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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翻云覆雨


  黑龍翔朗聲大笑道:“原來如此,黑某明白了,深謝尊駕傳語。”來人冷冷道:“看來貴幫是不愿接納此項忠告了。”
  黑龍翔把臉一沉道:“不錯,黑某一生行為,只是為所當為,向不計后果。”來人嘿嘿笑了兩聲,道:“貴幫這點基業得來不易,在下實為惋惜?”
  陸文飛霍地往前一趨身,伸手使去掀他的面罩,嘴里便道:“尊駕极熟,我要看看你是誰?”
  他這一動作迅速至极,可是蒙面人似乎早已有備,腳下微遲半步,右掌如刀,疾削陸文飛伸來的手腕。
  陸文飛手腕一沉,驀地由下而上,返扣向對方的手腕。來人大為惱怒,哼了一聲,右掌閃電似地朝陸文飛右肋擊來,掌風如嘯,顯示其內力十分雄厚。
  此際陸文飛除了化抓為拍強行接下他這一掌已無退讓余地,于是手臂猛一凝功,反掌迎擊,蓬地一聲,兩拳擊賣,只覺對方拿勁之中,蘊含著一股強勁的震彈之力,身不由主地退了兩步。
  陸文飛自勤練王孫那篇內功口決后,功力大進。來人雖將他震退二步,自己亦覺心神震蕩,不由一惊。黃衫老者說道:“在不言盡于此,听不听在于你們了。”
  他身形一躍,朝林中疾奔而去。
  只听林中一聲沉喝道:“尊駕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呼地一條人影迎面截來。
  蒙面黃衫老者一聲不響,揮手一拳擊出,一股勁疾無比的內家掌力,直撞了過來。
  此時陸文飛已然認出來人乃是易曉天,不知何時竟伏在林中,他為堵截黃衫老者,竟不閃讓,雙掌一翻,硬接下了這一招。
  蒙面黃衫老者無心与人動手,掌力一發即收,身形一收,竟往斜里奔去,輕功奇妙,捷逾電閃,只閃了二閃,業已不見人影。
  黑龍翔目光犀銳,雙方雖未交手,他已看出黃杉老者的武功,似乎要高出易曉天与陸文飛一籌,不覺唉聲一歎。
  易曉天沒能將蒙面黃衫老者截下,臉上頓覺無光,躬身朝黑龍翔行禮道:“屬下無能,竟未將來人截下。”
  黑龍翔搖頭道:“此人武功甚是高強,這不能怪你。”
  陸文飛怒容于色道:“由此看來,這人是古陵來的?”
  黑龍翔聞言詫异地道:“陸兄怎知他是從古陵來的?”
  陸文飛道:“晚輩一上來便覺出此人口音甚熟,想起是在古陵听過。”
  黑龍翔道:“他既向本座先行傳言,那是決心要向本幫下手了。”
  易曉天憤怒道:“五毒幫既如此看得起本幫,咱們倒得好好接待一番呢。”
  黑龍翔畢竟是一幫之主,微點了點頭,竟不表示態度。
  易曉天又道:“如若果是古陵傳出,咱們何不先發制人?此刻便攻古陵。”
  黑龍翔不置可否道:“此間不是議事之處,回幫去吧。”
  陸文飛不便跟去,告辭道:“貴幫此刻正值多事,在下不便再去,就此告辭。”
  黑龍翔道:“那也好,陸兄請便把。”
  陸文飛走后,暗自思忖道:古陵居然敢對太行的全体武林人為敵,可見力量不小,但他們如此作為,不知究竟是何用心?”
