓到醫院去了,你不是要他上天堂吧,’所以,艾云呀,如果他蠻不講理,你不要理他,二姑娘,你多看艾云,我就怕雷文跟艾云吵,艾云脾气好,准吃虧。”
  宇婷點一下頭:“你倒很明白事理,啊!大哥來了……”
  宇凌兄妹和江玉霞回家途中,宇凌說:“我已經為雷文訂了一部勞斯萊斯!”
  “你不是說送他一部平治房車,小孩子何必那么浪費,用勞斯萊斯。”玉霞搖頭,很不以為然。
  “這一次,雷文受打擊太大,”宇凌歎口气:“算是一种補償,他的心情不好,你為他聘請一個司机。”
  “艾云就沒有損失?万一他死了呢?”玉霞說:
  “他的保時捷不是化了影吧?對孩子,不該厚此薄彼!”
  “放心,”宇凌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都依你。”
  一個星期后,艾云回家休息,由于他還沒有開始吃固体食物,宇婷不准他上課,好几次,艾云想找雷文說聲對不起,雷文一看見他,馬上繞道走開。
  但是,雷文卻找著珊瑚,那天,特地到大學接她下課,然后到郊外喝茶。
  “大表哥,我和艾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天晚上,我實在令你太難堪了。”
  “面子問題還是其次,但是,你主動要求和我結婚,你應該是愛我的?”雷文面皮紅到發瘀:“艾云一鬧自殺,你馬上就心軟了,對愛情絕不負責!”
  “因為我要對愛情負責,所以我才回到艾云的身邊,我和艾云,一早就相愛,不是玩娶媳婦的時候,是在泰國,大表哥,我承認我很坏,我利用了你,因為我對艾云有誤會,所以,提出和你結婚,是想气气艾云,誰知道他受不住,自殺了,這證明他很愛我,也證明我過去冤枉了他,我和艾云是真心相愛,他自殺不自殺,我心里還是愛他。所以,大表哥,我真的很對不起你,我應該說:我‘立心不良’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開心,請你懲罰我吧!”珊瑚很誠懇地說:“你和艾云是對好兄弟,艾云一向很尊敬你,你怎樣對待我,我甘心承受,但請不要為了我,影響你們兄弟之情。”
  “我們一起那么久,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雷文的面色又由瘀變青黑。
  “沒有,我和你只有感情,很好的感情,”珊瑚毫不考慮,十分坦率:“我們之間只有感情,沒有愛情。”
  “但是如果沒有艾云,你有一天會愛上我的,是不是?”
  “有這個可能,起碼,如果沒有他,我已和你訂婚,但是,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艾云太愛我,我也愛他……”
  一星期后,艾云開始上學,一家子早起,都為了艾云康复后,第一天上課。
  艾云穿了件銀綠的T恤,同色長褲,白漆皮皮鞋,一個全自書袋,是宇婷由瑞士帶回來的,珊瑚也有一個紅色的。艾云的衣服是江玉霞托朋友由法國剛買回來的,是名牌貨。
  吃過早餐,艾云和珊瑚到車房,艾云一看,奇怪,他那輛紅色小汽車不見了。
  他的車房泊了一輛全新的保時捷,是銀綠色的,閃亮亮。
  他看了看珊瑚,珊瑚掩住嘴笑。
  江玉霞遞給他一個小皮夾,里面都是鎖匙,宇凌見儿子傻著,忍不住說:“這是你媽媽為你選的顏色,她說你喜歡清雅,銀綠色的跑車,喜歡不喜歡?”
  “保時捷是我的,”艾云的眼睛閃著光,好興奮:
  “謝謝爸爸!”
  “應該謝謝你媽,她吵著要買給你的。”宇凌輕擁玉霞的肩膀。
  “謝謝媽媽!”
  “時候不早,”玉霞拍了拍他的臉:“該上學了,小心駕駛!”
  文云由于過分激動,手有點發抖。其實,他只要得到珊瑚,他已心滿意足,現在一家子對他那么重視,關心,愛寵,他真是又惊又喜,很不習慣。
  珊瑚握著他的手,和他一起扭動車匙,艾云很感激她,真想吻她一下。
  自從他自殺回家后,他在家庭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
  雖然,每次他叫雷文,雷文不理他,甚至不看他一眼,他是很難過,但是,珊瑚總是說:“你問心無愧,他不理你,是他沒有風度,何必理他。”
  宇婷說:“你叫他,表示你尊敬他,他不理你,是他不念骨肉情!”
  江玉霞說:“你叫他,對他好,尊重他,他會認為自己很了不起,以后,你再也不要理他,他沒趣,說不定他反過來叫你,兄弟呀,分不開的。”
  既然人人如此說,艾云一看見雷文面色不對,馬上自己先走開。
  這天回家,艾云和珊瑚,發現家中有不少新面孔。
  宇婷坐在大廳的中央,面孔就很嚴肅,玉霞誠惶誠恐,錦姨就是陪笑,笑容都有點僵麻了。
  “艾云,你回來了,你看看這個佣人如何,還合眼緣嗎?”
