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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籌謀脫秘谷


  百里冰接過花崗岩,借勢瞧去,只見那宇文寒濤手中一張白紙上,寫滿了數字,一眼間竟是無法看明白。
  只好轉身向外行去,心中暗暗罵道:哼!現在由你威風,呼來喚去,明天就有得你好看的。
  蕭翎目睹百里冰拿了花崗岩出室而去,暗暗呼一口气。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時光,百里冰和潘龍雙雙回入石室。
  宇文寒濤抬頭望了兩人一眼,道:“取來了。”
  百里冰粗著嗓子道:“取來了。”雙手遞了過去。
  宇文寒濤看也未看的伸手接過,放在身前,百里冰不待吩咐,就退到蕭翎身旁坐下。
  蕭翎知她心中,滿是激憤,生恐她忍耐不住,爆發出來。低聲說道:“冰几,委屈你了。”
  百里冰啟唇一笑,一腔怒气,頓然消去。
  只听潘龍說道,“屬下适才得報,有十余人,似奔此谷而來,不知是何許人物?”
  周兆龍本正在閉目而坐,聞聲一躍而起,道:“可是大庄主嗎?”
  潘龍道:“這個屬下不知。”
  周兆龍道:“快去探過,如若來人是敵人,全力把他們阻擋在谷口要隘處,不准他們進入谷中。”
  潘龍應了一聲,正待轉身而去,忽見宇文寒濤擲筆于地,縱聲大笑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全室中人,都駭了一跳,潘龍也愕然停下腳步。
  周兆龍輕輕咳了一聲,道:“宇文兄。”
  宇文寒濤大笑不止,似乎未听到周兆龍呼叫之言。
  周兆龍橫跨一步,一掌拍在宇文寒濤的肩頭之上,道:“宇文兄,哪里不對了?”
  宇文寒濤停下大笑之聲,道:“多謝二庄主。”
  周兆龍呆了一呆,道:“謝我什么?”蘊藏勁力的右掌掌心。仍然按在那宇文寒濤的背心“命門”穴上。
  只要一吐內勁,立時可以震斷宇文寒濤的心脈。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兄弟心中大過高興,真气逆行,岔了穴道,如非周二庄主這一掌,只怕兄弟很難停下大笑之聲了。”
  說話之間,趁著周兆龍心神微分之際,突然一側身子,避開了命門要穴。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宇文兄想到了什么高興之事,竟能會高興得气岔了穴道?”
  蕭翎心中暗道:這兩人口中稱兄遞弟,心中卻是各怀鬼胎。
  宇文寒濤臉色一寒,神情嚴肅他說道:“兄弟就這几塊岩石之中,瞧出了几點可疑之處。”
  周兆龍道:“可是和禁宮有關嗎?”
  宇文寒濤道:“不錯,大有關系。”
  周兆龍道:“不知可否先說給兄弟听了?”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身怀“禁宮”之鑰,只要知曉那開啟“禁宮”之法,自然是可以先他們而入禁宮了。
  但聞宇文寒濤答非所問他說道:“沈大庄主最近可以赶來此地嗎?”
  周兆龍道:“据大庄主告訴兄弟,他將盡快赶來此地。”
  宇文寒濤道:“這很好。等大庄主來了之后,在下面談不遲。”
  周兆龍微一皺眉,道:“兄弟就不可以先听听嗎?”
  宇文寒濤冷然一笑,道:“二庄主适才如若發出掌中內力,震斷了兄弟的心脈,此刻兄弟恐怕是早已气絕而死了。”
  周兆龍咳了兩聲,道:“宇文兄誤會了,兄弟……”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接道:“二庄主,不用多費唇舌了,兄弟一向是說了就算……”
  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打斷了兩人未完之言。
  潘龍打開石門,一個黑衣大漢奔了進來,欠身對周兆龍道:“啟稟二庄主,大庄主駕到。”
  周兆龍道:“現在何處?”
  那黑衣大漢道:“已近谷口。”
  周兆龍急道:“帶我迎駕。”舉步向外行去。行到石室門外,停了下來,回頭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宇文兄不去嗎?”
