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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桐柏山在近數十年來,就不許閒人走近。山上的強人,也不在附近吃窩邊草。這一來,小民百姓反而托山寇的福,至少不受雞鳴狗盜的騷扰。魚肉鄉里的土豪劣紳和污吏,也不敢自找麻煩惹事生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逸云和兩位姑娘,抱定這一宗旨,第二天策馬上道。
  山徑并不經過桐柏山下,在峰商十余里將一個小村庄,山徑在這儿分道。往西北,到新改為泌陽縣的大道。往南,是進入桐柏山的山徑。
  泌陽也叫泚陽,舊縣治在今唐河縣。明代沒有唐河縣,泌陽也不在今縣治,乃是進入南陽的大道。
  三人經過岔路口,怪,除了村民,看不到半個岔眼的人物。早些天他們的行蹤早經透露,為何沒有人出面找麻煩?難道說,太叔權以黑道盟主的名位兩次受辱竟能一笑置之,龜縮不出來了么?
  沒人找麻煩,也好,反正急于赶路,只好放過他們。
  過了桐柏山,山勢下降,連綿小峰迤儷而下,以幅肘之形態伸展。
  那年頭人口不多,這一帶山區极少大集鎮,走上四五十里不見人煙亦非奇事。
  馬儿輕快地向下奔馳,山徑在山口密林里回旋。日色近午,漸近平原丘陵地帶。
  三人在一處溪流清澈,草木蔥籠的山谷內休息,將馬儿放了韁,卸掉嚼環鞍橋,縱入溪旁草地。
  酷陽當頂,但在山區來里卻十分清涼。
  逸云洗淨臉手,往濃蔭下一躺,向兩位姑娘說道:“酷陽當頂,這一個時辰中最為炎熱,歇會儿小睡片刻,免得太陽晒黑了你們的玉肌。呵阿!我也得躺躺。”
  他剛閉上眼,一只雞腿儿几已塞入他的口中,只听如黛笑道:“吃飽了再小睡,舒服著啦!”
  “謝謝你,真也餓了。”
  三個愛侶倚依偎一起,將一包燒鹵干糧吃了,淨過手再舒散地一躺。
  逸云低聲說道:“明天巳時初,我們可赶到南陽府,棄馬火速馳往南召,后天一早就動手誅去五霸。黛妹,走熊耳的路,該你去找了。”
  如黛說道:“這一帶我不熟,要讓我找路,我只能走回襄城,出汝州到洛陽,沿洛河回家。”
  “走這么遠,天!耽誤大事哩。”
  碧芸接門道:“那也是無法之事。伏牛山庄在南召之西八十余里,正在群山之中。伏牛亦名天息,這一代全是蠻荒叢莽,人煙絕跡,奇禽异獸橫行,連方向也無法弄清,自然無路可走啦!”
  逸云沉思片刻,說道:“深山大澤阻不住我們,可以向北出嵩州,近多了。”
  如黛笑道:“哥,哪儿有嵩州?該叫嵩縣,改了哩!”
  “小妖怪,你就會挑毛病。”他……把將勉攬入怀中,“噴”親了她一吻。
  在姑娘羞笑中,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高吭的鷹鳴。
  “咦!像是海東青的鳴聲,這儿沒有此物。”逸云一躍而起,竄出林外抬頭遠眺。
  東南天際,一個金光閃閃的鳥影,以奇捷的神速,直向悠悠白云深處隱去。
  如黛在他身畔說道:“可能是金鷹,南荒最罕見的靈禽。”
  碧芸若有所思地說道:“听人說,在江西境內,曾經出現過兩頭,不知是誰豢養的。”
  “別管什么鷹,我們好好歇息一會……咦!那是什么聲音?”逸云突向左方密林深處側耳傾听。
  密林中,傳出兩聲深長的歎息,像是負傷野獸行將气絕的呼吸,也像老年人瀕死的喘息。
  三人的耳目极為敏銳,逸云尤為精深,他突然以迅捷的身法,向密林中鑽去。
  兩位姑娘不再思索,跟蹤便追。
  林深草密,視野不廣。逸云藝高人膽大,向聲源處急扑。進入三五十丈,他發出一聲惊呼,向一株古木下奔去,那儿巴發現了人影。
  古樹下,仆倒著一個黑衣人,右肩血肉模糊,渾身血污狼藉。
  逸云搶近,將那個人翻過來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气說:“完了,晚啦!”
  那人穿著對襟青綢褲褂,證明他不是當地土著,年約四十出頭,身材雄偉,白臉無須,倒是一表人材。右肩骨碎肉綻,直抵右胸,仍對看到肺葉里汩汩流出的血水,和不住冒出的泡沫,嘴角的血沫已泛紫色,小血泡緩緩的沁出,呼吸似已停止了。
  逸云在他心坎上按了一掌,大聲說道:“朋友,你身受暗器爆傷,凶手是誰?在哪儿?”
  那大漢得逸云內勁一沖,似乎漸漸蘇醒,睜開眼神已散的雙目,吁出一口气,微弱地說:“桃……花……他”
  雙目一合,吁出最后一口气,雙足略一抽搐立告气絕。
  碧芸說道:“這是奪魄桃花所傷。”
  “我們搜!”逸云怒火上升,循血跡直奔西南。
  他們的兵刃始終帶著,不需准備。這是向東北伸展的一座山谷,林下陰森,轉出密林,侄發覺一條不為人注意的小徑,循小溪直出大道。
  逸云循小徑向里闖;左盤右折深入里余。遠遠地,突然看見山根下聳立著一座兩進木屋,外面有一排木柵圍繞,柵門緊閉。
  逸云一眼就看出柵門外草木有打斗的遺痕,一走近便嗅到触鼻的血腥。他飛越圍柵進入院子推開大門。
  他倒抽一口涼气,切齒道:“這妖婦!罪該万死。”
  兩位姑娘飛射而來,逸云還來不及阻止,兩位姑娘已經惊叫出聲,飛退出柵。
  大廳中,并排儿躺著八具尸影,腦袋已經失蹤,下体仍可看到污穢,陽具縮入腔內,僅有些小在外。
  廳壁上,挂著一條白布,上面用鮮血寫著兩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逸云越過大廳,穿天井到了后進,推開門,他只覺气涌如山。
  這是一間刑室,老虎凳上死了一個骨瘦如柴的小伙子,渾身無一處好肉,致命之傷是胸口的一劍。
  松筋床上,有一個面色厲极瞪眼張口的半百中年人,也是渾身血污,手腳被繃得加長了許多,致命之傷也是當胸一劍。
  挂鉤上,挂著兩名赤裸裸的男女,也是渾身血污,痂痕累累,早已气絕多時.
