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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呂芸用的是寶劍,火光下電芒刺目,光華流轉閃爍不定、像是活的靈蛇,而且全術精純,修為已臻上乘,內力亦出奇的渾厚,內功劍術相輔相成,再有寶劍配合,如虎添翼,威力大得惊人,因此占盡了上風。
  高翔感到對方所給予他的威脅凶險絕倫,所受的壓力奇重。這是他自從上次惡斗神秘豹衣人以后,第一次遭遇如此高明的對手。對方有無堅不摧的寶劍,因此這次處境比上一次更為凶險、應付更為吃力。
  他支持了六十余招,終于一步失机,劍被對方的神刃所擊毀。
  幻電神匕出鞘,他已抱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要將這位美絕塵寰卻又藝業神奇高深的少女擊潰,不然救助楚狂的希望將絕。為了救那位俠名滿江湖望重武林的一代狂俠、他必須冒險与對方放手一拼。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劍長三尺,匕長一尺二寸,除了靶与護手,雙方的鋒刃是一与三之比。雙方都是藝臻化境的高手,雙方用的是神刃,一接触之下,如果存心拼個你死我活,便很可能在一照面間生死即判。
  百劫人妖机警絕倫,一眼便看出高翔手中的劍是幻電神匕。為了這把神匕,江湖上風風雨雨。慈姥山血案震動江湖,成為罪案的線索。神匕原落在凌云燕手中,這時出現在這位年輕人手中,她一猜便猜了個心膽俱寒,便知凌云燕已是凶多吉少,這位青年人是不是沖她百劫人妖來的?她惊得頂門上走了真魂。
  “溜!”這是她第一個念頭。
  論藝業,當年在慈姥山襲擊擒龍客的五個凶手,只能算是武林二流高手,都是憑鬼計多端心狠手辣而出名的凶魔,真才實學不登大雅之堂,這种人的名頭,在江湖反而大得多、比那些一流高手更令人害怕。
  百劫人妖比任何人都机警,一看風聲不對,便溜之大吉,在江湖行走時男時女,射過了不知多少凶險,逃過了不知多少危難,所以綽號叫百劫人妖,她一看到幻電神匕便知不妙,她的藝業怎敢与高翔一拼?
  她向后退誰也不知她何時溜走的。
  百劫人妖終于溜掉了。
  呂芸的目光,落在幻電神匕上,沉聲道:“你沒有任何机會快將人交出,饒你不死。”
  高翔冷笑一聲,滑步迫進道:“不交出解藥你難逃大劫。”
  呂芸一聲嬌叱,一劍急攻。雙方皆誤會了對方的話,一言不合再次交手。
  高翔閃身避招,扭身迫進一匕揮出,光華流轉,疾探而入。
  呂芸再次搶攻,劍幻干道晶虹,八方飛射,一步赶一步,一劍連一劍,綿綿不絕攻勢如潮,撒出重重劍网,要捕捉高翔這條靈活的魚。
  高翔近不了身,八方游走覓机進招,快速絕倫地易位;不時攻出一兩匕引對方暴露空門。
  又是一場好殺,旁觀的人為之目眩神移。
  一聲暴叱,呂遇向上飛躍。
  高翔從下方急滾而來,光華以半分之差,掠過呂遇的靴底,危机間不容發。
  雙方再次面面相對。再次快速搶攻。兩人都打出真火.都被求胜之念激起万丈豪情,招式愈來愈凶險霸道了,胜負不久便可分曉。
  高翔已開始冒險貼身相搏,剛才滾倒攻下盤便是證明,他要造成近身一擊的机會了。
  呂遇到底是女人,先天上体質便落于下風,久斗之后.逐漸有點不夠靈活了。
  兩侍女在一旁戒備,只看得心惊膽跳。
  高翔逐漸進迫,机會快到了。
  驀地,遠處傳來一聲嬌叱,清晰入耳。
  高翔一惊,听出是小綠的叱聲,一聲便知小綠遇上了強敵,大事不妙。
  他飛退丈外,喝道:“不要追來,小心暗器。”
  他向北面飛縱,脫离戰圈。
  迎面火光疾閃,兩名大漢以火把劈面點來,要將他迫回,吼聲震耳:“此路不能,退回去……哎……”
  人影閃電似的一晃,從一名大漢的脅下飛越而過,火把飛拋大漢狂叫著跌出兩丈外。
  呂芸已飛躍而過,叱道:“惡賊留下……”
  “按暗器!”是高翔的叫聲。
  “啪啪啪!”呂芸的劍擊碎了三顆五花石,人向下落,突然“哎”一聲惊叫,屈左膝跪倒。
  原來另兩顆五花石擊中了她。一中右鬢,擊碎了鬢旁的一朵花;一中左膝,凶猛的打擊力直震骨髓。
  兩名侍女跟到,一人上前攙扶,一人越過急追。
  “不可追。”呂芸急叫。
  扶住她的是小秋,急問道:“小姐,怎樣了?”
  她站起揉動著膝蓋,凜然地說:“這惡賊的暗器利害,可怕极了。”
  “傷了么?”
  “不要緊,他像是手下留情,不然……”
  “小姐,快至廟中歇息,須防他去而复回。如果他折回送死我們三劍合攻斃了他。”
  “但師父在他手中……”
  “等天亮再去找。”
  她領先進入廟中馬爺在后面大叫:“陳姑娘,陳姑娘……”
  眾人這才發現百劫人妖失了蹤,撇下了呂芸主婢三人,舉著火把在附近窮找。
  高翔輕易地擺脫了呂芸,向小綠藏身處飛掠。不久,他听到前面傳來了桀桀怪笑聲,心中一定,小綠尚未落在對方手中。
  他放輕腳步,一閃即逝。
  在一處林空中,小綠被一個高大黑影迫得不住躲閃。黑影用的是一根杖,杖動處罡風驟發,聲如隱隱殷雷,嘯風之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小綠的劍不敢与杖相碰,大概曾經吃過苦頭,只能四面奔竄挨打,毫無還手的机會。
  黑影是尚未逃离山區的山魈房坤,擯鐵龍杖威風八面,一杖點出叫:“小丫頭,還不丟劍跟我走?”
  小綠向左急閃,山魈的“橫掃千軍”已接踵追襲,而且笑聲乍起,快速絕倫,小綠大急,向下一伏,奮身急滾,杖掠頂而過危极險极。
  “你逃得掉?”山魈怪叫,變招沉杖向下跟蹤便掃,力道如山劈向姑娘的右小腿。
  杖突然抓住了,星光下,光華閃閃的幻電神匕順杖向上一拂,捷逾電閃。
  “哎……”山魈厲叫,左手四個指頭應匕而斷,只剩下一個大姆指,握不住杖啦!
  同一瞬間,“噗”一聲響,高翔的右腳踢在山魈的小腹上。
  高翔只感到腳掌發麻,像是踢在鐵石上,反震力极為凶猛,几乎整條腿都麻了。但山魈卻屹立不動,渾如未覺根本不在乎。
  他反應奇快,一腳無功,神匕立即送出,丟了抓住的杖斜掠而走。匕峰一帶之下,立將山魈已練就九成火候的鐵布衫奇功擊破,划斷了兩條肋骨。
  “啊……”山魈終于叫號著向側沖。
  抓杖、斷指、傷脅,几乎在同一瞬間發生,一气呵成奇快絕倫。山魈受創沖出,小綠剛好躍起。
  “小綠快退!我來對付他。”高翔叫。
  小綠怎肯退?有高翔在旁,她膽大包天,一聲嬌叱,跟上就是一劍。
  “噗!”劍砍在山魈的右后肩上,劍彈起老高。鐵布衫功因受創而瓦解消散,但這一劍仍未能砍入。
  小綠丟了劍,躍起飛踹,“噗噗”兩聲端在山魈的背心上。
  山魈向前一沖,厲叫一聲,如飛面遁。
  高翔搖搖頭,收了幻電神匕叫道:“不要追了,這家伙皮粗肉厚練了鐵布衫,如不以十成內力擊中他的要害,無能為力,很難將他置之死地。”
  小綠抬回劍,也悚然地說:“我砍了他六七劍,劍都卷了口好利害。”
  “楚狂老前輩呢?”
  “在林子里。我擔心你的安全,因此出來看看,卻碰上這山魈,好可怕。”
  “下次得小心了吧?”
  “下次希望不要碰上他。翔哥,怎樣了?”
  “一個白衣少女,藝業之高世所罕見。我仍得走一趟,找他們要解藥。”
  “他們……”
  “他們在破廟中安頓。你小心藏好,我去去就來。”
  “我也去。”
  “不行,我也占不了上風,你一去、反而分我的神,太危險了。”他將惡斗的經過說了。
  小綠也心中懍懍,与山魈交手,她那目空一切無所畏懼的信心有點動搖,總算知道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因此不再堅持同往,叮吁一聲小心,讓高翔獨自前往。
  高翔走后,破廟中有了突變。
  呂芸在打坐調息以恢复疲勞,兩侍女替她護法。她調息的坐式,赫然是佛門弟子的坐禪式。
  由于唯一的女人百劫人妖已經失蹤,處身在這群山悍猙獰的人當中,兩侍女豈敢大意?守在左右戒備森嚴,不許旁人接近。
  四煞的尸体仍在壁角下,火光下益得猙獰可怖。
  不久,大、二兩煞首先入廟。
  馬爺隨后進入,惑然地問:“鄭兄,陳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失了蹤,豈不怪极?”
  大煞的目光,貪夢地落在呂芸身上反复打量,不耐煩地說:“誰知道她搞什么鬼?”
  “大概她已不辭而別了。”
  “大概是吧。”
  “鄭兄,她不是与你們約定往南京一行么?”