  艾云看見一個穿白色唐裝衫褲的男人,頭發很短,年紀不大,很老實,不過,也不是笨頭笨腦:“他……”
  “他叫亞胜,我特地請他來侍候你的,亞胜,以后你的工作,是專門侍候二少爺,別的事都不用管,二少爺的事,二少爺的東西,親力親為,不得假手別人。”
  “是的,姑媽媽!”亞胜去接過艾云的書包,艾云有點不習慣,皇太子似的。
  錦姨指派了個女佣侍候珊瑚的,她也馬上過去替珊瑚拿書包,不敢怠慢。
  宇婷的面色仍然很凝重:“艾云回家之后,我發覺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儿沒有一個佣人關心艾云,侍候艾云,有几個下人簡直不把艾云放在眼內,根本沒當艾云是董家小主人,那几個,我已經辭退,反正留著也沒用,不做事的!”
  “二姑娘,是我不好,把大部分的時間放在宇凌身上,陪他應酬,和那些太太們聯絡感情,她們的丈夫都和宇凌有生意來往,這樣,家里的事,我反而兼顧不到,”江玉霞連忙道歉,眼睛紅紅:“我實在不是一個賢慧的家庭主婦。”
  “佣人這些小事,你理不到沒人要怪你,如果你事事親力親為,又何必請管家,甚至那些被辭退的佣人,也不是你親自請回來的,大嫂,我可沒有怪你。”
  “姑奶奶,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太放縱她們,我沒盡責!”錦姨突然像演粵語殘片那樣,噗地跪在宇婷的面前:“姑奶奶,我以后一定會加倍勤奮,小心照顧二少爺,求你饒我這一次。”
  宇婷皺眉搖搖頭:“起來吧,我又沒有為難你,不過,也請你別為難孩子,唉,奶媽在就好,她是最疼艾云的!”
  “奶媽因為要回鄉,几年前已經退休了,她不肯再工作下去,我也沒辦法!”
  “我就覺得奇怪,艾云從小活潑好動,蹦蹦跳,又挺會討人喜歡,怎么變了憂郁內向,大哥還說他不合群,現在我終于明白,孩子缺乏家庭溫暖,是會變得孤僻和自卑,大哥一天到晚忙賺錢,大嫂又忙著做賢內助,雷文又不喜歡他,連佣人也對他不睬不理,他怎能快樂,怎能活潑,哪儿還蹦跳得起來。”
  “二姑娘,我很疼艾云。”
  “我知道你疼他,不過方法不對,單是供應物質,放縱他是沒有用的,他需要大量的愛和溫暖,有時候,母子倆多聊聊,不能讓他整天閉著嘴巴,艾云,珊瑚,你們快去吃點心……”
  吃過晚飯,艾云忙著溫習,他前后請假几乎近一個月,而且他還要替瑪姬補習,這几天瑪姬正在考港大人學試。
  珊瑚到母親房間聊天:“媽咪,香港很多地方您沒去過,哪儿找來一堆佣人,登報征求?亞胜很不錯。”
  “要是登報請人,就找不到像亞胜那樣能干又老實的人,如果我登報,錦姨今天也不會嚇成這樣子,”宇婷笑了一下:“媽咪的辦事能力,連你爹地和舅舅都佩服,我著實有自己的辦法,我不會像艾云那樣單純,也不會像你那樣傻,說起來,我也應該為你和艾云舉行一個訂婚舞會,讓你們訂了婚我才安心。”
  “開舞會,艾云大概已經溫習好功課,我去跟他談談。”
  結果訂婚舞會沒有開,董家一家人除了董雷文,再加東尼和佩芝,邊醫生夫婦,金伯伯打了個長途電話給艾云,保證他和珊瑚結婚那天,他一定到。
  艾云穿了套奶油色西裝,金栗色領帶,珊瑚身上一襲雪紡裙子,翠綠的,這完全是為了艾云,她知道艾云喜歡綠色。
  吃過晚飯,交換了戒指,艾云和珊瑚已經算是未婚夫婦。
  董家在貴賓廳外的夜總會,已經訂了桌子,一出去,剛坐下不久,樂隊正演奏“花月佳期”,邊醫生熱情的叫:“艾云,珊瑚,跳舞,跳舞!”
  董宇凌正在替儿子為難,艾云已經拖著珊瑚走出舞池。
  珊瑚兩只手繞住艾云的脖子,艾云雙手抱著她的腰,珊瑚貼著他的臉,閉上眼睛,千万的甜蜜和陶醉。
  直至“花月佳期”結束,一個紅歌星上台唱:“深情比酒濃!”