  壁環上,一左一右扣了兩個肌肉結實,古銅色肌膚,閃閃生光,赤身貼壁吊扣住的大漢。他們的下体污跡末淨,但陽具并末縮入。兩人胸前,被人用烙鐵烙了四個字,每人兩個:“報應昭彰。”
  字深抵內腑,字跡与大廳布上的十個字体相同,似出諸同一人之手。
  由尸体上看,這些人的死亡時間,恐怕已有一個時辰以上。但死于林中那人,傷口似乎不超過一盞茶時分,豈不可怪?
  他無心再行細搜,取出火折子就刑室放起一把無情火。房屋距樹林甚遠,不怕波及山林。直待火舌沖頂,他方轉身出屋。
  三人一面走,逸云一面說:“這妖婦太過分了,有一天我會找她算帳的。”
  如黛心如鐵石。她嫉惡如仇,卻气呼呼地說道;“哥,听你所說屋中的景況,那屋中的主人也不是好東西,死有余辜。”
  突然,十丈外一株參天古木上,飛起一聲銀鈴似的輕笑,笑聲一落,有人說:“小妹妹,快人快語,好一句死有余辜。”
  三人抬頭一看,濃葉繁枝中,突然升起一個粉紅色的半裸人影,以奇妙的輕功卓立枝頭,向三人媚笑。
  半點不假,就是那位向道學挑戰,穿著奇少,令人心動神搖的桃花仙子。她仍首次出現桃花谷時的裝扮,光天化日之下卓立枝頭,确是惹火。
  “妖婦,我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什么顏色。”逸云大吼,身形凌空直上,飛扑樹梢。
  桃花仙子神色一正,叉手而立。
  逸云上了樹梢,伸手便扣。
  桃花仙子晃身避開,喝道:“住手!”
  逸云厲聲道:“那些入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如此對待他們?你得還我公道。”
  桃花仙子不屑地一笑,說:“憑什么你管本仙子的事?”
  逸云道:“憑一個‘理’字!殺人償命。”
  “我的事用不著閣下插手,中間恩怨用不著你過問。在玄都觀我們曾經有約,你我今后之事誰也不許過問。今天你向本仙子伸手;毀約的是你。”
  “誰与你約定了?莫名其妙!天下事天下人管,你這种慘無人道的人,華某怎能不管?”
  “唷!出道不到三天,便以俠義英雄自居啦!本仙子不和你纏夾,請記住:毀約的是你,咱們已經是生死對頭了,打!”
  聲出掌動,一掌拍出。逸云知道她的陰陽玄玉掌了得,身形一閃,晃身便抓。
  豈知桃花仙子攻出的是虛招,“刷”一聲穿林而下,以進為退溜下地面,向谷中林深草茂處一竄,走了。
  “妖婦!你走得了?”他往下一沉,展開流光遁影絕學跟蹤便追。
  兩位姑娘也嬌叱一聲,穿林而入。
  雖然是光天化日之下,可是山谷密林之中,草木繁茂;桃花仙子大概早有准備,只追了百十步,便失去了她的蹤跡,不知躲到那儿去了。
  三個人將人追丟,感到十分奇怪,這妖婦确是了得嘛,逸云心中暗凜。
  等他們回到路中,大樹下的食物包已經不翼而飛,三匹駿馬蹤跡不見,還好,三個馬包仍在地下,也許是妖婦故意留下的。
  逸云說:“我們中了調虎离山之計,那妖婦有人始終盯住我們的行動,我們得步步提防。”
  丟了馬匹,他們只好步行,解開馬包每人收拾一個小包裹,丟掉不必要的雜物,重行上路。
  逸云和碧芸倒沒有感到什么,小如黛可恨得牙痒痒的,她不住嘀咕:“哼!下次撞在我手,非卸掉她兩條殘腿。”
  “嘻嘻,小妹妹,你來卸卸看?”右側密林中傳出嬌滴滴的語音,那是高唐神女。
  如黛不顧一切,閃電似掠入林中。
  “來啊!這儿。”溪流對面人聲又起。
  逸云一拉碧芸,說道:“不好,我們身入重圍,不要管對岸的人,快追黛妹妹。”
  兩人銜尾飛逐如黛的身影入林,逸云一面大喝道:“黛,小心埋伏!”
  “打!”右側傳出喝聲,三朵奪魄桃花一閃即至。
  逸云暗暗心惊,火速拔劍,信手抖出一朵劍花,“卡卡卡”三聲脆響,十五瓣花四散崩飛,由于這一阻,如黛的身影已經消失。
  “接著!”身后的碧芸一聲嬌叱,射出五枚花蕊金針,向閃入叢草的一個淡淡身影飛襲。
  逸云本想追蹤山石后發射奪魄桃花的,但一听碧芸嬌叱,即行轉身,扑向草叢中。
  一條淡淡身影,發出一聲輕笑,向高与人齊的草叢中一閃而沒。逸云凌空扑下,下面人影已杏。
  他叫道:“這儿各處有地洞,別上當。”他用燕子掠身法貼草梢退出草叢,已經不見了碧芸的蹤跡。
  碧芸的花蕊金針落空,正想掣劍扑出,逸云已經循針飛逐,她只好向后面戒備。
  在她一轉首之間,突然纖足下勁風襲到。她忙向上一躍,一掌下拍。下面,一段樹枝來勢如電,分毫之差,便擊中她的足踝。
  她心中大怒,向樹枝射來處閃電似扑去。
  這一帶全是茂草矮林,只消一轉身就可以隱去蹤跡,人行走其中,但听枝葉簌簌發聲。但真也奇怪,四面八方都是枝葉聲發出,不知對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她急追而去,只一閃,人便已隱沒在茂草之中。
  逸云回身反掠,不見碧芸,不由大惊,高叫道:“芸姐!芸姐!”
