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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鰜鰈情深


  羅一郎和司徒云仍然是每天早上跟隨劉鐵量練功,下午便去地盤上巡視,接著打電動玩具、跳舞、泡妞、喝酒,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到了過年前夕。
  這天傍晚,司徒云忽然神秘兮兮地拉著羅一郎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羅一郎問道:“什么地方?是不是你又發現了什么好玩的新玩意?”
  司徒云道:“去了你就知道。”
  于是他們騎上了他們改裝得十分拉風的机車,車子只有一百五十cc,看起來卻像有六百cc。
  最正點的是,那一根听起來像是汽車的排气管,在加油門時發出的震憾,和那個他們從一個卡車司机那儿弄來的喇叭,輕輕一按,便會震聾方圓十公尺內人的耳朵。
  每當他們招搖過市時,總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很屌。但其實,路人都是在一旁低聲的咒罵。
  大約騎了一個小時左右,司徒云兩人到了一個山區邊緣,又往山上騎了大約十分鐘,所到之處,已經愈來愈荒涼。
  “究竟到了沒有?”羅一郎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就快到了。”司徒云指著山坡上一間孤零零的小木屋道:“你看。”
  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那間小木屋的窗子里透出昏黃的燈光,在群山之間,顯得格外渺小而寂寥。
  羅一郎不明所以:“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要看這么一間破爛的小木屋?”
  司徒云將車熄了火,指示要羅一郎下車。
  “干嘛熄火?”羅一郎有點不高興。
  司徒云道:“車子太大聲了,我們用走路的,不要吵到屋子里的人。”
  羅一郎心里雖然覺得司徒云有點詭异,而且老大不甘愿,但是仍然跨下了車,和司徒云一起走近小木屋。
  兩人走了好一會儿,到了小屋邊,小心翼翼地在窗口旁蹲了下來。
  只听見屋子里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道:“又是地瓜稀飯,我實在吃不下去了。”
  另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說道:“對不起,真是委曲你了,像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卻天天跟著我受苦,我實在太沒有用了。”
  老女人歎了一口气道:“我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何況你一直這樣照顧我,耽誤了你自己的大好前途,我還怎么能怪你呢?但是,我真的好想吃一碗紅燒肉。”
  接著,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然后才又听見老男人的聲音道:“好,我明天一定想辦法給你弄一碗紅燒肉來。”
  那老女人听見老男人這么說,似乎十分開心,忽然幽幽地唱起了小曲,聲調竟也十分婉轉動听。
  “南國花開萬戶春,
  妹似流水郎如云,
  梳開青絲鋪紅妝,
  不怨繁華怨光陰。”
  老男人听完,鼓掌笑道:“你唱歌總是那么好听,永遠也听不厭。”
  老女人又歎了一口气道:“這哪能和我當年的歌聲相比,畢竟是老了,連調子都抓不准了,你說,我現看起來在是不是又老又丑?”
  老男人道:“不丑,一點也不丑,在我眼中看來,你永遠是當年香江的第一號大美人。”
  老女人道:“你又在哄我開心了,老就是老,丑就是丑,不要因為我看不見,你就騙我。”
  老男人連忙道:“不!不!我怎么捨得騙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叫窗外的兩個年輕人進來問問。”
  听那老男人這么一說,羅一郎和司徒云自然十分惊訝,他們自信沒有發出很大聲音,卻沒想到那老男人耳朵竟然這么靈,還是發現了他們。
  只听見老男人的聲音又說道:“兩位小哥,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坐坐吧,何苦在外面吹風。”
  羅一郎和司徒云對望一眼,雙雙站了起來,繞到門口,推開已經腐朽大半的木門,走了進去。
  那是一個簡單得几乎可以用一無所有來形容的房間,只有一張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舊茶几,茶几旁放著兩張斷了腿又以其他木料接上的長板凳,角落里是一個用磚塊堆起來的灶,灶上放著一個破了三分之一的鐵鍋。
  另外,就只剩下一張顯然是自己用木板釘成的床,然而床上的被褥卻十分華麗,雖然也相當破舊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是用高級質料做成的,蓋起來應該十分溫暖舒适。
  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滿頭白發,臉上皺紋密佈,顯然是飽經風霜的模樣,而她空洞乾癟的眼眶,也說明了她是個失明已久的人。
  一個老先生坐在床沿,輕輕拉著老婦人的手,看見羅一郎和司徒云走進來,才放開老婦人的手站起來,說道:“歡迎,歡迎,我們這里好久都沒有客人來了,請坐,請坐。”
  羅一郎看見那老先生,惊訝地道:“是你!”
