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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許婚條件 先公后私


  夜色中衣袂飄風,來人竟然是和他們分手月余的金冠人。
  這時,他頭上的金冠已經殘破了,身上的衣服,已經處處裂痕,身上到處是傷痕鮮血。
  他怀中抱著一個人,一身著藍衫的人。
  如若不是他頭上,還余了一個金冠的空架子,一眼間,實在無法看出他的身份。
  和初見他時威武、冷傲形像大不相同,現在,他狼狽不堪。
  馬鵬橫身攔住了金冠人,冷冷說道:“苦肉計,……”
  金冠人吸一口气,穩住了搖搖欲倒的身子,道:“這是璇璣堡?”
  馬鵬道:“不錯。”金冠人道:“我身經十三次搏殺,四個弟子,全數戰死,我也身受二十六處刀劍之傷,全憑強烈的心愿支持,我來此地,我的視線已經不清了,能找到此,實是徼天之幸,我死不足借,告訴璇璣姑娘,救我兄弟,他能幫助你們……”
  身子一幌,倒向地上。
  他人雖倒臥了下去,但卻把抱在怀中的藍衣人舉了一下,壓在自己的身上。
  他已經神志昏迷,舉起藍衫人,不讓他被摔傷,實是一种潛在意識的舉動。
  馬鵬一伸手,抱過藍衫人。
  高空卻扶起了那金冠人。
  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變青,一口气雖未斷,但已細若游絲。
  庄璇璣快步行了出來,左右雙手,分執著兩粒丹藥,分送入那金冠人和藍衫人的口中。一面說道:“高空,用內力助他。”
  自己卻伏身檢查那藍衫人的傷勢。
  高空右手一抬,抵在金冠人背心之上,送入內力。
  金冠人內功精湛。得高空內力之助,立刻清醒了過來。
  只听他長長吁一口气,說道:“庄姑娘,舍弟的傷勢如何?”
  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卻擔心弟弟的傷勢。
  庄璇璣輕輕歎息一聲,道:“他傷的不太重,重的是你。”
  金冠人道:“我死不足惜,庄姑娘必須要想法子救活我的兄弟。我相信,他對你們會有很大的幫助。”
  庄璇璣道:“不管他能不能對我們有幫助,我也會全力救他……”
  金冠人接道:“謝謝姑娘。”
  庄璇璣道:“金冠人,听我說,令弟的傷勢,真的不重,我保證可以救活他,但你也必須要活下去。”
  金冠人道:“這點傷,要不了我的命。”
  庄璇璣道:“我知道,你內功精湛,只是你太輕賤自己,你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你卻忽略了一件事,令弟清醒之后,必亦會關心你的傷勢,你如傷重奄奄,必將令他的心情不安,影響他的复元。”
  這几句話,有如鐵一般,敲打在他的心上。
  金冠人道:“多謝姑娘指教,在下好生糊涂……”
  回顧了高空一眼,接道:“我能運气調息,請替我敷上金創藥物。”
  這一夜,幸好沒有人來攻。
  庄璇璣真的把全部精神,擺在了救助那金冠人之弟身上。
  他受的傷,卻沒有金冠人重,但他也沒有金冠人那樣的武功。
  庄璇璣針、藥并用,總算及時穩住了他的傷勢。
  金冠人傷他雖然比弟弟重,但卻复元的比弟弟快,外傷敷藥之后,自己調息一陣,人已完全清醒過來。
  這是一間雅室,庄璇璣坐在一張木椅上。
  金冠人睜開眼第一句話,道:“我兄弟醒過來沒有?”
  庄璇璣道:“他還沒有醒過來,不過,傷勢已經穩住,上燈之前,我保證,你們可以說話。”
  金冠人道:“多謝姑娘……”
  長長吁一口气,接道:“在下的精神很好,姑娘有什么要問在下的話么?”
  庄璇璣道:“我想要問你們的姓名。”
  金冠人道:“在下方奇,舍弟方真。”
  庄璇璣道:“年前,挂冠逃走的新科狀元可就是他?”
  方奇道:“不錯,我只有這一個弟弟,也是當今之世,我唯一的親人。”
  庄璇璣道:“你逃离了活人冢,而且,又帶了你的兄弟一起出來,這一份膽識和成就,實已可傲視江湖了。”
  方奇道:“這是一個机會,化了舍弟很多心血才造成的机會,但我竟然保護不周,使他身受了重傷。”
  庄璇璣道:“這是令弟創造出的机會?”