  “穿著西裝,是不是覺得很拘束?”
  “拘束也要著,今天的日子,這种場合,我沒有理由穿件T恤配條牛仔褲,何況這套西裝還是你選料的,穿上它就想起你,連心都甜了。”
  “怪不得學校的同學都說你變了。”
  “女同學?”
  “男同學,那些女生過去現在,都迷你,你根本就是她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你在醫院,整個走廊都是她們送給你的鮮花,如果不是我擋駕,你連睡覺的時間也供獻給她們。”
  “你還妒忌她們?”
  “誰妒忌?失敗者才妒忌,我是個胜利者,已經大獲全胜,還妒忌什么?”珊瑚用手輕撫他的發腳,那儿燈光暗,又是舞池的角落:“你為什么反對在家里開舞會,你還是那么怕熱鬧。”
  “誰怕?圣誕節我就在家里開舞會。其實我是不想令大哥太難堪……”
  “昨天他已經去了日本!”
  “事實我并不知道爸爸會給他放假,他昨天才离港,一天的時間怎可以籌備一個舞會。”艾云厚道,提起雷文,心里還有一點點的欠疚。
  “你的話也對,艾云,我們倆的訂婚戒指,都是舅舅付錢的,今天我們訂婚,你送什么給我?”
  艾云想了想:“不能用錢買的東西才值得珍貴,我把自己送給你。”
  艾云的話,令珊瑚如痴如醉:“我也是,不過,除了我自己,還有一樣禮物送給你,就怕你不喜歡。”
  “你送的我都喜歡,在哪?馬上給我。”艾云點一下頭:“我也要送你一樣紀念品,什么好呢?今晚想好明天去買,明天是星期天!”
  “我有了你就夠了……艾云,舅媽在看著我們笑呢!唷,我們跳舞已經跳了很久了,也該回去坐一會。”
  艾云拖著珊瑚回座,玉霞卡卡笑:“艾云,你爸爸剛才可慌呢!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舞技超群,真開心!”
  “很好,”宇凌翹起大拇指:“艾云今天的表現很好,不愧是董家之子!”
  “不是的,爸爸,其實,我一共踏了珊瑚二十几腳。”艾云的臉因為難為情而變了粉紅色,十分可愛。
  “原來只是虛有其表?”董宇凌哈哈大笑:“珊瑚,有沒有踏痛你的腳?”
  “艾云有踏我的腳嗎?”珊瑚傻傻的,惘然。
  “她的三魂七魄都在艾云身上,別說踏她一腳,打她一掌,她都不知道。”董字婷撫一下珊瑚的頭:“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幸而她沒有因一時之气嫁給雷文,否則,她一生也不會有幸福。”
  “宇婷,”董宇凌馬上走過去為妹妹拉椅子:“我們跳舞去。”
  江玉霞和邊醫生夫婦聊天,東尼和佩芝走下舞池跳舞。
  艾云用手指扣住珊瑚的手指:“剛才你說有東西送給我。”
  “在家里,等會儿回家,我拿給你!”珊瑚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媽咪說得不錯,我對你是有點意亂情迷。”
  “假如這儿不是夜總會。”艾云輕撫著她的手背:
  “我真想吻你!”
  “我們現在立刻就溜走。”珊瑚轉著活潑的大眼睛。
  “那怎么可以?難道你不知道,爸媽,姑母和邊叔叔他們,全是為了我們才留下來?他們根本不喜歡流連夜總會。”
  “好吧,等會儿我叫媽咪提早散會,這樣,我就可以自由活動。”
  十二點半不到,就回家了,珊瑚把艾云拉進房間:
  “坐著,我拿禮物給你。”
  她拿了東西回來,握在手里;“先閉上眼睛。”
  艾云很听話,閉起眼睛。
  珊瑚把一個圈圈套進艾云右手的小尾指上:“行啦!”
  艾云張開眼睛,那是一只男裝的戒指,用小鑽鑲了IV兩個字母。
  “好看嗎?”珊瑚彎下腰:“還記得我們在曼谷買紅寶石?我看見這只戒指馬上想起你的英文名字,于是就偷偷買下來,一直想送給你就是找不到好机會。”
  “今天是好机會,訂婚是應該送戒指的。”艾云雙手一拖,珊瑚就坐在他的怀抱里:“你那么愛我,如果我失去你,生存還有什么意思!”
  “但是,你曾經說過,你本來一無所有,失去我,對你來說,根本沒有什么改變。那時候,我好傷心,原來在你的心中,我是可有可無的。”
  “以前我經常心神不屬,所以詞不達意。其實,我的意思是,我本來一無所有,既然從未有過,當然不會失去。但是,我既然有了你,你,就是唯一屬于我的,失去你,我又一無所有。所以,當我知道你和大哥結婚,我覺得,什么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令我留戀的事物。而連你都變心當然也沒有人會留戀我,于是,我決定离開這冷酷的世界。”
  “都相反的,大表哥說沒有我,他會死,但是他還是好好的活著,只是脾气變坏了。”珊瑚圍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你用行動表示你愛我,但是,你知道嗎?自殺是很愚蠢的!”