  原來那老先生正是兩個多月前那個被他和司徒云趕走的賣烤蕃薯的老頭。于是他用詢問的眼光看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你帶我來看他們干什么?”
  司徒云明白羅一郎的意思,立刻說道:“上次我們趕走了這位老先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后來,我終于發現他換了一個比較冷清的地方做生意,那里沒有人抽稅,但是生意也清淡得多。”
  羅一郎又瞪了司徒云一眼,意思是:“這關我們什么事?”
  司徒云繼續道:“我只是很好奇,想看看這位老先生告訴我們的是不是事實。于是我開始跟蹤他,終于找到了這個地方。我發現他每天都要花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進市區,有的時候會先去買些藥品,有些時候就直接整理好放在小巷里的攤子,然后開始做生意,每天的收入都不多,到了深夜,再花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趕回來,陪伴他的妻子,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羅一郎不解道:“你就為了證明這些?”
  司徒云點點頭:“是的,我認為我們做錯了。”
  老先生卻插口道:“不!你們沒有做錯,你們也有你們的苦處,我并不想為難你們。”
  羅一郎有些惊訝:“我們趕走你,你不怪我們?”
  老先生道:“這世界上到處都充滿了無奈,我有我的無奈,你們有你們的,我又何苦再去增加你們的麻煩?”
  羅一郎有些不懂了:“我們這樣逼你,你卻還替我們著想,這樣的人,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得下去?”
  老先生道:“從某方面來說,我活得的确有些辛苦,但是另一方面,我卻活得十分自在。況且,我還擁有一個全世界最美麗的妻子。你們說,她是不是一個大美人?”
  羅一郎和司徒云同時往床上望去,仔細看著那名白發老太太,真是所謂的雞皮鶴發,或許她年輕的時候曾經是個美人,但是歲月和病痛的摧殘,已經使她完全談不上漂亮兩個字,簡直連普通老太太都比不上。
  老先生卻催促似地問道:“你們看,她是不是真的美得讓人心醉?”
  老太太听了,臉頰上不禁泛起兩朵紅暈,嗔道:“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還這么說人家,害不害臊?”
  這种情景看在一般人眼里,不禁會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覺得既肉麻又噁心,但是老先生卻十分開心:“你還是那么害羞,就像當年一樣。”
  這時候,司徒云終于開口了,對老太太道:“您真的是一個大美人,我從來就沒有看過像您這么美的女人。”
  說完,老先生立刻向司徒云投來了感激的眼神。司徒云又推了推羅一郎的肩膀,意思是要他也說兩句好話。
  羅一郎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在兄弟的要求下,終于也結結巴巴地張了口,說道:“真……真的,你真的比其他老太太好看多了。”
  羅一郎已經算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但是老先生卻仍然不悅道:“什么老太太,我家瓊瑛是當年的粵劇名伶,就算現在,她也不比那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差。”他的口气和表情,顯得是那么地深情,那么地真摯,連一絲的勉強都沒有。
  羅一郎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种异樣的感覺,他無法了解那是什么樣的心情,不過想想,既然說了,乾脆就好人做到底,立刻改口道:“是!是!瓊瑛阿姨長得真是漂亮,不但比其他的老太太好看,比起日本的美少女,也毫不遜色。”
  “日本的美少女?”老太太問道:“什么是日本美少女?”
  司徒云接口道:“就是日本的一些明星嘛!都是几千個人里面選出來的年輕美女,但是也比不上瓊瑛阿姨漂亮。”
  老太太終于笑了:“年輕人嘴巴真甜。口渴了吧?老伴啊,快泡杯茶給他們喝。”
  老先生立刻應道:“喔,好!”