  方奇道:“是!在下一介武夫罷了,如若只我一人策划,再給我十年的時間,只怕我也想不出逃出活人冢的辦法。”
  庄璇璣道:“令弟雖然有了很好的計划,但如沒有你這么一個武功高強的哥哥執行,只怕也很難逃出龍潭虎穴。”
  方奇道:“舍弟的計划,精密完善,無懈可擊,只是我這個作哥哥的在執行時,有了差錯,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個結果,付出很大的代价,我四個長隨警戰而死,我也受了十余處的創傷,連累舍弟也受重傷。”
  庄璇璣道:“我為你四個長隨之死,感到哀傷,但也為你們兄弟逃出活人冢感到高興,不過,方兄,這并非整個事件的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方奇道:“我明白,在下自信,再有三、五天,就可以完全复元,而且,在下也決定追隨姑娘,為江湖正義盡一份心力,為我四個情如手足的長隨報仇,但在下只求庄姑娘一件事……”
  庄璇璣接道:“保護令弟的安全。”
  方奇道:“在下只有這一個心愿,不情之請,還望姑娘答允。”
  庄璇璣笑一笑,道:“方兄,我不能對你保證什么?但我很歡迎兩位到璇璣堡來,至于令弟的想法如何?我想,等他清醒之后,由他自己決定,目下情勢,只有兩途可循,一個是他留此地,和我們生死与共,一個是隱名埋姓于市井、田園之中,令弟如何抉擇,我想,我們都不便代他決定了。”
  方奇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是,應該如何,由他決定。”
  語聲一頓.接道:“活人冢,沒有人追來么?”
  庄璇璣道:“沒有,不過,這只是大風暴前的一段平靜,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發動很猛烈的攻勢。”
  只听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時間越久,攻勢也越猛烈。”
  說話的是方真,不知何時,他已經清醒了過來。方奇激動的說道:“弟弟,你清醒了。”
  方真笑一笑,道:“我的傷勢,似是已經好了,不過,我還是有點虛弱,只要吃點東西,就可以复元。”
  他不會武功,剛剛從大劫中清醒過來,但他對生死的輕重,竟然是全不放在心上。
  庄璇璣道:“你想吃什么?我要他們給你准備。”
  方貝道:“這是什么地方?”
  庄璇璣道:“洛陽璇璣堡。”
  方真道:“可惜啊!洛陽不靠黃河,要不然,來一碗黃河鯉魚湯。”
  庄璇璣笑一笑,道:“幸好,璇璣堡中,還有几尾黃河鯉魚。”
  方真道:“加上一點姜絲,我想會更出味一些。”
  庄璇璣道:“我們璇璣堡中的廚下手藝,還不算太差,你不妨品一下。”
  方真笑道:“那很好,我品過之后,會告訴你們缺了一些什……什么佐料。”
  他說了這么多話,實在很費勁,最后一句話,好像用完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力,立刻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方奇歎息一聲,道:“庄姑娘,舍弟讀書成痴,說話狂放一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庄璇璣道:“怎么會呢?我去替他燒鯉魚湯。”
  方奇望著庄璇璣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慚愧之感。
  庄璇璣的武功,決不在他之下,才智胜他十倍,但她為人卻是這樣的和气、溫婉,自己卻憑仗技藝,盛气凌人,飛揚跋扈,自己總覺著高人一籌,現在想起來,卻有著十分不安的感受。
         ※        ※         ※庄璇璣親自端了一碗鯉魚湯。
  室中只有三個人,方奇仍然在盤坐調息。
  方真仍然仰臥在木榻上,緊閉雙目,他似乎是人仍在昏迷之中。
  庄璇璣歎息一聲,行到了方真的木榻前面,低聲說道:“方兄,請吃鯉魚湯吧!”
  方真睜開了眼睛,緩緩說道:“很可惜,我吃不到,但我聞到了那股香味。”
  庄璇璣心中暗道:他坐不起來,那只好由我他了。
  心念一轉,緩步行近了木榻前面,玉手輕抬,竟然起了方真。
  一碗鯉魚湯喝了下去,方真立刻精神大振,睜開眼睛,笑道:“貴府中的廚師,可以列入二流手藝。”
  庄璇璣道:“只是二流么?”
  方真歎了一口气,道:“一流的手藝,實在很難吃到。”
  庄璇璣道:“方兄可知道,這一碗鯉魚湯,是誰作的?”
  方真道:“你。”
  庄璇璣道:“哦!你已知道了。”
  方真道:“本來是不知道,不過,你問這一句話,提醒了我。”
  庄璇璣道:“你現在的精神很好。”
  方真道:“不錯,都是姑娘這一碗鯉魚湯之賜。”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我對目己這一碗鯉魚湯,很用點心,柏信燒的不錯。”
  方真道:“是不錯,所以,我把你的手藝,評為第二流。”
  庄璇璣笑一笑道:“你吃過第一流的手藝么?”方真道:“吃過,可惜只吃到一次。”
  庄璇璣道:“在什么地方?”