  原來宇文寒濤仍然坐在原地不動。
  宇文寒濤抬起頭來,冷漠一笑,答道:“兄弟想休息一下,二庄主見著大庄主,請代兄弟致意一聲。”
  周兆龍微微一笑,道:“宇文兄盡管休息,兄弟去了。”
  帶著潘龍,行出石室。
  蕭翎只看的大為奇怪,暗道:這宇文寒濤似是有恃無恐,對那沈木風竟也敢不予理會。
  心中念轉,口中卻低聲說道:“冰儿,那沈木風陰沉、机警,又非周兆龍和宇文寒濤可比、咱們多多小心一些才行。”
  百里冰雖然連連點頭,心中卻是大不服气,暗道:日后非得和他打上一架不可。
  這時,石室中只余下蕭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濤。
  只見宇文寒濤打開描金箱子,取出了几張寫滿了字的白紙,藏入怀中。
  蕭翎瞧的十分清楚,暗道:原來,他們彼此之間,也在暗用心机。
  宇文寒濤藏好了几張圖案之后,突然回過臉來,兩道炯炯眼神,盯注在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上。
  蕭翎的心中暗打主意道:給他個不理不睬,以不變應他万變。
  當下緊閉雙目而坐,裝作不見。
  宇文寒濤緩緩站起身子,直對兩人行了過去,臉上殺机閃動,顯然想對兩人下手。
  蕭翎暗作戒備,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百里冰藝高膽大,亦是視如無睹。
  宇文寒濤直行兩人身旁,看兩人仍然坐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突然叉改受了心意,說道:“兩位在這谷中的生活如何?”
  蕭翎道:“生活很好。”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么說來;兩位都不想离開此地了?”
  蕭翎心道:必得裝出一些傻气,才能使他心中平靜一些。
  當下說道:“小人等早已不作出谷之想了。”
  字文寒濤仰天打個哈哈,道:“也許在下有能,早日使兩位离開此谷!”
  蕭翎道:“但得如此,全谷中人,大都將為先生馨香禱告。”
  宇文寒濤道:“好!不論如何,在下為你們一盡綿力就是。”
  說完,又緩緩退了回去。
  蕭翎暗暗忖道:這人原想殺我和冰儿以滅口,不知何故改變了心意?
  只見宇文寒濤,提起那描金箱子,行到石室中一角、倚壁坐了下去。
  石室中突然靜了下來,靜的呼吸可聞。
  大約過了有半住香的時光,石室外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
  蕭翎目光微轉,悄然望去,只見沈木風那高大微駝的身子,當先而入。
  他身后緊隨著周兆龍和大弟子單宏章。
  尚有很多隨行之人,都已留在室外。
  沈木風兩道冷森的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濤的身上,低聲說道:“宇文兄,可是身体不适嗎?”
  宇文寒濤緩緩睜開雙目,道:“此番在下受命、幸未辱命。”
  沈木風點點頭,道:“不世大功,宇文兄將一舉成名,傳揚于江湖之上。”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已近花甲,名心淡泊,早已不作揚名之想了。”
  沈木風略一沉吟,、道:“宇文兄既不喜名,不知喜愛何物,只要宇文兄說得出口,兄弟一定答應。”
  字文寒濤道:“區區這几日來,查看谷中形勢,研判谷中地質,找出了几處极為可疑的地方,料斷此谷,八成就是大庄主心中的禁宮所在……”
  語聲微微一頓,道:“兄弟想先取得安全保障。”
  沈木風先是一呆,繼而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說笑了,數年以來,兄弟對宇文兄敬重有加,日后借重正多,字文兄怎會生此奇想?”
  宇文寒濤道:“大庄主言重了,俗語道防患未然,未雨綢繆,大庄主雖然是一片誠心,但兄弟不能不作准備。”
  沈木風臉色一整,肅然問道:“宇文兄此言從何說起?”