  “不錯。”大煞一面說,一面走近窗口。風從窗口吹入,微帶涼意。他袖底,泄出了一陣無色無息的輕煙。
  馬爺陰陰一笑,向側移動問道:“那么,你們還不動身?”
  “動身?”
  “陳姑娘已經走了,你們為何不走?”
  “你少廢話!”
  馬爺冷笑一聲,問:“你知道這一帶是誰的地盤?”
  “是山魈房坤的。姓馬的你以為是你們天台堡的地盤不成。”
  馬爺信步移离下風,沉聲道:“陳姑娘已將這里的事說了。閣下,限你們立即离開,把尸体也帶走,沒有人愿替你們掘墳墓的。”
  大煞哼了一聲,冷笑道:“閣下你配赶老夫走?你混蛋!”
  馬爺發出一聲低嘯,召喚外面的人進廟,手按劍柄陰森森地說:“你不走,咱們就埋葬了你,配与不配,立可分曉,你少在我馬某人面前托大吹大气。”
  小秋一惊,叱道:“要動手,你們就出去。”
  “小丫頭,沒你的事。”馬爺叫。
  “你們怎么啦?”小秋沉聲問。
  馬爺嘿嘿笑,說:“這兩個家伙是天涯四煞的兩煞,殺人如嘛,心狠手辣,他們用毒暗算了楚狂目下正用迷香計算你們……”
  小秋大惊,伸手拔劍。可是,手一動,突然扭身便倒。
  小菊直挺挺向前一栽,也倒了。
  呂芸竟能一蹦而起,可是下一步也倒了。
  大煞大喝一聲,一記“推山填海”分攻馬爺与另—名大漢。掌勁如山洪驟發、突下毒手。
  三煞身形疾射、伸手急抓失去知覺的呂芸。
  馬爺的十余名同伴皆已涌入,吶喊聲乍起紛紛抄兵刃動手。一名臉色姜黃的中年大漢劍奔二煞的下盤,沉聲大吼:“卸下你的狗腿。”
  二煞如果舍不得放棄呂芸,便得陪上老命,兩害相權,老命到底要緊,大吼一聲.向前一竄,避過了卸腿的一劍,撞上了對面一名大漢,一掌打出,“噗噗”兩聲,大漢的單刀應掌而折,掌探入登在胸口上。
  “哎……”大漢狂叫,向后飛拋,“砰”一聲撞在朽壁上,牆壁轟然倒坍,塵埃滾滾。
  姜黃中年人挾了呂芸,閃至殿后。
  大煞一招攻兩人,太貪心了些,反而徒勞無功,馬爺扭身避招,另一名大漢也向側急閃,拔出了長劍。
  大煞火速拔出腰帶上的帶鉤鋼杖,大旋身一記“回風拂柳”,“噗”一聲敲破了一名大漢的頭顱。
  這瞬間,馬爺悄然發出了三把飛刀,接二連三貫入了二煞的背心。
  二煞擊飛了一名大漢,大漢的尸体撞倒了牆壁,正向牆外飛竄,殿堂窄小,想到外面施展,卻沒留意馬爺從煙塵滾滾中從后面發飛刀偷襲,毫無躲閃的机會。三把飛刀全中,二煞發出一聲慘號,沖出黑暗的廟外去了。
  大煞听到二煞的厲號,憤怒地大吼一聲,一杖擊斷一名使劍的腰背,奮身一躍,撞毀了朽窗,竄出厲叫:“姓馬的,你該死,出來!”
  馬爺的手下共死了三個人,紛紛追出,火把齊明,還有十二個人。除了三名爪牙分別帶了呂芸三主婢之外,九名高手將大煞圍住了。
  馬爺疾沖而入,沉聲道:“在下已經給你逃走的机會,你卻不領情,目下你殺了咱們天台堡的三位弟兄,你罪該万死,注定了傳首江湖示做的命運,殺!”
  聲落,劍出“白云出岫”,攻向大煞的中盤要害,劍上風雷驟發,霸道絕倫。
  大煞冷哼一聲,“錚”一聲暴響,杖鉤住了劍,猛地一絞,喝聲“撒手”!
  “叮”一聲金鳴,馬爺的劍斷了尺長劍身,被鉤斷了,駭然飛退,一招便毀了兵刃。
  大煞如影附形迫進,鉤杖兜心便搗,勢如山岳搬壓到,悍野絕倫。
  馬爺斷劍急揮,對招自救臨危不亂,左和一楊,又發出三把飛刀。
  “錚!”斷劍又被鉤杖鉤住了,杖尖再進“噗”一聲正中胸口。
  “哎……”馬爺又叫:“砰”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
  三把飛刀射中大煞的胸口,大煞渾如未覺,全部被震落,無法擊破大煞的護体神力。
  大煞再次迫進,一杖劈下追取馬爺老命。
  馬爺奮身一滾,逃脫一杖斷魂之厄。兩名大漢也恰好沖到。一刀一劍左右齊上,奮勇扑上槍救馬爺。
  大煞形如瘋虎,大喝一聲,杖出“排云蕩霧”,“錚錚”兩聲暴響,刀劍齊飛,杖山再現,“噗噗”再聲,兩名大漢一斷腰一斷雙腿,跌出兩丈外嗚呼哀哉。
  馬爺站在三丈外,臉色青灰,厲叫道:“并肩上,分了他的尸。”
  帶了三女的大漢放下俘虜,其他的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兵刃,除了馬爺外,九個人先后上扑,刀劍齊施,叱喝如雷奮勇進攻。
  大煞人化龍騰,鐵鉤杖勢如怒龍翻江,指東打西勇悍如獅,所經處波開浪裂,銳不可當。
  “啊……”倒了一個,厲號聲刺耳。
  先前帶走呂芸,臉色姜黃的中年人,一手奪過一名同伴的火把,猛地從空隙中遞入,脫手前送。
  火星飛濺,烙在大煞的后腦上。
  大煞一聲怒嘯,大旋身招出“神龍擺尾。”
  中年人百忙中向上跳,來不及退開。
  大煞杖向上跳,“噗”一聲響,將中年人挑飛兩丈外,左頸骨折斷,砰然倒地。
  馬爺恰好站在八尺外,本能地搶出伸手急扶。
  大煞到了,杖出似奔雷。
  生死關頭,兩人將成為杖下亡魂。
  正危急間,吼聲似沉雷:“都給我住手!”
  大煞手下一慢,接著杖勢疾沉。
  身后劍气壓体,叱聲似乍雷:“你敢不听?”
  他心中一慎,收杖向前一竄,從馬爺兩人的頂門飛越而過,惊出了一身冷汗。
  馬爺与中年人向側一滾,脫出險境。
  火把通明,惡斗頓止。
  大煞飛縱兩丈外,倏然轉身,大吃一惊。
  火光下,高翔屹立如山,手中的幻電神匕射出耀目光華,虎目怒睜流目四顧,威風凜凜,宛若天神當關,睥睨群雄,向眾人沉喝道:“誰再敢動手,在下廢了他。”
  馬爺掩住胸口受創處,渾身大汗,叫道:“謝謝駕援手,感激不盡。”
  高翔哼了一聲,說:“不必謝我,說!誰在水井中下毒暗算楚狂?”
  馬爺一怔,問:“閣下是楚狂的同伴?”
  “非也。”
  “那……你……”
  “路見不平,插手管事。”
  “楚狂是咱們江湖豪杰的公敵,老弟何必管他的事?老弟難道不是咱們線上的同道?”
  “不必問在下的底,誰下的毒?”
  “老弟貴姓大名?”
  “南京高翔。”
  馬爺大惊,脫口叫:“龍驤勇士!”
  “誰下的毒?”高翔厲聲問。
  “是他!”馬爺指著大煞叫。
  高翔舉步走向大煞,一步步迫進。
  大煞鉤杖徐伸,冷哼一聲。
  “是你么?”高翔在丈外止步問。
  “是又怎樣?”大煞也傲然地問。
  “在下要解藥。”
  “你做夢。”
  “你給不給?”
  “你憑什么?”
  “不憑什么,只問你給不給。”
  “胜得了老夫的鉤杖,你再狂并未晚。”
  “你閣下比狼魔如何?”
  “這個……”
  “比山魈又如何?”
  “你是說……”
  “狼魔斷手,被在下擊落千仞絕崖。山魈斷了左手四指,右肋斷了兩根脅骨,小意思,在下饒他不死。”
  大煞惊得渾身發冷,駭然叫:“你……你說什么?你……”
  “在下不說第二遍,你給不給解藥?”
  “我……”
  “不給,在下切下你的狗頭。”
  “老夫……”
  “在下要進招了,動手之后,你便沒有机會啦!”
  大煞似乎仍不敢置信,沉聲道:“老夫要求印證兩招,胜得了老夫,解藥雙手奉送,你敢是不敢?”
  “哼?你這老狐狸老奸巨滑,在下不与你鬼混。再問你一句你給不給解藥?”高翔聲色俱厲地問。
  “你……”
  “在下如果存心殺你,剛才你就老命難逃。你摸摸自己的背心衣衫,是不是有一條半尺長裂縫?”
  大煞剛才感到劍气壓体,便知不妙,卻未想到刃已及体,依言反手一撩,果然摸到了裂縫,只惊得魂飛天外,暗叫僥幸,從鬼門關內逃出來了呢。
  “你不准備給解藥,在下只好斃了你再說了。”高翔沉聲說揚匕迫進。
  大煞心膽俱寒,急叫道:“我給,我給。”
  “給就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楚狂未复原之前,你必須留下。”
  “好,但閣下須保證在下的安全。”
  “為何?”
