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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小姐,請你坐好一點,這儿通常有很多記者出入。”
  “我才不怕他們,他們要寫什么由他寫什么,他們要拍照,我也不怕。”
  “你當然不怕,”丁雅倫心里想:“有多少個女明星想借我的名气宣傳自己,又何
況你這种無名小卒。”
  “苗小姐,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么?怕你的女朋友不高興?其實,你現在那么紅,也不必靠那些女影迷,
對不對?”
  “我雖然不怕那些女影迷不高興,但是,我重視影迷,我不想她們有一种錯誤的想
法,以為我是個情場浪子。”
  “真可怜,人紅了,就失去了自我。”
  “我沒有失去自己,我所以不想和你拉拉扯扯,也不是怕影迷不高興。”
  “是怕女朋友不高興?”
  “是的。”
  “你有女朋友?”苗菲菲好像很惊奇:“你的女朋友是誰?”
  “苗小姐,你是請我來吃下午茶,還是寫訪問稿。”丁雅倫很不高興,站了起來,
轉身想走:“謝謝你的咖啡。”
  “雅倫,不要生气。”苗菲菲使勁拉著他的手臂:“對不起!”
  “你放手,否則,我不單只立刻就走,而且永遠不會見你。”
  苗菲菲見勢色不對,馬上放開丁雅倫的手:“對不起!”
  丁雅倫也覺得剛才太沖動,心境不平衡,不該找人發泄,于是他陪苗菲菲聊天,后
來再由丁雅倫送她回宿舍。
  第二天,丁雅倫一早就起來了,看一看表,算一算時間,整整一個早上,怎樣過去?
他想,還是去剪個發吧!
  修個發,到花店買了一盒白玫瑰,准備等會儿到机場送給海蓮妮。
  回家洗了一個澡,吃了一碗面,穿上一件黑色絲襯衫,襯衣的鈕扣好几顆沒有扣上,
因為他要把海蓮妮送給他的鑽石十字架項鏈顯露出來。
  他穿上一套純白色西裝,百分之一百尊特拉華達的“周末狂熱”裝。
  丁雅倫十二點不到就來了机場,一查班机時間表,海蓮妮搭的飛机,要下午二時三
十分才能抵達。
  還有兩個多小時。
  丁雅倫想到机場餐廳吃中飯,可是,又怕碰見記者和熟人,雖然他戴上太陽眼鏡,
可是,就算他化了妝,也沒有人會認不出了雅倫。
  他只得回到汽車去,其實,就算他的汽車也不能停太久,記者發現了,又會大做文
章,沒有辦法,他只有把汽車開出去。
  當時他的心情,真的煩躁到不得了。
  汽車到處走,在汽車里,他開始想著等會儿看見海蓮妮的父母怎么辦?他們會喜歡
他嗎?
  要是他們不喜歡,怎么辦?
  他對海蓮妮很有信心,就是過不了她的父母那一關。
  海蓮妮說過,她的媽媽很喜歡他,是他的影迷,但是,她從未提過她爸爸。
  如果她爸爸不喜歡他怎辦?他已經愛了海蓮妮差不多七年了,等待了五年,他年紀
大了,越來越覺得心靈空虛寂寞,他需要有人愛他,他也要愛別人。
  他甚至有成家立室的念頭。
  他羡慕有些同事結了婚,有了太太,還有了儿女。
  丁老爹也想抱孫。
  “結了婚也不會影響票房紀錄的,許冠杰不是也結了婚?”丁老爹就曾說過這句話:
“許冠杰的片子,都賣几百万!”
  當然,他自己也知道,他紅定了,就算他結婚,也不會頹下去,況且,他早就打算
婚后不再拍片。
  當他醒悟過來,看一看表,一點半,再望一望窗外,這儿……這儿不是香港的半山
區山路嗎?
  糟糕,非要開快車赶回九龍不可。
  香港不是你喜歡開快車就可以開快車的地方,那段山路還算通暢,可是一出中區,
那時候剛巧是一點多兩點的時間,人多車多,由中環塞車到灣仔,再由灣仔塞到銅鑼灣,
由香港海底隧道到九龍,已經兩點半,再由紅磡到九龍城,天,已經三點啦!海蓮妮的
飛机早就到了,不知道她生气成什么樣子?還有他的父母,第一次見面就給人家坏印象。
啊!老天,為什么九龍也塞車,為了海蓮妮,他沖了几次紅燈,交通警沒有追來,不知
道巡警有沒有抄他的車牌,他管不了那么多,能快就快!