  說完,老先生便起身掀開床罩,從床底下取出一個破舊的茶壺,准備去燒水。
  “不用客气了。”司徒云首先站了起來:“我們今天只是想來看看老先生,現在我們已經該走了。”
  羅一郎巴不得趕快离開,立刻站起來道:“是啊,已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老太太笑道:“何必急著走,坐下來多聊聊嘛。”
  老先生知道羅一郎和司徒云已經不想再留,便對老太太說道:“人家年輕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就不要強留了,等會儿我說故事給你听,好嗎?”
  老太太道:“好吧,既然你們還有事情,我就不留你們了,下次有机會再來坐坐,別忘了常來玩,啊?”
  司徒云回答道:“有机會我們一定會再來看您的,再見。”
  羅一郎不知道該說什么,也只好跟著說道:“再見。”
  老先生送羅一郎和司徒云出門,才只說了聲“謝謝”,听見老太太在屋子里咳嗽的聲音,便又匆匆走了回去。
  羅一郎和司徒云一路走下山,心情都十分复雜。
  他們走了十分鐘左右,還不到兩人机車停的地方,便看見不遠處竟然站著一個人,那人擋在路的正中間,一動也不動,但是還有一段距离,看不清楚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直到走到了近處,羅一郎和司徒云才异口同聲的“啊”了一聲。
  羅一郎首先開口道:“原來是你啊,老先生,你是怎么趕到我們前面的,你走路可真快。”
  老先生清了清喉嚨,說道:“剛才真是謝謝你們,瓊瑛最喜歡人家說她漂亮,但是我知道,雖然她在我眼里永遠是最美的女人,但是對你們而言,她畢竟是個老太婆了,你們肯幫我稱讚她,足見你們心地善良,是兩個大好人。”
  羅一郎和司徒云很少听人稱讚自已是好人,這一下子只覺得窘的很,司徒云道:”我們只是兩個小混混,你不交保護費,我們就把你趕出我們的地盤,我們自己也知道,我們和『好人』兩個字是絕對沾不上邊的。”說著,看了羅一郎一眼。
  羅一郎也道:“是啊,我們在道上混飯吃,欺負人就是我們的工作,我們不但找你麻煩,也找別人的麻煩,我自己心里很明白,我們不但不是好人,實際上根本就是別人眼中的凶神惡煞。”
  老先生卻呵呵笑道:“我孫寒山一生只記恩不記仇,你們以前怎么對我,我早就忘記了,但是今天你們對瓊瑛好,卻比對我好還要重要百倍,所以我要報答你們。”
  說著,老先生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用塑膠布包著的東西,交到羅一郎手上道:“這是我精心調製的蕃薯乾,你們兩個人每天吃一片,對身体絕對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羅一郎見只是一包廉价的蕃薯乾,便也懶得拒絕,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說道:”謝啦!”
  老先生又補充道:“記住,每天只可以吃一片,吃多了身体會受不了,連續吃二十一天,不要間斷。”
  羅一郎心想:“吃蕃薯乾哪有這么多規矩?高興起來我哪天看電視的時候就一口气全把它吃了,不高興我就扔進垃圾桶里,一口也不吃。”但嘴里還是道:“我知道了,謝啦。”
  老先生又道:“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你們,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說這包蕃薯乾是我給你們的,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住在這里,好嗎?”
  羅一郎不禁覺得這老頭有些囉唆,但他自己卻不愿意再和他糾纏,便道:“好的,我答應你。”
  老先生見他听明白了,才放心地笑了笑道:“你們走吧!”
  于是羅一郎和司徒云兩人才回到机車處,騎著車离開了山上,回到住處。
  □□□
  羅一郎原本就住在分舵的宿舍中,而因為鋼裂拳集訓課程,每天都要早起,因此司徒云也退掉了原本租住的小套房,搬到宿舍里來,和羅一郎同住在一間臥室里。
  倆人走進分舵,分舵的康樂室中,有許多弟兄正在喝酒聊天,還有人帶了女伴來,正笑鬧成一團,大多數人都已經衣衫不整。他們看見羅一郎和司徒云經過,便叫他們一起進去喝酒。
  平時羅一郎也愛喝點小酒,但是今天卻沒有心情,于是他婉拒了,和司徒云一同走回臥室,將蕃薯乾隨手一扔,躺在床上道:“那個叫孫寒山的老頭真是無聊的很,抓住個老母豬當貂蟬,我們幫他說了兩句好話,他就拿一包便宜的蕃薯乾來打發我們,還說什么只記恩不記仇,你說,天下有不記仇的人嗎?他會不會在蕃薯乾里下了瀉藥,想報復我們趕他走,不讓他做生意的事?”
