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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組成打擊小組


  木屋仍可避風雪,好在四面透風視野廣。季小龍受不了地窖的煙嗆,鑽出堂屋便生起火來。
  俞柔柔精力耗損過巨,需要火增加体溫;季小龍陰煞离体不久,也需要火。
  周凌云是唯一不需要火的人,拖過斷了腿的長凳擺放在火旁讓俞柔柔坐,自己無意識地撥弄著柴枝,讓火燒得更旺。
  “小龍,飛虎會是怎么一回事?”他信口問。
  “京都像個大雜院,什么人都有。”季小龍說:“幫、派、盟、會多如牛毛,三個人組一個幫,兩個人結一個會,哪能弄清楚底細?
  不過,阜城門一帶,是我的活動主要范圍,我有几個毛猴子就住在馬夫胡同,所以知道飛虎會一些風聲。
  該會人數不多,很神秘,很可能与前軍督府駐京提調所有關,因為有几個家伙曾經偷偷從提調所的后門出入。”
  “金牡丹也曾經在飛虎會的堂口出入?”
  “是的,她化裝掩藏面目進出了兩三次。我認識她,所以猜想她參加了,至少也与該會有某些瓜葛。”
  “這里面有古怪。”周凌云喃喃地說。
  “這里面有古怪?你是說……”
  “你不要多問。哦!有人來了。”
  透過毀了門扇的門框,可以看到一兩百步外的景物,再遠些就被風雪所阻擋,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
  “是申三娘和小綠。”俞柔柔跳起來,奔出門外大叫:“三姨,小綠,快……來……”
  “你果然在這里……”申三娘奔到狂喜地抱住了俞柔柔,老淚縱橫:“我知道吉人天相……”
  “申前輩,快進來歇息取暖。”周凌云欣然說:“猜想你們必定在這附近,所以用叫聲將你們引來,果然天從人愿,辛苦了。”
  “老身深具信心,知道你必定赶來西山的。”申三娘挽了俞柔柔入屋:“所以一听到叫聲,便毫不遲疑赶來了,果然不出所料,小姐已經和你會合。小姐,怎么了?你的气色又好又不好呢?”
  “几乎被妖道擒住,哪能好?”俞柔柔苦笑:“要不是剛好逃到周大哥這里,我……被妖道把我迫慘了。”
  剛坐落火旁,周凌云已打手式示意外面有人。
  門外,站著東方纖纖。
  “我……我可以進來嗎?”東方纖纖訕訕地、
  怯怯地說:“我……我是來向周爺道歉的。”
  “請進,東方姑娘。”周凌云含笑迎客:“過去的事,別提了好不好?我們都年輕,犯了錯是免不了的。我比你們多了几年歷練,同樣也會犯錯。謝謝貴堡的人,替我擋住了几股涌入的人,令尊堂呢?”
  “他們暫且隱身在暗處。”東方纖纖有點扭捏,臉上有笑意:“家父說,你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所以希望你能幫助我,或許能把花花雙太歲救出黛園。”
  “你諒解他們了?”
  “你的話點醒了我。”東方纖纖紅云上頰:“我想,我錯怪他們了。當時,他們如果不挾持我和黛園的人談條件,三個人死定了。
  當時他兩人指天誓口的可怜相,激起了我無窮恨意。現在想起來,的确不像他們的為人,他們本來是桀驁不馴,不在乎生死的。”
  “目下黛園風聲鶴唳,嚴防神龍前來報复,他兩人的安全可以暫保,我們前往反而對他兩人不利。而且目下我們的處境很不妙,八极真人已看出我的底細,必將高手齊出,以頂尖高手對付我,我自顧不暇,因此打主意找靠山,不能等他們毫無顧忌地全力圖謀我。”
  “家父的人……”
  “不,貴堡目標明顯,樹大招風。”周凌云拍拍季小龍的肩膀:“他是京都的聰明地頭神,我具有打擊實力,另找熟悉權勢人士的官場中人供給消息,我就可以飛騰變化,為所欲為。等他們來打是最笨的下策,主動出擊,分進蚕食,才是唯一致胜途徑。”
  “哈哈!我總算開始佩服你了。”季小龍跳起來,興奮地舉起大拳頭晃動。“他們躲在城里,即使躲在糞坑下,我也有辦法把他們挖出來。我保證可以供給最正确的消息。先說好,那條小母龍留給我殺,想起那种徹骨奇寒,我恨不得扎她十七八刀。”
  “我呢?”俞柔柔鳳目一瞪,大有問罪的意味。
  他解下彩虹劍,往俞柔柔手中一塞。
  “你的劍術非常非常好,配合得上我的快刀。”他笑吟吟地說:“差的只是御劍的內力修為。寶劍在手,如虎添翼,保證可以將妖道刺三五個透明窟窿,如何?”