  陸文飛心中极為清楚,來山中的武林人,此列正面臨死亡威脅。每個人的心情都极緊張,不知五毒令主,將用什么手段來對付大家。
  心中正自思潮翻涌之際,耳畔突傳來:“喂!山中有群漏网之魚,情勢十分險惡,你快去救救他們。”
  陸文飛聞言一怔,抬頭四望,卻不見人影,正詫异,傳音又起道:“快去呀,不用伯,如有強敵,自會有人暗助。”
  這番他可听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又道:“你這人是怎么搞的,我讓你出面去完成這項功德,以后對你行走江湖大有可大幫助呢。”
  陸文飛舉步朝山口奔去,遠遠便見一處松林邊緣,展開一場惡斗,當下加快了腳步,疾向斗場奔了過去。
  這些地方原是進進出出的要道,路邊有座涼亭,路是青石板舖成。此刻石板路上,正展開一場血戰。
  一方是連臉孔被俱包裹的黑衣人,人數只有四個,還有一個身著黑袍,臉蒙青紗,似是首腦。他端坐涼亭中,竟沒參与動手。
  另一才是一群服色各异的江湖漢子,人數約有十余人,似不是一個門派的,看清形好像要出山,而遭到黑衣人的阻止。
  再看地下時,橫七豎八,倒著七八具死尸,俱是服色不同的江湖人,鮮血淋漓,染得石板到處殷紅。
  他乃极沖動之心,見狀只覺一腔怒火直沖了上來,伸手拔劍便待加入,突然心念一轉忖道:“慢著,我得問明白情由,免得師出無名。”
  于是,作欲出山的模樣,繞開石板路,緩緩朝山下行去。
  只听亭內的黑袍老者一聲沉喝道:“回來,這條路不准通行。”
  陸文飛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道:“為何不准通行?”
  黑袍老者陰沉沉地道:“不准走就是不准走,不要問為什么。”
  陸文飛故作不知道:“等駕是奉皇上的旨意或是官府的諭令?”
  黑袍老者知他有意找茬,嘿嘿冷實兩聲道:“看來你是要倚仗著几手功夫硬行闖關了。”
  陸文飛搖頭道:“豈敢,豈敢,既不讓走,在不回去便是了。”
  折身便行回來。
  黑袍老者身形呼地拔起,落在他身前冷厲道:“回去也沒那么便宜。”
  陸文飛故作惊詫地道:“走又不行,回去也不行,這卻為何?”
  黑袍老者一指道旁的尸体道:“那就是這個樣子。”
  陸文飛知他要殺人滅口,驀地身形一躍,直入人群,大喝道:“諸位不必惊慌,在下來助你們。”
  長劍撤起一道銀虹,倏向四個玄衣人攻去。
  場中情勢十余個對付四個,仍是岌岌可危。陸文飛一經加入,情勢立變,四個玄衣人竟為他奇幻的劍式攻得手忙腳亂,步步后撤。
  黑袍老者似未料他竟舍去自己,攻向四個屬下,立時暴怒起來,雙掌一挫,亦加入了打斗。
  陸文飛一上來便決心速戰速決,因此施出了師門劍法。創祖胡文超素以劍術譽滿江湖,陸文飛傳其次体,劍上造詣极是不凡,兼以近日功力精進,威勢倍增,是以黑袍老者加入,亦未能頂回劣勢。
  黑袍老者亦知光憑武功已無法制胜,當下一聲沉喝道:“汝等都給我退下。”
  四個黑衣人已知他要施展辣手,聞聲齊往后一撤,均退到涼亭之內。
  陸文飛以為黑袍老者憑著他們礙手,所以喝令他們退下,故未在意,仍然全神運劍進攻。
  黑袍老者一面封架閃避,一面后退,支持了五七招,突然往旁一閃,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都走吧,今天算是便宜你們了。”
  陸文飛收劍,回頭對那批人道:“諸位若故下山就快請吧!”
  那批江湖人一齊抱拳行禮道:“今日多虧少俠拔刀相助,還請留個姓名。”
  陸文飛接道:“在下陸文飛,技屬洪都劍派的門下。”
  那批江湖人齊聲道:“原來是劍祖胡大俠的高足,失敬,失敬。”
  說著走下山去。
  黑袍老者嘿配笑了二聲道:“你為何不走?老夫既讓他們走便不會再攔阻。”
  陸文飛哼了一聲道:“走不走那是我自個儿的事,不勞你費神。”一頓又道:“等駕想是五毒令的人?”