  “嘻嘻!叫得多親呢呀!”聲發自右側,接著半裸人影倏現倏隱,像一只惊鹿向草叢一鑽,形影俱杳。
  逸云置之不理,反向左側騰空而起,踏著樹梢急搜。
  “打!”身后銳風倏嘯,五朵奪魄桃花飛舞而至。
  “打!”左側同時嬌叱,兩柄回風飛電錄成弧形射到,端的快逾電閃。
  “打!”正前方也同時飛起三朵緋色桃花,飄飄然阻住去向,并泄出不易發覺的裊裊青煙,這三朵桃花不像奪魄桃花,來勢和色彩迥然不同,像是落花飄零,悠悠蕩蕩似乎迎風吸至。
  逸云大惊,這不是那晚荒園之中,突然飄至因而被擒的奇怪桃花么?那里面可以泄出無形無色的空靈暗香呢!
  他赶忙屏住呼吸,向下一沉。
  五朵奪魄桃花和兩柄回風飛電錄像是長有眼睛一般,嗤嗤數聲尖嘯,也向下一沉,如影附形飛舞而至。
  逸云一沾樹枝,“老猿墜枝”向下一挂,“簌”一聲向林左飛射,折向鑽入草叢中,急扑回風飛電錄射出之處,將追襲而來的七枚暗器擺脫。
  在這奇快的剎那問,他已由百寶囊中取出一包祛毒歸元散納入口中,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身劍合一扑去。
  那儿沒有人,伽藍劍過處草木紛飛,現出一座巨石,石上被人用金剛指上乘內功,划了一個簡單而神似的裸体美女,寥寥几筆,十分傳神。
  他知道大事不妙!在這种矮林茂草怪石叢生之處,人家早已布置停當,專等魚儿入网,鳥儿進羅,饒你是天下無敵的好漢,也無用武之地。
  他心懸兩位姑娘的安危,再次凌空而起,右側數十丈外,突入傳出碧芸的一聲惊叫。他奮起直射,一閃而沒。
  碧芸將人追丟,正想回頭,前面枝葉“嗤刺”一聲,現出桃花仙子的芙蓉臉,沖她燦然媚笑隨即隱去。
  她不知厲害,龍淵劍一指,飛射搶扑,身劍合一襲去。
  那儿僅留有一縷幽香,三丈外,正飄飄然走著俏侍女崔荑,披著一襲蟬紗,那圓鼓鼓滑膩膩的丰滿的撩人的美臀,在有節拍地輕蕩,乖乖!她沒穿褻衣褲!
  崔荑分枝撥蔓向前走,突然回身對碧芸扑嗤一笑,纖手向她一招,水蛇腰一扭,便已隱身不見。碧芸被激得火起,不顧一切放膽便追。
  崔荑的功力比碧芸高,急追急走,不追不走,始終保持三丈左右,將樹葉撥得簌簌響,不讓碧芸迷失,故意引她來追。
  碧芸這一追,可糟了!与逸云愈拉愈遠,迷失在叢林中各不相顧了。
  正追逐間,碧芸突听到逸云的震天長嘯,她正想出聲呼應,崔荑已倏然回身扑到,蟬紗如經天長虹,挾著勁風潛流劈面卷至。
  這俏女妖下身僅著一件奇薄的肚兜儿,上面繡著數朵金桃花,凸透玲瓏,連碧芸看了也覺怦然心跳;她那跌蕩著的丰乳雙丸,在發出無窮誘惑。
  碧芸嫩臉發赤,嬌叱一聲道:“無恥女妖……”
  蟬紗卷到,龍淵劍光華焰煙,朵朵劍花飛射,兩人展開搶攻。
  矮林太密,野草又深,兩人一交手,劍鋒過處,草木紛飛,三丈內草木盡偃,現出一個空坪,正好放手一拼。
  兩人奇快地換了十余招,崔荑不住吃吃笑,她那蟬紗矢矯如龍,不怕龍淵劍削斷,而且她的修為高出甚多,在兩丈外放手槍攻,蟬紗只在碧芸身前身后飛旋卷扑,勁風虎虎,暗勁山涌。
  “小妹,丟下兵刃,跟我們快活。”她笑嘻嘻地叫,蟬紗貼地卷到,帶尾向上一揚,猛拍碧芸下体。
  “你找死!”碧芸臉紅耳赤地叫罵,斜身錯步一劍反揮。
  “早著哩!”崔荑向側扔出一帶,帶尾反卷碧芸左臂。
  又說:“你可以放心,留著你讓你那親親愛愛的云弟弟享用,不過得借重你一會,可不能讓你獨享。”
  “浪蹄子,你好不知羞……”碧芸攻出一劍。
  “嘻嘻!羞恥,每斤三個小錢儿,假正經什么?”蟬紗一招“云封霧鎖”,將碧芸裹在帶影中。
  嗤嗤兩聲,龍淵劍沖破帶网,一招“寒梅吐蕊”倏出,五道光華飛射崔荑胸脯。
  “咦!梅花劍的殺著,你進步了許多。”崔荑斜飄八尺,連攻兩帶迫碧芸換招自救。
  “著!”碧芸冷叱,光華一閃,攻出一招“落花繽紛”。
  “嘻嘻!這一招倒不錯,本谷也有這一招。”
  她媚笑著飛退,突然說道:“你可否听我一言!小妹。”
  她收劍叱道:“別亂叫,誰是你的小妹?”
  “叫你小妹還抬高你的身份哩,你知道本姑娘比你大多少年紀?”
  “誰听你說這些?有話快說。”
  “不正在說么?你百花谷的玄陰鎖陽功,也算是元精吸補術中佼佼,該知道駐顏之術;本姑娘今年整整五十歲,叫你一聲小妹,你還不愿意?”