  方真道:“大內的御廚。”
  庄璇璣道:“在大內御廚,那是你作狀元的時候了?”方真道:“不錯。”
  庄璇璣道:“瓊林宴上。”
  方真道:“不是!瓊林宴雖然是大內御廚,但還吃不到第一流的手藝。”
  庄璇璣道:“那你在那里吃的?”方真道:“內宮之中。”
  庄璇璣道:“什么人請你吃的?”方真微微一笑,道:“公主。”
  庄璇璣道:“什么?”方真道:“公主,也就是皇帝的女儿。”
  庄璇璣道:“她要你招駙馬?”方真道:“這也就是我辭官而逃的原因。”
  庄璇璣道:“你怕作駙馬?”
  方真道:“也不想作官。”
  庄璇璣道:“你想作什么?”
  方只道:“我本來只想看看天下名山大川,但現在這心愿只怕很難實現了。”
  庄璇璣道:“為什么呢?”方真道:“因為,我有一個名震江湖的哥哥。”
  庄璇璣道:“所以,你也被卷入了江湖的恩怨之中。”
  方真笑一笑,道:“哥哥,不希望我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天下不如人意的事,十占八九。”
  方真道:“不過,他們把我擄作了人質之后,倒是引起了我對江湖中人物的興趣。”
  庄璇璣道:“所以,你准備身入江湖?”
  方真道:“我身已在江湖中,相識盡是江湖人。”
  方奇歎息一聲,道:“兄弟,只怪你有了一個行走江湖的哥哥,才把你完全拖入了江湖之中。”
  方真微微一笑道:“大哥,其實,身入江湖,也沒有什么不好,小弟已發覺江湖上的可愛了。”
  方奇道:“慚愧,慚愧,我這行走江湖的哥哥,不但未能幫你一點忙,反而拖累你受到痛苦,真是慚愧對九泉下的父母陰靈。”
  他們兄弟情深,庄璇璣都听得有些感動。
  方真道:“長兄如父,大哥千万不要如此說,何況……”
  庄璇璣道:“何況活人冢抓你去,也不是全為了令兄的事。”
  方真笑一笑道:“看來,姑娘實在很聰明。”
  庄璇璣道:“夸獎,夸獎。”
  方奇道:“兄弟,難道他們抓你過去,真的不是為我么?”
  方真道:“就算大哥不是江湖人,他們也一樣會抓我去,這一點,大哥實在不用引咎了。”
  方奇笑一笑道:“這是怎么回事呢?”
  方真道:“大哥,你知道我讀書很雜,而且,看得懂天竺文。”
  方奇道:“這個我知道。”
  庄璇璣道:“活人冢內人才濟濟,就我所知,其中就有一人,可以看得懂天竺文。”
  方真微微一笑,道:“那個人是周春平。”
  庄璇璣道:“活人冢的大護法。”
  方真道:“我的能耐是,除了看懂天竺又字之外,還有精深的醫術,更可悲的是,我讀通了“易經”。”
  庄璇璣道:“那也精通河圖洛書了。”
  方真道:“大哥說我身子單薄.不适練武,其實,只要苦一點,我還是可以練成一點小名堂的,但是大哥太愛惜我,不忍讓我這個兄弟吃苦,所以,堅不讓我習,他要一輩子保讀我,這一來,我就只好讀書了,偏偏我有讀書的本領,過目不忘,這就也還罷了,最坏的是,我還有很好的記憶,過人的理解,這就成了累贅。”
  庄璇璣道:“也成了寶。”
  方真道:“但這都天負我,尤可說,我不該自作孽。”
  庄璇璣道:“名劍藏匣,出匣必有凶險,你作了什么?”方真道:“批注藥書和易經,激笑袁天罡和李淳風。”
  庄璇璣道:“那就難怪你一舉成名。”
  方真道:“早遇姑娘三年,有人可和我縱論奇學,也不會孤傲自嘲,形諸筆墨了。”
  庄璇璣道:“折服我,也未必什么都好,我也一樣會把你拖入江湖。”
  方奇歎息一聲,道:“是我不小心,才讓那批注之書,流入江湖人的手中。”
  庄璇璣道:“土里很難藏名珠,小妹不解的是,你本有濟世、經國之才,又中了新科狀元,為什么卻不肯出人仕途,卻廿愿流入江湖之中!”
  方真微微一笑。道:“為了一個人。”
  庄璇璣道:“什么人?”
  方真道:“你!”
  庄璇璣道:“你好輕薄。”
  方真道:“是率真,也叫作茧自縛。”
  庄璇璣道:“方真,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方真道:“領教?”庄璇璣道:“未亡人。”
  方真微很一笑,道:“恭喜姑娘。”
  庄璇璣道:“不是諷譏么?”
  方真道:“你太美了。”
  庄璇璣道:“所以,才為未亡人。”
  方真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姑娘犯這一沖。”
  庄璇璣道:“哦!你還會看相?”
  方真道:“形相之學,并非無稽之談。”
  庄璇璣道:“這大概不是活人冢擄去你的主要原因吧?”
  方真笑一笑,道:“當然不是,他們擄去我的主要目的,只是要我為他們翻譯一本天竺文的奇書,和替他們興建一座五行奇門陣。”
  庄璇璣道:“你答應他們了?”
