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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城郊爭雄


  由日落西山,到華燈初上,這不是一個短暫的時間,但卻過去了。
  安邦老店中的与對少年男女,耐心的等著,既不煩燥,也不心急,因為,他們知道,此地的地主不會咽得下這口气的。事實,也确是如此。
  因為他們來了,而且,來的不只一個,而是一群,一二十個的一大群。
  店東那張肥臉又開始突然間白了下來了,因為,他們進店進得是那么突然。
  首先跨進來的是四個短衣勁裝打扮的三十上下的黑衣漢子,個個手握九節竹節銀鞭,气勢洶洶,狀似要吃人一般。四個人一進店,捉對而分成兩邊,恭身而立,那形態巳又像迎接帝王的站殿將君。
  跟在四人身後進來的是個六旬上下,身著黑袍腰間卻系了根白帶子的老者。
  青得看起來帶綠的一張臉,濃眉如亂草,雙目深陷,一個肥釣鼻子,再配上一張大嘴,這長相本已夠陰沉的了,手臂上還偏偏盤著那么一墜二四尺長的青背白肚的青蛇,亦發叫人望而生畏的。
  朝面無人色的店東掃了一眼,老者道:“老頭子,咱們是找人來的,你可知道,嘿嘿,咱們找的是誰嗎?”
  不笑還好些,這么突如其來的一笑,直把店東嚇得矮了半尺,慌不迭的連聲道:“知道,你老,知道。”
  老者又笑道:“他們在那里啊?老頭子。”
  伸出顫抖的手,指向燕寄云二人所坐的位置,店東結結巴巴的道:“在……在那里。”
  老者拉長了聲音,陰陽怪气的道:“我知道啊!”
  肥店東一怔,心說:“你知道怎么還問我,這不是存心嘔人嗎?”
  轉念間忙道:“是”“是”“但,這……這…”
  四個黑衣漢子中的一個開口了,冷喝道:“老儿,你還不去把那兩塊料叫過來,難通還要我們自己去嗎?你他娘的這么一大把年紀是怎廢活來的?”
  店東連連哈腰道:“是是,我去,我去,您老別生气,我去。"躲躲閃閃的閃出柜台外,三腳并成兩步,急向燕寄云桌前奔來。
  人到了某邊,肥店東可又怔住了。
  這一對,也不好說話啊!
  望望白燕玲、燕寄云道:“這時代,蛇鼠橫行,飛揚跋扈,明明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居然也騎到人頭上來,這种日子可真不好過啊!”
  白燕玲一笑道:“是啊!”
  雖然明知這一對不好對付,但還總有點人味,使人敢開口,店東期期艾艾的道:“少爺,那位……”
  好像才看到店東來了,燕寄云一笑道:“店家,我正要找你算算這兩桌酒菜的賬呢?”
  苦著肥臉,店東道:“嘿嘿,是、…是,不過…”
  淡淡的,但卻有一股冷意,燕寄云道:“多少錢?”
  店東連忙搖手道:“不…不……不……”
  故作惊訝狀,燕寄云道:“莫非不用?。
  “嘿嘿,是……是不用付賬啦!”
  呆了呆,燕寄云道:“這就奇了,你這店怎么偏偏就有這許多從來沒見過的規矩,住店得先付店錢,大魚大肉的吃上,兩個全席,卻又不要錢,這是怎么說的。”
  話落伸手拉開一把椅子,道:“來來來,店家,你先坐下,你說說看,你們這里怎么就有這許多奇怪規矩。”
  話落不由分說,一把把肥店東按落椅子上。
  雖然燕寄云只拉著他的一只手,他卻怎么用力。也站不起來,不由急道:“少爺,我是來…”
  燕寄云笑道:“不要急嘛,慢慢說嗎?”
  看准了燕寄云是不會讓肥店東有關口的机會了。黑衣老者朝右手邊的兩個黑衣漢子一揚下顎道:“過去。”
  一肚子火,早就忍不住了,兩個黑衣漢子聞言一個虎扑,落在店東身後,冷喝道:“老頭子,誰叫你坐下來的。"哆一哆嗦,店東嚇得臉部青了,哭喪著臉,望著燕寄云道:“少爺,你可怜可伶我吧?”
  看也沒看那兩個漢子一眼,燕寄云道:“店家,你這是從何說起?”