  “謝啦!”俞柔柔開怀地笑,迫不及待換劍,將原有的劍交与小綠,神气地練習拔劍試試。
  “歡迎我參加吧?”東方纖纖滿怀希冀地問。
  “這……”
  “我一定要參加。”東方纖纖堅決地說。
  “我想,干脆咱們組成一個打擊小組,以咱們勇敢進取的青春活力,把京都鬧他個天翻地覆。”周凌云奮然說:“還嫌實力不足,我們先走一趟黛園,把花花雙太歲弄出來。這兩個年輕的大坏蛋,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派得上用場。申前輩,請帶了小綠暫時找地方躲起來,讓我們這些年輕人干一番惊天動地的大事,前輩不反對吧?”“老身如果反對,恐怕永遠逃不出京師地面了。”申三娘笑笑:“老身寶刀未老,小綠的武功并不比小姐差多少。年輕人,別挑剔啦!算我們一份,你總不會讓我老婆子躲在一旁擔心受怕吧?”
  “周大哥,你就別婆婆媽媽啦!”季小龍怪叫:“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殺起來也有勁些。”
  “好,咱們這就前往黛園。”周凌云整衣而起:“不放花花雙太歲自由,就先向黛園開刀。你們注意,切記不可逞強,匣弩可怕,必須在匣弩發揮不了威力的地方与他們決戰。對付使用匣弩的人,我不反對用暗器。”
  “說走就走,誰知道黛園?”季小龍將火撥散。
  “我應該熟悉,跟我來。”周凌云領先便走。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沖勁!一足,几個人一起哄,把京都鬧得天翻地覆。
  口口口口口口
  黛園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這次黛園羅致高手名宿的盛會,風波迭起,變故叢生,不僅受到不明來歷的人派人臥底,乘夜襲擊,盛會壽終正寢。
  然后賓客操戈,几乎演變成里應外合,岌岌可危。雖則也收服了几個可用的人物,卻折損了不少爪牙,算是失敗了。
  更嚴重的是,与神龍結了怨,實力相去懸殊,只能等候大難當頭。
  全園備戰,在園外觀察,看不見有人走動,冒然闖進去,必定凶多吉少。
  把守園門的兩個人,躲在迎客的小屋內向外監視,遠遠地便看到周凌云六個男女,大搖大擺沿著大道接近,頗感意外。
  “無常公子……”門子終于看清走在前面的周凌云,那天接帖的人,正是這些門子。
  “去你的!沒知識。”另一人叫:“是百了刀。不好,他回來干什么?大總管帶人去找他,弄了個灰頭土臉,他卻回來了,快發訊號。”
  訊號發出了,六男女已到了二十步外。
  園門是巨型的木柵,不妨礙里外視線。
  兩門子不能不出面,沖出小屋隔柵相望。
  “哈哈,門子老兄,記得我冒充無常公子的百了刀吧!”周凌云站在柵外邪笑:“還有這位東方姑娘。你老兄如果記性不好,怎么配當門子?”
  “你……你已經不是本……本園的賓客。”門子硬著頭皮說:“想干什么?”
  “想殺進去。”周凌云沉下臉,語气凶狠:“貴園主不能如此虐待我,而不受到報應。正确地說,我百了刀是來討公道的,也可以說是討債的。”
  “你……”
  “現在,是你開門呢?抑或要在下拆門?”
  “你敢?”兩門子同時拔刀怒叱。
  “我百了刀從園里殺出來,同樣可以殺進去。憑你們兩塊料,擋得了我几刀?”