  方真道:“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我只是用某种行動表現出了答允。”
  庄璇璣道:“那和答應了,有何不同?”
  方真道:“很大的不同,我如拒絕了他們,他們就算不殺我,亦必會好好的折騰我一頓,但如答應了他們,他們亦會逼我兌現承諾,說不定會以家兄的生死,逼我就范,但我用行動表現,那就有很大的不同了。”
  庄璇璣道:“殊途同歸,他們要的是成就、表現,你正在替他們工作。”
  方真笑一笑,道:“他們看到的是我的努力,卻并不能得到我努力的成就,我看那本奇書,共有七十三頁,而且,看了有十遍之多,……”
  庄璇璣道:“你自負有過目不忘之能,為什么要看那么多遍呢?”
  方真道:“姑娘,那是一本奇書,深奧難解,非有很博雜的知識,無法看得明白,不過,我讀到第五遍時,我已經能夠完全的了解。”
  庄璇璣道:“現在呢?”
  方真道:“關于那本書,我已經熟記胸中,而且,已了解了十之七八。”
  庄璇璣道:“替他們譯自了多少?”
  方真道:“只有兩頁,自然,我如全力施為,可能會譯完了全本。”
  庄璇璣笑一笑道:“那本奇書上,究竟在說些什么?”
  方躍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那是幽深、晦暗、奇幻的書,就像丹道之說一樣。”
  庄璇璣道:“你不想說出來。”
  方真道:“唉,說出來,也很難叫人相信。”
  庄璇璣道:“我相信我自己有著很高明的判斷能力。”
  方真沉吟了一陣,道:“那是一种殘酷的改造奇術,就武功觀點上而言,它的用意在打破一個人体能的极限。”
  庄璇璣道:“那并不新奇,能夠打通任、督二脈的人,都可以在体能上,沖破一种限度。”
  方真笑一笑,道:“那是練武的奇才,要天賦、良師。和勤勉,缺一不可,也無法大量訓練出來,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庄璇璣心中一動,道:“怎么?他們不需要這些條件么?”
  方真道:“不需要。”
  庄璇璣道:“天下怎會有這种事情。”
  方真笑道:“确然,那一种天竺奇書上記載的,就是速成。”
  庄璇璣道:“速成?……”
  方真笑一笑,道:“怎么?你也知道。”
  庄璇璣道:“略有所聞。”
  方真道:“你出身南海門?”
  庄璇璣愣了一愣,笑道:“看來,你很高明。”
  方真道:“什么事?”
  庄璇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海門中人?”
  方真道:“因為,南海門有一本南海奇書,也是這本奇書的上集。”
  庄璇璣道:“哦!鱉人冢擁有的是一本下集了?”方真道:“不是,活人冢擁有的是全集,這本書共分成上下兩集。”
  庄璇璣道:“一共只有七十几頁。”
  方真道:“對!這本書上的文字,雖然很清楚,但卻有些簡略,所以,造詣不夠的人,就算著到了,也無法解說的很清楚。”
  庄璇璣道:“你能么?”
  方真笑道:“在下不敢妄自菲薄,我如翻譯不好,只怕這一代中土人氏,很少有人能夠翻譯的好了。”
  庄璇璣道:“方真,你是不是覺著自己太狂了一些?”
  方真道:“姑娘,有這樣的看法?”
  庄璇璣道:“不錯,我有這种感覺。”
  方真微微一笑,道:“姑娘,只因為我說了實話,你才有這种感覺。”
  庄璇璣道:“方真,我想你舉一點實在的情形,說給我听听。”
  方真道:“好!你把南海門中的主要武功,講一點出來試試。”
  庄璇璣道:“試試。”
  方真道:“最難破解的武功,……”
  庄璇璣道:“你要和我動手么?”
  方真道:“非也,非也,在下不會武功,在下只動口。”
  庄璇璣道:“用口比試?”
  方真道:“姑娘說一個攻襲在下的辦法,在下還給姑娘一招。”
  庄璇璣道:“有一招名叫作“魂斷九幽”,這一招用出之后,鬼哭神號,擋者必死,你要如何化解?”
  方真道:“那本奇書上一集,确實流落到南海,也确實有這么一招武功。”
  庄璇璣道:“好像有一招武功可以破解,那一招你可知道?”
  方真笑一笑道:“你在考我?”
  庄璇璣道:“方兄,你語詞夸大,聳人听聞,但我希望能听到一些實質上的東西。”
  方真笑一笑道:““金烏鐵女彩云飛”。”
  庄璇璣淡淡一笑,道:“不錯。”
  方真道:“夸獎。”
  庄璇璣道:“小妹還想請教方兄一事。”
  方真道:“十之八九,我都可以回答,希望別問到那十之一二。”
  庄璇璣道:“你也有不知道的地方?”