  司徒云卻搖搖頭道:“我看那個老先生不是坏人,他能那樣長期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可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我總覺得他有些神神祕秘的,你想想看,我們下山的時候,走的速度并不慢,以他那樣的年紀,怎么會突然趕到我們前面去的?”
  羅一郎想也不想便道:“那里是他住的地方,當然比誰都熟悉,一定是有什么小路可以抄到我們前面,根本不稀奇。”
  司徒云道:“或許吧,但是如果他要害我們,為什么又說那包蕃薯乾每天只能吃一片,吃多了對身体不好呢?”
  羅一郎笑道:“他是怕我們吃了太多瀉藥,要送去醫院,那他麻煩就大了。”
  司徒云搖搖頭:“不會的,難道他不怕我們再去找他算帳?”
  羅一郎道:“難說,搞不好下次我們再去,他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反正他那么窮,也沒什么家當,搬起家來方便得很。”
  司徒云道:“總之,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我覺得他有些奇怪的門道。”
  羅一郎懶懶地道:“別想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不到三分鐘,羅一郎已經開始打起鼾來,司徒云卻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他起身,從塑膠布里拿出一片蕃薯乾來,用鼻子聞了聞,竟然有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司徒云猶豫了片刻,緩緩將蕃薯乾塞進嘴里,卻是入口香甜,不知不覺,便把整整一片吃光了。
  吃完之后,司徒云摸摸肚子,沒感覺到什么异樣,便躺回床上,不久,也沈沈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半夜,司徒云忽然覺得腹痛如絞、全身發熱,想要爬起來,卻竟然沒有一絲力气。一直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疼痛才漸漸退去,但是司徒云已經是汗流浹背,床墊和被子都溼了一大片。
  司徒云一恢復力气,立刻深呼吸几下,爬了起來,他打開包著蕃薯乾的塑膠包,湊近鼻子聞了又聞,過了許久,才又將塑膠包包好,放在一邊。
  第二天一早,司徒云就將前一天晚上自己吃了蕃薯片之后的狀況告訴羅一郎。
  羅一郎笑道:“早就告訴你是瀉藥了吧,你就偏不信邪。”
  司徒云道:“我又沒有拉肚子。”
  羅一郎道:“有膽量你就再多吃一片啊,昨天是藥量不夠,等藥量夠了,包准你瀉得唉爸叫母。”
  司徒云道:“其實,昨天肚子痛過之后,我不但沒有再覺得不舒服,甚至覺得小腹里暖洋洋的,直到現在,還感到全身充滿力气,比平常精神還好。”
  羅一郎大笑道:“是嗎?那說不定老頭給你的是什么仙丹,等到他說的二十一片全吃完,你就可以成仙成佛了。”
  司徒云道:“不管怎么樣,今天晚上我還要試試。”
  羅一郎道:“要試你去試,出了問題可別怪我。”
  司徒云道:“是我自己要吃的,當然不會怪你,但那如果真是什么好東西,我希望你也和我一起吃。”
  羅一郎卻道:“算了吧,就算吃了會變成蝙蝠俠我也沒興趣。”
  一天匆匆過去了,當天晚上,司徒云又吃了一片蕃薯乾才上床睡覺。果然睡到半夜,腹中又開始絞痛起來,但是這次疼痛的程度和時間都比前一天來得輕和短。
  七天過去了,司徒云再吃蕃薯乾不但不再覺得腹痛,而且精神和体力都比以前好了許多。二十一天過去,司徒云終于吃完了老先生指定的份量。
  几天之后的傍晚,他們巡視過自己負責的街道之后,司徒云特別將羅一郎拉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公園里,站在一株大樹底下。
  司徒云道:“我終于知道那些蕃薯乾是什么東西了。”
  羅一郎撓撓腦袋,道:“嗯,看來不是瀉藥。”
  司徒云道:“當然不是瀉藥,你看!”