  碧芸挺劍欺近道:“你就是說這些廢話么?”
  “你別急,咱們商量商量。太白山武林大會你可曾知道?”
  “你在玄都觀該听高唐神女說過了。太白山庄的申老狗,他的死期正是八月十五。”
  “你百花谷之事,宮主已經了然,所以要找你商量,對你大大有利,而且兩全其美。”
  “本姑娘和你們這些妖女沒有商量。”
  “小妹,嘻嘻!別假撇清了,百花谷同樣是風月花魁,你怎能罵我們是妖女?”
  “你說完了沒有?”
  “早著哩!桃花宮已全力爭取武林霸主寶座,需要你們支持,不但你報仇有望,而且可在武林出人頭地。”
  “你的如意算盤多好?噴噴!青天白日你在做夢。看招!”
  龍淵劍一抖,連攻五劍。
  崔荑吃吃地笑,蟬紗一卷,五劍俱解,她接著往下說道:“你百花谷与我們聯手合作,一舉兩得,你那小冤家我們絕不動他一毫一發……”
  “嘻嘻!不要一毫一發,要整個儿的。”隨著笑聲,出來了高唐神女,粉紅色的蟬紗閃電似的卷到。
  碧芸柳腰一扭,劍出“回風落葉”反手一劍疾掃。
  蟬紗一圈,“嗤”一聲,帶尾掠過姑娘乳蜂,雖未擊實,但暗勁直迫內腑。她只感到渾身如中電触,不由惊叫一聲,躍出丈外。
  姑娘剛好發育完成,那地方特別敏感,与逸云相處時已嘗到奇异的感受,帶尾一掃她只覺血脈賁張,有點受不了,故而脫口嬌呼。
  她這一叫,恰把逸云引來。在震天長嘯聲中,逸云來勢如電,晃若電光流火,由樹梢草尖射來。
  距斗場還有五六丈,他驀地大吼道:“芸姐,讓開!”聲出,精芒電射,伏鰲劍脫手疾飛,向高唐神女急射。
  高唐神女惊叫一聲,蟬紗猛扔,人向草叢中一扑,形影俱失。
  伏鰲劍飛旋中,蟬紗寸斷,逸云向左一飄,劍側射而至,他一手抄住,正待對付崔荑。
  驀地里,頭上如山暗勁壓到。逸云大喝一聲,雙劍向上疾揮。
  頭頂之上,一頭大有六尺的巨型金鷹,正凌空下扑,無儔勁風迎頭壓到。
  逸云心中一凜,一聲叱喝,伏鰲劍再次飛出。
  金鷹一聲尖鳴,雙翅一振,勁風將劍的來勢,阻了一阻,它已沖天而起,差之毫厘,一劍落空。
  逸云接住伏鱉劍,落下地面,碧芸和崔荑已經不見了。他正想呼喚,頭上金鷹又飛掠而下,巨大的鐵爪令人心悸,勢似奔雷。
  伏鰲劍一閃之際,金鷹似已通靈,身形一側,斜掠而逸,奇大的罡風,刮得草木紛飛。
  “打!”草叢中飛出三朵奪魄桃花,盤旋飛舞而來。
  這一來,把逸云憋得憤怒如狂,靈智無法控制。他怒嘯一聲,雙劍織成一道劍牆,像一個光環向草叢中滾去。
  這次他用了全力;疾逾電閃,劍芒過處,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成了五大塊。那儿有一個土洞,崔荑的螓首剛在洞口消失。
  金鷹急捷地由后掠到,火眼金睛熠熠生光,鋼爪鐵啄令人汗毛直豎。
  逸云毫不遲疑,向下一沉,引金鷹下扑,突然身形右旋,伽藍劍疾揮。
  金鷹見不是那晶芒四射的小劍,這次它不躲了,雙爪向劍上一扣,并振翼猛揮。
  “嗤”一聲悶響,雙爪和伽籃劍接實,金鷹尖號一聲,沖霄而起。
  逸云也被奇大的反震力,震得身形斜退五尺,來不及運內勁發出伏鰲劍,讓金鷹逃掉了。
  這一擊之威,令他心中駭然。伽藍劍雖不是吹毛可斷的神刃,但那渾厚的力勁,足可以裂石開碑,可是竟未能將一頭扁毛畜生擊傷,反而被震得身形浮動,豈不令他吃惊?
  其實那金鷹也吃了大虧,看它沖天而起,不再下扑,僅在上空尖鳴,就可證明它已經惊破了膽啦!
  這時,右側山谷中突響起如黛的嬌叱。
  逸云失去碧芸,可不能再失去如黛,他清嘯一聲展開輕功絕學如飛扑去。
  如黛追逐高唐神女,逐漸進入谷中。谷中左壁根火舌沖天,飄來陣陣煙味和焦臭。追了百十丈,到了草叢密布怪石如林的一處險絕之地。
  高唐神女突然回身吃吃媚笑,四面游走,一面說道,“小妹妹,你要卸本姑娘的粉腿?”
  “呸!你的賤腿只有男……”她凶霸霸地叫,紫電劍急似閃電,信口而罵。等她發覺失言,窘得粉臉紅霞似火。
  “小妹妹,你的腿有你那云哥哥要,當然說我的腿賤啦!他不要我這雙粉腿嘛。”
  如黛被她蛇一般的詭异身法,在劍影中八方游走自如,并利用怪石草木掩護,以蟬紗巧妙的襲擊,只气得心中直冒火,可是又無可奈何。
  听妖女提到她的云哥哥,她更是生气,恨恨地連攻五劍,罵道:“妖怪,要捉住你,我不割下你的舌頭才怪。”
  高唐神女不住媚笑,左閃右滑連換五次方位,飄逸地閃過五劍還了四帶,一面說道:“割下我的舌頭送給誰?你的云哥哥要么?嗯?不要你割,我自去送給他。嘻嘻!少陪。”她晃身便走了。
  “妖怪!哪儿走?”