  “楚狂不會放過我。”
  “在下保證在他复原之后,你可以平安离開。至于爾后的事在下概不保證。”
  “這……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其他的人,赶快离開。”
  馬爺先前已看高翔与呂芸的可怖惡斗,怎敢不遵?乖乖帶了手下,抱了死了的同伴,匆匆溜走,臨行向大煞厲聲說:“姓鄭的,你記住,咱們后會有期。”
  大煞冷哼一聲,也沉聲道:“老夫在江湖上等你,只怕你不敢离開你的龜窩,有种你就到江湖上找我,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老夫都可埋葬了你。”
  馬爺恨恨地走了,狼狽已极。
  高翔的目光,落在呂芸主婢三人身上,惑然問:“她們三人怎樣了?”
  “這……”大煞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她們不是你們的人么?”
  “不……不是的,她……她們是……”
  “不許說謊,在下會問她們的。她們并未死。”
  “她們是……是楚狂的門人。”
  高翔吃了一惊訝然道:“她們是楚狂的門人?你這些說……”
  “她們自己說的,老夫不清楚。”
  “又是你將她們弄翻的?”
  “這……”
  “解藥拿來。”
  大煞慌忙地取革囊,高翔又叫:“將鉤杖丟開,閣下最好少歪主意。”
  大煞乖乖地丟掉鉤杖,從革囊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出說:“這是解軟骨毒藥的解藥,服一個時辰藥力方能見效,一份粉末便夠了。”
  一面說,一面走近遞過。
  高翔已收了幻電神匕,伸手去接說:“還有三位姑娘的解藥……”
  說末完,大煞丟掉藥瓶,閃電似的扣住了他的脈門,大吼一聲,左掌跟進拍出,急攻他的肋脅要害。
  他反應奇快,“噗”一聲響,一腳踢中大煞的下陰,手一掙便奪回右手。
  “哎……”大煞惊叫。
  接著,是一陣可怕的沉重打擊光臨,拳掌像狂風暴雨,快速地在大煞的身上著肉,只打得大煞連連后退,抱頭閃避毫無机會脫身,鬼叫連天。
  “砰噗嘩啪……”鐵拳重掌仍然無情地狂攻。
  最后、大煞一聲悶叫,挨了一記沉重的“黑虎掏心”,飛退丈余仰面便倒。
  高翔敏捷地扑上,抓住大煞的右臂擒實扭轉,一手按住了大煞的耳下藏血穴,冷笑道:“你想跑,恐怕也由不了你了。”
  大煞先前尚吃力地掙扎,等藏血穴被制,抵抗力迅速地消失,狂叫道:“饒……饒命,饒……”
  叫聲漸弱,行將昏厥。
  高翔手指略松,陰森森地問:“你不是想死么?”
  “螻蟻尚……尚且偷……偷生……”
  “但你卻硬往鬼門關里闖。”
  “我……我也是不……不得已。”
  “哼!你這老奸巨滑……”
  “救活了楚狂,他早晚會追殺我……”
  “難道你就不怕立即被殺?”
  “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就斃了你……”
  “不!我……我服了。”
  高翔放手而起、取過插在地上的一枝火把、喝道:“到廟里去,記住;沒有下次,下次再圖反抗、在下要將你吊起來活活燒死。”
  說完,發出一聲長嘯知會小綠,方押著大煞,將呂芸主婢三人抱回廟中。
  不久,小綠抱著楚狂赶到。高翔將經過說了,然后將解藥灌入昏迷了的楚狂口中。
  久久,楚狂方悠然醒來,挺身而起,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牆角下病貓似的大煞。
  高翔及時按住楚狂,說:“老前輩,躺下休息。”
  “老弟,怎樣了?”楚狂訝然問。
  高翔將經過一一說了,最后說:“晚輩己答應這次放過這惡賊,老前輩不必理會他,他已是半條命的人了。”
  “老弟,你知道這畜生所犯的……”
  “老前輩、大丈夫一言九鼎、晚輩為了迫他要解藥,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他所犯的罪固然該死,但今天他不能死、不管老前輩的想法如何,晚輩言出必必踐。”
  “好吧,這次老朽放過他。”
  “那三位女郎,真是老前輩的門人么?”
  楚狂這才看清擺在后壁角的三女,惊道:“是呀!是老朽的門人呂芸,与她的兩位侍女,是老朽約她前來,准備搜尋四煞的秘窟,怎么她提早來了?她們怎樣了?”
  “中了迷香暗算。”
  “老天!能救醒她們么?”
  “她們死不了。老前輩這位門人,恐怕不是來助你的,而是來要你的命。”
  “什么?”
  “她們与那些惡賊是同謀。哼!貴門人果然了得。名師出高徒,此言非謬。”他將惡斗的經過說了。
  “老朽不信!”楚狂斬釘截鐵地說。
  “老前輩認為我撒謊?”
  “老弟請勿誤會。”
  “這是說……”
  “敝門人嬌生慣養,從未在江湖走動,認識的人皆是閨中膩友……”
  “同行的有一個女人這人你也見過。”
  “你是指百劫人妖?”
  “不錯。”
  “不可能的。再說,老弟知道敝門人的身世么?”
  “不知道,晚輩也不想知道,反正這件事与晚輩無關,等老前輩复原后.自己問好了。”
  “這……”
  “晚輩將這惡賊制住昏穴,屆時老前輩可以复原了。請記住老前輩的諾言,這次你不能殺他,不然,晚輩會向老前輩討公道的。”
  “老弟請放心……”
  “晚輩告別。”高翔說,向小綠舉手一揮,走近大煞身旁,迅疾地點了大煞的暈穴,兩人向門外一竄,一閃不見。
  “老弟慢走,請留步……”楚狂叫,但夜空寂寂,兩人早已不見了。
  高翔領了小綠出廟,接過自己的包裹、說:“小綠,今晚恐怕要露宿,你怕不怕?”
  小綠“噗嗤”一笑,偎近他說:“怕?在你身邊,你不知怕字如何寫法呢。”
  “那就好,快走兩步,到谷口找地方安頓。”
  “翔哥,我們該在廟中安頓的。”
  “在廟中安頓?楚狂的門人,做下欺師滅祖的事,我們能在旁看他清理門戶么?眼不見為淨,少管閒事為妙,這种事也不能管。”
  “那位呂姑娘好美,看她的气質,不像是欺師滅祖的人,多可惜?”小綠無限惋惜地說。
  “世間面呈忠厚,心藏奸詐的人多著呢。人不可貌相,誰也不知別人的內心,所以說人心叵測。”
  兩人在一處山崖上歇息,高翔取出兩件衣衫說:“小綠,你先安睡,我守夜。”
  兩人第一次露宿,也第一次在夜暗的荒山如此接近。小綠芳心怦怦跳,不自然地說:“翔哥,你先睡我守上半夜好不好?”
  他泰然地一笑,打量著四周說:“我只消略為打坐調息,便可恢复疲勞,夜間不勞你費心守夜,快睡。”
  他將衣衫舖好,拍拍她的肩膀又道:“如果有些風吹草動,不必擔心,好好安睡養足精神,一切有我你只消乖乖入睡便可。”
  不管她肯是不肯,強將她按下,替她蓋上一件衣衫,笑道:“你這位大小姐,露宿荒山野岭該是第一道,自然不太安心,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有我在身旁照顧,你大可放心。如果你害怕那也是自作自受活該,誰要你偷跑出來闖江湖,不平凡的滋味,受不了的人,最好乖乖回家,洗淨頭面做大小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多愜意?睡吧,明天還有無比惊險的事等著我們呢。”
  小綠只感到心中暖暖地,突然抓住他的手忘形地輕印一吻。以手掩面低聲說:“翔哥,我知道在你身邊,必定是安全的。我在世間所极端信賴的人,第一個是娘,第二個便是你。”
  “謝謝你的信賴我會為你的信賴盡心力的。”他溫柔地說。
  在他的心目中、并不是以護花使者自居,而是覺得自己有保護小綠的責任,一种出于對方的信賴而更警惕的感情。因此一來反而沖淡了男女間的情念愛意。
  午夜降臨,斗轉星移。
  他鼻中嗅到了一陣刺鼻的腥風,驀爾惊醒,本能地伸手一摸,摸到了偎在身旁正睡得香甜的小綠,不由心中一寬。
  前面有了響動,有人正悄然向此地潛行。
  腥風更濃,他心中暗叫:“是猛虎,虎老兄,人無害虎心。你老兄最好不要有傷人意,不然我就宰了你。”
  第一頭猛虎出現在視線內,相距已不足三丈,猛虎只消向前一扑,人獸便發爆發一場生死惡斗。
  可是,猛虎并未扑上,悄然左右巡走一遍,卻像一頭大貓般在丈五六處伏下了,居然不曾發出聲息,僅鐵尾徐徐拂動而已,大异常情。
  他毫不動容,沉著地靜候變化。
  接著,第二頭猛虎出現。
  先后共來了八頭猛虎、皆在崖外伏下或徐徐巡走,始終不曾接近崖下。
  猛虎愈來愈多,高翔終于心惊了,万一虎群同時上扑,豈不糟了?畜生不知死活,同時上扑极難應付哩:
  他輕輕伸手撫上小綠的粉頰,小綠警覺地霍然醒來,尚未有所舉動,他便低聲說:“舉動須輕柔緩慢,切記不可發出聲響。不足三丈外有八頭猛虎,我們得准備從崖頂脫身。”
  小綠吃了一惊,赶快徐徐挺身而起,說:“我們把猛虎斃了,為山民除害豈不甚好?”