  方真道:“是啊!一個人,不管如何的聰明,總是會有一些不了解的地方。”
  庄璇璣道:“璇璣堡彈丸之地,能不能抗拒活人冢的龐大實力呢?”
  方真雙目盯注在庄璇璣的臉上看。良久不發一言。
  開始接受這個注視時,庄璇璣很自然,但時間已久,庄璇璣忽然有著不自然的感覺了。粉頰有些羞紅。
  忍了又忍,庄璇璣仍然無法忍得住,歎口气,道:“你這樣盯著人看,不覺著有些失禮么?”
  方真道:“我的舉止,也許是有些失禮,但我的心意,很純正。”
  庄璇璣笑一笑,道:“不是狡辯?”
  方真正容說道:“姑娘如若沒有忘記我說過的話,那就該記得我是個精于風鑒之學的人了。”庄璇璣道:“你在替我著相?”
  方真道:“也在觀察你的气色。”
  庄璇璣道:“這么說來倒是小妹失言了。”
  方真道:“我心無邪念,所以看的很自然。”
  庄璇璣道:“結果呢?”
  方真道:“結果是你可以放心一戰。”
  庄璇璣笑道:“我們和敵人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方真道:“你雙目中,閃動著智慧,神情開朗,雖然過程很艱苦,但終必有成,但最重要的是,你有了一個好幫手。”
  庄璇璣道:“那人是誰?”
  方真道:“我。”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好!我先請教,你是要當主帥呢?還是要當從屬?”
  方真道:“你已經建立起相當的聲望,自然是以你為主了。”
  庄璇璣道:“好!你先養養精神,我請教第一策。”
  方真道:“不!現在不是我休息的時候,我必須供獻出第一策略之后,才能休息。”
  庄璇璣道:“說吧!第一策略是什么?”
  方真道:“先固璇璣堡。”
  庄璇璣道:“令兄复元之后,璇璣堡就多了位第一高手,但還無法和活人冢的實力對抗。”
  方真四顧了一眼道:“這里有机關埋伏。”
  庄璇璣道:“不錯,你怎么瞧出來的?”
  方真道:“我看你神定气閒,若有所恃。”
  庄璇璣道:“方真,你好像處處都在賣弄。”
  方真道:“為博青睞,只好先走捷徑了。”
  庄璇璣笑一笑,道:“你身体還弱,不宜多言。”
  方真笑一笑,道:“別太低估活人冢,家兄帶我來此,會增加了他們急圖璇璣堡的決心。”
  庄璇璣點點頭。
  方真道:“你已逃過了死劫,不能再陷絕境。”
  庄璇璣沉吟了一陣,道:“請教詳情?”
  方真道:“單憑机關埋伏,阻截活人冢的攻勢,只怕不太容易。”
  庄璇璣道:“我們缺少人手?”
  方真道:“所以,要想一個抗拒強敵的辦法。”
  庄璇璣道:“什么辦法?”
  方真道:“我開一個藥方,姑娘去配一批藥物。”
  庄璇璣道:“小妹也略通醫道,那些藥物干什么用?”
  方真道:“姑娘先請准備筆墨,我開了藥方之后,你再看看。”
  庄璇璣笑一笑起身而去。
  片刻之后,取來了筆墨。
  方真提筆寫下了藥單。
  他寫這份藥單,似乎是很費心力,寫完之后,已無力提筆,毛筆落在了地上,人也倒在了床上,閉上雙目。
  庄璇璣取餅藥單,很仔細的看了一陣,不禁心中暗暗震動。
  原來,這些藥物的藥性,庄璇璣大部份都很了解,看到了就明白。
  但如讓她開出這樣一張藥單,卻自信開不出來。
  這不是遺留的秘方,而是憑智慧配出來的藥方。
  方真第一次的表現,已經使得庄璇璣內心中生出佩服。
  但方真很累,他身体很弱,又說了很多的話,再加上擬了這張藥方,累的臉色發白,累的奄奄一息。
  庄璇璣輕輕歎息一聲,道:“你的身体太弱,好好的休息吧!”
  起身向外行去。
  方真一直緊閉著雙目,連眼睛也未睜一下。
  方奇突然站起了身子,道:“姑娘,在下能幫舍弟一點什么忙?”
  庄璇璣道:“不用幫忙,你只要好好的坐著休息就行了。”
  方奇道:“難道我只能坐著看他么?”
  庄璇璣道:“對!不要動他,不要碰他,讓他好好的休息,等一會,我會來看他。”
  方奇道:“姑娘,你要救救他。”
  庄璇璣道:“他不要緊,他只是太好強,太累了一點,休息一會就會好了。”
  方奇道:“姑娘,我希望你早點來。”
  庄璇璣道:“我會的,方兄只管放心吧!”
  方奇道:“姑娘,不論付什么代价,我都會答應。”
  庄璇璣道:“什么代价也不要,你現在最好是閉上嘴巴,站在一邊休息。”
  方奇點點頭。
  庄璇璣笑一笑,道:“方兄,對不住啦!”