  黑施老者仰著面孔冷笑不答。
  陸文飛心想,若能擒獲此人,便不愁找不到那五毒幫的主人了。”
  心中正自思忖之際,突地前路傳來一陣慘呼之聲,急抬頭看時,只見剛才下山的那批江湖人,一個個都搖晃著身子倒下地去,不禁大呼一聲。急急赶了過去低頭一看,只見十余個人,個個眼睛凸出死于地下,每人腦上都插上五毒標志的三角皂旗。心知是五毒幫所為,不由怒火千丈,翻身赶到黑袍老者面前,厲聲喝道:“汝等手段如此毒辣,就不怕天理循環報應嗎?”
  黑袍老者揚聲笑道:“弱死強存乃是江湖天經地義之事,哪個与你講天理循環來著?”陸文飛霍地拔劍,指著黑袍老者道:“很好,今天咱們就分個弱死強存。”
  黑袍老者哪把他看在眼中,重重哼了一聲,說道:“世間最可哀的事,莫過于連自己的死活都不知之人。”
  陸文飛怒不可抑,手中長劍一緊,已將式子拉開了。
  黑袍老者目睹他執劍式子,心中不覺一懍,知這少年确具有不容忽視的武功。
  雙方正自劍拔弩張之際,前路突又傳來一聲暴喝,一位三十左右的大漢,手執三角皂旗,滿臉怒容,大步行了過來,見他二人將展開搏斗,立即一跨步,隔在二人之間,沉聲道:“且慢動手,這面五毒追魂令是誰發的?”
  陸文飛覺得這大漢雖粗野,似不像坏人,問道:“兄台尊性,是哪個門派的高足?”那大漢答道:“兄弟吳安國,乃是川西張門之徒。”
  陸文飛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川西張門的高徒,可是适才來到?”
  吳安國且不答理他的話,卻又問道:“兄台是哪派門下?”
  陸文飛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又道:“追命閻王張南是兄台的什么人?”
  吳安國道:“那是敝師叔!”
  陸文飛點頭道:“這樣說來,那玉鳳姑娘是你師妹了。”
  提到玉鳳,吳安國精神一振,急問道:“兄台与她認識?”
  陸文飛點頭道:“有過數面之緣,只是她最近失蹤了。”
  吳安國聞言大惊,猛地一把抓住陸文飛手腕喝道:“她是如何失蹤的?”
  因他未知玉鳳失蹤之事,是因一時情急,手掌用力甚猛。
  陸文飛一面運功抗拒,一面推開他手掌道:“她是途中遭人劫持,令師叔正在全面搜查之中。”
  吳安國自知失態,忙收回手掌,歉然道:“請恕兄弟一時情急,多有冒犯。”
  陸文飛搖頭道:“此刻不是談話之所,待兄弟先行与他們把過節清了再談。”
  吳安國一指黑格老者問道:“這些人打從哪儿來的?”
  陸文飛道:“這些武林同道,俱是無故為他們所殺。吳兄如非身怀絕技,這支追魂令旗不定已貫入吳兄腦內了。”
  吳國安朗聲笑道:“原來如此。”
  言畢,霍他一長身,朝四個玄衣人打去。但聞掌風呼呼,慘叫之聲隨之而起,立有兩個玄衣人橫尸倒地。
  黑袍老者大怒旋身待阻止,陸文飛已一聲朗笑,舉劍刺來,他蓄勢已久,這一劍之力甚是十分地雄猛勁疾。
  黑袍老者顧不得救援屬下,赶緊撤身急讓。
  陸文飛深恨他殘忍狠毒,一經發動攻勢,便全力施為,不出几招已將老者圈人一片劍光之內。
  吳國安為川西張門首徒,為人剛強急噪,武學成就較比張南還要高出一籌。一則深恨對方手段毒辣,一則聞听師妹失蹤,方寸大亂,是以出招狠辣,毫不留情。不出一刻工夫,已把四個玄衣人盡行擊死。
  黑袍老者在陸文飛全力進攻之下,空有一身工夫,竟沒有机會施展。眼下四個屬下為來人擊死,不愿再行纏斗,借机連攻三掌,一撤身退出圈外,放步疾奔而去。
  陸文飛納劍歸鞘道:“暗中發施五毒追魂令的,并非是這些人,可能在這涼亭四周尚伏有發施追魂令的人。”
  吳安國道:“那咱們分途搜一搜如何?”