  “周……周爺,何必呢?”另一門子見風色不對,硬不起來了,見風轉舵來軟的:“事出意外,園主不得不斷然處置,全力挽救本園的劫難,事非得已,情有可原,好在周爺并沒受到嚴重的傷害……”
  “你給我閉嘴!”周凌云擺出霸王面孔:“假使周某的刀不利,尸体早寒。你听著,赶快稟報貴園主,我百了刀殺進去放火,一刀一個一了百了。快去,我等他片刻。”
  “你……你等著,在下這就進去稟報。”
  園門距大院門遠著呢!門子撒腿飛奔,留下的另一位門子心惊肉跳,握刀的手不住發抖。
  “等片刻之后,准備拆門子小屋,用板作盾防弩。”周凌云比手划腳,嗓門大得很:“這玩意很管用,東方姑娘該記得吧?那天咱們用這种方法,把沖入的弩手全斃了,靈光得很。”
  “最好抓人來擋弩箭。”季小龍也大呼小叫:“我要這個門子老兄做擋箭牌,死的活的都能用。死的更妙些,凍成冰更好,箭保證射不透凍成了冰的尸体。”
  “那就先殺死他呀!”侍女桂小綠也會嘴上作怪:“片刻就會凍僵,一定會像木板一樣堅硬。”
  “好,我來。”俞柔柔猛地拔出彩虹劍,寶光耀目,虹影朦朧,懾人心魄。
  門子大惊失色,惊恐地后退。
  對面的山牆矮凋林中,跳下兩名白衣人,手上捧了匣弩,向柵門奔來。
  一聲怪叫,周凌云雙手齊揮,暗藏在手中兩只捏實如冰球的雪團,以令人難見形影的奇速破空飛去。
  遠出兩丈外方听到破風聲,速度駭人听聞。
  風雪本來就扰亂視線,根本無法看到雪球。
  砰砰兩聲暴響,兩個白衣人仰面摔倒,匣弩拋起向后飛,雪球擊中咽喉,居然不曾碎裂,打擊力空前猛烈,竟然把前沖的人打得仰面后倒。
  匣弩的保險掣大概還沒拉開,摔落在浮雪中不曾發射。東方纖纖与桂小綠飛越丈二高的柵門,然后貼地扑出,將匣弩搶到手。
  “我知道怎么使用。”東方纖纖興高采烈舉匣向小綠叫:“小綠妹,沒收箭袋以便重裝,我教你。”
  她倆像在鬧著玩,哪像即將殺入惡戰的人?
  山牆后人影再現,兩女已取了箭手背上的箭袋,重新飛越出柵。
  共出來了五個人,只有兩人有匣弩。
  “老相好終于露面啦!在下大感意外。”周凌云打手式示意,讓俞柔柔五個人左右分開找地方掩蔽防箭。
  他确是大感意外,五個人竟然是黛園的主要人物,為首的正是郭國主本人。左右,是大總管郭威与霍夫子。
  “另兩位持匣弩的人他不認識,猜想定然是郭園主的貼身保鏢,真才實學必定比潛龍雙衛陰陽雙怪高明。
  主人親身出現在園口,當然令人大感意外。主將親臨陣地,這是犯了兵家大忌的事。按常情,郭園主應該閉上門,躲在密室里發號施令的。
  郭國主的臉色因憤怒而扭曲得十分難看,示意要門子啟柵,五個人當門而立,气氛漸緊。
  “該死的!百了刀,你真以為你吃定我了?”郭國主憤怒地咆哮:“未免欺人太甚。”
  “不錯,我是吃定你了。”周凌云不再示弱,豪气飛揚。霸气十足:“白天,我逐一消滅你的外圍警備,拆掉打毀園外各种亭台花榭,見一個殺一個。
  晚上,我會毫不遲疑地長驅直入,四面八方放火,刀刀斬絕,除惡務盡。我百了刀在天下烈火焚天期間出入戰區,在千軍万馬中來去自如,陷城攻堅如入無人之境,你這座小小黛園,保證可以在半個更次踹平。
  你在河南伊府,應該知道我百了刀在河南湖廣揚刀躍馬,浴血屠場的事跡。上次我假冒無常公子入園,那是我理虧,所以我能忍受你們的酷待,而無怨言。
  現在,理字站在我的一邊,我不再忍受你無理的迫殺,我有權把黛園變成血海屠場,我說得夠明白嗎?”
