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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六丁六甲現身


  王絕之拉著弓真,展開輕功,猶如風弛電掣,弓真只覺身旁樹木速速后退,腦后生風,自己卻是飄行得毫不費力,如同凌渡太虛,對王絕之的本領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想道:“怪不得偷走出崔府的那名僮仆如此崇拜王絕之,夾帶出走,只是為了見他一面,他亦狂亦俠,的确有其迷人風流!”忽然出聲道:“不好!”
  王絕之問道:“什么不好?”再走了數步,慢慢停下腳步。這樣子慢停,便不怕弓真收掣不及,跌個狗吃屎了。
  弓真搖手道:“沒有什么,我胡思亂想罷了。”
  他卻是想起:那名“偷走”寶釵的僮仆,九成便是崔余清無疑!
  這位崔三小姐為了逃婚,挾帶私逃,逃出崔家奔往結識傾慕已久的心上人,豈非理所當然的事?
  弓真回想當日見到那僮仆容貌身形,益發堅決自己的想法無疑,尋常僮仆干慣粗活,定必手粗腳粗,哪有這樣子的蛾眉櫻桃嘴,以及那一雙織手細足?更別說高門人家守衛森嚴,尋常僮仆焉能穿牆入壁,偷走大批珠寶而不為人所察覺?
  只是此事關系崔三小姐的名譽,弓真為存厚道,卻不便對王絕之明言。
  王絕之不再施展輕功,与弓真一路走來。
  天色已亮,兩人來到一片小草地前停下,一地澄碧,清溪瀉玉,四周佳木蔥寵,虫鳴鳥叫,好一副艷色景象。
  王絕之劈頭便問:“謝天是否死了?”
  弓真道:“是。”約略把謝天自殺的經過述說出來。
  王絕之浩歎三聲,歎聲遠遠送出,回回不絕,說道:“謝天和我是總角之交,現在他死無全尸,骨肉分离,我便要想為他覓地安葬,也無法找出他的尸身來,不如不葬!”
  弓真想到謝天,心中也是難過,問道:“謝天是不是也是殺胡世家的人?”
  王絕之道:“不錯,他便是殺胡世家六雄中的魏雄!”
  弓其數著手指道:“王璞,謝天,直陰,方山,這殺胡世家好生人強馬壯,竟招攬了這許多人物。他們的家主軒轅龍,定是一位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王絕之道:“這還用說,軒轅龍惊才絕艷,武功舉世無雙,宇內能人异上無不拜服其下,連毒神這樣的奇人,也給他收攬在門下了,真的是非同小可。”
  弓真听見“奇人”二字,心下一凜,問道:“据說江湖上有四位大奇人,毒神便是其中一位?”
  王絕之頷首道:“‘毒神藥神,毒藥不分;假藥無毒,真毒死人’,毒神毒功獨步天下,連方山也不過是他的記名弟子,他當然是一位大奇人。”
  弓真想起崔余清和張逍人的言語,遂道:“你想必也是其中一位大奇人了。不知另外兩位,卻是誰呢?”
  王絕之道:“一個是和尚,一個是道士。”
  弓真道:“道士,莫非是張天師?”說到張天師,難免想起了張逍人,心中不禁一陣蕩漾。
  王絕之笑道:“張天師不過是懂得一點儿吐納內功,一點儿煉丹幻術而已,最拿手作法騙那些愚夫愚婦,在我眼中,連屁也不如,哪里稱得上是奇人?”
  弓真心道:“他連張天師也瞧不起,果然是真狂。不過他有這樣大的本事,也難怪如此狂傲。”
  說道:“那么,那名大奇人道士是誰?”
  王絕之道:“他叫葛洪,道號抱朴子。此人修為之深,道術之湛,已臻超凡入圣的境界。我一向不信乘龍飛升之說,只是若然世間有人真練到飛升的境界,那人必定是他。”
  弓真為之神往,說道:“如有机會,定當一晤這位大奇人。”
  王絕之做出個無奈表情,說道:“我拉你出來,本該是想一見你的袁公神劍,并完成謝天和另一人的遺愿。誰知拉你來到這么偏遠地方,還是無法得見你的劍法,唯有另找吉日了。”
  弓真愕道:“為什么——”話未說完,他已知道原因了。
  只見王絕之身前,出現了一名中年男子,清風道骨,羽扇綸巾,坐在一輛形式古朴的木頭車上,如若把他搬上戲台,活脫就是一名諸葛亮。
  中年男子面帶微笑,望著王絕之,王絕之也是微笑以對。
  弓真看見情勢和緩,心中一寬,看見中年男子舉止高雅,也生了仰慕之心,問道:“王公子,可否介紹這位高人高姓大名?”