  指指身後,道:“他們,少爺,他們……”
  抬頭前邯兩個漢子望了一眼,只望了那么一眼,燕寄云道:“店家,你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人都該看得不計其數了,怎么會被兩個沒成气候的畜姓嚇成這個樣子。”
  兩聲暴喝才起,接著就響起劈劈拍拍的耳光聲,然後是兩聲痛哼。
  兩手撫著肥臉;店東只覺得眼前金星亂冒,仍然坐在店東身側,燕寄云道:“店家,你兩頰怎么了?”
  燕寄云對面的白燕玲卻笑得腰都彎了。
  哭喪著臉店東道:“姑奶奶你還笑,義漢我全口也沒剩下几顆牙了。”
  白燕玲更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燕寄云可沒笑,一本正經的道:“店家,可痛嗎?”
  仍然哭喪著臉,肥店東道:“這陣子全麻了,又那知道痛。"嗯了一聲,燕寄云道:的确你不會覺得痛,沒打在你臉上嘛。”
  肥店東一呆,疑信參半的道:“那…那是打在那里了?”
  挨打的人,此時剛剛從地上爬起來,仍在冒著金星,兩張原本凶霸霸的臉,全成了紫黑色了,鮮血沿著嘴角流個不停。黑衣老者眼看兩個得意手下,不明不白的吃了大虧,气可就大了,怒气沖沖的喝道:“還不給我滾回來,你們這兩塊丟人現眼的廢料。"「這下子可真明白被打的不是自己了,店東惊訝的望著燕寄云道:“少爺,你有六丁六甲護身啊?"‥我可沒見過什么六丁六甲。”
  “那……那,他們是被誰打了呢?”
  笑笑,燕寄云道:“我。”
  肥店東一呆,道:“你,你有分身術”叫回去兩個,黑衣老者又派出了兩個。
  有前車之鑒,這兩個黑衣漢子可就小心得多了,踱到燕寄云桌前,一左一右的站在燕寄云身後兩惻,個個全神戒備著。
  店東的臉又變了。”
  笑了笑,燕寄云道:“店家,你臉一變,我就准知道等著我賞五百輛的人又來了。
  兩個黑衣漢子可沒在此時出手,他們相信燕寄云說這話气他們時,一定是有了准備了。
  他們要我個他不注意的時刻。
  白燕玲突然開口道:“你們聊得這么投机,就不曉得把別人冷落了嗎?”
  她手中正無聊的玩著面前那雙筷子。
  燕寄云笑笑道:“并沒有限制你加入啊!”
  兩根銀鞭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左一右,電光石火般的不吭聲的揮掃過來,他們相信這是出手的時侯了。
  白燕玲雙手向上一抬,面前的筷子不見了。
  燕寄云揮手向後撥出一掌。
  啊呀兩聲慘叫,接著嘩啦啦的七陣大響。
  肥店東直擠眼,不知是心痛撞坏了的桌子,還是不敢看面前的景象。
  兩個黑衣漢子,各自用右手撫著左眼,手指縫中還露出半截筷子,黑紅相間的流血,流了臉一身,九節銀鞭也拋出了老遠,正在那里大呼小叫地哼哈不絕於耳。
  陰冷的笑了一聲,燕寄云自語道:“這可真叫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比一代慘了。
  黑衣老者眼都气直了,心中又後侮,又懊惱,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松手放開肥店東,燕寄云道:,店家,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吧?”
  急忙站起來,肥店東道:“少爺,他……他們請你過去。”
  揮琿手,燕寄云道:“店家,你站遠一點吧,他們會自己過來的。”
  燕寄云的确沒有說錯,黑衣老者大馬金刀的親自走過來不。
  看看對面的白燕玲,燕寄云道:“玲妹妹;還是你行,你只一出手,便把正主儿給請出來了呢。”
  陰沉的冷哼了一聲,剛走過來的黑衣老者突然陰沉的接口道:“姓燕的,你不用逞口舌之利,今日的事,不會就此算完的。”
  側轉臉,望著那張陰慘慘的臉,燕寄云道:“蛇魔王,你也是江湖的人,今天,你耍的這一手,可就真不漂亮了。"'不錯,此人正是武林中無人不知的蛇魔王項梁。
  蛇魔王冷哼一聲,道:“姓燕的小輩,這頭一回合,老夫認栽了,但老夫有信心找回本來。”
  朗朗的笑了一聲,燕寄云道:“久聞蛇魔不打沒把握的仗,這一回,想是把算盤打錯了。”
  蛇魔王冰冷的道:“姓燕的,少在嘴皮子上占便宜,你我怎么算這筆賬,听你的還是听我的呢?”