  方奇道:“在下太過擔心舍弟的安危,方寸已亂,有什么慌急之處,希望你庄姑娘多多擔待。”
  庄璇璣道:“不用客气。”轉身而去。
  方奇望著庄璇璣的背影,呆呆出神。
  他一直限用心的听著方真和庄璇璣的談話。
  他覺著他們兩個人談的很投机。
  但談的太深奧,方奇一時間,還無法完全明白。
  庄璇璣回來的很快。而且,手中遠端著一碗藥物。
  方奇靜靜的站在方真的木榻前面,凝望著弟弟出神。
  庄璇璣告訴他不要動方真,他真的不敢動,而且,也不敢說話。
  听到了腳步聲,方奇才緩緩的轉過頭去。
  “姑娘,舍弟到現在一直沒有清醒過。”方奇有些變形于色。
  庄璇璣道:“勞心和勞力,都是很辛苦的事,他的身体太弱,用心又太多,必須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好。”
  方奇道:“這一碗藥是……”
  庄璇璣接道:“這是一碗補藥,可以幫助他早些复元。”
  方奇道:“現在,他可以吃下去么?”
  庄璇璣道:“讓他睡吧!醒來再吃不遲。”
  方奇點點頭,道:“好,那就不敢有勞姑娘,在下守在這里。”
  庄璇璣抬頭望了方奇一眼,緩緩說道:“其實,你的傷他未全好,憑仗著一身武功硬撐下去,對你的身体,亦是有害無益。”
  方奇道:“我,我不要緊,舍弟,舍弟……”
  庄璇璣接道:“我知道,你關心令弟,不過,你也是我們很需要的人,抗拒活人冢來犯的高手,閣下是主力人物。”
  方奇道:“姑娘放心,在下誤不了事。”
  庄璇璣道:“不!這里有我照顧,你好好休息吧!”
  方奇沉吟了一陣,道:“好!那就有勞姑娘了,在下相信只要有一日調息,就可以完全复元。”
  這一次,方奇竟然大步行了出去。
  庄璇璣四顧了一眼,輕輕掩上房門,道:“起來吧!可以吃藥了。”
  方真睜開眼睛一笑,道:“看來什么事也瞞不過你。”
  庄璇璣道:“你真的很累,所以裝作下去,對你也不合适。”
  方真歎息一聲道:“哥哥待我,情意太深重,他一直忽略了我已經長大了。”
  庄璇璣道:“哼!這樣好的哥哥,舉世難覓,難道你還不滿足么?”
  方真道:“我心中承受哥哥的所有情,但他對我的呵護、惜愛,卻叫人承受不起。”
  庄璇璣道:“哦!你要怎么樣才會滿足呢?”方真道:“把他換成你。”
  庄璇璣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是真的輕浮,由內心到外形,都不夠穩重。”
  方真道:“姑娘,你要明白,我本來就是一個狂放的人,我棄官不為,只為了适我心性,我想到的事,我就會表達出來。”
  庄璇璣道:“吃藥吧!”端過藥碗遞了過去。
  方真笑一笑,閉上雙目,竟不伸手去接。
  庄璇璣無可奈何,只好他吃下去。
  方真吃完了一碗藥,笑一笑道:“多謝你了,姑娘。”
  庄璇璣輕輕吁一口气,道:“你很滿意,是么?”
  方真道:“姑娘的意思是……”
  庄璇璣接道:“我從來沒有件過這种事。”
  方真道:“什么事?”庄璇璣道:“你如真的傷勢很重,我會盡我所能救你,但你這明明是裝作的,你可以自己吃下去的,但你卻一定要我你。”
  她說的神情嚴肅,方真不禁一呆。
  庄璇璣歎息一聲,道:“你才華橫溢,但卻不夠穩健。”
  方真忽然一整臉色,道:“姑娘,我想不到,這會對你有如此重大的傷害。”
  庄璇璣道:“不是傷害,我覺著你是在捉弄我。”
  方真急急說道:“姑娘,不可誤會,在下決無此意。”
  庄璇璣臉上泛起了笑容,道:“我不會放在心上,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別再如此。”
  方真點點頭,閉上雙目道:“對不住啦!我有點累,我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竟然不再理會庄璇璣。
  庄璇璣并未离去,坐在一張木椅上,呆呆出神。
  她在想方真這個人。
  他不算英俊,聰明外露,為人行事,像一支劍似的,一下子就刺穿了人所有的防范。
  明知道他布下了一個圈套,但卻會不自覺的投了進去。
  庄璇璣的智慧是一步踏進去,就立刻明白,但卻又無法推拒。
  過了有一頓飯的工夫之久,方真仍然未睜開眼睛。
  庄璇璣忍不住了,笑一笑道:“生气了?”