  說著,司徒云便掄起拳頭,按照劉鐵量所教鋼裂拳的招式,一拳打向身旁的大樹。
  只听見“嘩啦”一聲,大樹攔腰折斷,倒在一旁。
  羅一郎瞪大了眼睛,上前撫摸著大樹被擊斷的斷面,半天才道:“這棵樹比劉鐵量打斷的那棵還粗一倍,你不是先在這樹上動了手腳吧?”
  司徒云道:“我才沒有那么無聊。這几個禮拜我吃了那些蕃薯乾之后,就覺得力气一天比一天大,而且小腹里總是有一股暖流蠢蠢欲動,所以昨天我就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試了一下,結果就和那棵樹一樣。”
  羅一郎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難道那個老頭真的有些門道?好吧,今天晚上我也開始吃那些蕃薯片,看看究竟會怎樣。”
  □□□
  當天晚上,羅一郎吃下蕃薯片睡著之后,到了半夜,果然腹部開始絞痛,身上也開始發高熱,但是有了司徒云告訴他的經驗,羅一郎便一點也不惊慌,只是努力強忍著。半個小時過去后,所有的不舒服便都自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小腹中一股輕輕的暖流,以及感覺上充沛的体力。
  羅一郎深深喘了几口气,張開眼睛,卻赫然發現床頭站了一個女人,他定睛一看,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美美。
  美美身穿一件半透明的絲質長睡袍,玲瓏的曲線在夜色中若隱若現,羅一郎看了,不禁覺得喉嚨發乾,她的長發像云一樣飄散在肩頭,美麗而深邃的眼睛閃閃發亮,看見羅一郎醒來,她立刻將纖細嫩白的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羅一郎點點頭,表示明白,美美便將身体靠近羅一郎,又伸手輕輕在羅一郎臉上和發間撫弄了一陣,然后低頭在羅一郎耳邊小聲說道:“跟我來。”
  說完,美美立刻轉身出門,步子輕得就像一只貓。
  羅一郎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小心翼翼地爬了起來,隨手披上一件長衫,靜靜跟了過去。
  美美穿過大廳和中庭,一直將羅一郎領到后院自己和梁源洋的臥房門口,才轉身對羅一郎道:“瘋狗今晚不在,我想你陪我。”
  說完,美美便打開房門,拉著羅一郎的手走了進去,關上門,然后迫不及待地將羅一郎壓在床上,立刻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熱吻。
  在美美的百般挑逗之下,羅一郎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雙手開始在美美柔若無骨的身軀上遊走,美美“嚶嚀”一聲,趁勢脫掉羅一郎披著的長衫,開始用舌尖舔著羅一郎壯碩的胸膛。
  過了沒有多久,倆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羅一郎的情慾已經被挑逗到最高點。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卻出現了腳步聲,美美一听,就知道那是她熟悉的梁源洋的腳步聲,她沒想到梁源洋會回來,愣了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推開羅一郎,并且用力在羅一郎臉上刮了響亮的一巴掌,立刻大叫道:“救命啊!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竟敢非禮我?”
  梁源洋在門外听見美美的叫聲,立刻推開門沖了進來。美美看見梁源洋,立刻跑過去依偎在梁源洋身旁,全身顫抖地指著羅一郎道:“他……他……”
  話沒說完,便嗚咽著哭了起來。而羅一郎這時候,早已經嚇得不知所措,抓起衣服呆呆站在一旁。
  后院的大廂房中,只有兩間住了人,除了梁源洋和美美住的這間外,隔壁則是劉鐵量的房間,練武的人一向警醒,這時,劉鐵量也從房間走了出來,站在梁源洋身后。而其他人則住在前院的宿舍中,因此無法听見后院的聲音。
  梁源洋像是喝了些酒,看見眼前的情景,立刻對羅一郎狠狠地道:“我拿你當兄弟,你卻對不起我,你說,你怎么給我一個交代。”
  羅一郎原本還想辯白,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也不會有人相信,于是他拎著長衫,低頭就走。
  劉鐵量卻道:“道上最忌諱的就是勾引大嫂,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想這么輕松就走?”