  宇文寒濤望了周兆龍一眼,緩緩道:“飛鳥盡良弓藏,千古以來,其理不易,兄弟如若幸而開啟‘禁宮’,對沈大庄主而言,那也是一樁很大的功勳了。”
  沈木風道:“沈某人自知感激,絕不會有負宇文兄。”
  宇文寒濤道:“禁宮啟開之后,兄弟在大庄主的眼中:是一位才能過人的不凡之人,其凶險也將隨著兄弟在大庄主心目中分量日增……”
  沈木風接道:“宇文兄既是有此一慮,此刻,兄弟縱然千言万語,也是無法解說的清楚,宇文兄有什么條件,盡管提出來,但得兄弟力所能及,無不全力以赴……”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兄弟有几句話,要告訴宇文兄。”
  宇文寒濤道:“大庄主的吩咐,兄弟洗耳恭听。”
  沈木風道:“沈某人如若心有別念,不論字文兄提出什么條件,在下都可以答應,但我事后變臉,拒絕認帳,宇文兄又將如何呢?”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如若在下思念不及,那也不會對沈大庄主提出此事了。”
  沈木風嚴肅的神色,突然輕松了下來。哈哈一笑,道:“原來宇文兄早已有打算了,但不知有何高見。沈某人洗耳恭听。”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幸而能開啟禁宮,大庄主必須答應在下,由那禁宮之中,選取兩件東西。”
  沈木風道:“什么東西?”
  宇文寒濤垣:“此刻,在下還不知曉,不過,只取兩件,余下的盡為沈大庄主所有。”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接道:“好!這個在下答應。”
  宇文寒濤道:“大庄主此刻已應允,但到時難免變卦,而且兄弟言已出口,無法收回,大庄主縱然原本未存殺死在下之心,此刻也將生出此心了。”
  沈木風微微廣笑,道:“彼此相交,全憑信義二字,宇文兄如是不相信沈某,沈某就大感為難了,如照字文兄所言,沈某實也想不出宇文兄有何防止之法。”
  宇文寒濤道:“有!但不知大庄主是否答應?”
  沈木風道:“你說吧!”
  宇文寒濤接著道:“兄弟收藏有一顆奇果,只要沈大庄主肯吞下它……”
  沈木風臉色一變,道:“要我沈某服毒?”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那不是毒藥,天下用毒之人,無人能赶過毒手藥王,大庄主和毒手藥王相交莫逆,在下如在沈大庄主面前用毒,豈不是班門弄斧了嗎?”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不是毒藥,那是何物?”
  宇文寒濤道:“天山幽谷中生長的無心果。”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不知那無心果服下之后,有何妙用?”
  宇文寒濤道:“服下之后,慢慢的就會忘記過去。”
  沈木風冷笑一聲,道:“那是比致命的毒藥更加惡毒了!”
  宇文寒濤道:“但它不足致命。”
  沈木風臉上神色冷肅,但片刻之后,重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道:“可有解救之法?”
  宇文寒濤道:“天生一物,必有相克之道,自然有解救之法了,兄弟收藏另一种奇果,服下之后,二十四個時辰之內,就可恢复了神智。”
  沈木風緩緩說道:“在下服用那無心果后,變的渾渾噩噩,那就任憑宇文兄處理那‘禁宮’中的事物了。”
  宇文寒濤道:“那也不是,那無心果藥性甚微,服用之后,要七日之后,才會逐漸的發作,那時,在下已然离開禁宮了。”
  蕭翎听得兩人對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說人工調制的藥物,可以使一個人失去了記憶之能,忘記了過去未來,那還有得可說,天生之物,竟有此用,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沈木風仰起臉來,打了一個哈哈,道:“世間真有這等天生的奇毒;實是叫人難信……”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無心果現在何處?”
  宇文寒濤道:“在下隨身收藏。”
  沈木風道:“不知可否先取來給在下見識一番”
  宇文寒濤道:“大庄主先請想好,答應了,在下自然取出、不答應,那也不用瞧了。”
  沈木風道:“我如不答應你,只怕你難再生离此谷了。”
  宇文寒濤道:“不過,在下相信大庄主定會答應。”
  沈木風道:“為什么我定會答應?”
  宇文寒濤道:“因為,大庄主非要進入禁宮不可。”
  沈木風道:“沈某想不透的是,宇文兄怎會動此奇想?”