  “虎太多,不可冒險。”
  “那……那就走。”
  “等一等,這八頭虎有點古怪,且靜觀其變。”
  小綠悄悄佩上劍,說:“每人負責四頭,足以應付裕如。”
  “但必須离開崖下,不然施展不開。”他從容地說。
  猛虎開始發覺敵意了,有點不安靜啦!最先到達的那頭巨虎以爪抓地,發出了一聲咆哮,似乎狂風乍起,山谷的回音綿綿不絕,聲勢惊人,大有天動地搖的感覺。
  “准備走,它們要蠢動了。”他低聲說。
  虎群騷動中,突然傳來一聲低嘯,八頭猛虎几乎同時安靜下來,仍在前面列陣,八雙虎目全向兩人注視虎視眈眈十分唬人。
  星光下,林緣突然出現了三個穿青袍、身材高大的黑影,攜手而行,緩步而來。
  “翔哥,快知會他們一聲,此地有虎。”小綠急道。
  高翔卻搖搖頭,神色肅穆地說:“他們是猛虎的主人,你白替他們操心了。”
  “真的?”
  “不但真,而且他們是沖咱們而來的。起來,咱們迎客。”
  八頭猛虎向左右移動,讓出一條通道,三個黑影直接近至丈外方行止步,并肩而立冷然打量他們倆。
  兩人也并肩而立,夷然無懼,高翔抱拳一禮。神態從容地問:“諸位有休見教?區區姓高名翔,請教。”
  中間的黑影灰髯飄飄,鷹目閃閃生光,沉聲問:“老夫山君成天豪,你兩人赶走了此地主人山魈房坤么?”
  “不錯。”
  “往何處去?”
  “前輩問行蹤有何用意?”
  “老夫必須問明。”
  “告訴你并無不可,在下要到天台山天台堡。”
  “有何貴干?”山君成天豪老气橫秋地追問。
  “在下不再透露。諸位,何不說明來意。”
  高翔行走江湖為期甚暫,小綠更是初出江湖,對山君成天豪其人一無所知,不知即不懼,因此滿不在乎。
  山君見對方竟然敢反問,頗為不悅,冷笑道:“小輩無狀,哪有你問話的余地?”
  小綠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閣下,不要在我們面前倚老賣老,有何用意、你說出來好了。”
  “丫頭,你好大的膽子。”
  “膽子不大,就不敢去天台山,對嗎?”
  “老夫要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的小輩。”山君怒聲叫。
  高翔呵呵笑,說:“姓成的,武林無輩,江湖無歲,你不必用大話唬人。咱們話已說得夠明白,你何不將來意說明?要論輩份,恐怕比我這位女伴只低不高。”
  “什么?你們是何人門下弟子?”
  “在下的身份,不說也罷。我這位女伴,姓華名小綠,宇內大名鼎鼎威鎮江湖的噗噗魔僧,是她的師公。”
  山君吃了一惊,沉聲問:“此話當真?”
  “你不信?”
  “噗噗魔僧尚在人間?”
  “現在南京。”
  良久,山君方說:“既然是魔僧的傳人。自然也是魔道人物,那么,你們到天台堡,不會對秋堡主不利了。”
  高翔一听話中之意,便知對方是天台堡的人,笑道:“但不知前輩在天台堡中,地位如何?”
  “老夫不是天台堡的人。”
  “哦!那么,成前輩話中之意,极為關心天台堡.不知是何緣故?”
  “秋堡主于老夫有救命之思.當然關心。”
  “哦!原來如此。”
  “你們還沒表時態度。”
  “咱們要向天台三霸討一份人情。”
  “听你的話中之意……”
  “目前咱們与秋堡主尚難表白是敵是友,一切尚須由秋堡主的態度而決定。”
  “哼!你們已經表明態度了。”
  “不錯。”
  “老夫要警告你們,不許你們踏入天台山附近寸土之地。”山君一字一吐地說。
  高翔也哼了一聲,也一字一吐地說:“沒有人能阻止高某前往天台堡索人,言盡于此,諸位可以走了。”
  “你小子好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事實。天台堡是江湖歹徒的逃逋藪,藏污納垢收容万惡凶手匪徒,高某已查出兩名匪徒的下落,秋堡主如不將人交出,高某便得強索……”
  “哼!你沒問老夫肯是不肯。”
  “高某用不著問你。”
  “除非老夫死了,不然你休想踏入天台山寸土。”
  “如果你出面阻止,你會死的。”高翔不客气地說。
  右首的黑影大為不耐,沉聲道;“和這种小輩口頭辦交涉,枉費口舌,斃了他一了百了。成老哥在下送他們到枉死城報到。”說完,大踏步向前迫進。
  小綠舉步迎上,冷笑道:“你話說得太滿.恐怕到枉死城報到的一定是你。”
  “哼!老夫地府瘟神仲孫強,還沒將噗噗魔僧的門人放在眼下,先斃了你再說。”
  小綠一怔,說:“你這老賊的綽號,怎么如此難听。”
  地府瘟神一步跨出,伸手便抓。
  小綠向側一閃,突然斜身掠出,飛腳斜掃,快逾電光石火。
  “噗噗!”一腳踢中瘟神的右脅,掠過時再往回蹬,蹬在瘟神的腰脊上。
  地府瘟神身形絲毫不動,轉身冷哼一聲道;“小丫頭,你的手腳倒是快,不愧稱噗噗魔僧的傳人,難怪你敢在老夫面前狂傲無狀。哼!你的內力修為尚未入門,手腳快毫無用處,老夫站在原地讓你攻三五百拳腳,也休想傷得了老夫一毫一發。你認命吧,納命!”
  聲落,人化狂風,伸出了無數如虛似幻的爪影,向惊疑莫名的小綠抓去。
  小綠一聲嬌叱,展開了師門絕學縹緲遁形術絕頂輕功,切入重重爪之中,乍隱乍現宛若鬼魅幻形,在如潮爪影与颯是颯諷罡風中飄忽如煙,三五照面便貼身了,“噗啪啪”連聲暴響,瘟神挨了几下重擊。
  但瘟神渾如末覺,一聲怪笑,也手腳一緊,一雙巨爪上下飛騰,八方抓扣綿綿不絕,攻勢如潮。
  兩人搭上手,好一場凶險絕倫貼身快攻,令旁觀的人目眩神移,大開眼界。
  但高翔心中雪亮,這局面支持個了多久的,地府瘟神根本不怕打擊,像是金剛不坏之体,小綠完全失去了傷敵的机會。怎受得了瘟神挂空直入硬碰硬的凌厲迫攻?因此他心中大急,赶忙叫道:“小綠,退回來,讓愚兄打發他……”
  話未完,左面的黑影舉步迫進,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也別閒著,我天凶星項炎要活剝了你這可惡的小子。”
  聲落,已接近至六尺以內,突向前急肘,伸手走中宮欺近來一記“云龍現爪”,要抓裂他的胸膛。
  他大喝一聲,翻腕便接住了來抓、順勢一帶扔身伸腳便踹。
  “噗!”端在天凶星的右膝上。
  “哎……”天凶星狂叫,向前飛仆。“彭”一聲跌了個大馬趴,塵埃滾滾。
  山君成天豪一怔,怎么天凶星一照面便爬下了?正感到詫异,天凶星已被快速如電的高翔抓住了雙腳、一聲長笑,將人飛旋一匝,來一記山東大擂,再一聲暴叱,天凶星的身軀已向激斗中的人影飛去。
  脫不身的小綠,恰好利用人体飛到的剎那間,向側飛射穎而出,擺脫了地府瘟神的如山爪影。她側射丈外,再折向縱至高翔身側。
  地府瘟神讓過天凶星的身軀,一聲怒嘯,跟蹤追到,聲勢洶洶。
  高翔一把接住小綠向身后一帶,揮掌急上。
  山君成天毫大叫道:“仲孫兄,小心……”
  地府瘟神已豪勇地沖到,毫無憚忌地伸手擒人,對高翔攻來的一掌置之不理,猛探高翔的咽喉。
  這次瘟神上當了,“砰”一聲暴響,高翔的掌拍在胸腹之間的肋骨上,護体神功竟抗拒不住力道如山的渾雄掌力,凶猛的震撼力直迫內腑,如中万干千巨錘撞擊,胸骨似要寸裂气血一窒。
  接著,“砰啪噗彭”一陣怪響,高翔一連串的拳掌并施以快速打擊,全部攻向瘟神的腹脅肋背要害,一拳比一拳沉重,一掌比一掌凶狠,勢如狂暴雨,綿綿不絕。
  地府瘟神一步錯,全盤皆輸,一時大意輸敵,便著了道儿,只挨了頭一拳,便完全失去了反抗力,雙手雖絕望地封架,但已無能為力了。
  人影倏止,惡斗結束。
  山君飛扑而至,要替同伴解圍,吼聲似乍雷,拔出長劍奮勇進招。
  “彭!”地府瘟神終于倒下了。
  人影接触,劍影漫天。
  山君心急救人,招出“天外來鴻”,身劍合一攻到,劍上風雷隱隱,來勢如排山倒海。
  光華乍現,幻電神匕煥然划出一道淡淡光弧,迎向吹來的可怕劍网。
  人影倏止,風止雷息。
  “叮!”一段尺五六長的劍身,肋然墜地。
  山君站在八尺外,舉著斷劍發楞。
  高翔收回幻電神幢,一字一吐地說:“成前輩,你們可以走了。”
  不遠處站著狼狽万分的天凶星,叫道:“成老,咱們在陰溝里翻船,認了。”
  山君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老夫要用全山的野獸來對付他們。”
  高翔冷笑一聲,沉聲道:“你那些猛獸禁不起神匕的掃蕩,不信你可以試試。同時,在下保證你將是第一個喪命的人。”
  “老夫當然不信。”
  “不信你可以試試,你自問你能在目下的形勢中,能逃脫在下的快速襲擊么?”
  “哼!”
  “你何不試試?只要閣下身形一動,在下便立即釘在你身旁,你信不信?”