  說著,便挺胸擋在羅一郎的去路上。羅一郎看見劉鐵量高大的身軀,心中又害怕,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
  就在這個時候,劉鐵量背后的門外,卻響起了司徒云說話的聲音:“我親眼看見是大嫂到我們房間里去叫黑狼來的,你們不要冤枉他。”
  美美听見司徒云說的話,身上抖得更厲害,卻仍然堅持道:“今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有到前院去過,是他,是羅一郎半夜闖進來想強暴我。”說著,美美又抽泣起來。
  女人的眼淚,原是最厲害的武器,梁源洋看見美美哭得傷心,哪里還會相信司徒云的話?于是他對劉鐵量使了一個眼色道:“給我廢了他一條腿,然后叫他給我滾。”
  劉鐵量點點頭,對羅一郎說道:“你也听見大哥說的話了,你認命吧。”
  話剛說完,劉鐵量便掄起一雙巨拳,迅速向羅一郎欺近。
  司徒云見了,大叫一聲:“快走!”
  這句話提醒了羅一郎,立刻閃身向一旁逃去,但是劉鐵量哪里肯放他走,腳法一變,又向羅一郎逃走的方向迎了過去,羅一郎的身手差劉鐵量太遠,眼看就要被擊中。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斜刺里閃過來一個人影,對准劉鐵量的拳頭硬碰硬地揮出一拳,劉鐵量一惊之下,也使出全力擊出一拳。
  那個人影正是司徒云,他憑著身体中最近得來的奇异力量,用鋼裂拳的手法攻擊劉鐵量,而劉鐵量使的也是鋼裂拳的正宗拳術。
  “砰”的一聲,劉鐵量倒退五六步,背部撞在衣櫥上,將衣櫥撞歪了半邊,而司徒云卻已經拉著羅一郎沖出門外。
  梁源洋看見這种情形,才想到從身上拿出手槍追了出去,但是羅一郎和司徒云卻已經跑遠了。
  于是梁源洋沖到前院,大聲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其他兄弟,宣佈道:“羅一郎和司徒云是白沙幫派來臥底的奸細,他們剛剛偷走我們重要的資料跑了,你們立刻給我去追,追到了先把他們打成殘廢再帶來見我。”
  白沙幫一向是赤道幫的宿仇,赤道幫的一眾兄弟听大哥說羅一郎和司徒云是白沙幫的臥底,立刻紛紛破口大罵起來,各自抄起武器追了出去。
  羅一郎和司徒云來不及去取任何行李,只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冬夜里狂奔,他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在赤道幫立足,而赤道幫在這個城市的勢力又非常龐大,于是便連夜搭車南下,到了中部的一個小城市,暫時住在一間廉价的小旅館里。
  □□□
  一連几天,羅一郎和司徒云都十分緊張,除了到便利商店去買些充饑的食物之外,倆人几乎足不出戶。
  几天過去了,并沒有發生什么事情,一切看似都已經風平浪靜,羅一郎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惶恐。更重要的是,倆人都已經對速食再也無法忍受,于是當天晚上,他們便一起去到夜市,吃起了羊肉爐。
  “我從來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羅一郎嘴里塞滿了羊肉。
  “再吃三天速食,我恐怕連這個鍋子都要啃掉了。”司徒云嘴里也塞滿了羊肉。
  “老闆,再來一盤炒螺肉。”羅一郎一邊吃一邊道。
  “再加一盤燙青菜和兩個滷蛋。”司徒云補充。
  “來,喝點酒暖暖身子,乾杯。”羅一郎舉起一杯竹葉青。
  “乾杯。”司徒云一仰頭,將酒送進喉嚨。
  就這樣吃了一個多鐘頭,倆人才捧著飽脹的肚子,滿意地走向旅館。
  但是就在他們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有七八個壯漢圍了上來。
  “你就是司徒云?”其中一個像是頭目一樣的人指著司徒云問道。
  司徒云不知道對方的來路,但是卻可以肯定對方不是赤道幫的人,于是他道:“是又怎么樣?”