  宇文寒濤目光一掠周兆龍,道:“那就要怪周二庄主太過沉不住气,使在下瞧出了破綻,才知沈大庄主早已存下了要殺死在下之心……”
  周兆龍吃了一惊,接道:“宇文兄不可血口噴人,周某哪里對你不住了?又有何破綻可言?”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适才區區想到了一個開啟‘禁宮’之法,一時喜悅過度,縱聲而笑,周兄想必誤認兄弟有了异心,舉掌按在我心脈之上,如非在下沉著應付,此刻,也許早已死在周兄的手下了。”
  周兆龍急道:“宇文兄誤會了,兄弟見宇文兄笑得失常,想到宇文兄可能是真气岔道,故而出手相助,卻不料反召來宇文兄的一場誤會。”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在下笑聲停下之后呢?周兄掌心仍按在區區的背心之上……”
  目光一掠沈木風,接道:“如若大庄主沒有交代,在下料那周二庄主,也沒有這個膽子。”
  沈木風兩道森寒的目光,一掃周兆龍,很快又轉到了宇文寒濤的臉上,雖未問一句話,但蕭翎已瞧出周兆龍全身在微微顫抖,顯然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惊懼。
  但見宇文寒濤接道:“區區如不能開啟禁宮,大庄主胸中一股怒气,無法發泄,勢必要遷怒到在下的身上,說不定也會要在下之命;如若開啟了禁宮,在下已無利用价值,大庄主亦不會放過在下,是以算來算去,都是一個死字,如其坐待開啟禁宮之后,再被大庄主所殺,自不如此刻,和你大庄主講講斤兩了。”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宇文兄,別忘了一件事,此刻,我沈某人可以生擒活捉于你,用世間最殘酷的手段懲你!”
  宇文寒濤道:“此刻在下口中含有一种奇毒藥丸,只要咬碎吞入腹中,立刻之間,即將毒發身死,但大庄主卻失去進入‘禁宮’的机會,至低限度,大庄主要延遲進入‘禁宮’數年。”
  沈木風突然哈哈大笑道:“宇文兄當真是多疑的很,沈某也不用多費口舌解釋了,宇文兄請拿出來無心果吧!”
  宇文寒濤打開描金箱子,取出一個銅盒,打開盒蓋,里面果然放了一個形如桃核,色呈桔黃之物。
  沈木風伸出食,中二指,夾起說道:“就是此物嗎?”
  宇文寒濤道:“正是此物,其香可口,其中無核,只因在下身上放的太久,已然干枯……”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宇文兄食用過嗎?”
  宇文寒濤道:“沒有。”
  沈木風道:“宇文兄未曾食用過,怎知它香味可口呢?”
  宇文寒濤道:“昔年兄弟取得此果之時,其香味之濃,可聞數十丈,故而在下知曉其必為清香可口。”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沈某人一生中,從未屈膝在人的威迫之下,此番倒叫宇文兄趁了心愿……”
  宇文寒濤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大庄主為了實現稱霸武林的心愿,受些許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說的好。”舉手把毒果投入口中。
  周兆龍吃了一惊,道:“大庄主!”
  沈木風怒聲喝道:“都是你坏了事!”
  突然一抬步,伸手抓住周兆龍的腕脈。
  周兆龍道:“大庄主……”
  沈木風右手一揚,點向周兆龍的前胸,將近前胸時突然翻手向后點出。
  一縷疾勁的指風、暗勁,直擊向宇文寒濤的“命府”要穴。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宇文寒濤雖然老好巨猾,也未料到那沈木風點向周兆龍的一指,突然反腕點出,想閃避已自不及,一縷強勁的指風,正中“命府”穴。
  沈木風動作奇快,右手指風點中了宇文寒濤,左手放開周兆龍,回手一抄,已然抓住了宇文寒濤的左腕,右手一揚,又點向宇文寒濤的迎人要穴,冷笑一聲,說道:“宇文兄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目光一掠周兆龍道:“二弟,找出他口中含的毒藥!”