  方真道:“沒有,我在想一件事。”
  庄璇璣道:“能不能說給我听听?”
  方真道:“兩個太聰明的人,是不是能夠處下去。”
  庄璇璣道:“什么意思?”
  方真道:“意思是,我該不該留下來。”
  庄璇璣嫣然一笑道:“為此負气而去,那不是太沒有風度了么?”
  方真道:“有些人以權力為重,卻輕賤……輕賤……”
  庄璇璣道:“輕賤女人,對么?”
  方真道:“但有些人,卻把男女相悅之情,看作了比性命還重要的事情。”
  庄璇璣道:“你是那一种人?”
  方真道:“我們應該都不是這兩种人以內的人。”
  庄璇璣道:“我們,我們兩個人,有很大的不同。”
  方真似是又被庄璇璣引發起了談興,笑一笑,道:“愿聞高論。”
  庄璇璣道:“我是女子,你是男人,這是第一個不同,我沒有握權成勢的想法。”
  方真道:“有些事,情難自禁,姑娘不喜權勢,但必需要建立起一些權勢不可,因為,只有權勢才能和權勢對抗。”
  庄璇璣歎息一聲,道:“你說的有理,但我們都不是那兩种人之內的人,請問第三种人,又是什么樣的人物呢?”
  方真道:“在下說吧!家兄常常規勸于我,要我娶房妻室,以便安心讀書,就算無意于功名富貴,也可詩書自娛。”
  庄璇璣道:“令兄說的不錯啊!”
  方真道:“是不錯,他學了一身武功,不愿有家室之累,身入了江湖之后,才知道江湖上恩怨糾纏,但已擺脫不易,總希望我這個作弟弟的,能夠娶妻生子,延續方家香火,我雖然無成家之心,但如在長兄相逼之下,也可能會隨便討房妻室,為方家一盡孝心。”
  庄璇璣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白首夫妻多農家,那有什么不好。”
  方真點點頭道:“我如真的娶了一房妻室,不論她美丑如何,我都會善自待她。因為,我心無情,不會為情煩惱……。”
  庄璇璣接道:“其實,你不用因此煩心,令兄一定會為你物色個絕代佳麗。”
  方真道:“天下佳麗集皇宮,我曾在金殿論文,后宮賦詩,用心就在一見天下美女,是否能有我動心之人。”
  庄璇璣道:“你好荒唐。”
  方真道:“天才和瘋子。本就只一線之隔,在下行事,一向不求世人諒解,只不過在下并未存心駭俗,游戲人生,小小一段插曲罷了。”
  庄璇璣道:“后宮粉黛多顏色,你可曾看到絕世佳人?”
  方真道:“繁花如錦唯缺雅,可歎紅顏薄命人。”
  庄璇璣道:“所以,你宁可棄官歸故里。”
  方真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湖光山色一麗人。”
  庄璇璣輕輕歎息一聲,道:“方真,你准備如何安排今后歲月?”
  方真道:“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搭一幢茅舍,謀万卷存書,然后,在那里住下去。”
  庄璇璣道:“男儿志在四方,你不想游四海,登五岳,走遍天下的名山胜水了。”
  方真道:“姑娘,在下的壯志已消沉,不愿再為人間盡心力了。不過,承姑娘封在下的照顧,在下必有一報。”
  庄璇璣微微一笑道:“為什么呢?你本來心怀大志,准備要一顯身手么?”
  方真道:“那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已經改變心意了。”
  庄璇璣笑一笑道:“方兄,什么事會使你有如此大的改變呢?”
  方真道:“你!”
  這答覆早已在庄璇璣的意料之中了,但她仍然有些故作惊訝的說道:“小妹得罪了方兄?你這么快就意志消沉了,小妹還要借重大力呢!”
  方真搖搖頭,道:“不是得罪,而是,我們兩個人,不能同時在江湖上行走。”
  庄璇璣道:“為什么?”
  方真道:“你是我唯一的敵手,但我們卻是朋友。”
  庄璇璣道:“活人冢內的人才很多,咱們也未必能斗得過他們。”
  她用了咱們兩個字,把彼此之間的距离,故意接近了一些。
  兩人之間的裂痕,本來是庄璇璣造成的,但現在,庄璇璣又在想法子彌補這個裂痕。
  方真道:“姑娘,你想到了沒有,我如留在江湖上,只怕會掩蓋去你的光輝。”
  庄璇璣道:“掩去我的光輝?”
  方真道:“對!泵娘,你很不錯,不過,我相信我如在江湖上走動,我相信我會比你高明。”
  庄璇璣道:“只為了這些?”
  方真道:“還有別的原因,不說也罷。”
  庄璇璣道:“方兄,我很想知道原因。”
  方真道:“在下說出來,只怕會流于輕浮了。”
  庄璇璣道:“原來,你一直在生小妹的气。”
  方真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剛才給了我一點啟發,使在下想到了很多事。”
  庄璇璣道:“方兄,小妹洗耳恭听。”
  方真道:“一定要我說么?”