  “我和你講理。”郭國主色厲內荏,憤怒變成恐懼,百了刀的話充滿威脅,充滿血腥味。
  憑這其間的神勇表現,与往昔有關百了刀的傳聞,這番充滿殺气血腥的話,沒有人敢認為是虛言恫嚇。
  “講理?”周凌云冷笑:“你這种人居然肯講理?奇聞。理字永遠由自認是強者的人曲解詮釋,我倒想知道你屠殺請來的賓客,窮追我百了刀的理由何在。好,你說吧!我在听。當我認為你的理是狗屁,与我的理完全不同,不符合我的利益,我會毫不遲疑地用刀和你判曲直,說!”
  理!永遠說不清。對方悍然表示,理如果不符合利益,就會揮刀相向,這种理還能說嗎?
  “易地而處,你怎么說?”郭國主這兩句話,雖然帶有講理的意味,但卻沒有站在強者立場說的气勢,倒有點無可奈何示弱的神情。
  “我?抱歉,我百了刀單人獨刀邀游天下,從沒有聚眾結党稱雄道霸的豪強經驗。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從不殺害不存心殺我的人。假使我有幸也成為像你一樣身份地位的園主,我決不會藉口情勢不利而屠殺我的賓客。這种解釋你是否接受,我毫不介意。”
  “凡事皆可商量,何必做得太絕?”霍夫子說話了,大概肚子里有點墨水的人工于心計:“老弟,你到底想怎樣擺平這件事?事情已經過去了,善后問題終須有解決之道,是嗎?”
  “硬的不成,來軟的?”
  “開出价碼,可以斟酌。”
  “好,你干脆,我也爽快。”周凌云欣然說,能和平解決當然好,他并不想真的逞匹夫之勇端平黛園:“我有三點疑問要求了解,一件要求務必達成。”
  “說說看。”
  “三點疑問,其一,你們兩條龍本來互相有所勾塔,為何突然反顏相斗,有何陰謀?”
  “沒有陰謀,純粹是利害沖突。”霍夫子憤然說:“本來雙方皆有默契,在京都各自發展實力,互不侵犯。這次神龍大批高手來京,咱們事先毫無所知,黛園事故發生后的次日,你已經脫困。咱們追搜你時,才發現八极真人那些中堅人物光臨,突然襲擊殺了本園不少人,這才知道情勢嚴重失去控制。”
  “咱們在京城的眼線,已傳來正确的消息。”大總管加以補充:“原因是他們的副頭領百變金剛林華,認為咱們不該策反了外四家的敢勇營左都督安邊伯朱泰。又怀疑咱們派有奸細在威武副將軍朱彬身邊,嚴重地影響他們的權益威信,所以乘机落井下石,打擊我們。”
  安邊伯朱泰,指純粹軍人出身的朱泰(賜國姓),是唯一不被收買的掌權重要武臣,從不賣厂衛的帳,提督厂衛的錢宁恨透了這位仁兄,卻又無可奈何。
  朱泰的敢勇營,与朱彬(江彬,踢國姓)的神威營,同是外四家之一,各擁有一衛邊軍駐扎在皇城內,圣眷正隆,兵權在握,厂衛的特務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其實,這位安邊伯左都督朱泰(許泰),也不是個好東西,与朱彬(江彬)狼狽為奸,是比坏蛋更坏蛋的大坏蛋,京師人士把這家伙看成毒蛇猛獸。
  “唔,那就怪了。”周凌云懶得追究這种混帳事:“其二,那晚襲擊黛園的人,是何來路?”
  “如果知道,咱們豈肯罷休?”霍夫子苦笑:“最后殺入園中的刀客可怕极了,刀刀飲血,驍勇絕倫。咱們正在加緊查緝,最近可能獲得一些線索。”
  周凌云默然,想起了虎形人,那些人的刀法,正是刀經總要中的太极刀法。
  而且,那家伙說出他老爹藏了私,已明白表示是當時舉火打劫了,奪走他家所藏刀經總要的人,夜襲黛園,很可能是為了他,因為他已在黛園作客。
  理由有點牽強,但不無道理。虎形人也許知道他在黛園有難,不想他死在黛園,所以發起襲擊,其志在他,要從他身上發掘刀法的真正机契。
  他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知道其中真象?
  “其三,臥底的四個人,你們全弄清楚沒有?”
  “已經清出三個人。”
  “還有一個呢?”
  “不知道,奸細之間,彼此沒有連系,無法追出。”
  “你們不怀疑我?”