  周兆龍伸手捏開了宇文寒濤的牙關,果然在宇文寒濤口中,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沈木風望了那藥丸一眼,道:“此人狡猾,陰沉,不可稍有大意之心,你再仔細找找,看看他口中是否還有毒九。”
  周兆龍應了一聲,仔細尋找、果然又從舌下,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此刻,宇文寒濤兩處要穴被點,既不能言,又不能動,只有任憑那周兆龍擺布了。
  蕭翎目睹沈木風和宇文寒濤這場自相殘殺的斗智,心中暗暗歎息道:江湖上机詐險惡,看來是果然不錯!
  但見沈木風右手揮動,拍活了宇文寒濤身上的兩處要穴,微
  沉吟了一陣道:“宇文兄准備几時開啟禁宮。”
  宇文寒濤道:“多則七日,少則四天。”
  沈木風一提真气,張口吐出無心果,道:“就依宇文兄所定限期,仍不能開啟禁宮那將又該如何了?”
  宇文寒濤道:“除非‘禁宮’不在此。”
  沈木風緩緩說道:“就在下所知‘禁宮”确在此處。”
  宇文寒濤道:“那時我任憑你沈大庄主處置就是。”
  沈木風突然伸出右手在宇文寒濤眉頭上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宇文兄但請放心,就算宇文兄無法打開禁宮,只要你盡了心力,兄弟仍然對字文兄感激不盡。”
  緩緩把左手中的無心果交還給宇文寒濤,道:“此果乃世間极為少見的奇物,宇文兄要好好收存才是。”
  宇文寒濤伸手接過,存放入描金箱中,緩緩閉上雙目,盤膝坐下。
  沈木風目光轉到周兆龍的臉上,冷冷說道:“二庄主!”
  周兆龍登時臉色一變,欠身說道,“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風道:“因你處事不當,引起了宇文兄一番誤會,你自己講,該當如何?”
  周兆龍道:“小弟知錯,任憑大庄主處置。”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道:“記罰一次,下次再有錯誤,二罰并一執行。”
  周兆龍欠身說道:“多謝大庄主的格外施恩。”
  沈木風目光一抬,轉到了蕭翎和百里冰的身上,道:“他兩人在此作甚?”
  周兆龍道:“這兩人都是宇文兄就工人群中,選出的兩個听遣之人!”
  沈木風道:“要他換去工人衣服,仍然留此听命……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此室為何人所住?”微一笑,道:“宇文兄,此刻還有何辦法,能使我沈某屈服?”
  宇文寒濤長長吁一口气,道:“大庄主可把在下碎尸万段,但卻無法迫使我替你啟開禁宮。”
  沈木風冷冷說道:“事已如此,宇文兄還要嘴強嗎?”
  宇文寒濤道:“在下橫豎是死定了,已不再存求生之念。”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你和我相距數尺,在下自信你沒有自絕的机會。”
  宇文寒濤哈哈一笑,道:“殺一刀是死,千刀也是一死,其死有何不同。”
  沈木風搖搖頭道:“宇文兄想的太如意了,如若你當真的不肯和兄弟合作,沈某人自有迫你屈服的手段……”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沈某人不愿如此。”
  宇文寒濤為勢所迫,只有認命受死,眼見情勢有了轉机,又動求生之念,當下說道:“區區如若啟開禁宮,大庄主要如何對待在下?”
  沈木風道:“宇文兄博學多智,沈某人日后還要借重,我殺你,何如用你,就算你不愿和我沈木風攜手合作,想你也不致和我作對,只要你退出江湖,不助蕭翎和我為敵,回你的璇璣書廬去,讀書自娛,安享余年就是。”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話是說的不錯,但在下仍然難信。”
  沈木風道:“如何才肯相信?”