  王絕之回答得甚是古怪:“他就是一直保護劉聰的六丁六甲!”
  中年男子趁著王絕之說話分心,也不見他手按机關,三道黑光自木頭車飛出,直奪五絕之咽喉!
  王絕之左右分爪,抓住兩道黑光,第三道黑光來勢急勁,已到面門,眼看避不了,危急之際,他張口一咬,咬住第三道黑光。
  這三道黑光,均是三根黑色短箭。
  他還未喘過气來,已見到一團火焰,疾卷至身前。
  弓真瞧得清楚:木頭車噴出兩道黑水,中年男子輕剔指甲,彈出火花,黑水登時變成火焰,二合為一,呈包圍形狀涌向王絕之。
  王絕之前三步,后三步,避開本已合圍的火焰。這六步“易步易趨”,看似平凡卻含無上玄机,其難處遠遠超過他先前避開連三滔的那招身法。
  中年男子卸追不舍,身形如風,繞著王絕之急轉。他的身体始終安坐在木頭車上,這“身形如風”是連人帶木頭一起急轉,這等武功,簡直匪夷所思。
  弓其凝神現戰局,只見漫天均是中年男子的身影,所出招數之奇之妙,弓真先前所見的王璞、謝天、連三滔、武崢嶸、北宮出、直陰諸位高手的武功,仿如儿戲,弓真所見人物當中,似乎只有石虎的出手一刀,方堪比擬。
  中年男子身法如風,出手也如風,看似輕飄飄而內蘊陰勁气,交手多招,王絕之一直只守不攻,一直處于捱打。
  弓真越看越急,极想插手相助,但知道像王絕之這樣的大人物,宁愿戰死也不愿要他相幫,更何況,中年男子武功如此之高,身法如此之快,弓真連瞧也未瞧清楚,縱是要出手相助,卻從哪里幫起?
  兩人身形猛轉,猶如一道急風,直轉上草原之外,弓真即刻追上,竟也退之不及,眼看兩人越打越遠,急得只是直跺腳。
  兩人身形雖已不見,卻听得王絕之的聲音遠遠傳來:“弓兄弟,我跟這位張先生有事要辦,我辦完事后,自會找你深談,你不必等我!”
  弓真听見王絕之中气充足,知他沒受內傷,方才稍稍放心。听見他說自己“有事要辦”,不禁啼笑皆非:“跟人家打架叫作有事要辦,他說話倒是奇怪得緊。”
  等了兩個多時辰,還不見王絕之回來,弓真心想,希望王公子言人天相,平安無事。那中年人居然跟他拚個旗鼓相當,武功之高,駭人听聞,定然是江湖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
  弓真見識淺,大人物的名字也知道不了几個,猜也猜不出來,決意下次見到史遷世時,定得揪著他問個明白。他既無處可去,唯有先回崔府,接回穗儿。而且他的黃金綢絹亦在崔府,要待行走江湖,亦非得帶走這些”阿堵物“不可,估量到劉聰惊弓之鳥,就算還未离開,也不會拿他怎樣。
  走不多遠,忽然背后一道巨掌拍來,拍得他躍前數步。
  弓真嚇了一跳,少阿劍已然掣出,回轉身來,見到來人,不覺愣住。
  那人笑嘻嘻的望著他,咧嘴道:“弓兄弟!”
  弓真喜不自胜,叫道:“石將軍!”
  那人高大威武,赫然正是石虎!
  石虎道:“小兄弟,多謝那日舍命相救啊。”
  弓真道:“別說多謝,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石虎大笑道:“對,對,對,咱們是朋友,那我便在心中說謝算了!”
  弓真道:“對了,你身中的毒蜈劇毒,是誰治好的?”
  石虎道:“除了藥神之外,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解方山的奇毒?”
  弓真自然不知誰是藥神,但也不追問下去,因他有更關心的問題要問:“鄭櫻桃呢?他到哪儿去了?”
  石虎“哼”了一聲,說道:“別提他了,我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抬頭一看天色,說道:“咱們須得快點走,再遲了,就來不及了。”
  弓真愕然道:“到哪里去?”
  石虎道:“你忘了咱們到崔府的原來目的嗎?今天正是比武招親的正日啊,弓兄弟,你看哥哥怎樣大發神威,把美貌無雙的崔三小姐娶過來。”
  弓真要想追問鄭櫻桃的下落,然而見到石虎裝出豪气干云,不娶到崔三小姐誓不罷休的樣子,終于忍住,沒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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