  出君自然不服,一聲低吼,斜飛兩丈外。
  虎吼聲震天,八頭猛虎飛騰猛躍而上。
  山君身形剛穩,眼前已人影入日,高翔如影附形跟到,相距不足八尺。
  “走呀!閣下,猛虎同時扑上,閣下也難逃大劫。”高翔陰森森地說。
  山君大駭,喝退了沖來的八虎,咬牙道:“高小輩,老夫要另請人對付你,絕不讓你接近天台堡。”
  “那么,快去請人。告訴你,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有三兩手絕活,高某怎敢到天台堡,向高手如云的天台堡天台三霸討公道?”
  “老夫絕不容許此事發生。”
  “可惜你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今晚老夫認栽,后會有期。”
  “成前輩行前,可否听在下几句忠言相勸?”
  “哼!你說吧,听不听由我。”
  “不錯、听不听由你,但尚請平心靜气听一听,听不進忠言的人,算不了什么人物。天台堡狄堡主倚仗天台山天險.划地稱霸無可厚非,窮山惡水人跡罕見之地,稱霸情有可原。但他卻收容江湖亡命,包庇凶手歹徒坐地分敗,未免有悖天理,早晚會激起武林公憤,那時悔之晚矣!在下這次前往拜山,索取兩名凶徒狄堡主如果堅持不放,天台堡將掀起一場可怕的風暴,在下勢在必得,任何阻撓也阻止不了在下將人帶走。狄堡主的為人,在下不想妄論是非。面前輩僅為了早年的救命恩情,便盲目地替狄堡主擋災,不許怀有敵意的人接近天台山,多年來有不少前往天台堡尋仇的人,末抵天台便神秘失蹤,定然与前輩有關,前輩這种酬恩的手段,未免不近情理。前輩的命寶貴,難道別人的命就不值錢?前輩如果真想為狄堡主盡力,何不勸勸狄堡主改邪歸正,攔截入山的人,反而替狄堡主樹敵,你不是在酬恩,而是在促成狄堡主遺臭江湖,豈不愛之反而害之?”
  “住口!”
  “好,住口,你走吧,下次見面,高某不會如此客气了。”
  “你這……”
  “你想在嘴皮上占些便宜再走么?”高翔沉聲問。
  山君一咬牙,帶了被打昏了的天凶星,恨恨地走了。八頭猛虎也跟著离開,像八頭馴順的家犬。
  小綠搖搖頭,說:“翔哥,你該斃了他的,縱虎歸山,智者不為。”
  他吁出一口長气,苦笑道:“在未摸清這人是奸是坏之前。殺之有愧于心,算了吧,放了他心安理得,豈不是甚好?”
  “翔哥,你宅心仁慈,不宜走江湖。”
  “我本來就不是走江湖的材料。”他信口說坐下又道:“快睡,天色早著呢,還可以睡一個更次。”
  “翔哥,該你入睡……”
  “不,我不用入睡,打坐便可,快睡啦!”
  小綠只好重新在他身旁睡下,說:“那地府瘟神的气功,委實可怕,拳腳著体如中韌革,我真該下些苦功的。”
  他將幻電神匕解下、塞入她怀中笑道:“你即使再下十年苦功,也擊不散他的護身真气,他至少也下了四十載苦功,練气最不了巧,因為你所練的气功,克不了他的混元气功。”
  “混元气功?平常得很嘛!”
  “但下了四十載苦功、便不平常了;敝友金剛李虹只練了十余年,已經可以在江湖揚名立万了。碰上這种練气高手,只有用神刃可有效,幻電神匕借給你防身,返回南京后再交還金陵三杰。”
  小綠將神匕遞回,說:“不。你正用得著,到天台堡出生入死,你怎能缺少一把神刃?”
  “不必為我擔心、我應付得了,收下啦!”
  “我……”
  “你不收下,我就赶你回武昌。”
  “奸,謝謝你,我收下啦!”小綠急急地說。
  一早,兩人在山泉旁洗漱,吃了些干糧,背起包裹出山,總算找到了正途,在辰牌末時分赶到了姜家板。
  一陣急赶,日暮時分終于到了天台山下。
  這是一座大山岭,一處岭崖矗起一座奇峰,高百余仞,四面皆是石壁懸崖,險峻幽邃,气勢渾雄,只有一條石瞪險道通向峰頂。頂端地勢平坦,廣約百余丈,石穴涌泉,冬夏不涸,地勢雖高,仍有水可飲。這就是天台山,頗具盛名。
  十余年前,江湖大豪神鞭太歲狄奇,在天台上建了一座天台堡,從此便以天台堡主的身份,名震江湖。
  天台堡有三位聲譽极隆的人物,合稱天台三霸。為首的是狄堡主,其次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最后排名的是總管小諸葛霍定。
  這三霸的藝業、自然了不起,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天台三霸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也是心黑手辣的要命閻王。有金珠寶物奉獻他們保證你的安全,等到金盡財留,你閣下如不乖乖离開滾蛋。有死無生。
  天台山如臨大致,戒備森嚴。其實,确是強敵蒞境,南路管事馬爺已將消息傳到。
  每一處要道隘口,皆有暗樁監視,但皆奉命不許出面攔截、敞開大路放高翔兩人進來。
  天羅地网早已張開等候,直至兩人到了山下,方逐漸收緊。
  高翔不再是初出道的娃娃了,而是個精明机警的老江湖啦!沿途不見有人出面阻攔,便知天台堡已有了周密的准備,危机四伏啦!但他不在乎,仍然從容按計行事,成竹在胸,無畏無懼直探虎穴。
  次日一早,兩人藏好包裹,找到了山下的招賢館。
  招賢館是三座土瓦屋,稍具規模,有十二名高手在此接待來自天下各地的江湖亡命之徒,那都是些招子雪亮見多識廣的老江湖。
  遠遠地,便看到兩名青衣大漢,站在階前向下望,目迎兩人沿山徑上行。
  高翔未帶兵刃。小綠佩了長劍、幻電神匕藏在衣內,村姑打扮卻美得出奇。
  到了門外,階上的兩大漢雙手叉腰,目光灼灼打量著他倆,并不主動打招呼。
  高翔上前抱拳施禮,含笑問:“請問兩位大哥,這里可是天台堡的招賢館?”
  上首大漢凶眼一翻,用破鑼似的嗓音道:“你沒帶眼睛么?”
  “在下第一次前來貴山,有眼睛也難以分辨哪!”
  “你兩人有何貴干?”
  高翔取出一封大紅拜貼,送上說:“南京高翔,華小綠前來投貼拜山,求見貴堡主社鞭太歲狄奇,煩通報。”
  大漢一怔接近拜貼訝然問:“兩位是按規矩前來拜山的?”
  “不錯,有何不妥么?”
  “錯是不錯,兩位是否嫌冒昧了些?”
  “在下認為并不冒昧。”
  “閣下認識敝堡主?”
  “不認識,慕名拜山,不行么?”
  大漢略一沉吟,說:“好,兩佐請至賓館安頓,在下即將拜貼呈上堡主,是否有空接見,看你兩人的造化了。”
  高翔淡淡一笑,泰然地說:“貴堡主會接見的,不然天台堡豈不聲譽掃地?請領路。”
  屋中出來了兩名大漢,招呼兩人至第二棟賓館安頓。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方有一名大漢前來招呼道:“堡主在聚義廳接見,兩位請隨在下登山。”
  小綠將長劍留下、兩人隨大漢登上了登堡小徑。山徑一線,鑿石為磴,有些地方沒有路,必須攀木梯而上,果真是一夫當關万夫莫入的險要所在。
  高翔一面走,一面留心察看附近的地勢。
  許久方登上山岭,迎面是一座關門似的龐大建筑,門上下皆有帶刀巡哨与警衛,大開堡門迎客入堡。
  投貼拜山,以禮為先;這表示來客有所求而來,与一般慕名拜望性質不同,目的不達,先禮后兵,第一次會面不會有火花味。一般說來,天下各大山門,皆對這种訪客不表歡迎。
  天台堡自然不例外,但不得不在表面上客气一番,首先便亮出實力,讓對方有所警惕。庄門至聚義廳前這一段走道,便安下了十組了不起的高手,刀劍閃閃生光,威風凜凜殺气騰騰。
  投貼拜山,必須有投貼的本錢。首先,名號便須配上拜貼;名望可決定一切,并不是阿貓阿狗的大名也可具在貼上,隨隨便便到別人的山門胡亂投貼的。
  兩人貼上的具名是南京高翔与華小綠,華小綠名不見于江湖,但南京高翔四個字,已配上貼而有余。天台堡眼線遍及江湖,對高翔如果一無所知,豈不笑話?
  通道長有三百步左右,第一段路左右有四組人,每組六名,二十四名高手皆有一把強弓,每人的對面各有一具箭丘,各向箭丘發箭,箭飛越路面,發出飛行的破空厲嘯,弦聲此起被落,箭手們興之所至,任意發箭無章無法,人從路中通過,任何時候皆可能被射中。
  領路的人至路口止步,笑向遠處的大廳舉步虛引道:“敝堡主在聚義廳恭候,兩位請前往會晤,在下不送了。”說完,向后退走。
  “謝謝指引,有勞了。”高翔含笑答。
  弦聲震耳,箭嘯厲鳴。
  小綠瞥了眾箭手一眼,神色凜然地低聲道:“翔哥,要不要放倒他們再進去?”
  他搖搖頭,沉靜地說:“不行,按規矩是不可以的。”
  “那……過去豈不危險?”