  宇文寒濤道:“除非你立下誓言。”
  沈木風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你如果真能為我沈木風啟開禁宮,使我盡得禁宮存物,我如再殺害你,那就不得好死。”
  宇文寒濤道:“好!在下相信沈大庄主一次就是。”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沈某對宇文兄,确無半點惡意,只因宇文兄太過多疑,所以才引起這場誤會……”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所住。”
  沈木風道:“讓給宇文先生。”
  潘龍欠身應道:“屬下遵命。”
  沈木風目光又轉向宇文寒濤的臉上,道:“宇文兄。兄弟适才听得消息,除了那假冒蕭翎的藍玉棠率領著几個武功高強之人在此谷附近之外,還有几批人手,分頭赶來此地,在下要先勘查一下形勢,以便早作部署。”
  宇文寒濤睜開眼睛,緩緩說道:“大庄主請便。”
  沈木風道:“宇文兄多多保重。”大步出室而去。
  周兆龍等隨后退出石室。
  室中突然間沉寂下來,靜的听得彼此呼吸之聲。
  但聞潘龍說道:“宇文先生,需要在下效勞嗎?”
  宇文寒濤道:“不用了……”
  目光一轉蕭翎和百里冰接道:“去替兩人取衣服來,讓他們換上新裝,洗去臉上的塵土。”
  潘龍道:“好!在下帶他們出去換過。”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不要他們出去了,有勞潘兄去把衣服取來就是。”
  潘龍應了一聲,大步行了出去。
  宇文寒濤目汪那潘龍背景消失之后,才舉手對蕭翎等一招,道:“你們過來。”
  蕭翎略一沉吟,起身行了過去。
  宇文寒濤目光投注在兩人身上,緩緩說道:“你們在此做工很久了嗎?”
  蕭翎道:“很久了。”
  宇文寒濤道:“跟隨在下听差和做工生活比較,可有不同之處?”
  蕭翎心中暗道:他此刻孤立無援,想拉我為他助臂,以他身份,竟肯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做工之人論交,處境可也算得悲哀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追隨先生和身為苦工的比較,那是天壤之別了。”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道:“此刻,這座山谷之中,兩位可算宇文寒濤僅有的知己……”
  語聲微微一頓,道:“其實你門如想离開此地,唯一的辦法,也就是听我之命,和我合作。”
  蕭翎欠身說道:“全仗先生提攜。”
  宇文寒濤點點頭,道:“好!你們換過衣服之后,就留我身側,只要忠實對我,我必可助你們离開此谷。”
  蕭翎道:“多謝先生。”
  抱拳一禮,退回屋角。
  百里冰一言未發,一直緊隨在蕭翎的身后。
  宇文寒濤抬頭望天,輕輕歎息一聲,重又閉上雙目。
  蕭翎一直暗中留心著宇文寒濤的一舉一動,看他臉上神色,充滿著懊惱和痛苦,心中突然一動,暗忖道:沈木風惡毒的手段,顯然已經使他心生寒意,我如此刻表明身份,或可得他合作,只有他答允合作、掩護,才能遣冰儿登上山峰,去招來中州二賈相助。
  心念一轉,突又站起身子直對宇文寒濤行了過去。
  宇文寒濤警覺之心甚高,忽聞得腳步之聲,突然睜開了雙目,神光暴射,盯注在蕭翎的臉上,喝問道:“有事嗎?”
  蕭翎本想說明身份和他合作,但見他雙目滿是陰沉之气,不禁又心頭一涼,暗道:此人天生陰森,只怕不是易于合作之人,心意陡然轉變,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想到一件事,想稟告先生。”
  宇文寒濤道:“什么事?”
  神色卻大見緩和。
  蕭翎道:“關于那禁宮的事。”
  宇文寒濤接道:“低聲些,怎么樣?”
  蕭翎心中暗道:他這般急迫追問,只好給他胡扯一通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在下曾經瞧到一位工人在懸崖之下的水潭之畔,撿得一枚金環。”
  字文寒濤道:“那金環現在何處?”
  蕭翎道:“那人是否交給了監工,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寒濤道:“你識得那人嗎?”
  蕭翎點點頭,道:“識得。”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快去找他取來,給我瞧瞧,也許那金環對開啟禁宮的事會大有幫助。”
  蕭翎心中一動,暗忖道:何不借此机會派遣冰儿去通知中州二賈一聲,要他們混入這山谷中來。當下說道:“在下和他雖然相識,但并不熟悉,不過,那位百里兄和他相處得甚久,在下去就不如派他去了。”
  宇文寒濤道:“那很好,能偷就好,偷不到,再向他明取就是。”
  蕭翎道:“我去轉告百里兄,要他暫回工人群中才行……”
  語聲微頓,又道:“等一會,那監工或周二庄主問將起來,如何是好?”