  陸文飛搖頭道:“草密林深,隱物极易,去搜查只是白費工夫。”
  吳安國气憤憤地道:“兄弟雖殺了他几個,仍難解我心頭之恨。”
  陸文飛道:“兄台既已來了太行,早晚仍有机會見著他們,何必急在一時?”話著一轉又道:“兄台此番來太行是一人前來抑或尚有同伴相行?”
  吳安國也不隱藏,順口答道:“兄弟是先行兼程赶來,其余之人隨后便到。”
  突見遠遠之處沖起一道火花,直入云霄,不由吃掠道:“此是本門緊急信號,想已發生非常變故。”
  遙望著那火花,他疾奔而去。
  陸文飛此來未曾救下那批江湖人,心中十分懊惱,見吳安國已走,亦緩緩朝山中走去。突然耳際又聞那嬌嫩的傳音道:“怪我一時大意,不曾想到有人伏襲,竟沒把這些人救下。”
  陸文飛停下腳道:“尊駕是誰,何不現身一見?”
  傳音又響道:“情勢愈來應急,我沒工夫与你說話,川兩張門已發生警兆,你快去看看。”
  陸文飛正等反問,耳畔已然寂靜無聲了。來人既要他去援助川西張門,料有原因,遂拔步朝川西張門行壇赶去。
  陸文飛走了約有里許,突見王孫步履踉蹌地奔了過來,不禁大吃一惊,赶緊上前攙扶道:“大哥,你怎么啦?”
  王孫閃開身,喝道:“不要碰我,我身中了极厲害的無形之毒。”
  陸文飛見他白玉似的臉上,已隱現灰暗色,知道所言不假,心中大感惶恐地道:“大哥是在何處中的毒?”
  王孫搖頭道:“此時無暇細說,前面有所山神廟,我要去那里驅毒。”
  陸文飛伸手折下一根枯枝,把一端遞給王孫道:“大哥拿著這個。”
  王孫伸手接住,陸文飛暗運功夫,貫注枯枝,牽著王孫緩緩前行。約行三五里,便有一間极其古舊的小廟,到達廟內,前面供著山神,后面有一個小小單間,料必是看廟之人所居。
  陸文飛找到一些枯草,先將榻上的塵土拂去,然后讓王孫坐下。
  王孫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丹藥服下,然后徐徐道:“愚兄必須要兩個時辰之內,將身中之毒排出体外,就煩賢弟在我身邊代為護守。”
  陸文飛義形于色道:“此是小弟份內的事,不勞大哥吩咐。”
  王孫又道:“若遇強敵難以抵擋之時,可將白胡子大叔傳你的九招劍法施展。雖只有九招,足可急救一時。記住,一個時辰之后,便是最吃緊之時,那時務必留意,絕不可有人惊扰。”
  陸文飛見他一再鄭重吩咐,心情不自覺地沉重起來。暗忖:如若白胡子大叔在此的話,那便可万無一失了。
  此時王孫已然開始入定,陸文飛遂輕輕管他將門掩上。自己則搬來一方大石,就在門口坐下。為排遣無聊的時光,他心中暗暗將白胡子大叔所傳劍法,重新溫習琢磨,以便對敵應用。
  時光在陸文飛的焦灼的心情之下,緩緩溜過,看看已過了近一個時辰。
  突聞門外腳步聲響,一個蒼勁嗓音說道:“這廟料十分僻靜,咱們里面談詼吧。”
  又一個噪音哈哈笑道:“門主有興,兄弟奉陪便是了。”
  陸文飛听出那嗓音有些熟悉,偷眼前外一看,竟是金陵謝家的當家老大謝清文,同行的則是司馬溫,心中大為惊异,暗忖;我得躲一躲才好。
  這廟小得很,根本無處可藏,情急之下,先行將門上原有的一把舊銅鎖,將王孫反鎖小房間內。自己卻躍身子,藏入一塊“威靈顯赫”匾額之后。
  謝清文与司馬溫二人聯袂行入。司馬溫用手指拂去台上的塵土,隨即讓謝清文坐下來道:“門主吩咐本在尋找令郎一事,在下已摸著一點線索,容有消息立即奉告。”
  謝清文一聞愛子已有消息,急道:“究竟是何線索,何不先告兄弟?”