  “當然危險,不然只有乖乖告辭下山。”
  “咱們用不著按他們的規矩,干脆就殺進去,殺他個落花流水。”
  他淡淡一笑,說:“天台堡高手如云,在江湖党羽眾多,即使咱們能殺他個落花流水,日后那些亡命之徒,將令咱們永無宁日,甚至會策動所有的江湖匪徒,与咱們死纏不休后患無窮。”
  “那……”
  “走一步算一步,跟我來。”
  小綠一鋌胸膛,說:“上刀山蹈劍海,我都要跟你走。”
  “跟在我身后,切記不可超前。”
  “是,遵命。”小綠微笑著頑皮地說。
  剛踏入箭道,右首第一名大漢已一箭射出,射向高翔的右脅。相距不足十步,正是威力最可怕的射程。
  第一箭飛出,第二枝狼牙已搭上了弦。大漢虎目生光,盯視著對面的箭圈,并未向兩人注目,因此很難從大漢的眼神中看出下一步的舉動。
  高翔默運神功,力注雙手,輕輕一抄,便將箭接住了,箭到手射勁全消,已被他化去凶猛的勁道。
  他站住了,极頭向小綠說:“向前走時,咱們便不能停了,因此,我必須避免他們轉移目標來對付你。走!”
  小綠向他的手看去,發現他接來的箭已經平空失了蹤.不由大惊,但不再追問,跟著舉步。
  大漢的第二箭尚未射出,“當”一聲暴響,弓臂突然折斷,箭未能射出。大漢大惊失色,退了兩步,竟不知弓臂是為何自折的。
  高翔信步而行,衣袂飄飄神色從容,一雙手臂自然擺動,看不出有何异動,但所經處,大漢們的弓臂紛紛自折,竟然沒有一枝箭及身。
  小綠姑娘留神兩側的箭手,竟未發現有何异處。
  過了第一關,姑娘駭然問:“翔哥,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雙手,手上還有十余段以箭杆折成的三分長小枝,低聲道:“飛花摘葉尚可傷人于三丈外,何況小段箭杆?走!”
  這一段兩側是三丈五六高的石壁,路已斷,原有一座飛橋,但已經移走了,形成一段五丈長深陷三四丈的大坑,坑底是密密麻麻高低不平的刀尖,跌下去一切都完了。中間,一根光滑的竹竿向上伸,竿梢扎了一朵漆金蓮花,僅大如飯碗,蓮瓣張開,可看到花心間的朱紅花蕊,一看便知花便是落腳點。五丈闊的刀坑任何輕功高手,也不可能一躍而過、必須借蓮落腳,二次騰躍到達彼岸。但竹竿杆尖部分比姆指粗不了多少,而且不住擺動,不但不易踏中,而且也不受力。
  除非變為飛鳥,不然休想過關。
  小綠站在坑口,极端不滿說:“這不是故意刁難人么?他們這种布置,已超出情理之外,豈有此理。”
  高翔指著半途的金蓮花說:“瞧,他們不是刁難,而是不怀好意。”
  “你是指那落腳點?”
  “那是不能落腳的。”
  “那……”
  他手一揚,金蓮花的花心突然“彭”一聲響,噴出一股黃煙接著,竹竿倒下了。
  “跟我來。”他叫。
  他的身形騰空而起,斜升丈余,射落左面的岩壁,一聲長笑雙腳一登光滑地岩壁,向右方兩丈余的岩斜飛,連躍三次,高度漸降,但最后一次恰好落在對岸。
  小綠的輕功超塵拔俗,依樣葫蘆平安地到達彼岸。
  廳前的石階上,站著三十余名堡中的首要人物,全部屏息以待,臉上涌起了一絲怯念。
  第三關是座畝大的池塘,种了不少睡蓮,零星地伸出一些五色小小睡蓮花,那些稀疏張在水面的蓮葉大小不一,似乎可以用登萍渡水術絕頂輕功踏葉而過。
  高翔略為察看,說:“這些睡蓮是插上去的,葉下沒有梗,花插在浮泥上不著力,得考驗我們的真才實學了。”
  “如何過去?”小綠黛眉深鎖問。
  “將計就計,借蓮葉渡水。”
  “哦!但……”
  “以漂石手法射出蓮葉,用海燕掠波身法渡過,你能辦得到么?”
  “這……可以試試。”
  “不能試……”
  “我自信能辦到。”
  “那么,你先走。”
  他折草枝挑上八張蓮葉,將一張遞給小綠,准備停留,說:“你用那一張蓮葉作為防險之用,非事急不可亂發,准備,走!”
  聲落,第一張蓮葉已飛旋而出,遠出兩丈降落水面,向前急飄。
  小綠提气輕身飛躍而起,恰好落在飄浮急進的蓮葉上,再次騰身而起向前飛射。
  高翔的第二張蓮葉接踵飛出,身形隨起,飛越丈余,身在空中,第三張蓮葉已出手超越小綠腳下、恰好可讓小綠跟上落腳。
  他將七張蓮葉擲完,小綠已到達彼岸,輕身一聲嬌比,蓮葉脫手擲出,距岸丈余,恰好到達高翔的腳下。
  高翔一聲輕笑,一腳點住飛旋而來尚未落水的蓮葉上,身形再起,輕靈地飛落池旁。
  兩人并肩一站,相對一笑,向不遠處的大廳舉步神態從容。
  階上,老少男女高手潮水般退入大廳,只留下兩名大漢,同聲大叫:“堡主有請,客人廳中相見。”
  堂上是一排五張虎皮交椅,坐了五個人,三男二女,皆是年屆半百以上的人。兩側上,站堂二名高手。椅后,半弧形排開八名赤著上身,壯實如熊的大漢,一看便知是護衛高手。
  中間那人虯須戟立,臉色如古銅,粗眉如帚,虎目冷電四射,穿一襲團花紫罩袍,威風凜凜。
  把門的大漢領兩人進入大廳,直趨堂下行禮稟道:“上稟堡主,客人已請到。”
  此須堡主揮手令退,虎目炯炯打量緩步從容而來的一雙英俊清麗少年男女,不自覺的离座站起了。
  高翔泰然到達堂下,抱拳旋禮朗聲道:“武林后學高翔、華小綠,專誠前來拜會堡主,多蒙堡主接見,深感榮幸。來得魯莽堡主海涵。”
  堡主見嚇不住對方,自然有點心惊,回了一禮說:“在下狄奇,辱承枉顧,三生有幸。來人哪!看座。”說話聲如打雷,中气充足十分惊人。
  兩名大漢在左上首設座。兩人告坐畢,狄堡主首先替其他四男女引見。
  左上首那位披發如頭陀的人,是副堡主水火行者古月,打扮也像是游方頭陀。
  左外側的中年女人倒還秀气,叫彭三娘,狄堡主并未詳加介紹,身份地位只字不提
  右道第一人臉色蒼白,臉目陰沉,綸巾羽扇,居然有仙風道骨的气概,是總管小諸葛霍定。
  最后側是位老太婆,叫徐婆婆而不名。
  客套畢,狄堡主不再文縐縐,虎目一翻,粗豪地問:“姓高的,你來干什么?听說你是龍驤衛的勇士,威震南京,轟動江湖可有此事?”
  高翔呵呵一笑,說:“浪得虛名,堡主夸獎了。在下此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件事要与堡主商量。”
  他答非所問地說。
  “商量?不是來挑本堡主的根來了?”
  “堡主言重了……”
  “那么,你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不必拐彎抹角,說錯了本堡主不怪你。能在本堡聚義廳當面說個一明二白的,你值得驕傲。”
  “那么,在下先謝過堡主成全……”
  “住口!天台堡從不輕易成全人。”
  “好,在下不再客气。”
  “你說吧,不必拖泥帶水。”
  “在下追查慈姥山血案的凶手,堡主想已有過耳聞,無庸在下多說。”
  “不錯。”
  “慈姥山殺擒龍手的主凶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叫招魂使者葉君山,目下在貴堡藏身。”
  “你怎么知道招魂使者在本堡藏身?”
  “不要問怎樣知道,在下請問這人是不是在貴堡?”高翔語气漸趨強硬。
  狄堡主反而讓步了,說:“不錯,人在本堡。”
  “另一名火焚南湖庄的凶手,叫飛叉太保馬云飛,他也在貴堡藏身。”
  “不錯。”
  “在下請堡主將這兩個凶手,交給在下帶回南京。”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堡主知道在下的意思。”
  “啐!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狄堡主怒叫。
  “堡主以為在下在對何人說話?”
  “小子無禮。天台堡建堡十余載,武林人誰不尊敬?膽敢前來索人的人,你是第一個。”
  “好說好說。”
  “你好大的膽子。”
  “在下既然來了。膽不大也不會來。在下等堡主一句話、請明示。”
  “限你們兩人在日落前离開山區。”
  “那么,堡主是拒絕在下的請求了。”
  “可以這么說。”
  “但堡主末說,拖泥帶水。”
  “好說,本堡主拒絕你的請求,并且驅逐你們离開山區。”
  “好……”
  “日落前,你們必須离開天台山。”
  高翔推椅而起,冷笑道:“狄堡主,在下三天后前來索人。”
  “什么?”
  “在下再說一遍,三夫后,在下再來要人。”
  “你敢?”狄堡主暴怒地叫。
  “敢不敢三天后便知。大后天同一時辰,便是在下与貴堡明里算的時刻。請記住,目下是巳牌末午牌初。打扰了,在下告辭了。”
  說完,他抱拳一禮,挽了小綠大踏步下堂。
  一名豹頭環眼大漢,突從右面堂下的人叢中竄出,大喝道:“小輩狂妄無禮,站住!”
  高翔冷哼一聲,沉聲道:“你要死,三天后并末為晚。”
  “小狗……”
  “啐!住口!你是什么東西?天台堡名震江湖,原來卻是金玉基外,敗絮其中,名不符實。堂堂聚義廳中.上有堡主与副堡主、下有堡中弟兄,居然出來你這么一個目無尊長騷扰廳堂的冒失鬼,居然忘了在下是以禮前來拜山的客人。而上面那位一堡之主,居然不加阻止,豈不可怪?”