  汽車駛進停車場,見位就停,放下車,立刻跑進机場。
  候机處沒有什么人,老遠只見到冷清清的,人都走光了吧!
  他跑到詢問處,一查,飛机早在四十五分鐘前抵達了。
  而接机的人和搭客,也早在十五分鐘之前全部离去了。
  怪不得冷清清的。
  海蓮妮大概隨父母走了,他長歎了一口气,怎么辦?
  他用手帕抹著汗,走出去,正要离開机場,突然听見有人叫他:“雅倫!”
  那聲音……那聲音……
  他回過頭去,看見一個体態嬌美的漂亮的女孩,站在他的前面。
  她,還是長長的秀發,深深的梨渦,粉紅的面頰,她越大越標致,越大越迷人,她
去英國的時候,還是小小個子,還沒有發育完成,現在,她穿著白色的吊帶松身套褲,
腰間束著一條紅色的絲帶,更顯得她身段驕人。
  她終于成長了。
  “蓮妮!”他情不自禁的奔上前緊擁住她,她那柔軟的身体令他神魂顛倒,如果這
儿不是公眾場所,如果他不是大明星,他真的要好好地吻她一下。
  想到明星,他突然想到記者,于是,他一手拉起海蓮妮,一手替她拿起手提箱說:
“我們离開這儿。”
  “怕見到記者?”
  “還記得!”雅倫笑了起來。一看見海蓮妮他就開心。
  “你是明星嘛!不,是大明星!”
  “我是不是變了?”
  “全變了,要不是你寄給我的相片,你在雜志里的劇照,我可能認不到你。”
  “變得那么厲害?”他們拉著手,一直走到停車場。
  “唔,你以前瘦瘦的,怯怯的,現在又高又壯,而且好神气。”
  “小傻瓜。”
  “我還是那么小嗎?”
  “不太小了!”他摟著她的纖腰;“你現在是個標准美人。”
  “你連嘴巴也變了。”
  “什么?”
  “好甜的嘴!”
  “親一下!”
  海蓮妮側著頭,看到他眼睛的深處,他的眼睛都是那么美,那么迷人。“你現在不
怕記者了嗎?”
  丁雅倫匆匆在她的面頰吻一下,看了看停車場四周,靜靜的,沒有什么人。
  他找到了自己的汽車,開了車門讓海蓮妮進去,他自己上前的一剎那,再看了看四
周,找那些熟識的汽車——沒有。
  他一上了汽車,關上車門,立刻把海蓮妮擁進怀里,熱烈地吻她。
  海蓮妮的雙唇既濕潤又丰滿,她全身發散著一种迷人的体香,丁雅倫陶醉了,他發
覺靈魂儿飄上天空。
  當他終于清醒的時候,他把海蓮妮的頭接在胸膛上,“啊!蓮妮!”他深深喘了一
口气。
  海蓮妮用兩只手圍住他的腰。
  他們靜靜地享受著,丁雅倫但愿兩個黏著不分開。
  “雅倫,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在机場里等了很久。”她輕輕地說。
  雅倫把一切經過告訴她。
  “你傻!”她把面頰移過一點,鼻尖接触到那條十字架項鏈:“你一直戴著?”
  “你也是!”丁雅倫一早就看見海蓮妮的脖子上,挂著他的頸鏈。
  “我不同,我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你是個大明星,英國的報章也登你的相片,
一定有許多女子追求你。”
  “打令,我變的是我的外表,我的心仍然沒有變,依舊是七年前的我。”
  “我從來沒有怀疑過你。”
  “謝謝你對我的信心,世伯,伯母呢?等得不耐煩先走了?”
  “我回香港,只通知你一個人。”
  “你的家人不知道你回來?”
  海蓮妮含笑搖一下頭。
  “我們豈不是可以像五年前一樣,過几天二人世界的生活?”
  “是的,就怕你沒有空,你現在是個大紅星,一定比以前更忙。”
  “剛好相反,以前為了生活,天天忙,天天賺錢,現在不再為生活擔心,所以,我
開始挑選劇本,不好的戲我不拍,而且我一年最多拍四部戲,電視長劇我也不演了,只
是偶然看在米高的份上上電視做節目嘉賓。”丁雅倫一口气地說:“這几天我都有空,
到下一個星期一,新戲才開鏡,現在,我已經不拍晚班戲,所以,就算我有戲開拍,也
來得及陪你吃晚飯。”
  “五年不見,你什么都變了,看你的跑車,就知道你生活得很好。”
  “始終是個演戲的,”丁雅倫想一下:“我們怎樣度過這几天?”