  司馬溫道:“在下對門主并不隱瞞,此事在查實之前,不便奉告。”
  謝清文不悅道:“為何不便?”
  司馬溫道:“只因此事關系甚大,万一所疑并非事實,本庄勢必要得罪人。”
  謝清文心情甚是著急,表面卻作輕松道:“貴在既有礙難,那就不說也罷。”
  司馬溫話題一轉道:“門主對今晚之事可有什么打算?”
  謝清文心里一動,故作不解道:“司馬兄所言可是五毒追魂令之事?”
  司馬溫道:“五毒追魂令雖不知是何人所發,料他們也不敢輕捋貴門虎須,兄弟所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謝清文心里早猜著几分,但他不明說,當了哈哈笑道:“兄弟愚昧得很,請司馬兄爽利地說吧。”
  司馬溫面客一整道:“兄弟所指的乃是秘谷藏寶之事,据傳聞黑龍幫与女娃談妥雙方合作取寶之事。”
  謝清文冷笑道:“黑龍幫有多大力量,竟敢獨攬其事,黑龍翔也大張狂了。”
  司日溫道:“眼下太行的情勢來說,黑龍幫力量确實強過任何一派。”
  謝清文哼了一聲道:“以兄弟的看法,那倒未必見得。”
  司馬溫緊接道:“門主來到,情形便又當別論了。”
  謝清文哈哈笑道:“司馬兄不用捧我,強龍難斗地頭蛇。我看真正有力量的門派,足以左右大局的乃是貴在。”
  司馬溫暗笑,表面卻謙虛到:“門主客气了。”一頓又道:“秘谷之事決非空穴來風,兄弟的意思,不能讓黑龍幫獨獲其利。”
  謝清文道:“此言固是,倘那女娃果是晉王之后,咱們使師出無名了。”
  司馬溫道:“晉王自宮幃禍起,所有家產盡己充公,縱然有后人亦不能承認是他之后。”
  謝清文道:“司馬兄的意思,莫非要与兄弟合作對付黑龍幫?”
  司馬溫點頭道:“以眼下情勢而論,沒有任何一派有此力量能奪得藏寶。”
  謝清文思忖有頃道:“貴庄有合作之意,兄弟自當遵命,只是傳聞藏寶之事,尚有一本秘笈,不知确否?”
  司馬溫心中暗暗思忖道:我若不許他重利,必難說動這老狐狸……于是面容一整道:“實不相瞞,敝庄近因食用浩繁,极望有一筆資財以資開銷,才能維持,是以才起奪寶之心。對秘笈之事,万無染指之意。”
  謝清文道:“此話可是由衷之言?”
  司馬溫道:“敝庄主乃是退隱之人,要那秘笈何用?”
  謝清文朗聲一笑道:“這事好說。若事成,兄弟只取秘笈,所得藏寶歸貴在所有。”司馬溫起身道:“門主如此慷慨,兄弟就代表避秦在數百庄客謝過了。”
  謝清文大笑道:“好說,好說,本門于金陵薄有資產,尚不指望這些非价之財,司馬兄不用謝了。”
  司馬溫暗中冷笑道:“我不過一句謙虛話,他倒賣起狂來了,哼……”于是又道:“事情已甚急迫,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謝清文突然道:“慢著,對付黑龍幫,咱們力量自是夠了,但川西張門与白骨教又當如何?”
  司馬溫不加思索道:“姚寒笙這魔頭難以共事,是敵非友,川西張門与貴庄素有往來,似可約為盟友。”
  謝清文想了想道:“川西張門由兄弟邀約便是了。”
  司馬溫點點頭,突然若有所悟地抬頭望了望。
  謝清文乃是老江湖了,亦早看出破綻,冷冷一笑道:“司馬兄可是覺出這‘威靈顯赫’匾額之后有點毛病?”