  慢慢的站了起來,燕寄丟道:“項朋友,這是他們叫你這么做的嗎?”
  蛇魔王冷聲道:“老夫甩不著听誰的。”
  俊臉一冷,燕寄云道:“這么說,你是恃技逞強來的了?”
  “對付這小輩,老夫還用不著逞強。”
  冷冷的點點頭,燕寄云道:“很好,姓項的,燕某与你雖然無仇,但卻不能不打你,因為你不該替他們出頭。”
  慘烈的狂笑一聲,蛇魔王道:“哈哈……打發我,燕寄云,你別自我啕醉了,別人把你當成個人物,老夫可沒把你放在眼里,怎么解決,你說吧。”
  冷然一笑,燕寄云道:“客隨主便,尊駕說吧。”
  蛇魔王道:“好,咱們出去。”
  店東一听說要出去,心里直念佛,暗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們快出去吧,在這里一鬧出入命來,往後誰還敢來往。”
  冰冷的笑了亡聲,燕寄云道:“在大街上?”
  蛇度王冷聲道:只要不去霍府,那里都可以。
  平靜冰冷的,燕寄云道:“大街之工動手有很多不便之處,此地尊駕較熟,再駕就選個地方吧。”
  蛇魔王陰沉的道:“城西有塊亂葬崗。”
  燕寄云笑道:“那正是個理想所在。”
  “你的?”
  燕寄云冷笑道:“最好是我的,否則,躺在那里的人可就是你了。"話落冷聲道,"尊駕請。”
  霍然轉身過去,蛇魔王大步向店外走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燕寄云道:“慢著!”
  蛇魔王停步冷聲道:“交侍後事?”
  燕寄云冷笑道:“付店錢。”
  蛇魔王斗然轉身,一縷銀光一閃射向燕寄云面門,冷喝道:“就由老夫盡盡地主之誼吧。",屈指膈空一彈,錚然聲中,銀光突然反向疾射向蛇魔王,速度絲毫不減,一面冷笑道:“燕某不領這個情,以免下手時有所顧忌。”
  伸手一把接住,蛇魔王項梁老臉立時為之一變。
  由袖中掏出一錠四五兩重的銀子往桌上一放,燕寄云道:‥項朋友,請吧!"話落大步向店外走去。
  突然想到了柜台,肥店東忙道:“少爺,那明珠。”
  “取下來,送到霍府去。"聲落入已走出客棧。
  白燕玲也緊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一群十五六個人,直奔城西而去。
  華燈初上,正是六月的炎熱天气,室內最悶熱的時候,人們大都喜歡往外跑,此刻的荒郊野地,也正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們追逐嬉戲的好去處,因此,臨江驛城外几乎處處都有人琮。
  唯有這里例外,因為這里不是活入夜間喜歡來的地方墳場。
  盡管,有人說話人有時此死人更可怕,但是,活人對死人,卻仍存若某些忌諱。
  就在這片凄清寂靜的廣大墓地的正中間,蛇魔王与他帶來的人停了下來。
  展眼向四周掃視了一圈,燕寄云淡然一笑,道,"朋友,就是這里?”
  蛇魔王陰冷的一笑道:“你看此地風水如何?·”燕寄云漫聲道:“很抱歉,朋友,燕某不會看風水,不過,風水之事,燕某以為全是人論的東西,只要尊駕認為這里理想,你我是敵對立場,我又怎好替你參加什么意見呢?”
  蛇魔王精目一瞪,厲聲道:“放屁,老夫是替你選的。”
  故做惊訝的一怔,燕寄云道:“替我?那可不敢當,風水大都是子替父選,你我年歲相差太大,燕某縱有此心,局外人也不會相信啊!”
  原本想在口頭上占些便宜,煞煞燕寄云的銳气,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吃了大虧,蛇魔王一向以武林中的大人物自居,就算能把這口气咽下去,那張臉也實在沒有地方擺。
  气盡管气得很,蛇魔王卻還不敢公然叫陣,也許,他有所顧忌,或有所等待。
  向四周掃了一眼,強忍住那口怨气,蛇魔王冷冷的陰笑道:“燕小儿,不管你說什么?今夜你是死定了,在口頭上,老夫用不著与你計較。”
  笑笑,那笑容使人很不自在,燕寄云沒有直接回答,轉向血影玉燕白燕玲,道:“燕玲,你听起來怎么樣?”