  “起初确有點怀疑,但最后你只顧帶了難友逃生,并沒里應外合,因此不再怀疑。”
  “謝謝你們信任,我百了刀光明磊落,對做奸細毫無興趣,不希望因此而坏了我百了刀的名頭。”
  “你的一件要求是什么?”
  “我要帶走花花雙太歲。從此,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日后見面,是敵是友大權操在你們手中,如何?”
  “你要那兩個……”
  “我不管他倆是如何向你們效忠的,把他們交出來,從此与你們一刀兩斷,是殺是剮那是我的事。
  這兩個狗蛋在跟我逃走時,百般刁難不听指揮,誤了我的大事,最后悄然溜走,削弱我的實力,我饒不了他們。”
  “可是……”
  你們給不給?”周凌云霸气十足沉叱。
  “我給。”郭國主大聲說:“兩個雜碎又不是活寶,這兩天他們的表現糟透了,臨陣畏縮,一而再阻礙同伴的行動。不久前剛撤回,就生火取暖,几乎燒毀了賓館,我正要好好懲治他們呢!
  你等著,本園主把他們押出來交給你,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回來。”
  “很難說,郭國主。”周凌云口風緊,不作任何承諾:“在下要在京都興風作浪,很可能影響你這條龍的權益,屆時你最好小心些,不要給我抓住任何再來的藉口,那就大家和和气气,平安無事,河水不犯井水。”
  “哼!你再來,我必定和你拼命,你最好見好即收,永遠不要接近我的黛園。”
  五個人气沖沖地往回走,門子不敢關閉柵門,干脆躲入接待室,眼不見為淨。
  片刻,郭大總管帶了八個人,四個人押一個,漸來漸近。
  花花雙太歲被背捆雙手,每人由四名大漢挾持,居然昂首挺胸毫無懼色,大踏步而行,不住冷笑。
  “人完完整整交給你。”郭大總管不敢放大嗓門,在他的炯炯神目盯視下,顯得气懾。“你說話要算數,黛園与你恩怨兩消,走了就不要再來,黛園不歡迎你。”
  八名大漢把花花太歲推出園門外,七手八腳閉上了園門,然后神气地踏著整齊的步伐走了。
  郭大總管居然沒有勇气,回頭瞪一眼出口怨气。
  花花雙太歲瞥了東方纖纖一眼,臉上的表情复雜。
  “我有權要求決斗。”唯我公子面對著威風凜凜的周凌云,嗓門居然夠大:“你如果真以為王某貪生怕死,我要糾正你的錯誤。”
  “我承認咱們丟下你,自求生路有點理虧。”狂風劍客也挺了挺胸膛說:“但大限來時各自飛也是人之常情,咱們做了并沒感到歉疚。
  要怎么辦,要殺要剮,你說好了。咱們的要求并不過份,沖武林同道份上,讓咱們像英雄般死去,你不能拒絕,除非你自認是懦夫。”
  “去你娘的混蛋!”周凌云毫無風度的破口大罵:“什么大難來時各自飛?沒知識,大老粗,濫用成語狗屁不通,你以為你是什么?
  兔二爺?呸!”
  “你……”狂風劍客居然臉一紅。
  “你們要決斗,行嗎?”
  “我知道你厲害,為了表示咱們不是真的懦夫,不行也得行。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咱們花花雙太歲人固然坏,但決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唯我公子厲聲叫:“有种就給我一把劍,振武山在武林世家的搜魂魔劍,与我尚義門的乾坤劍,在武林有崇高的地位,咱們雙太歲敢玩命,也能拼命。”
  “狗屎!”周凌云一面替他兩人解綁,一面嘲弄他說:“遁辭知其所窮。哼!挾持東方姑娘向他們投降屈膝,居然敢挺胸膛不承認是懦夫,這是你對懦夫的看法?”