  司馬溫哼了一聲道:“豈只匾額之上,我看這單間之內好像也有人。”
  陸文飛藏身匾額之上,忽聞司馬溫談起單間有人之事,不禁一惊,顧不得行藏泄露,一縱身落下地來,拱供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司馬兄。”
  司馬溫神色微微一變,只是他乃是涵養极深之人,喜怒不形諸顏色,亦拱手還禮道:“原來是陸少俠……”
  謝清文此刻已勃然色變,把眼一番道:“你鬼鬼祟祟藏身匾上,居心何在?”
  陸文飛道:“在下藏身匾額之上,乃是欲暗察五毒幫的動靜,可不是有心竊听二位密談。”
  司馬溫突然想起他与黑龍幫交誼甚篤之事,暗用傳音對謝清文道:“此子系劍祖之徒,与黑龍翔交情甚好,咱們的話被他听去大為不利。”
  此人城府深沉,有意借謝清文之力,殺死陸文飛滅口。
  謝清文本已暗提功力,准備一舉將陸文飛擊斃。司馬溫傳言,倒把他提醒了,見屬掌門當家之人,行事俱須思前顧后,三思而行,他于得悉對方是劍祖之徒時,心中不由躊躇起來。极不愿無故樹比強敵。
  司馬溫昨夜親見他与黑龍翔在一起,遂一指單間問道:“陸兄,屋子里藏的可是黑幫主嗎?”
  陸文飛插頭道:“黑幫主,他不在此。”
  司馬溫有心激起講清文的殺机,當下微微一笑道:“我想起來了。莫非你把玉鳳姑娘藏在屋子里不成了?”
  陸及飛不悅道:“司馬總管你怎的胡猜起來,這話也亂說得的嗎?”
  謝清文由于司馬溫提起張玉鳳,不由聯想到謝寶樹,立時一聲沉喝道:“屋內藏的是什么人?閃開讓我看看。”
  陸文飛素不擅說謊,橫身門前道:“里面是在下的一個朋友,此刻正在運息療傷,不能惊扰。”
  謝清文見他擋在門前不讓,臉上頓現殺容,哼了一聲,半晌方道:“你再不讓開,勿怪老夫可要用強了。”
  陸文飛道:“敝友与你無怨無仇,門主難道不知靜息之人不能有所惊扰嗎?”
  司馬溫徐徐道:“門主一定要看看是誰,你就讓他看看吧,我想總該不是謝公子吧?”此言斷定是挑撥之詞。
  陸文飛天生執拗性子,說話絕不拐彎,當下冷笑道:“二位俱是武林前輩了,不是不知運功吃緊之際忌人惊扰,也得等到他下丹以后。”
  謝清文冷厲道:“老夫哪有工夫閒等,快給我閃開。”
  陸文飛亦怒道:“自可請使,此刻要著就是不行。”
  謝清交大怒,舉手一掌劈去道:“你讓是不讓?”
  陸文飛只覺他拿勁中挾帶的風聲甚是強勁,如若退讓,本門定被擊碎,只得一咬牙,凝定十成功力推出一掌,迎著來勢擊出。
  二股勁力相遇,激起一團巨大旋風,刮得塵土漫空飛揚。陸文飛只覺內腑一震,全身血气翻飛,雙目花亂,耳際長鳴,一代名家掌上功力果然威猛絕倫。
  陸文飛覺出情勢不對,赶緊運起王孫所傳內功口訣調勻真气,跟著撤手拔劍出鞘,凝神以待。
  謝清文這一掌暗用了八成真力,接掌后,亦覺心神震蕩,心中大為惊异,故作避開飛塵之態,緩緩退了兩步。
  司馬溫道:“陸兄掌上功夫果然不凡,竟能接了謝門主五成功力一擊。”
  此人陰損無比,明者是稱贊陸文飛,暗里乃是借机譏諷謝清文,以激起他的殺机。
  謝清文暗罵道:你不用在旁邊燒火,以后朝文超那老鬼來找,你也同樣脫不了干系,當下重重哼了一聲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司馬兄你勸他讓開吧,免得兄弟盛怒之下出手傷人。”
  司馬溫知他是逼著自己出面,于是跨步上前道:“陸兄何苦如此固執,就算屋內人不能惊扰,從門縫瞧瞧總該可以吧。”
  陸文飛杖劍而立,滿面怒容道:“在下已然說過了,此人与二位無怨無仇,為什么一定要看?我看不用了。”
  司馬溫較呼一聲道:“兄弟雖然信得過陸兄,但謝門主若不看個明白,如何放得不心?”