  宇文寒濤道:“不要緊,我有應付之法,要他快去快回就是。”
  蕭翎應了一聲,回到屋角,暗施傳音之術,道:“冰儿,你設法從原路到山峰上去,告訴中州二賈,要他們從那密道進入此谷,躲入那草叢之中。”
  語聲微頓,故出聲音道:“百里兄,取得金環之后要盡快回來,最好是竊取到手。”
  百里冰點點頭,舉步向外行去。
  這時,潘龍亦正好取得衣服回來,眼見百里冰出室而去,不禁愕然一呆。
  宇文寒濤輕輕咳了一聲,搶先說道:“我要他取些東西回來,暫時不用換衣服了。”
  潘龍放下衣服,道:“在下奉大庄主之命,留在先生身旁听差,先生有事,盡管吩咐……”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是听差呢?還是要監視我?”
  潘龍欠身應道:“這個在下怎敢。”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你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縱然是監視于我,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潘龍道:“大庄主的吩咐确然是要在下來此侍候先生。”
  宇文寒濤道:“既是如此,你就代我回复那大庄主,在下要推算開啟‘禁宮’之法,有了兩個佣人,已經夠了,用不到勞動你潘太監工。”
  但見潘龍呆了一呆,欠身應道:“在下告退。”緩緩向外行去。
  時光匆匆,晝去夜來,沈木風也未再派人來惊扰那宇文寒濤,只是适時的送上來兩餐美味可口的酒飯和一盞綠縷糊成的紗燈。
  那宇文寒濤對蕭翎似是早已經十分信任,竟然召他來和自己對坐而食。
  蕭翎心中惦記那百里冰的安危,食難下咽,吃了一碗飯就放下碗筷。
  宇文寒濤心中亦是愁緒百結,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武功如何?”
  蕭翎道:“在下的武功嗎?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略胜常人一籌而已。”
  宇文寒濤道:“以后,我可以指點你的武功。”
  蕭翔道:“多謝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濤抬頭看了屋頂一眼,道:“你那百里兄弟去了多久了?”
  蕭翎心中亦在惦念著百里冰,當下說道:“去了八九個時辰了,也該回來了。”
  宇文寒濤道:“那金環很重要,希望他能夠取到。”
  蕭翎暗道:縱然他回來了,也沒有金環給你。
  他心中明白,沈木風的才智、武功,都非小可,警覺之心,也非常人能及,百里冰只要被發覺了身份,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念動心,忽然站起。
  宇文寒濤嚇了一跳,道:“你要干什么?”
  蕭翎道:“在下想去接應一下百里兄弟。”
  宇文寒濤道:“好,早些回來。”
  蕭翎點點頭,轉身行出石洞。
  打開石門,抬頭望去,只見星星滿天,彎月西斜,且已躲入了西山之后,估計天色,大約已三更后時分。
  蕭翎望著那一鉤彎月,心中暗道:如若冰儿和中州二賈未被生擒,大約仍然躲在洞內,這彎月入山后,才是他們最佳的行動時机,我該在此等候片刻才是。
  心念轉動,瞥見兩條人影,疾如离弦流矢一般,挾風奔來。
  蕭翎欲待邁入洞中,已自不及。
  兩條人影沖到蕭翎身前五步,才停下腳步,四道眼神,一齊投注蕭翎身上打量。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左面一人,修軀黑髯,背插長劍,右面一人,白臉無須,背上也插著長劍,兩人一般穿著,全都是淺灰色的勁裝,正是劍門雙英——追風劍裴百里和無影劍譚侗。
  裴百里打量了蕭翎一陣,冷冷問道:“閣下什么人?”
  蕭翎緩緩應道:“小可姓岳……”
  譚侗道:“你是這谷中的工人?”
  原來,蕭翎的身上仍然穿著工人衣著。
  蕭翎應道:“不錯,小可原是潘太監工手下,現在已被調出工隊,侍候宇文先生。”
  裴百里沉吟了一陣,道:“宇文先生好嗎?”