  “有我呢?小妹妹,我陪你玩玩。”隨聲在石后閃出一個美嬌娘,酷肖桃花仙子,只是左額只有一個笑渦儿,桃花仙子左右各一。
  她正是大姨封菊吟,但如黛卻認為她是桃花仙子。小姑娘一看她那惹火的打扮,便覺惱火,要是這裝束被云哥哥看到,豈不那個?她嬌叱一聲,挺劍飛扑。
  高唐神女乘机吃吃一笑,隱身不見。
  封菊吟見如黛來勢洶洶,她不掣劍,不卸巾,一掌斜飛,并吃吃蕩笑。
  一股奇寒暗勁向前一涌,立將如黛的劍蕩開,兩人便狠斗起來。如黛是气吞河岳,粉面繃得緊緊地。
  封菊吟卻是滑溜如蛇,輕笑四揚甚是愉快,一面出掌,一面說道,“小妹妹,別發狠,掃云山庄的‘飛龍劍法’這儿用不上,用上了石頭草木准倒霉。你長得真美,告訴我,你是不是叫什么九天玉鳳?”
  “你管我叫什么?別盡躲?”“刷”一聲連攻五劍。
  “唷!好一招‘神龍現爪’,五劍如一,不坏。”她向右一旋,向如黛左肋拍出三掌。這三掌,熱流怒瀉。
  如黛瓊鼻一皺,哼了一聲,一劍振出,熱流四散。她身形倏變,用上了如幻步。
  “咦!這步法奇奧著哩!”一聲龍吟,她掣下了一把青芒蒙蒙的寶劍,立時展開反擊。
  一劍在手,封菊吟不再閃避,見招化招,劍勢如怒濤狂涌,卷入紫芒之中。
  這一來,如黛立告吃緊,斗場崎嶇,飛龍劍法的威力大打折扣,她只能全力封架,十分費勁的。
  封菊吟一面緊迫進招,一面笑說:“听人說,你那云哥哥綽號神劍伽藍,怎么你卻那么蹩腳,可能你那小冤家也是浪得虛名之輩。”
  “放屁!我云哥哥打得你亡命而逃,你怎忘了玄都觀那夜之辱?稱為神劍他當之無愧。”
  “咦!小妹妹,你看我是誰?你那小冤家到桃花宮之時,本姑娘還在怀玉山,玄都觀我也沒到過哩。”
  “你這妖婦不是桃花仙子?”
  “桃花仙子叫我大姨,她是我的晚輩,她母親是我的手帕至交,雖不沾親,卻情同骨肉。”
  “你叫什么?”
  “小妹妹,你太沒禮貌,請教姓名是這樣問的?”
  “我還要給你一劍呢。著著著!”在喝聲中,如黛突出。殺招“天龍行雨”,人如玉鳳,劍似神龍,凌空下扑,紫芒飛洒而下,籠罩住近文方圓面積。
  “來得好!”封菊吟嬌喝,招出“火樹銀花”万千青芒向上急迎,劍气絲絲銳嘯。
  響起一陣振耳龍吟,兩把寶劍急劇地撞擊,人影一升一沉,各自飛遠近丈。
  紫電劍神物,比青芒閃縮的寶劍要好得多,可是封菊吟的功力比如黛高得太多,所以相抵相長似乎拉成平手。
  這种拼斗最為名家所忌,生死須臾之間,好險!
  如黛身形震得飛起文余,向草叢中落去。在身軀下落的瞬間,突見下面鬼魅似的站起四名上身精赤的大漢,四把長劍上指,嚴陣以待。
  剛站穩的封菊吟,也挺劍凌空斜扑而來,身劍合一射到,劍气絲絲。
  由上往下看,四大漢像是一絲不挂一般。如黛几曾見過這种陣仗?尖叫一聲,半空中身形一扭,以“乳燕穿帘”身法向側方怪石頂上縱去。
  遠處傳來逸云的一聲怒嘯,如黛心下大定,纖足一沾怪石頂端一劍疾揮。
  “哎!”紫芒一閃,石后現出偷襲的一個大漢,斷了一只胳臂,扔劍跌下了怪石。
  如黛一劍傷敵,向逸云的方向急射。封菊吟沒想到如黛的輕功如此了得,半途折向斜掠,并且能傷人逸走。她嬌叱一聲,落下地面騰身急追。
  不到十來丈,逸云踏著枝梢來勢如電,他已收了伽藍劍,右手伏鰲晶芒閃爍,三尺劍芒吞吐如靈蛇。
  他讓過如黛,大喝一聲,一招“九霄龍旋”攻出,像一陣小旋風,音波銳嘯聲中,扑向封菊吟。那奇猛的旋風,把如黛的身形帶得一晃,緊躡著逸云身后一轉,剛好躲過由林下射出的五朵奪魄桃花。
  封菊吟知道他手中神劍厲害,向下一扑,身軀入林的剎那間,一劍攻到逸云下盤,乘勢沉入林中。
  劍芒一旋之下,她先前立身之處,枝葉像被狂風所擺,漫天飛舞。這一招是游龍劍法的絕招四海狂客的絕藝,早年曾稱霸武林,震懾江湖。
  右側三十余丈,有一塊十來丈的短草坪。逸云一拉如黛右小臂,喝聲“隨我來!”向那儿飛縱。
  他一到草坪,放了如黛,大吼道:“桃花仙子,到這儿來,華逸云与你一拼生死。”
  四面八方驀地響起陣陣蕩笑,接著同時現出許多人影。矮草坪四周,全是茂草矮林,枝葉同響,裸女出現。
  正前面,令人眼前一亮,是一個身穿云裳,環佩叮當,腰懸寶劍的丰滿少婦。怪!這么些人中,只有她穿著齊全,确是可怪。
  這女人真是美,骨肉勻稱,凸透玲斑,襯得無一處不美,每一部份皆是神奇的杰作。瓜子型臉蛋泛著桃紅,一雙水汪汪深潭也似的大眼,襯以又長又黑烏光閃閃的扇形睫毛,玉雕的挺直鼻梁,櫻桃小口一點紅,令人一見忍不住要咬上十來口。惟一令人不滿的是,她那美眸之中,不時射出可以透人肺腑的冷寒電芒,但為時甚暫。