  那頭目又問:“就是你一拳打斷了神拳九仞劉鐵量的胳臂?”
  司徒云詫异道:“什么?劉鐵量的胳臂斷了?”
  那頭目道:“嗯!那個劉鐵量也算是個狠角色,但是被你一拳打倒之后,從此就算是個廢人了。”
  司徒云瞪大了眼睛:“我……我只是一時情急,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頭目揚起嘴角笑了笑道:“不用緊張,我們不是來為劉鐵量報仇的。”
  司徒云問道:“那……那你們找我做什么?”
  那頭目道:“我們老大很欣賞你,希望你能為我們效力。”
  司徒云不明白:“你們老大?”
  那頭目道:“是的,我們是白沙幫。”
  司徒云“哦”了一聲道:“白沙幫和赤道幫是老仇人了,你們知道我們被赤道幫趕出來,所以想吸收我們?”
  那頭目道:“沒錯,反正你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如果不加入我們,你們勢單力薄,總有一天會被赤道幫毀了。”
  司徒云和羅一郎對望一眼,羅一郎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司徒云卻道:“不!我們絕對不會再加入任何幫派。”
  司徒云這么一說,羅一郎立刻大叫道:“你有沒有搞錯?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
  司徒云不作聲,但是神態卻極為堅決。那頭目也不去理會羅一郎,歎了一聲道:”你不同意,我們也不強求,這樣吧,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考慮清楚了,隨時通知我。”
  說著,那頭目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司徒云,司徒云看了一眼,見那名片上大致是一個什么夜總會的經理之類的頭銜,便將名片收了起來,道:“麻煩你回去的時候替我謝謝你們幫主,謝謝他看得起我們。”
  那頭目不再說話,一招手,其餘大漢便跟著他一陣風似地走了。羅一郎也不再說話,一路生著悶气隨司徒云回到旅館。
  到了房間門口,倆人一推門,還沒有開燈,他們便發現不對勁,黑暗中竟然有一個人在沙發上坐著。羅一郎和司徒云立刻擺出了防衛的姿態,順手把燈打開。
  “是你!”羅一郎不自覺叫了出來。
  羅一郎和司徒云都沒有想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竟然是那個賣烤蕃薯的老頭孫寒山。
  “兩位小哥,請進來再說。”孫寒山還是不改客气的口吻。
  司徒云關上門,和羅一郎一起走到孫寒山面前,房間里只有兩張半舊的單人沙發,孫寒山坐著一張,羅一郎坐了另一張,于是司徒云便坐在床上。
  羅一郎開口問道:“你是怎么進來的?還有,你怎么知道我們住在這里?”
  孫寒山笑道:“這种小鎖,還難不倒我老人家。而且你們這几天發生的事情,我也已經全都知道了。”
  司徒云道:“原來老先生您真的是深藏不露。”
  孫寒山仍舊是笑容滿面:“好說,好說,我上次讓你們吃的蕃薯片,味道還不錯吧?”
  司徒云笑道:“好吃極了,沒想到蕃薯片還可以補身壯体,我吃完了以后,力气變得好大,但是黑狼卻只吃了一片,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剩下的蕃薯片都留在赤道幫分舵,沒來得及拿出來。”
  孫寒山道:“可惜,可惜,不瞞你們說,那蕃薯片是我用四十九种珍貴藥材醃製成的,其中有兩三味藥,還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從北極的冰原和喜馬拉雅山的絕壁上採來,普通藥店里是絕對買不到的。”
  羅一郎和司徒云听得都瞪大了眼睛,覺得老先生說得太玄,但是親身領會過其中的妙用,又不能不信。
  孫寒山繼續道:“那些藥材對我們練武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珍品,可以化瘀去結、滋陰補气,單吃一片效力不足,過一兩天就會散去,要連續吃二十一片,才算是一個療程,吃完之后,根據各人体質不同,等于練三到五年的气功。而且這种藥材可以連服三次,總共可以增加大約十到十五年的功力,但是每次服藥之間,必須學會一些調習吐納的法門,將內力導入正軌,否則積聚太多,反而會傷了身体。”
  司徒云問道:“我們剛開始吃的時候,會有腹部絞痛,全身發熱的情況,算不算正常?”