  狄堡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怒吼道:“蔡二你給我滾開些。”
  大漢蔡二打一冷戰,赶快告罪退下。
  高翔轉身向堂上淡淡一笑,說:“狄堡主,三日后見。”
  狄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說:“小子,你有种,好,三日后見弟兄們,送客!”
  號角聲長鳴,廳門外排出了上百名全副勁裝的甲士,主人親自送客,陣容壯觀浩大,一看便知狄堡主在炫耀實力。
  送客走的是另;條路,狄堡主直送至堡門外,雙方客气地道別,談笑自若像是多年的老朋友,而非即將生死相決的對頭。
  送走了來客,總管小諸葛盯著兩人向下攀降的背影,陰森森一笑,冷厲地說:“江湖上出了這兩位技絕天人的高手,咱們卻事先毫無所悉,負責南京方面的弟兄,該受堡規嚴厲處分。這兩人將是本堡最可怕的對手,請堡主早些拿定主意。”
  “總管有休妙策?”狄堡主扭頭問。
  “屬下認為,此人不除,將是本堡的心腹大患。”
  “不錯,三天后咱們全力宰了他們。”
  “那將令本堡損失慘重。”
  “總管之意……”
  “宁斗智,不斗力。”
  “哦!如何著手?總管可費心好好安排。”
  小諳葛的目光,落在徐婆婆身上,含笑道:“徐婆婆,令徒辦這件事足可應付裕如。”
  徐婆婆毫無表情地說:“一切悉由總管安排。”
  “請堡主至秘室主持商討進行事宜,屆下午后即可將此事安排妥當,由堡主決行。”
  在堡門可看到下面的活動情形,看到了賓館的右方樹林中,有兩個細小的人影走動,像是向賓館走。
  狄堡主粗眉一緊、說:“這丫頭怎么到處亂跑?派人去喚她回來。”
  彭三娘笑道:“二小姐一早便去了東山打獵,并不知堡中的事。”
  “發訊號給賓館的弟兄,通知所有的人不許与客人沖突。”總管小諸葛向一名大漢說。
  高翔偕同小綠隨領路的人下山,大踏步走向賓館。距賓館尚有一箭之遙,路右的古林中踱兩位彩衣女郎。看穿著,便知是一主一婢。婢女提了兩頭小鹿与三頭雄雉,獲獵甚丰。主人年約十八九,粉臉桃腮,有一雙靈活明亮的大眼睛,麗質天生,体態丰盈,成熟少女的風韻十分撩人。由于穿的是勁裝,顯得剛健炯娜曲線玲瓏。背系長劍,腰帶上另攜一把獵刀,手攜丹弓,肩負箭袋。整個人顯得活力充沛,給人的印像极為鮮明動人。
  堡上傳來了一連串鼓聲,鼓點間歇似無規律。這是傳訊的鼓聲,山上山下皆倚賴鼓聲傳遞信息。
  少女到了路旁,送客的兩名大漢同時抱拳欠身道:“二小姐好。”
  二小姐打量兩位客人,含笑問:“這兩位客人是誰?至本堡有何貴干?”
  一名大漢恭敬地說:“他們是前來拜山的,南京高翔与華小綠姑娘。至于為了何事,屬下不知其詳。”
  二小姐一怔,大眼睛不住向高翔打量,似乎不相信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少年郎,會是轟動一時的南京高翔。
  小綠大為不耐,她受不了這個美麗少女用這种眼神打量她心目中的愛侶,柳眉一揚,哼了一聲問:“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這位二小姐也是個不饒人的霹靂火,立即發作,一聲嬌叱,搶弓便劈。
  “二小姐,不……可……”大漢急叫。
  小綠憋了一肚怨火,正中下怀,閃身扭嬌軀一腳飛掃“啪”一聲順勢掃偏弓臂,人如猛虎狂野地扑上了。
  女孩子愛恨分明,愛憎的表面上雖頗為含蓄,但內心的變化极為強烈,抓住机會便會借題發揮,一發不可收拾。
  小綠姑娘情竇已開,早已認定高翔是她心目中的愛侶,怎肯容忍另一個美麗的少女向高翔眉來眼去?她的反應是直覺的,不假思索地立即出言相激。果然料個正著,二小姐當堂冒火,大發雌威搶先動手。
  二小姐出其不意掄弓掃擊,以為華小綠驟不及防,即使能避過一擊,也決不可能狂手回敬。豈知完全料錯了,小綠并不躲閃反而扭身出腿順勢化招,掃偏了弓切入,扑上,勢如瘋虎,纖纖十指像是十只鋼鉤,上抓五官,下掏脅腹,捷逾電閃近身拼搏,銳不可當。
  二小姐也不弱,一招失手,便知遇上了行家高手,挫引順弓的蕩勢竄出丈外,只感到勁風掠頂門而過,頭皮麻麻地,脫出險境,卻惊出一身冷汗。
  “小綠,算了,別忘了咱們是客人。”
  二小姐卻不肯甘休,丟掉弓,解一箭袋丟給侍女,厲聲道:“奧丫頭,分個胜負再走,本姑娘饒不了你。”
  小綠倒肯听高翔的話,拍拍雙手走向高翔身旁,哼了一聲撇撇嘴,冷笑道:“你留點精神,三天后,本姑娘第一個要找的人便是你,你等著好了。”
  二小姐剛將劍解下交給侍女,接口道:“今日事今日了,不必等三天。”
  兩個領路的大漢心中大急,赶快攔在兩人中間,苦著臉說:“二小姐請息怒,堡主剛才以鼓聲傳訊,要堡中弟兄不可為難客人,日落之前,客人必須离開山區,小姐這一打岔,堡主怪罪下來……”
  “你走開?”二小姐蠻橫地叫。
  大漢硬著頭皮說:“小姐明鑒,在下委實擔擋不起!”
  “你走不走?”二小姐厲聲問。
  大漢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小綠冷笑一聲道:“不必攔阻她,本姑娘与她作一了斷,當是私事解決,与貴堡無關好了。”
  高翔卻不同意,含笑拉過小綠,上前道:“二小姐不必生气沖堡主份上,姑娘与客人為難,豈不有損堡主的聲譽威信?在下南京高翔,請問二小姐貴姓芳名,能見告么?”
  二小姐的怨火消得好快,轉嗔為喜,粲然一笑道:“我姓狄名雅宣。”
  “哦!姑娘定是狄堡主的千金了,幸會幸會。”
  “尊駕真是南京高翔?”
  “正是區區。”
  “哦:想不到高爺如此年輕,如不是親見,委實令人難以置信。請問高爺光臨敝堡,有何貴干?”
  “在下從南京前來追查凶手,向令尊索人。”
  狄雅宣一惊,訝然問:“什么?你競膽敢前來敝堡向家父索人?”
  “不錯,要索的人是招魂使者葉君山,与飛叉太保馬云飛。狄姑娘應該知道,這兩個凶手的底細了。”
  狄雅宣不住搖頭,苦笑道:“高爺,你是不該來的。”
  “在下已經來了。”他泰然地說。
  “見過家父了么?”
  “剛從貴堡下來。”
  “家父怎么說。”
  “令尊限在下于日落前离開天台山山區。”
  “這……你們快走吧,家父已是寬宏大量了。”
  “呵呵!姑娘,在下并不想急于离開。”
  “什么?”
  小綠哼了一聲,接口道:“你又沒耳聾,听不清楚么?令尊限咱們在日落前离開山區,咱們也表明三天后來索人硬討。是否离開山區,那是我們的事,如果你們想動武驅逐我們奉陪。”
  狄雅宣睥睨著她,撇撇小嘴問:“你貴姓?”
  “華小綠,怎么?”
  “沒听說過你這號人物。”
  “你沒听說過的人多著呢,井底之蛙,如此而已。”
  “你的就會損人,哼!你是高爺的什么人?”
  “你管不著。”
  “哼!”
  “不要哼,我叫他翔哥,你怎樣?”小綠傲然地說,神色間頗為得意。
  狄雅宣哼了一聲,向后退、冷笑道:“三天后,本姑娘和你了斷。”
  小綠一挺胸膛,大聲說:“不必等三天,如果你敢到山區外去找我,我要砍下你這顆美麗的玉首來。”
  高翔赶忙打岔,笑道:“你們少說兩句好不好?在期限之前大家客气些,豈不免傷肝火?”
  狄雅宣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兩人返回賓館,取回兵刃行囊,告辭出山。
  天台山山區廣約三十里左右,未牌時分,他倆便出了山區。小綠回望二十里外的天台堡,向高翔問:“翔哥,咱們真要三天后再來么?”
  “不錯,三天后放手干。”
  “這二天……”
  “這三天得好好查探一番,好好准備。”
  “公然入堡索人?”
  “你真傻,犯得著冒不必要之險?只要咱們放翻他們一些人,他們便會下來和我們決戰了。今天暫且好好歇息,明天得辛苦些呢。”
  “翔哥,好像有人跟蹤。”
  “當然有人跟蹤,而且附近也有暗樁。走,找地方暫歇,不必理會他們。”
  “他們會不會傾巢而來襲擊?”