  左方是桃花仙子,她仍是那身惹火裝束,像一頭凶猛的母獅子,也像一團可熔化金鋼的烈火呢。
  右方是大姨封菊吟,她也是一團火,大姨身旁是二姨封茜娘,渾身像是從火山沖出來的熊熊烈火。
  身后,是一個同樣丰滿,也几乎全裸的絕色少婦,除了同樣的裝束外,她腕上多了一雙金環,她的臉型是蛋型,動人的粉頰旁,有一雙令人沉醉的笑渦儿。
  在外面一環中,出現了許多半裸男女,其中有那兩個丰滿的無名少婦,和高唐神女与崔荑。
  令逸云心惊的是,高唐神女一手挽住碧芸,顯然芸姑娘已落在她們的手中了,芸姑娘的臉上現出絕望的神色。
  頭頂上,兩頭大金鷹不住盤旋,尖鳴,起落不定。
  兩個陌生的美女,三個几乎全同的桃花仙子,四下里團團包圍,逸云心中暗暗叫苦,看來今天凶多吉少,要脫身勢比登天還難。
  “生有時,死有地,拼了!”他心中在狂叫。
  伏鰲劍徐舉,晶芒閃縮,屹立几如化石。面臨生死關頭,他反而冷靜下來,心意神凝而為一臉上每一條肌肉都凍住了。
  除了上空的鷹鳴,万賴無聲,空气像是凝結了,無形的冷气似在四周彌漫。
  逸云用傳音入密之術向如黛說道:“黛妹妹,也許我們已注定了今生。記住,有机會時我掩護你脫身。”
  “不,要死也得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突圍脫身,爾后替我報仇。”她也用傳音入密之術答話。
  逸云說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拼了吧!”他穩健地踏進一步,伏鰲劍徐伸。
  如黛神色庄嚴,也退后一步。
  “孩子,你不請教我們的名號?”玉色云裳美婦說話了,星眸中寒芒已斂,面現笑容。
  逸云毫無表情地答道:“用不著了,你們上罷!姓名無關宏旨,何必多此一舉?”
  “慷慨赴死,孩子,你值得驕傲。”
  “不一定是我死,咱們各有一半机會。這里面,不見得有人比華某強,你們只是倚仗人多而已。”
  “孩子,你大言了。”
  “正相反,華某深具自信。”
  “听我師妹說,你會以气馭劍術,就憑這點自信么?”
  “正相反,以气馭劍術在下僅練有四成火候,收發尚未能如意。華某憑借的是滿腔豪气,与無上的修為。”
  “壯哉!少年人,值得喝彩。香君妹。”
  “師姐,請吩咐。”
  桃花仙子笑著答道:“讓三妹和他印證一二,看值不值得我動手。”
  “悉听師姐吩咐。”
  身后那有一雙笑渦儿,腕上有一雙金環的美婦,吃吃蕩笑掣下一把育芒四射的寶劍,笑吟吟地說道:“孩子,轉身。”她柳腰款擺,輕盈地滑出。
  逸云屹立不動,冷然地道:“叫你們的人后撤三丈,不許向我黛妹動手,亂我心神,咱們該有一次公平的決斗。”
  云裳少婦叫道:“好,依你,退!”
  眾人退入草叢,逸云用傳音入密之術對如黛說道:“不要遠离我的左近,全神戒備。”
  “是,云哥。”她緩緩退出三丈,面向外凝神戒備。
  逸云徐徐轉身,星目神光外射,收了伏鰲劍換上伽藍劍,劍訣徐引,說道:“姑娘請,華逸云領教高明。”
  “怀玉山吸血夜叉金鳳,要請教南海伏魔慧劍神奧奇學。”她劍向右一撇,幻出一道青色光弧。
  逸云心中暗笑,看妞儿美絕塵寰,竟有這么駭人听聞的綽號,确是名不符實。
  “金姑娘請!”
  “你年紀太輕,該你先請!”
  逸云知道,這些女妖全已獲得青春常駐心法,看去像二十來歲美少婦;其實全都是花甲以上的老太婆。論年歲,當然該他出招。
  褐影徐動,他向前一滑,斜身出劍,輕靈飄逸地一劍斜掠,虛點金鳳左肩。
  金鳳看他神色庄嚴,知道他已獲上乘劍道真訣,不敢大.意,收斂了媚笑,錯步扔肩,也一劍虛截逸云手肘。
  兩人三招虛拆,突然風動雷鳴,罡气乍起,劍气銳嘯。
  “接著!”逸云沉聲喝,挫腰進擊,攻出一招“生生不息”,無數褐影挾無窮暗勁,由下向上急涌,猛襲金鳳下盤。
  金鳳長劍下垂,左右一振,青色光環一卷,身軀平仰,立射逸云胸膛。
  這時,兩人真力驟發,但見青芒如電,褐影如潮。進退之際,劍嘯刺耳,冷電寒芒,直迫五丈外,好一場凶狠的拼斗。
  半盞茶時分,在那徑丈方圓之地,各出五十招以上,出招化招捷如電閃,令人目不暇接,不辨劍勢。但見劍影矢矯,劍气襲人,地下的短草,全齊根而斷,散飛四周。
  吸血夜叉見逸云守得緊密,攻得凌厲,褐影飛騰間神色絲毫未變,從容揮劍應付裕如,不由暗贊,而且甚有好感。
  五十招一過,逸云攻勢愈來愈凌厲,游龍劍法雜以伏魔慧劍,招招綿綿而出,凶猛狂野斗志益昂,招招搶攻。
  吸血夜叉不像以前輕松,她突然沉聲喝道:“難怪你的聲譽傳遍武林,果然有點真才實學。小心了!”