  “可惜別墅的鑰匙不在我這儿,哪儿的房間全鎖上的,我們總不能睡地上。”
  “找一處清靜的地方,唔,有了,”丁雅倫高興得彈一下指頭:“米高在新界建了
一間石屋,他一個月起碼進去住几天寫劇本,我去向他借那間別墅用几天。”
  “他肯情嗎?”
  “為什么不肯,我們是好朋友,也是拍檔,大不了快點替他拍一拍特輯。”
  丁雅倫放開海蓮妮,發動馬達:“我們立刻去電視台向米高要鑰匙。”
  “你知道他一定在電視台?”
  “米高只有三個地方逗留,電視台、家和那間小石屋,他的家就在電視台對面。”
  丁雅倫立刻把跑車開走。
  “你開車很穩。”
  “你有沒有學駕駛?”
  “在英國不會開車,一定活活悶死。”
  “只要你的男朋友會開車不就行了?”
  “我在英國沒有男朋友,大伙儿一起玩是有的,但是,我從未和他們單獨在一起,
我起初企圖跟他們來往,婚前應該多交几個异性朋友嘛,可是,每次想起你,就看他們
不順眼。”
  “我總算好運气,要是你看中一個順眼的,早就忘掉我了。”
  “你呢?你的影迷,拍檔女明星?”
  “我一早就把你當作我的未婚妻,有了未婚妻的人,不應該再去交女朋友,況且,
正如你所說的,根本就沒有一個順眼的,所以我連想一下也沒有。”
  “那我豈非比不上你?”
  “女孩子,總是有特權的。”丁雅倫把跑車停在另一條街道。
  “為什么不把跑車一直駛去電視台?”海蓮妮問。
  “電視台有駐台記者,看見我和你在一起,明天又有新聞。”
  “又是記者。”
  “我跑步去找米高,很快回來,你等我。”
  丁雅倫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然后匆匆走下跑車。
  海蓮妮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心里蕩漾著柔情蜜意。
  丁雅倫架上太陽眼鏡,匆匆跑上電視台,他一直留意著,盡量避開記者,他在影視
圈几年,差不多所有的娛樂記者都認識。
  一切順利,來到米高的辦公室。
  米高正在和一個編導談話。
  “雅倫。”那編導看見首先跟他打招呼。
  “嗨!別管我,你們繼續講公事。”
  “剛巧說完,”米高等那編導出去,就坐在丁雅倫身邊問:“今天吹什么風,平時
不請你,你不會來電視台。”
  “無事不登三寶殿,”丁雅倫有點難為情地說:“我想向你借石屋住几天。”
  “帶苗菲菲還是珍寶去培養感情?”米高促狹地問。
  “怎么連你也信這些。”
  “外面傳得厲害嘛,你知道嗎?一份雜志,說你和珍寶去看新房子,說你們正在試
婚呢。”
  “哪本雜志,總有一天我要控告他!”丁雅倫眉一皺:“不是說我和珊珊同居,就
是說我追求老板的女儿,把我說成色魔一樣。”
  “也難怪他們,為了錢嘛,他們哪一期沒有你的稿銷路立刻下跌,所以作文章也得
作些出來,人家那么可怜,就放他們一馬吧,況且這些文章,對你根本無損,人紅了,
新聞自然多。”
  “話不是這么說,要是給我的女朋友知道了,又要費一番唇舌!”
  “誰是你的女朋友?你看上了誰?”
  “我……”丁雅倫怕米高取笑他:“我只不過說假如我有女朋友,喂,米高,你的
石屋,到底肯不肯借給我?”
  “一定借,要來何用?”
  “下星期開新戲,想靜几天。”
  “好吧,鑰匙給你。”
  丁雅倫回到車上,拋一下鑰匙。
  “去了那么久?”海蓮妮呶了呶嘴。
  丁雅倫吻她一下:“好險,如果不是米高護著,我根本跑不出來。”
  “不用說,一定又是記者!”
  “演員和娛記,是分不開的嘛”,丁雅倫把跑車開走:“有時候,也很難怪那些記
者,訪問明星,是他們的工作,他們每天出來,總不能空著手回去,看見有宣傳价值的,
又怎肯放過?”
  “你應該被選為最合作的明星。”
  “易地而處罷了!”
  “你人也世故了!”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還是小孩子?”
  “雅倫,米高的石屋,平時住著些什么人?”
  “沒有人,我去過了,地方很清洁,因為米高隔几天就托人去打掃房子。”丁雅倫
忽然問:“整間石屋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怕不怕?”