  白燕玲嬌笑一聲,道:“人家的話說得雖然不怎么漂亮,但卻有一點是你比他不上的?”
  燕寄云一怔,道:“那一樁?”
  自燕玲正色道:“忍耐工夫呀!”
  實在听不出自燕玲話中含意,燕寄云迷惑的重复道:“忍耐工夫?"·翻翻美目白燕玲道:“是啊!人家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時,雖然气,但卻能硬把气吞下去你能嗎?事實上,我看得出來,這位當前的大人物的忍耐工夫還不只此昵,就是有人此刻在挖他家的祖墳,假使他自知敵不了人家的話,"他也會站在一邊瞪著眼睛看哪。”
  血影玉燕的話算是說絕了,任他蛇魔王如何老奸巨滑,當著這許多弟子面前,也實在無法顧左右而言他了。
  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蛇魔王煞白著一張气得毫元血色的老臉,厲吼道:“黃毛鬼丫頭,你給老夫站出來。”
  嬌臉突然一沉,白燕玲冰冷的道:“站出來就站出來,姑奶奶還怕了你不成?"說話聲中,一連向前跨出了好几步,直走到距蛇魔王三尺左右的地方才站住腳。
  勢成騎虎,蛇魔王雖然沒有取胜把握,卻也沒有臉再龜縮回去了,猛然一揚那只纏著青蛇的右臂,就要出手攻擊。
  俊臉倏然一沉,燕寄云低沉冰冷的道:“慢著!”
  正不打算此刻出手,蛇魔王聞言收勢,气勢洶洶的道:“有什么後事快交侍,老夫可沒有時間久等。”
  輕蔑的冷笑一聲,燕寄云道:“朋友,明人面前不說假話,用得著在燕某面前端那個架子嗎?說實在的,燕某知道你沒有那個勇气動手,我之所以要阻止你此刻出手,只不過是不想叫你在臨死之前以沒有与你那些狐群狗党聯手合擊而引以為撼而已,閣下,叫他們出來吧!”
  雖然,蛇魔王心中真的是在那么盼望著,但卻不敢相信燕寄云說的是真話,因為,他自己沒有任何發現。
  人,經驗越多,年紀越大,就越相信自己的看法,不肯輕易相信自己沒看見的事。
  仍然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急速的掃了一圈,蛇魔王冷笑道:“對付你們這么兩塊未人流的料,還用得著約人嗎?燕寄云,你也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古怪的笑了一聲,燕寄云道:“可要我姓燕的替你把他們請出來嗎?如果燕某真個那么做了。朋友,你那張臉只怕得用布包起來了。”
  白燕玲突然輕笑一聲,插口道:“云哥哥,我看你准又說錯了。年紀大的人跟年輕人可完全不一樣,尤其像這位前輩之流的,他們本來就沒想到自己還有臉嘛?”
  星月中冷光如電一閃,燕寄云冷冷的喝道:“朋友,慢著!”
  喝住蛇魔壬躍躍欲動的架勢,燕寄云陰冷的道:“仍是那句話,閣下,你真要燕某親自去把他們請出來嗎?”
  仍沒听到任何動靜,蛇魔王已認定燕寄云是在欺騙他了,冷然一笑道:“姓燕的,老夫不上你的當。”
  俊臉再度猛沉,立時罩上一層層令人心寒的冷霜,活中帶有煞气,燕奇云道;"很好,朋友,你逼著燕某撕你那張臉皮。"話落冷冷的道:“躲在墳後的那几位朋友,你們該上場了,好好的人,又何苦扮成些見不得人的孤魂野鬼呢?”
  “一。”
  這個數突如其來的從燕寄云口申爆出來,把四周那些人嚇了一大跳,心弦一緊,便再也松不下來了,因為,再下來的那個數,便有行動跟在後面了。
  “二。”
  四周越發靜了,靜得使人好像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三。”
  這個落地好像能跌出聲響的數字才傳進眾人耳中,站在那里的燕寄云已好似突然間化成云煙似的消失了。
  聲音好象才起在耳邊正北方首先摶來一聲沙嘎的冷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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