  喝聲一落,青芒陡漲,恍若万顆寒星飛射,無數光幕重重覆蓋,她用上了怀玉山的絕學,“飛星劍法”委實駭人。
  “叮叮叮……”一連串鏘鏘劍鳴,雙劍飛旋搏擊,猛烈地點崩絞鑽抄錯,拼上了。
  逸云用的是“万有俱寂”絕招,可是對方功力太高,伽藍劍也無法將對方的劍震毀,發出了陣陣劍吟。
  人影暴進暴退,再進再退,三沖錯五盤旋,人似瘋虎,劍似蛟龍,四面八方劍影飛射,劍气絲絲刺耳,劍嘯嗡嗡令人心魄下沉。
  驀地里“嗆”一聲振鳴,劍訣外引,神目死盯住對方雙眼,腳下不丁不八逐漸向前推移,又將行生死一搏。
  逸云神色鎮定,鬢角兩串汗珠緩緩流下腮緣,渾身似乎騰起一陣薄霧,舉劍之手舉定如同鋼鐵所鑄。他吸入一口長气,逐寸前移。
  金風桃腮泛白色,頭面和瑩玉也似的酥胸,香汗映日生光,神態仍然從容,舉劍的粉臂屹立不動。她目不稍瞬,也遠寸前移。
  雙方逐漸接近,內家劍气愈來愈烈,劍尖振動了,劍嘯發出了,兩把劍尖逐漸相對接近了。
  丈六,丈四,丈二,一丈了!
  四周寂靜如死,這空气也似乎已經凝結了,旁觀的人全都目定神凝,渾身肌肉緊縮,替這一對好手捏一把冷汗。
  一聲低沉的清叱乍響,接著劍嘯刺耳,褐影突漲,青芒飛射。
  “嗆嗆嗆……”人閃劍射。“錚……”劍气一斂,人影暴退。
  這一剎那間,令人眼花繚亂,汗毛直豎,分不清人影是誰,辨不出雙方如何出劍。
  神奇的一擊,凶猛絕倫,兩人都被對方渾雄無匹的內勁,震得斜飄丈外。
  經過這次生死須央的雷霆一擊,兩人竟全都神色末變,身形一定,屹立如同化石,像一對男女石翁仲,遙遙木然柑對。
  逸云額際大汗陣陣外沁,像一串檐下滴水,簌簌由下頷滴落他寬闊的胸前,整件上衣几乎濕透了。但他臉上每一個肌內細胞,全像凝結了似的,舉劍的右臂堅定凝實,一雙星眸神采照人。
  他吸入一口气,抱元守一調理真气,伽藍劍徐徐上揚,左足緩緩踏出一寸,又一寸,腳掌一落地,右足即行緩移,跟上兩寸,左足又動。
  金鳳頭面和全身,像被雨淋過一般,但腕上每一根線條都保持原狀。酥胸徐徐起伏,整件胸托子全濕了,玉臂的汗水,從手肘往下溜,像斷了線的珍珠。
  她臉色略現蒼白,但臉上每一根線條都保持原狀,酥胸徐徐起伏,先天真气緩緩升沉運轉。那雙瑩洁美好的玉腿,大汗映日生光。
  她右足前引,左足后跟,也是交互前移,逐寸欺近。
  接近至丈六,劍气突發。
  進至一丈四。兩把劍同時震鳴,遙遙相指。
  已經丈二了。兩人的劍訣徐向前引,緩緩向外慢移。
  金鳳是右足在前,逸云是左足在前。論輕靈,有足在前該占优勢。論詭奇沉實,左足在前卻又占先。雖則變化不易,但攻勢卻絕對凶猛,挨打的机會多,但進擊的好机亦多,平時劍道行家不敢用來冒險,可見逸云定有所恃。
  雙方功力已運至十成;行將生死一搏。
  逸云在激斗之中,雖則神色如同化石,俊面上每一顆細胞每一根線條,都凝結住,令人莫測高深。可是他內心卻心潮澎湃,腦中靈光屢現。
  他見金鳳的內力修為似比自己略高,劍術凶猛凌厲,綿密得無懈可擊,再斗下去只有同時力竭,或者皆亡。
  可是他不能死,還有兩位姑娘的安全,千斤重擔他不能卸掉,環伺著的高手全都功力超人,兩位姑娘絕難僥幸,希望在他身上哩。
  他細察劍勢,暗中在思量自處之道,他悟力超人,已看出金鳳劍勢固然凶狠辛辣,出諸女流之手确實少見,但倘若能先陰柔潛勁引偏她的劍勢,再突以雄猛的劍式一舉進擊,定然可以得手的。
  這一念頭在他腦中飛逝,逐漸形成強烈的意念,將他在武昌府悟出的一套神奇劍法誘出,在短短的時辰中。突然成熟臻于完善,終于在劍道中异軍突起,為武林大放异彩。
  相距丈二,行將作雷霆一擊,還有兩尺距离,也許這一次將有一人濺血五步。
  他俊目中突然大放异彩,神光電射,伽藍劍徐徐下沉,左手劍訣卻緩緩收回胸襟,左足后跟略提,向左稍移。
  他体內新悟的神奇內勁,已經運至劍尖,只一瞬間,伽藍劍傳出奇冷徹骨的寒流劍尖之前,陰寒之气与四周炎熱的气流一触,立時升起一陣輕霧。
  這一奇异的改變,證明他必以神奇的劍術制敵了。
  云裳美婦鳳目冷電一閃,突然沉聲說道,“最后一招,用不著拼命,印證之后,听我安排。”
  聲落,金鳳和逸云同時踏進一步,一聲輕叱,劍影像万千怒龍張牙舞爪,罡風如狂風暴雨呼嘯怒吼。
  褐影以六尺大環幕向万千青虹中一涌,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勁气嘯聲,向左一帶一旋,將万千青虹帶得向右飛射,并向上揚。
  驀地里,飛出一道肉眼難辨的褐影,掙脫青虹的羈絆,光臨金鳳的左半身,“嗤”一聲幻化成一陣三尺大劍浪,向前一涌。
  “錚”一聲龍吟虎嘯似的劍吟,人影向三方疾退。
  金鳳臉色蒼白,右臂微顫,渾身大汗如雨,像剛由水中爬出來的人。她眨眨眼,搖掉眼角汗珠,青芒閃縮的寶劍徐徐下降,胸前急劇地起伏。
  逸云呼吸似似已停止,他正用神奇的功力凝气行功,准備隨之而來的凶狠博斗。他一招得手,豪气如山,俊目中神光閃爍,頂上仍毫無表情。剛才的一招,他將金鳳的霸道劍勢以吸迫二訣引向左方,讓她暴露左半身空門,突以雷霆万鈞之威神奇地脫出糾纏,陽剛之力行致命一擊。每一舉一動,均能得心應手,對方毫無自救的机會,除了棄劍仰身急射逃命以外,已無選擇余地。
  豈知云裳美婦功力奇高,已看出了危机,在千鈞一發中同時扑出,攻出一劍救了金鳳一命。
  三人同時疾退,云裳獎婦“刷”一聲收劍入鞘,說道:“孩子,你不愧神劍二字,确是名副其實。你這一招師承何人?”