  “怕什么?怕你?你以為我是個沒有見過世面,沒有出過門的鄉下姑娘?”
  “孤男寡女,你不怕嗎?”
  “換了別人當然怕,但是,我信任你,我知道你不會欺負我。”
  “謝謝。”
  “路為什么這么遠?”
  “在粉岭嘛,怎會不遠?你以為他的石屋就在沙田?”
  “以前學校旅行,我去過粉岭,哪儿地大人少,風景好,空气清新,環境又好,不
知道現在有沒有變?”
  “多了些房子和店子,不過仍然很幽靜。噢!看,就在前面。”
  遠遠的,海蓮妮看見一間建筑得很別致的石屋。
  “好像有很多紫色的東西?”
  “整間石屋都繞著牽牛花,跑車開前一點,你會更喜歡。”
  “對,我看見了,很美!”
  丁雅倫把跑車開在門口,用鑰匙開了鐵門,里面有一個圓形的花圃,花圃內有很多
彩色的丁香花,屋子前放了几盒鮮紅的玫瑰。
  丁雅倫再開了屋子的門,里面有三房兩廳,布置雖然不算很豪華,但是設備齊全。
  丁雅倫開了冷气机,走進小酒吧間,榨了兩個橙給海蓮妮:“不錯吧?”
  “很舒服,”海蓮妮喝著橙汁:“很風涼,晚上不用開冷气。”
  “喜歡這間小屋嗎?”
  “喜歡,尤其是那些牽牛花。”
  “你喜歡,等我把小別墅收回,也种些牽牛花。”
  “你買了別墅?”
  “不是什么豪華別墅,只是比較幽雅的兩層花園洋房,天地公司借錢給我買的,錢
我已經還清了,現在租給了別人。”
  “你和爸爸住在哪里?”
  “仍然住在天地公司的宿舍。我早就要搬出來了,可是我爹說,兩個人住兩層房子
太浪費了,不過宿舍環境也不錯。”
  “就是不能去看你。”
  “我隨時可以搬出來。”
  “為了我?”
  “一切都為了你”,丁雅倫摟住她的肩膊:“你餓不餓?”
  “唔,在飛机吃的東西全消化了。”
  “你要不要換套衣服,我們先吃下午茶,吃了晚飯才回來。”
  “開車還是走路去。”
  “開車去雍雅山房,這儿的東西我怕你吃不慣。”
  “未去英國之前,也許我真的吃不慣,在英國住了五年,對食物我已經不再挑剔,
我什么都吃的。”
  “反正要出外吃晚餐,倒不如……”
  “我也不贊成出外吃晚餐,說到了這儿來,兩個人過些清清靜靜的日子,現在又要
跑出去,怕見到這個,見到那個,多煩多沒意思。”
  “不出外吃飯不行,我們沒有買菜進來,根本沒有吃的,米高說,所有的東西他上
次來都吃光了。”
  “沒有可以去買,這儿有市場吧!”
  “有市場,而且這儿的蔬菜和淡水魚都特別新鮮,保證沒有科學雞?”
  “什么叫科學雞?”
  “科學雞就是那些用化學品飼養和打針的雞,這儿的雞,都是人家養的,不過就算
買了菜回來也沒有用,我們根本連燒飯也不會。”
  “你不會燒飯,我會。”
  “你這千金小姐會燒飯?”
  “我在英國不單只會燒飯,還會做葡國雞,煎牛扒,羅宋湯。”
  “你真本領。”
  “既然要去菜市,就要打扮得朴素一點,換一對低根鞋,雅倫,廚房里有沒有燒飯
用的廚具?”
  “米高會燒飯的,上次就是他帶我去買菜,廚具什么都有。”
  海蓮妮換了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頭發束起來梳了一條馬尾,由里面走出來。
  “你還穿著白西裝。”
  “沒有辦法,我只有這套衣服,你還好,剛下飛机還有一個手提箱,我沒有回家,
只有身上的衣服,不過,你不用擔心,今晚等你睡覺了我開車回宿舍拿些運動衣來。”
  “這儿有沒有買日用品的小店子?”
  “有,好像還有一間小型百貨公司。”
  “如果那小型百貨公司有衣物買,就隨便買几件,省得來回市區這么麻煩。”
  “也是好辦法!”丁雅倫伸手拖著海蓮妮:“我們現在就出去!”
  他們走了一段不算太遠的路,經過一條小溪,很快就到達市鎮。
  丁雅倫首先帶海蓮妮去一間面店吃牛脯面:“吃得下嗎?”