  “兵不厭詐,咱們雙太歲是有名的坏蛋,當然知道用手段詐術。”唯我公子毫不臉紅大聲嚷:“事實上,咱們隨他們追逐你的期間,沿途不斷增加他們的麻煩,最后火焚他們的賓館。侮辱脅迫咱們雙太歲,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要解釋為何泄露我的身份,挾持我做投降价碼的理由。”東方纖纖走近,冷冷地將劍拔出遞過:“我是那么信任你,而你……”
  “我沒有什么好解釋的。”唯我公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回避她的目光:“如果我……我不這樣做,咱們某個人目下已經躺在他們的尸坑里了,我必須爭取活的机會。謝謝你的劍。”
  “而你現在卻不怕死,你知道咱們三個人聯手也對付不了百了刀。”
  “死,沒有什么好可怕的。現在不怕,是因為已經沒有牽挂,花花雙太歲真不該有牽挂。”唯我公子喃喃地,猛地向周凌云揚劍逼進:“周小子,欠債還錢,在黛園我欠你一條命的債,并不表示我要用命來償還,你最好不要失手在我的劍下,免得我多欠你一條命的債,來吧:我等你。”
  東方纖纖一把抓住他握劍的手,手在顫抖。
  “牽挂是……是我嗎?”東方纖纖的語音也呈現顫抖。
  “算了,東方姑娘。”唯我公了苦笑,搖搖頭歎了一口气:“你根本不知道江湖險惡,不知世道艱難。當初我看到你,我不否認居心不良,后來……金牡丹和俞姑娘,都曾經警告過你。而你卻依然以天真無邪的純真態度,追隨咱們兩個人所不齒的大坏蛋輕生涉險,這……別說你要求咱們對付百了刀,咱們也心甘情愿,就算你要咱們向閻王揮劍,咱們也會奮勇上前。我對不起你,我只能說,我抱歉。你好好保重,回雄風堡去吧!你這种性格在江湖走動,會吃虧的。”
  另一面,狂風劍客借用桂小綠的劍,已展開搜魂魔劍的殺著,豪勇地向百了刀瘋狂地進擊,完全放棄防守,每一劍皆是兩敗俱傷的絕招,居然掌握了八成攻勢,逼得百了刀游走。
  唯我公子掙脫了東方纖纖的手,一躍而上。
  “鄭兄,聯手!”唯我公子大叫:“別讓他游斗,你乾我坤……”
  叫喊聲中,截住百了刀的退路,劍起處風雷驟發,狂野絕倫,奮不顧身搶攻。
  兩人一聯手,周凌云突然不再游斗,易守為攻,一聲長笑,身形一晃,便向相反的方向易位。
  不但擺脫了截住退路的唯我公子,熠熠刀光已從狂風劍客的劍側鍥入,寒森森的刀尖突然光臨狂風劍客的左頸耳根。
  狂風劍客大駭,向右扭身便倒,劍已收不回來封架,不得不走險自保,砰一聲側身倒地,一滾便飛躍而起。
  他的反應神速,硬從死神掌心中逃出來了,惊出一身冷汗。
  “好了,不逗你們玩了。”周凌云現身在丈外,收刀入鞘:“你兩個混蛋听清了,咱們要到京城,找四海盟神龍的晦气,大干一場,鬧他個天翻地覆。咱們此舉,与救天下蒼生無關,只為了快意恩仇。
  你兩個混蛋僅与潛龍結怨,与神龍無關,可以脫身事外。加入,咱們万分歡迎;拒絕,赶快滾蛋,在天子腳下玩命,形同造反,需要真正的亡命之徒,前怕虎后怕狼的人,最好明哲保身,遠离京師地面。”
  “你們?”唯我公子指指零零星星几個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東方纖纖身上,眉心蹙在一起了。
  “我不要那一點點牽挂。”東方纖纖幽幽地低語。
  “你是當真的?”唯我公子轉向周凌云問。
  “決無虛假。”周凌云鄭重地說。
  “神龍的人,已向黛園的潛龍撂下狠話,而且必定認出我唯我公子的身份,我想脫身事外已來不及了。好,我參加,鄭兄,你呢?”
  “花花雙太歲狼狽為奸,沆瀣一气,你參加了,還少得了我一份?”狂風劍客將劍奉回桂小綠手中:“咱們已經死過多次了,多死一次又何妨?何況這也是揚名立万的好机會,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干啦!周兄,有你領頭,咱們心說誠服跟你走,咱們說話算數。”
  “好,歡迎參加。”周凌云興高采烈向兩人行把臂禮:“咱們這就動身,先把地方策划,謀而后動,有三分顏色才能開架坊,咱們可不是鬧著玩的,走哇!”