  逸云毫不考慮地說道:“傳自恩師龍吟尊者。”
  他自受藝龍吟尊者后,尊者對他曲意成全,不惜損耗本身真元,對他施以醍醐灌頂大法,能有今日之成就,皆出自恩師之賜。雖則是他自己參悟而成,但他不敢居功,故而毫不思索,說是恩師所授。
  云裳美婦秀眉略鎖,惑然地說:“你先前所用的劍法,倒是龍吟尊者的手澤,剛才你那一招集至剛之大成,絕非伏魔慧劍之招式。”
  “信不信在你。請問姑娘尚有何見教?”
  “你既是龍吟尊者的傳人,該知道南海一脈之事。”
  “在下乃是他老人家的寄名弟子,師門之事略有所聞。”
  “鷹翔島主林奇峰,無塵居士呂化蛟,他兩人同是南海門人,你可知他們的下落?”
  “思師雖曾提及,可是毫無所悉。敝恩帥已一甲子未履南海,對南海門中之事音訊久不通問,林呂兩位師叔之事,在下一無所知。”
  “哦!也許令師在這一甲子歲月中,參悟大乘,另創絕學亦在意料之中。我在六十余年前,曾隨先師一游南海,与令師曾有一面之緣,可惜不曾向令師請益,算起來不算陌生,不知令師法体安否?”
  逸云心說:“又是一個不老的妖怪,要不是他自己說出,鬼才相信。”但他仍肅容收劍乃說道:“多承垂注,家師正苦修上乘妙諦,矍鑠不減當年。”
  “難得,南海一門果然不凡。”
  “姑娘是否要与在下一較?”
  “我目前還不愿与你印證,但為期已是不遠。目下你身入重圍,有兩條路由你抉擇。”
  “華某從不作城下之盟,絕不為強敵歷迫而低頭,你別替我打算,那是枉費心机。”
  “你會抉擇的,事實上你非低頭不可。”
  “請亮劍!”逸云沉聲低喝,伽藍劍徐舉。
  “你先听我說完。第一條路是与本谷姐妹聯盟,助香君妹爭取武林盟主寶座。第二條路是留下百花谷之女,不許過問百花教主一家人之事,方夫人報仇之舉,自有桃花谷之人出頭,并且本谷爭取武林盟主之事,不許你過問插手。兩條件任憑擇一,不然你將埋骨此地。”
  “華萊選擇埋骨,不用再說了。”
  “你真貿然決定了?”
  “絕非貿然。第一件未免可笑。第二件亦不可能,方夫人之血海深仇,華某責無旁貸,不用假手你們。至于貴谷爭奪武林盟主之事,在下不感興趣,你們拼死活与我無關,華某根本不是江湖人。”
  “与你無關?哼!”桃花仙子接口,接著淡淡一笑,又道:“盟主舉出,不管是誰登上寶座第一個要鏟除的人就是閣下,你還在做夢。”
  “危言聳听,莫須有。華某一不爭名,二不爭利,找我?奇聞?”
  “你忘了大珠台之事?金面狂梟鏟除武林三杰的大計,是你搗散的。令師的佛道同源像你曾在半途交与少林僧,這軒然大波是你引起的。哼!你倒推得一干二淨。”
  “廢話!金面狂梟豈奈我何?佛道同源像我已親交兩派掌門,与我何干?”
  “金面狂梟仗金像之力,驅策五大門派助他爭奪霸主,自然也驅策五派門人,鏟除你方能安枕。要是你助本仙子取得盟主之位,對你才有百利而無一害。權衡利害,你該三思而行。”
  “真要助你,武林非鬧得腥風血雨不可,不用三思,華逸云像行云野鶴,不受任何人驅策,誰迫我,誰倒霉。你們的話有完沒有?”
  “刷”一聲,伽藍劍入鞘,晶芒乍閃,他迅捷無倫地換了伏鰲劍,向如黛叫道:“黛,聯手吧2”
  紫虹一閃,如黛疾退到了他身側。
  桃花仙子玉手一揮,數十支長劍映日生光,全指向核心,形成合圍。
  云裳美婦長袖一揮,金鳳向后退走。
  她含笑舉劍,說道:“年輕人,我玉羅剎要試一試你的真才實學。”
  “玉羅剎”三字,把逸云嚇了一跳。如黛更粉面變色。被挾持的碧芸,倒抽一口涼气。
  在一甲子以前,武林中最有聲望的正道高手,就是二僧一道;二僧是龍吟尊者和一心大師,一道是太白矮仙。
  二僧一道中,功力不分軒輕,但其實以太白矮仙略高半籌,雖然他們之間并未印證過。他們都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會因印證而傷和气。
  而魔道奇人中,也有許多功臻化境的高手。在江南。最令人頭痛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和三名青春少女,她們行走江湖,种出鬼沒,從未露過名號。她們行蹤所至,每至一地必有許多年輕力壯的武林英才無故失蹤,下落永無下文。
  最后二僧一道同蒞江南,龍吟尊者返南海沿途搜索,天心大師在湖廣至豫打探,太白矮仙赴江西和南京兩布政使司,分頭搜尋這四個可疑女人的行蹤。
  一搜兩年,三個人都和四個女人朝過相,可是查不出她們的惡跡,無可奈何。
  而在這兩年中,年輕后輩失蹤之事,仍然層出不窮,武林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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