  “味道不錯,就是舖面差些。”
  “這是最著名的一間,而且也比較衛生,有些你簡直不敢走進去。”
  “鄉下地方嘛,這儿還有粥吃,明天早上我們來吃粥。”
  吃完面,兩個人手牽手去買東西,海蓮妮首先買了一只藤籃,她說,是等會儿買菜
用的。
  最急用的是日用品,丁雅倫找到了那間最大規模的百貨公司。
  里面衣服不多,有几款算是比較追得上潮流的牛仔褲和牛仔衫,丁雅倫買了兩套。
  “也給我買一套,進廚房用的。”海蓮妮對丁雅倫說。
  后來又買了睡衣,拖鞋,總之日常用品不能缺少的東西。
  “可以買菜了吧!”
  “走!”丁雅倫挽著大包小袋。
  到菜市,海蓮妮一看見蔬菜便開心:“好新鮮,英國超級市場的菜都進雪柜里又硬
又冷。”
  “多買點。”
  “不要買太多,天天買菜才新鮮,我們買一斤菜,今晚吃牛扒還是葡國雞?”海蓮
妮興致勃勃的。
  “哪一樣比較難弄?”
  “葡國雞配料多,工夫自然也多些。”
  “今晚我們吃牛扒。,”
  “也好,明天早上吃了粥,就買一只雞回去。”
  他們買了很多東西回石屋,去的時候還有太陽,回來已是亮燈時候。
  丁雅倫先把東西放好,海蓮妮說:“快把你那套雪花白的西裝換下來。”
  丁雅倫走進米高的房間,換了剛買回來的牛仔褲和牛仔布襯衣,便跑到廚房去:
“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你能做些什么?”
  “這……”這可把丁雅倫難倒了,雖然,他出身窮苦之家,可是,家務事,丁老爹
從未叫儿子做過,每天雅倫要到廚房幫手,他總是赶他去做功課:“出去,念書要緊!”
所以,他未演戲之前根本沒有做過任何家務,現在,他更沒有机會進廚房了:“我……
什么都不會做。”
  “看你的樣子,是什么都不會做,唔!”海蓮妮大眼睛一轉:“洗菜,洗菜總會吧,
我的大明星。”
  “會,怎么不會!”丁雅倫立刻把菜放進洗碗盆里,開了水喉。
  “洗淨些”
  “遵命”
  他們在廚房里,各司其職,有說有笑,海蓮妮告訴她在英國的趣事,丁雅倫也把片
場的妙事告訴她。
  丁雅倫從未這樣開心過,小時候忙念書,拍片的時候拍了一套又一套,他和丁老爹
的年紀和知識水准相差太遠,丁雅倫又沒有兄弟姐妹,想找個人訴心事也不可以,了解
他的人都說他孤獨、內向,不了解他的人說他驕傲。
  所以,有時候,他在不知不覺中,也開罪了一些記者,被他們造了一些“丑聞”。
  海蓮妮煮飯、炒菜、煎牛扒,忙了一頓,丁雅倫几次為她抹汗。
  一直弄到九點鐘,才有晚餐吃。
  “飯硬不硬?”
  “剛好,我不喜歡吃太硬的飯。”
  “那你是喜歡吃軟飯了?”海蓮妮咭咭笑,一語雙關。
  “我像是這种人嗎?不過,我們拍戲的人,食無時候,如過吃太硬的飯,會鬧胃病
的。”
  “我知道。吃一塊牛扒!”
  “唔,味道還很好,也不韌,你也吃一塊!”丁雅倫夾了一塊牛扒給海蓮妮。
  “我比較喜歡吃菜,菜很新鮮。”
  “蚝油菜丸也很好吃。蓮妮,我做夢也想不到你會燒飯。”
  “你喜歡燒飯的女孩子?”
  “我喜歡會燒飯的千金小姐,你知道嗎?這是很難得的。”
  “嘴甜舌滑!”
  “是真的,很多千金小姐,連燒水也不會,你是最十全十美的一個。”
  “夠了,夠了!你的高帽子,快要把屋頂子插穿了,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海
蓮妮已經吃完飯,在削梨子皮:“今天晚上,我睡哪一個房間?”
  “男孩子的房間比較亂,因此我睡米高的房間,你睡客房。”
  “有人住的房間也那么亂,客房一定不成樣子,恐怕要收拾一個晚上。”
  “剛巧相反,客房不單只收拾得很整齊,而且還有化妝台。”
  “男孩子的地方怎么會有化妝台?米高又不是電視明星,我記得,你曾經告訴我,
他是個高級編導。”
  “現在已經是制作部經理,由他親自監制的長篇電視劇,也是由他編寫的,現在的
電視長劇,已經不再是每集半小時,進展至每集六十分鐘。”
  “所以,我說一切都在變。”
  “你要不要看電視?我開電視給你看,好不好?”