  “我想不會,但小心提防總是好的。”
  他們找到一處樹林歇息,等天色盡黑,即迂至一座茅草坡上安歇。
  次日黎明前,兩人悄然動身,向東北的叢山隱去。
  他們預計用一天工夫,先勘察天台山四周的通道与各處形勢以便進一步深入,先摸清附近再求向內發展,免得像盲人騎瞎馬般亂闖。
  近午時分,到了一座奇峰下。這一帶全是原始森林,沒有人跡。
  高翔折了一把樹枝,說:“找地方歇息,獵些禽獸充饑,咱們的干糧快光啦!干緊万緊,填五髒廟要緊。”
  驀地,右面一處山崖下,傳來了一聲長笑,有人叫:“要填五髒廟,何不前來共享一番?有酒有肉,有興起么?”
  兩人一惊,高翔心說:“這里也有人藏身,天台堡的實力不可低估了。”
  兩個循聲走近,不由一怔。
  山崖下,坐著一個雄偉的中年人,豹頭環眼,臉色如古銅。大八字胡,威猛驃悍如同一頭雄獅,正一手握了一個酒葫蘆,一手用小刀插一塊肉大嚼。身旁擱了一根沉重的霸王鞭,一個大革囊。
  腳前,一堆木柴已經煙盡火滅,剩下熾熱的炭火,三根樹枝成架,下面吊著一頭烤得油光水滑的小鹿,已被吃掉一條腿,仍在炭上不住搖晃,油水不住下滴,不時升起一陣陣焦油的輕煙,异香扑鼻。
  高翔走近,笑道:“好香,吃了好几天干糧,饞虫可被引出來啦!”
  大漢將刀向旁一指,說:“要吃,坐下,自己動手別客气。”
  他從靴統里拔出一把飛刀,笑道:“謝謝,那我就不客气了在下姓高……”
  “你是南京高翔。”大漢接口答。‘
  “咦!老兄貴姓?”
  “沈無威,排行三,你叫我沈三好了。”
  “沈兄是……”
  “在下是天台堡的巡山弟兄。”
  高翔一怔,笑問:“沈兄認識在下?”
  “昨天你們入堡,怎不認識?”
  “哦!原來如此。”
  沈天威突將酒葫蘆擲過說:“喝兩口……”
  小綠一把將酒葫蘆接住,便待反擊。
  沈天威向側一閃,笑道:“小姑娘,未到時候。打不得?還有兩天工夫,那時再拼個你死我活,這時大這有不妨交個朋友,酒足肉飽拍拍腿各奔前程,怎樣?”
  高翔接過酒葫蘆,毫無机心地喝了兩大口,笑道:“沈兄決人快語,在下也有同感,謝謝你的酒。”
  “哈哈,不用謝了,兩天后,也許在下一鞭將你打成肉泥,豈不浪費了謝字?”
  高翔開始割肉,笑道:“也許后天在下一劍刺透你的前后心但謝仍然要謝的,兩天后的事暫且置之腦后可也。沈兄,這是何處?”
  “堡東二十余里,叫做旭日峰。”
  “沈兄負責巡山?”
  “不錯。”
  “貴堡主認為在下三日后索人的話.是虛聲恫嚇么?并未嚴加戒備呢。”
  “哈哈!正相反,敝堡主認為你言出必行。而且查出你們只來了兩個人,人少反而行動自由飄忽,不易對付,嚴回戒備并無多少稗益。哈哈!咱們不談這些事。”
  “好,不談就不談,談了會傷感情,呵呵!”
  三人各自進食,兩個男的信口談些武林見聞,一些各地風光,談笑自若,毫無敵意像是兩個好朋友。
  小綠卻暗中戒備,隨時皆准備挺身反擊。
  一葫蘆酒被喝得精光,酒足肉飽。沈天威收起刀,拭淨雙手拍拍肚皮,站起滿意地打了兩個飽呢,豪笑道:“飽了,走也。烤鹿送給你們帶上,晚餐可免得勞神。高兄、華姑娘后天見。”
  “謝謝,沈兄,后天見。”高翔揮手說。
  沈天威拖起霸王鞭,走了兩步突又轉身道:“高兄,到處走走不要緊,千万不可闖向東北面的后山,那儿去不得。”
  “為何去不得?”
  “那是禁地。”
  “禁地?貴堡的禁地?”
  “不,那是所有人的禁地,敝堡的弟兄,誰也不敢踏入后山一步。”
  “為什么?”
  “那座山叫做絕魂巔,上面有一座長恨崖。深山大澤,必隱龍蛇,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儿經常發生不可思議的怪事。不財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聲。高兄,你信不信世間有鬼怪妖魅?”
  “我不信。”
  “如果不信,不妨前往開開眼界。但記住在下的忠告,千万別去冒險。敝堡高手如云,江湖亡命相信鬼神的并不多。据在下所知。敝堡這十余年來、至少也先后進去了三十人以上。”
  “結果如何?”
  “不知道,從不見有人生還。”
  “哦!沈兄又作何解釋?”
  “不知道,無從解釋。這一帶在千百年前,可能是北江州或木蘭郡的繁榮地帶,爾后淪為洪荒叢莽,其間變遷誰也不知其詳,任何怪事皆可能發生,有妖魅并不足奇。天台堡的所在地,就曾有兩塊古碑,其中一塊是大宋端平年號的字跡,可知早年天台堡并非窮山惡水中的絕地,那些登山的石磴道,也不是敝堡主所開辟的。總之,妖魅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有离開那座可怖的山頭為妙。我該走了,后天見。”沈天威正色地說完,點頭為禮,挾了霸王鞭走了。
  高翔呵呵一笑,叫道:“沈兄,何不也听听在下的忠告?”
  “高兄有何忠告?”沈天威扭頭問。
  “离開天台堡,免得玉石俱焚。”
  “不可能的。”
  “沈兄是一條好漢,惺惺相惜在下不愿与沈兄生死上決。”
  “哈哈,盛情心領了。不錯、沈某也算是一條漢子,但大丈夫恩怨分明,在下決不忘恩負義离開天台堡一走了之再見了。”說完,在踏步揚長而去。
  小綠冷冷一笑,說:“翔哥,依我看,絕魂岭定是天台堡窩藏凶手的地方,因此放出謠言說是有鬼怪,以免有人前往查這探招魂使者与飛叉太保,定然藏在絕魂岭無疑。”
  “唔!很有可能。”
  “翔哥,你認為這個沈天威,是不是狄堡主派來恐嚇我們的人?”
  “這人胸無城府,豪放直率,不會是狄堡主派來的人,這點倒可信賴。”
  “那……要不要到絕魂岭走走?”
  “我們先按原計划探完四周,再去絕魂岭。絕魂岭既然是天台堡的后山,我們很可能經過那儿呢。走吧?”
  高翔割下一條鹿腿提在手,領先便走。
  他們先后發現了六處暗樁,不動聲色悄然越過。末牌時分,他們到了一處山峽中。本來,他們該走山脊,既可以天台堡作為指示方向的指標,而且也安全些,不怕被人伏擊困住。可是這座山奇峰插天,絕壁飛崖起伏不定,攀登起來极為困難,不得不走山峽超越。
  山峽中古木參天,視界不良。兩人一陣疾走,天色不早啦!不赶快可能會迷失在叢山中。
  前面一峰當道,峽谷一分為二。剛看到谷口,前面矮林中人影乍現,首先便看到了數顆寒星迎面射到。
  兩從向下一伏,高翔低叫:“他們既然動手,我們也該反擊了,走!”
  兩人貼地側竄。前面三個青衣人共射出九枝箭,發覺人己失蹤,立即向右面的峽谷急撤,分枝撥葉響聲震耳,向峽谷飛逃。
  兩人窮追不舍,追入了峽谷。
  繞過一座山腳,怪,听不見逃走的聲音了。
  百丈外,人影一閃。
  小綠一躍三丈,放膽狂追。
  高翔急追而上,低喝道:“停!等一等。”
  小綠停下了,蹲下問:“人在前面,為何不快追?”
  他冷笑一聲、低聲道:“前面的人,不是剛才放箭的家伙,即使會飛,也飛不了這么快。”
  “那……”
  “剛才那三個家伙就躲在附近,搜。”
  “敵暗我明,搜豈不耽誤時辰?峽谷前面開朗,追前面那批人比較有利些。翔哥,我去追前面的人。”小綠說,聲落便向前飛縱,如飛而去。
  高翔來不及阻止,恰奸听到左方有響聲,一時大意,便循聲追出,任由小綠追向前面去了。
  糟!發覺剛才發聲處有一個地洞口,人已鑽入洞中藏匿,入洞追太危險了,不由心中作難,閃在一旁等候。
  正遲疑間,前面突傳來一聲凄厲的怪叫。聲如鬼哭,山谷為之應鳴,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小綠已經不見了。他心中—急,舍了地洞向前急追。
  小綠經驗不夠,任性追出,追至前面的山腳下,听到右面的小坡傳來奔跑的聲音,不假思索地追上了山坡的參天古林。
  前面奔跑的聲音仍在,她全力狂追。
  漸追漸近,不久林木已盡,眼前出現了怪石林立荊棘叢生的丘陵地帶。正前方三里左右.是一座百丈高崖。
  一頭猛虎剛竄入亂石叢中,原來她追了半天,追的不是人而是一頭猛虎。
  她并末看到猛虎是人扮的,只看到虎的形影而已。
  前面山崖上,突傳來一陣凄厲的怪叫。
  崖頂、似乎有人影移動。
  “好啊!這里定是你們的巢穴。”她想。
  藝高人膽大、她天不怕地不怕,不多考慮,向高崖飛掠,向右移覓路登崖。
  在登崖之前,她總算不糊涂,發出了兩聲預定的呼應嘯聲,招呼高翔跟來。
  假使她不繞道登崖,而直趨崖下,定可看到不少凌亂的白骨。
  高崖其實是一座奇峰的西麓、崖頂有一處半里寬的平坡,長滿了形態各异的小蒼松,到處都是亂岩碎石,松樹長在石縫中,不易長大,顯得奇形怪狀,形態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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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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