  “我知道,假如我死了,多冤枉,得不到你還被人罵傻瓜。而且也會影響你一生的幸福,因為你根本不愛大哥。”艾云拖起她的下巴:“這儿不是夜總會,我可以好好地吻一下我的未婚妻。”
  艾云溫柔地吻她的額,她的鼻子,她的雙頰,從今天起,她是他的,他吻她的唇——精神上他們已完全結合了。
  艾云自從和珊瑚訂婚之后,性格越來越開朗,人也越來越活,逐漸回复他本來的性情。
  以前,他固然遠离學校的女生,除了東尼是他的中學同學,他跟誰都沒有來往,那些男生見女生看見艾云像見到甜蜜,而艾云無論看見男、女同學都是鐵板的面孔,人家以為他驕傲,看不起人,因此,誰也不愿意和他接近。現在情形好轉了,他主動幫助那些功課不好的男同學,看見女同學雖然沒有來往,但是也會微笑點頭道句:早安!他參加籃球隊,也參加足球隊,反正他不用替瑪姬補習,他一個星期起碼有兩天時間打球。星期六就哪儿都不去,陪著未婚妻,她喜歡去哪儿,一定陪伴左右。以前他認為電子游戲是智商低能,現在他也陪珊瑚玩電子游戲。
  星期日還會同珊瑚去西貢玩風帆。他教珊瑚在深水游泳,很有耐性,珊瑚也循步漸進。
  考期將近,艾云和珊瑚分別在房中溫習,艾云天資敏悟,很快就把功課溫習好,還看了一些參考書籍。他到珊瑚的房間,敲了敲門。“進來!”
  艾云開門進去,珊瑚不在臥室,再進內,看見珊瑚在套房的小書房內,正坐在書台前,埋首念念有詞。文云在她的身后站了一會,珊瑚頭也沒有轉一下,于是艾云走前兩步,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大表哥,我還有一頁筆記沒有讀好呢!不要玩嘛!”
  “心中仍然念念不忘大表哥!”艾云輕輕放開手,坐在后面的椅上。
  “是你?”珊瑚猛地旋過身,看見艾云像鼓气的青蛙,覺得他很好玩,笑了起來:“我怎樣也想不到你會這樣頑皮。”
  “你沒有玩過!”艾云一點笑容也沒有:“起碼上一次我不會猜你是錦姨!”
  “當初如果我撫摸一下你的手,我就知道是你。大表哥的皮膚比較粗,你細致,手指又長。”
  “啊!那么說,你常常撫摸大哥的手。”艾云托起頭:“蠻親熱,啊!”
  “我差點嫁給他,連他的手都沒有碰過,你相信?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像個鼓气袋。”珊瑚走到他身邊,坐在他膝上,伸手就援他:“我看你還能气多久?”
  “喂!不要,救命……”艾云噗嗤嗤的笑起來。
  “沒有那么容易,這一招你是挨不住的,因為你怕老婆。”
  “你既然知道,饒了我吧!”
  “饒不了你,除非你說:老婆大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珊瑚坐在他身上,他動彈不得,笑得沒了气:“你還不是我老婆呢!”
  “你不求情,我就不停手。”
  “哈……未婚妻大人,我不敢了……真的不敢啦!”
  “饒你一次!”其實珊瑚自己也在喘气,軟弱無力的靠在艾云的怀里。
  艾云靠在椅背上歇息,雙手擁住珊瑚,感到十分舒适。
  “珊瑚,考完試,我帶你見個人,你猜是誰?猜不到?奶媽。”艾云見沒聲沒气的,低頭一看,珊瑚已經在他怀中睡過去了。艾云笑了笑,輕拍她的臉:“講義還要不要讀?還差一頁呢?”
  “唔,不要,我好倦!”
  “時候不早,明天還有早課,也該睡覺了。”艾云一把抱起珊瑚,抱她進臥室,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脫去她腳上的拖鞋,替她蓋上被子,拉上窗饅,關了燈,再檢查一下冷气的度數,然后才開門出去。剛巧碰見董雷文由外面回來,艾云叫:“大哥,回來了!”
  “嘿!”雷文冷哼一聲,看了看珊瑚的房門,心又作痛了。
  剛巧亞胜捧了個托盤上來。
  “喂!碗里盛的是什么?”
  “大少爺,是椰汁、鮮奶炖雪耳。”
  “送到我房間去。”
  “大少爺,真對不起!我是特地為二少爺送來的,等會儿我通知錦姨,她會派人送夜宵上來給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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