  “不,”海蓮妮把削好的梨子遞給雅倫:“看電視只不過是消閒罷了,我現在還忙
著呢。”
  “忙什么?吃飯都吃完了。”
  “吃完飯的食具,廚具,用不著清理?讓它放到明天?”
  “清洁工夫包在我身上,你看電視好了。”
  “我宁愿先去洗澡,你還沒有告訴我,客房為什么有化妝台?”
  “是方便那些小姐。”
  “什么小姐?”
  “來度假的小姐。”
  “米高是不是很風流?”海蓮妮皺一下眉:“他有許多女朋友?”
  “米高不是那种風流浪子,女朋友當然有,不過,并沒有很要好的,他事業心很重,
其實,凡是他認識的,或者是他的男女朋友,都可以來住宿,像你一樣,你明白了嗎?”
  海蓮妮點一下頭,于是,各忙各的,海蓮妮去洗澡,丁雅倫清洁廚具,當丁雅倫洗
完澡換了睡衣出來,已經看見海蓮妮正坐在電視机前的梳台上。
  “有沒有好看的節目?”雅倫在海蓮妮身邊坐下來。
  “沒有,每個電視台放映的片子質素都很差,看戲飾,就知道這片子很殘舊。”
  “十一點半,通常放映都是廉价片集,或者祖母時代的舊電影。”
  “怪不得香港人都喜歡過夜生活,夜總會、的士高、通宵茶座,听說都很吃香,你
拍電影,一定知道。”
  “是的,香港晚上很熱鬧,沒有辦法,電視節目不好,沒有人喜歡耽在家里。”
  “改天我們去跳舞。”
  “明天,我已經學會跳舞,哈騷、碰碰、探戈哈騷什么都會。”
  “誰是你的舞伴?”
  “是天地公司請跳舞教師教我的,因為我是要拍歌舞片。”
  “真是多才多藝,文藝片、武俠片、歌舞片,什么都行。”
  “你的高帽子也快要插穿屋頂了。”丁雅倫笑著,用手搭在她的肩膊。
  “你學得真快,怪不得你能做影帝,果然聰明伶俐”,海蓮妮掩住嘴,打了一個呵
欠。
  “疲倦了是不是?”
  “有一點點。”
  “剛坐飛机回來,忙了一晚,怎能不疲倦呢?早點休息吧。”雅倫關了電視机,陪
海蓮妮進客房。
  雅倫把床罩拉開,拍了拍枕頭:“不滿意的就告訴我。”
  海蓮妮躺在床上,她說:“真舒服,我什么都滿意。”
  “你不要冷气,開一扇窗,拉上窗幔,好不好?”
  “請你替我把所有的窗全部打開,我喜歡清新的空气。”
  丁雅倫開了窗,拉上窗幔,他回到床邊,低頭吻了海蓮妮一下:“晚安!”
  “晚安!”海蓮妮給他一個飛吻。
  雅倫為她關上電燈和房門,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海蓮妮感染,他睡意亦濃,一想到海
蓮妮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間,兩個人那么接近,他很快就人夢鄉。
  第二天一覺醒來,第一件事就想到海蓮妮,他立刻梳洗更衣,走出去,見靜靜的,
以為海蓮妮還沒有睡醒,他輕輕地推開她的房門。
  海蓮妮已經換好衣服,正在刷頭發。
  “昨晚睡得好嗎?”
  “你看我精神多飽滿!”
  雅倫走過去,在她那充滿水份的紅潤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海蓮妮把頭發分開兩份,用橡膠圈分別束了起來。
  海蓮妮把頭一搖:“像個傻丫頭嗎?”
  “像個得意妹!”雅倫拍一下她的臉,她實在很可愛。
  “得意妹?”
  “你去了英國,你不會明白的,總之,你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子。”
  “真的?”海蓮妮仰起了臉。
  “唔”雅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們去吃粥!”海蓮妮拖起雅倫的手:“別忘了帶個菜籃。”
  吃完早餐,海蓮妮問雅倫:“下午我們吃意大利粉好不好?”
  “贊成,晚上呢?”
  “我不打算在家弄晚餐,因為我動作太慢,恐怕顧得了晚餐,就來不及出市區去的
士高跳舞了。”
  “對!我們說好今晚去跳舞的。”
  雅倫把買好的東西帶回石屋,然后帶海蓮妮去那大草坪,享受大自然的美景。
  “噢,這草坪好大!”