  陸文飛搖頭道:“二位再耐心等上半個時辰,我讓室內之人出來見你。”
  司馬溫故作無奈地退了下來道:“只要屋內不是謝公子,我看就不用瞧了。”
  謝清文愛子心切,又曾聞陸文飛与他動過手,心里終難釋疑,暗中盤算,忖道:我只不殺他,縱然將他擊傷可也顧不得許多了。主意既定,掌上已把功力凝足。目光注定對方,臉上隱隱露出了殺机。
  陸文飛心頭一懍,知道對方功夫深湛,蓄勢一擊,定必威猛絕倫,是以也暗中凝神提功,蓄勢以待。
  司馬溫見雙方已然拔劍弩張,准備進擊,心中暗喜這把野火已燃著,就不再言語,緩緩退到一旁,袖手旁觀了。
  謝清文盛怒之下,已決心不計較后果,要將陸文飛任在掌下,當他手掌緩緩舉起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陣細微傳音道:“貴派与川西張門俱已遭五毒幫的襲擊,情勢危殆,你中了人家的調虎离山之計了。”
  謝清文心里一動,不知此言是真是假,只是他久走江湖,深曉江湖之上,云譎波幻,無奇不有——五毒幫既傳出追魂令,展開攻擊,并非不可能之事。
  就在他遲疑之際,傳音之聲又起,极為不悅地道:“我好意來向你傳信,想不到你竟不信,以后你會后悔莫及。”
  謝清文又突然把功散去,長吁一口气道:“老夫看在劍祖胡文超老頭的份上,不与你一般見識了。”
  司馬溫見他懸崖勒馬,停勢不攻,心中甚是詫异。
  謝清文徐徐言道:“兄弟突感心緒不宁,只怕本門發生了什么變故。”
  司馬溫笑道:“門主想是擔心五毒幫攻擊貴門之事了。”
  謝清文冷笑一聲道:“五毒幫既已傳出追魂令,不會就此輕輕放手。咱們也不能太托大了。”
  說罷不待司馬溫開言,他舉步朝外走去。
  司馬溫赶上兩步急道:“咱們商定之事如何辦呢?”
  謝清文大聲道:“自然是有效,貴庄盡可放手行事。”
  司馬溫待他行出門外,回頭對陸文飛道:“陸兄,單間之內究竟是何人?”
  陸文飛道:“确實是在下的一個朋友。”
  司馬溫唉聲一歎道:“金陵謝家在武林上极具聲名,想不到竟然這等不近人情。”
  陸文飛道:“他以為在下藏了謝寶樹,要強行看屋內之人,此乃人之常情,在下不怪他。”
  司馬溫道:“陸兄如此通達,實是不可多得。”
  陸文飛拱手道:“司馬兄,客气了。”
  司馬溫想了想道:“陸兄近日可曾見到那位覆面女郎?”
  陸文飛搖頭道:“此女行蹤隱秘,平時實在難見首她。”
  司馬溫又道:“陸兄這些天來可是与王孫住在一處?”
  陸文飛道:“在下行蹤一向無定准,根本不知王孫哥在哪里。”
  司馬溫對陸文飛的行動,十分留意,早就想要看看屋內之人是誰,見陸文飛所答盡是不著邊際之言,心中暗笑不已。
  陸文飛默記時刻,料王孫療傷已畢,心頭一塊石頭落地,遂問道:“貴庄亦已接到五毒追魂令,不知可有什么嚇人的警兆?”
  司馬溫道:“敝東主已是退隱之人,只因近日有意染指藏寶之事,与外略有接触,尚不再問。”
  司馬溫只為要看屋內之人,是以耐心等待,此刻已有些不耐煩,當下緩緩趨近陸文飛道:“陸兄果有心染指藏寶之事嗎?”
  陸文飛大感意外道:“總管突然問這個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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