  孫寒山道:“那是因為你們又抽煙,又吃檳榔,生活起居也不太規律,造成体內有許多瘀結和不自覺的病灶,腹部絞痛的時候,就是在替你們化解。至于發熱,則是藥力在你們經脈中發揮作用,通穴活脈,積聚內力。”
  司徒云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羅一郎插口道:“這些情節我只在電影和古代的武俠小說里看到過,難道現在還有這种事情。”
  孫寒山笑道:“古代的發明到了現代,經過無數人費盡心思研究開發,只有更進步的道理。就以弓箭這樣東西來說,現代的箭可以在小型風洞中做實驗改良,風阻比以往小了許多,速度也就變得更快;箭尾的穩定翼可以用電腦設計,就變得更穩更准;至于弓,用上了新的合金和碳纖維材料,就變得更輕、更有彈性了。因此現代弓箭的性能就大大超過了古代的弓箭。”
  羅一郎不服气地道:“現在都有槍有砲了,還要弓箭做什么?”
  孫寒山道:“槍和砲也是古代發明的延伸,事實上我就知道有人正在將武學与現代科技結合,希望產生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威力。”
  司徒云問道:“那么,您一定也在做相關的研究囉?”
  孫寒山道:“你們也去我家看過了,我是一個真正的大窮人,每天為了三餐都要不停奔波,哪里還有錢做研究?”
  司徒云不解道:“我想,以您的身手,應該不致于這么潦倒才對。”
  孫寒山道:“我雖然有一些武藝,但是絕對不偷不搶,不做犯法的事情,我靠自己的勞力吃飯,就算窮一點,但是我窮得心安理得。”
  羅一郎笑道:“你真是一個君子,要是我會那些飛簷走壁的武功,就算不當專偷有錢人的飛賊,也要當個採花大盜。”
  孫寒山一听,不禁皺起了眉頭,司徒云連忙道:“老先生您別介意,他只是嘴上說說,其實黑狼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的,絕對不會去做那些事情。”
  孫寒山道:“嗯,我就是看你們兩個人心地還不坏,所以才想傳你們功夫,而且你們出身黑道,在還沒有犯下大錯之前回頭,就更有意義了。”
  司徒云欣喜道:“您的意思,是愿意收我們做徒弟?”
  孫寒山緩緩點了點頭:“但是不知道你們自己的意愿怎么樣?”
  司徒云忙道:“那太好了,師父在上,請受徒弟司徒云三拜。”
  說著,司徒云便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之后,見羅一郎還愣在那里,連忙拉著他道:“還不趕快拜師,這种机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遇到的。”
  羅一郎卻喃喃道:“又不可以當採花大盜,又要當窮人,那還有什么意思,我沒興趣。”
  司徒云勸他道:“當採花大盜是要坐牢的,學會了武功以后,我們走正路一樣可以發財,不一定要當窮人。”
  孫寒山道:“沒錯,武藝也是一技之長,有了一技之長還怕沒飯吃嗎?你們只要不違反正道,大可以盡情發揮,走出自己的路,不一定要像我一樣窮一輩子的。”
  羅一郎听了,心中經過一陣盤算,才道:“好吧,我就跟你學功夫吧,反正也沒什么坏處。”
  說完,羅一郎便也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學著司徒云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弟羅一郎三拜。”
  羅一郎拜完,孫寒山才笑呵呵地道:“很好,很好,我平生沒有收過徒弟,今天你們兩個就是我的開門弟子。”
  頓了一下,孫寒山又道:“我的武功源出武當,你們雖然沒有親自上武當山參拜掌門師祖,但是以后也要以武當弟子自居,行俠仗義,不可以辱沒了先人的教訓。”
  孫寒山又將武當派的派規簡單說了一遍,叮囑倆人遵守,然后才帶著倆人离去,一路搭車北上,回到孫寒山居住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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