  “草又軟又綠!”
  “香港能找一處這樣清靜的地方實在很不容易。”
  “假期這儿也有很多人。”
  “情侶?”
  “嗯!”雅倫坐在草地上,他用手扯著青草:“草濕濕的,朝露還沒有完全消失,
自從我拍戲之后,就從來沒有好好享受過早晨。”
  “這儿空气清新,又沒有人,躺一下”,海蓮妮說著,就躺下去。
  丁雅倫在另一端躺,他們頭頂著頭。
  海蓮妮扯起一根青草,放進口里:“唔,草很甜!”
  “你嚼草?不要!”丁雅倫反轉身,他的臉在她的瞼上:“肮髒!”
  海蓮妮用青草搔著他的臉,然后咭咭地笑。
  “你好坏!”雅倫握住她的手,她滿含笑意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睛,丁雅倫又忍不
住低下頭吻她。
  海蓮妮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朝陽下,來了一個馬拉松熱吻。
  在大草坪消磨了一個早上,中午才回石屋弄午餐。
  海蓮妮要做番茄牛肉意大利粉給丁雅倫吃,丁雅倫洗完番茄,無事可做了,海蓮妮
叫他擺好餐具,然后去看早報。
  丁雅倫在大廳看報紙的時候,他突然感到自己像個已經成家立室的丈夫,正在等待
妻子給他燒飯。
  一种柔情蜜意在心頭,他拋下報紙,走進廚房,從海蓮妮的背后環抱住她的纖腰,
輕吻她的秀發。
  海蓮妮仰起臉吻他一下:“我的大明星,我現在動彈不得,午餐恐怕又要拖到下午
三點鐘,放手好不好?”
  “我情愿不吃午餐。”
  “你到底要怎樣?”
  “陪著我!”
  “吃完午餐,然后陪你好不好?你肚子不餓嗎?傻瓜!”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可以不吃飯。”
  “奇怪”,海蓮妮笑著:“我不知道你這五年來是怎樣過的!”
  “拼命賺錢,希望能配得起你。”
  “我是那么貪錢嗎?你沒有錢,難道我就不愛你?”
  “你也許不介意,但是別人怎樣想?”
  “我從來不管別人的想法,雅倫,你做做好事,我的手沾滿牛肉碎,你放開我,讓
我把午餐弄好。”海蓮妮軟硬兼施:“乖,听話,否則我不再理你了。”
  丁雅倫果然放開手:“讓我在廚房陪你,好不好?”
  “不行,廚房是男人的禁地,你再不出去,”海蓮妮拿起一只鍋鏟:“我真的要打
你了。”
  丁雅倫吐了吐舌頭,走了出去。
  他走出花園,摘了兩株玫瑰,插在海蓮妮剛才在市鎮買的小花瓶里。
  他收拾好兩個房間,又清洁了洗手間,海蓮妮在客廳叫他:“雅倫,你在哪儿?吃
午餐了。”
  “來啦,我洗完手就來了!”雅倫跑出來,嗅到香噴噴的:“好香!”
  “你剛才在做些什么?”
  “收抬地方,清理洗手間。”
  “這才听話,快吃意大利粉吧,你該肚餓了吧!”海蓮妮搔一下他的頭發,甜蜜蜜
的笑意。
  “坐呀”,雅倫調皮地拉一拉她的牛角辮:“我的大廚師。”
  下午,丁雅倫躺在海蓮妮的膝蓋上,海蓮妮一面撫摸他的臉,一面把歐洲的名胜古
跡,告訴雅倫。
  “將來我陪你環游全世界。”
  “環游全世界?你天天忙拍片,連去澳門的時間恐怕也沒有。”
  “我不會拍一輩子的電影的!”
  “去電視台做編導?”
  “如果不拍電影,那我會整体退出影視圈。”
  “准備轉行?”
  “是的。”
  “我忘了你以前在洋行做過事。”
  “坦白說,做過明星又有點名气,再回洋行做文員,是不可能的事。”
  “靠收房租過生活!”
  “我還沒有到退休年齡,怎可以天天閉蕩不做事,我這五年內,也儲蓄了一點錢,
我想轉行做生意。”
  “你對做生意有興趣嗎?”
  “男人總該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興趣也得做,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
興趣。”
  “你現在退出影圈,也不是時候,第一,你還那么年輕;第二,你已經是個影帝,
有名气,又正在走紅,可以多賺點錢,以后可以做大生意!”