  蕭翎道:“宇文先生很好,現還在運功坐息。”
  裴百里回顧了譚侗一眼,道:“兄弟,咱們去看看宇文先生如何?”
  譚侗道:“好啊!小心一些,總是沒錯。”
  裴百里舉手一揮,道:“你帶我們去見宇文先生。”
  蕭翎心中暗道:劍門雙英對那沈木風早已不滿,此刻看來,似是對他仍甚忠心。
  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暴露出身份,孤掌難鳴,絕無法抗拒沈木風和他帶來的高手,只好忍气吞聲的轉身向洞中行去。
  劍門雙英十分小心,和蕭翎始終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行到石室外,蕭翎停下腳步,說道:“宇文先生,有人看你來了。”
  以宇文寒濤的武功而言,這些人的腳步之聲,他早已听到,但他故作不聞,听得蕭翎之言,才抬頭問道:“什么人?”
  裴百里當先而入,道:“劍門雙英,拜見宇文先生。”
  宇文寒濤目光一轉,望了裴百里和譚侗一眼,道:“原來是裴兄、譚兄……”
  語聲微微一頓,道:“兩位有何見教?”
  裴百里一抱拳,道:“惊扰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在下奉了沈大庄主之命,籌思開啟禁宮之法,如若兩位沒有什么要事,那就請便了。”
  他一見面就下逐客令,實是大出了劍門雙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無影劍譚侗輕輕咳了一聲,道:“無事不敢惊扰,咱們想請教宇文先生一件事。”
  宇文寒濤道:“什么事?”
  譚侗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這位工人,可是在宇文先生手下听差嗎?”
  宇文寒濤道:“不錯,此乃周二庄主,替在下選的一個仆從,兩位有何高見?”
  裴百里道:“咱們看他行動鬼祟,又穿著工人衣服,故而來問宇文先生一聲。”
  宇文寒濤道:“現在,你們問過了。”
  裴百里道:“打扰先生,還望多多包涵。”
  一拉譚侗衣袖,雙雙退出石室。
  宇文寒濤待兩人退出了良久,才低聲對蕭翎說道:“他們走了嗎?”
  蕭翎道:“走了。”
  宇文寒濤道:“你在何處被他們抓住?”
  蕭翎道:“小可在石洞口處,他們巡視經過,問起了宇文先生,要小可帶他們來。”
  宇文寒濤低聲說道:“看到你那位百里兄弟了嗎?”
  蕭翎搖搖頭,道:“沒有看到。”
  宇文寒濤一皺眉頭,道:“這久時間,不見歸來,那是凶多吉少了。”
  只見人影一閃,百里冰突然出現在石室之中。
  宇文寒濤怔了一怔,道:“好快速的身法。”
  蕭翎吃了一惊,暗道:要糟,這一下引起了宇文寒濤的怀疑,定然要露出馬腳了。
  百里冰亦警覺,故意喘了兩口气,道:“那收藏金環的工人不在了。”
  宇文寒濤道:“哪里去了?”
  百里冰搖搖頭道:“不知道。”
  宇文寒濤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神,投在百里冰的臉上,緩緩問道:“你的輕功不錯。”
  百里冰道:“室外戒備森嚴,巡視之人,穿梭不絕,小可藏在一塊大岩之后,隨在兩人身后,來到石室,藏在室外,幸得他們只顧和先生談話,未曾留心到我……”
  宇文寒濤道:“你剛才從何處躍入室中?”
  百里冰道:“小可就在石門之外。”
  宇文寒濤望望室外幽暗雨道,道:“這有八尺距离。”
  百里冰道:“小可因出了全身气力,飛躍入室。”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道:“你有很好的輕功基礎,如若下番工夫,定有大成。”
  百里冰道:“尚望先生多多指點,小可隨師學藝之時,家師亦曾稱贊過小可,最适練習輕功。”
  宇文寒濤道:“身材瘦小,那是習練上乘輕功絕佳身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去換過衣服!”
  百里冰欠身一禮,和蕭翎退到石室一角。
  宇文寒濤舉手熄去火燭,閉目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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