  口口口口口口
  西山事件在江湖轟傳,百了刀的威名直線上升,赫然登上風云人物寶座,成了天下九把刀最出風頭的一把刀。
  他成了京都街頭巷尾茶余酒后聊天好題材,名震京都,有如名震天下。
  北地第一高手金翅大鵬岳云鵬的聲譽地位,受到嚴重的挑戰。
  誰都知道,良鄉岳家依附鎮國將軍江彬(大將軍是當今皇上兼任),攀龍附鳳,兩個儿子的官階是飛騎尉,云騎尉,任職錦衣衛,目下正替鎮國副將軍領了出京軍符,替江家辦私事。
  而江彬卻是目下京都的主宰,京都出了翻天覆地事故,焉能不管?岳家子弟哪能袖手旁觀?北地第一高手武林領導人物,怎能脫得了身?
  風雨欲來,暗潮激蕩。
  從積慶坊往東面的大街走,第四座大院便是有名的梨園大院。
  這一帶的房屋建筑,全是大戶人家的大院,外表形式大同小异,里面卻各有春秋。
  有些大院除了亭台花榭之外,大院套小院真有百十棟房舍,堂奧深深,層居疊棟,走進去不見天日,复壁地窟,秘不可測。
  梨園大院就是這种深藏詭創建筑,里面的主子,是當今的梨園魁首臧賢,皇帝面前的紅人,帶領了一批伶人子弟,以及歌伎樂工,安頓在院內,整天鼓樂喧天。
  假使皇帝光臨皇店街,或者到鎮國府鬼混,梨園大院載了歌伎樂工的大轎紛紛出院,足以占滿整條街。
  京都大多數朝臣,甚至大多數御史老爺,都知道臧賢是江西宁府的臂膀,傾陷忠貞大臣的主事人,但皆無可奈何。
  多年來,參閡攻擊這位伶人的本章堆積如山,不法勾當甚至叛逆的罪證也可以車載斗量。結果是,那些上章舉證的御史或大臣,一個個都不得好死,被皇帝老爺把他們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妻妾女儿送人皇后的教坊司做公娼。
  誰敢得罪皇帝的紅人,誰死。
  但這些王公貴胄与朝臣們,誰都不知道臧賢在江湖道上的綽號:千面玉郎,更不知道他身怀絕技。
  歌妓女樂真有一兩百之多,都是跳天魔舞的絕色美女。加上男的怜人和執役人員,梨園大院人數足有三四百,每天進出大院門与角門的官吏、兵役、打手、護軍……真可形容為車水馬龍,其复雜的程度可想而知。
  沿大街向西走,便是占了兩坊地段的是店街。
  每條通向皇店街的街口,皆有錦衣衛的將爺們把守,進入的人必須排隊搜身,只許帶一种物品:金銀。
  梨園大院雖然不在皇店街的范圍內,但相距僅半條街,仍然派有神威營(外四家之一,江彬領軍)的邊軍把守,閒雜人等不許在大街上游蕩逗留,誰敢在宏大壯偉的大院門口,鬼頭鬼腦張望,很可能把老命都送掉,那些神威營的官兵就敢公然當街殺人,尸体用馬馱出得胜門,丟人亂葬岡了事。
  所以,大白天附近絕對安全,而且往來的人,全是玉衣寶馬或者有華麗車轎的人士,絕對沒有安全的顧慮。
  像周凌云這种浪人莽夫,真不配在附近的街道露面。
  但天一黑,盡管華燈似錦,皇店街城開不夜,卻是浪人莽夫們的活動時光,也是一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城狐社鼠們,為非作歹的獵食場。
  風雨已止,大概今年不可能再有大風雪啦!即將進入雪化解凍期,冷死人的時節光臨了。
  京都的貧民多,每天都可以看到街頭巷尾凍死的尸体橫陳。
  八個人影分成四組,二更初就登上了對街的積雪瓦面。街上光影朦朧,每家都是有不怕風的气死風圓形街燈籠,一盞盞在寒風中搖擺,光影閃爍,空闃無人的街道,真像一座死城。
  每條街都設有管制柵,夜禁從二更開始,皇店街例外,除了巡夜的禁衛軍与治安人員,沒有人敢在外面走動,所以除了從屋頂走之外,街道上無法通行。
  街道的積雪已經掃清便于行走,但這八個人宁可辛苦些利用屋頂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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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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