  “你的話不錯,其實,我對拍片,仍然很有興趣,并且保證可以賺錢,再做三几年,
賺几百万并不困難,不過,我不想拍戲,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怕你的父母,反對你和一個演戲的人交朋友,你知道嗎,有人叫我們做戲子。”
  “我的父母不是那种勢利的人,況且,我們又不是沒有錢,爸爸媽媽不會迫我嫁一
個有錢子弟,他們也不在乎門當戶對。”
  “你媽咪也許不介意,可是,你爸爸呢,他也不在乎嗎?”
  “我去英國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不過你放心,爸爸很疼愛我,愛
屋及烏,我喜歡的人,他不會反對。”
  “真有把握?”
  “你相信我,”海蓮妮看看表說:“快六點了,我們換好衣服,先去吃晚飯,然后
去跳舞!”
  “好”,丁雅倫跳起來:“我先去洗個澡,看樣子,我又要穿那套白西裝。”
  “那是的士高裝,配合啊!”
  “你呢?你穿什么?”
  “等會儿你自然知道。”
  “好神秘,不過,去的士高,可別穿那种長晚禮服。”
  “放心,我不會那么老上,而且,穿著長晚禮服跳哈騷,哪來的勁?”
  丁雅倫親她一下:“洗澡去了。”
  海蓮妮也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丁雅倫換好衣服出來,看見海蓮妮的房門緊閉著。
  “喂,哈騷美人,你好了沒有?”
  “你真自私,你要洗澡,我不要?”海蓮妮的聲音由房間傳出來。
  “我衣服穿好了,小姐。”
  “男孩子和女孩子,單是頭發,我就比你長,你以前是怎樣約女孩子的,那些女明
星都不用打扮,一點耐性也沒有?”
  丁雅倫其實也不是那么急,只是喜歡和海蓮妮亂扯:“我從來沒有等過女孩子,每
次都是大伙儿約好了時間地點見面,所以女孩子要化妝多少時候我根本不知道。”
  “別吵了,來啦!”
  房門打開,丁雅倫眼前金光一片。
  他揉了揉眼睛,吹了一下口哨,看見海蓮妮穿著金色絲質松身套褲裝,金色長靴,
肩膊斜挂著一個吊帶金色小皮包,長發披散著,發鬢插了一朵鮮玫瑰,丁雅倫認得是他
在花園摘給她的。
  “好漂亮!”丁雅倫走過去雙手托起她的腰,高高舉起:“迷死人!”
  “還敢埋怨等我多久多久嗎?”
  “不敢了”丁雅倫轉著圈。
  “我暈啦”,海蓮妮嘻嘻地笑:“我真的要暈了!”
  丁雅倫放下她,把她擁在怀里:“等會儿你到的士高,一定搶盡風頭。”
  “更好的也比不上我們電影皇帝!”
  “你那么美麗,如果被電影圈的人發現你,一定捧你做影帝。”
  “不是影帝,是影后。”
  “你去了五年英國,但是香港話倒懂不少。”
  “因為我是香港人嘛,走啦,吃完飯還得休息,一會才能跳舞呢!”
  吃完飯,在附近散步談天,流連一會,丁雅倫才開車去尖沙咀。
  “這間的士高,飛仔最少,情調不錯,擔保你喜歡。”
  兩個人手拉著手走進去,就听到狂熱的音樂,一個侍者領班迎了過來:“丁先生,
請到這一邊。”
  “他認識你,你常來?”
  “小姐,我是演戲的,我有沒有來過,他一樣會認得我。”
  “這也是”
  “不過我的确來過几次,否則我不會知道這儿環境好。”
  “哈!終于招供了。”
  “拍完夜班戲,大伙儿總有點節目,不是打牌,就是跳舞,我是不肯打牌的,跳舞
呢?人家叫我去十次,我大約去兩次,大家是朋友嘛,不好拒人千里。”
  “這五年你倒是挺風流,挺快樂,不像我,在英國淨啃書。”
  “現在玩個痛快,補償一下吧!”丁雅倫拖起海蓮妮的手,走到舞池。
  音樂很勁,是哈騷的調子,海蓮妮看著雅倫:“你跳舞不單是舞技好,而且花招也
很不錯!”
  “別忘了我是拍歌舞片的!”
  “那你的武功也很好?”海蓮妮問。
  雅倫問:“武功?”
  “因為你是拍武俠片的!”海蓮妮說。
  雅倫說:“花拳繡腿,是會几招!”
  “那你一定經常說我愛你!”
  “經常說?對誰說?不肉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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