  庄璇璣心中暗道:這人表面上狂放任性,擺出一付天塌了,舉手可托的自負。但內心中卻有著含蓄的冷傲,我如不讓他一些,他真會拂袖而去。
  事實上,她心中很明白,這個狂放的書生,具有的才慧,和淵博的智識,對今后江湖上的大局,已具有了絕對的影響力。像他這樣不會武功的讀書人,不應該卷入江湖紛爭的,但他竟然卷了進來。
  方真雙目凝注在庄璇璣的臉上,緩緩說道:“你在想什么?”
  庄璇璣道:“我在想,你的脾气,……。”
  方真接道:“我的脾气很坏,不像滿腹學問的人。”
  庄璇璣道:“你雖然有滿腹傲世文章,但你還不是很适合江湖的人。”
  方真道:“怎么說呢?”
  庄璇璣道:“江湖上爾虞我詐,不會像你這樣直率。”
  方真道:“其實,你也不是江湖人,只因你生在了江湖世家,又學了一身奇异的武功,所以,逼得你非人江湖不可。”
  庄璇璣神情肅然的說道:“方兄,小妹想請你把事情說的明白一些,我們實在不需彼此再用猜測了。”
  方真點點頭道:“不錯,在下也正有這個想法,不過,我的話可能會不很好听,一旦直說出來,說不定會傷害到你。”
  庄璇璣笑一笑道:“就算你傷到我,也比我化費心思去猜測你的用意強些。”
  方真笑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了。”
  庄璇璣道:“你說吧!”
  方真道:“第一,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在這一場江湖上的正邪搏斗之中,我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庄璇璣接道:“那個是正,那個是邪,你心中可有一個划分?”
  方真道:“有!”
  庄璇璣道:“能不能說來听听?”
  方真道:“可以,姑娘這一方面,應該是代表了武林正義,但你們的力量太微小,活人冢代表了邪惡,但他們的力量很龐大。”
  庄璇璣點點頭,道:“如若我們撇開了私人之間的恩怨不談,就江湖大義而論,你愿不愿為江湖一盡心力呢?”
  方真道:“困難的地方,在我這個人,又是個很重視私人恩怨的人。”
  庄璇璣道:“這么說來,你行事標准,是以個人好惡而定了。”
  方真歎息一聲,道:“庄璇璣,我不知江湖上,還有多少隱居在深山大澤中的高人,而且,那些人又不愿意出山為你效命……”
  庄璇璣接道:“也許當今之世,真的有那么多的高人,可惜的是,小妹還沒有找到他們。”
  方真微微一笑,道:“很可能根本沒有那么多的高人在隱居。”
  庄璇璣道:“就算是有,他們也不會再出山了。”
  方真道:“哦!這么說來,你是輸定了。”
  庄璇璣道:“我們一直處在劣勢之中。”
  方真笑一笑道:“加上我情勢就有些不同了。”
  庄璇璣道:“你是我所見到最具才華的人,我相信你有非常的能力,不過,這也是一個非常的時刻,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什么?”
  方真道:“你想要什么?”
  庄璇璣道:“面對著活人冢這樣龐大的實力,我們有什么辦法能夠和他們對抗呢?”
  方真道:“姑娘是在考我么?”
  庄璇璣道:“是請教。”
  方真道:“就人力而言,姑娘想找一批能和他們對抗的人手,實在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庄璇璣道:“所以,我們的處境很困難。”
  方真道:“對方的人力雖然很龐大,但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對抗。”
  庄璇璣道:“用什么方法?”
  方真道:“姑娘博通古今,可知道木牛流馬么?”
  庄璇璣道:“你也會造?”
  方真笑一笑,道:“姑娘這璇璣堡中,想必也具有机關埋伏了。”
  庄璇璣道:“不錯,你怎么知道?”
  方真道:“面對著龐大無比的強敵,你竟然如此鎮靜,想來是定有所恃了,你唯一可恃的,就是机關埋伏了,只可惜……”
  庄璇璣道:“可惜什么?”
  方真道:“這些机關埋伏,都是死的,限于一地,如若敵人不來,或是改變一种方法,那就沒有什么效用了。”
  庄璇璣心頭一震,暗道:勿怪他如此之狂,确有他狂的道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机關埋伏,難道還有活的不成。”
  方真神情肅然的說道:“昔年諸葛武侯,可以造木牛流馬,我們為什么不能造出鐵人銅車……”
  庄璇璣接道:“你能?”
  方真道:“活人冢擄我到那里去,用心也就在此。”
  庄璇璣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些能力,也是得自天竺奇書么?”
  方真搖搖頭,道:“不是,天竺奇書,只是談些怪异的武學,速成武功,如何能有這等博大、精深的奇論。”
  庄璇璣道:“這么說來,是你自己創意了。”
  方真道:“看過諸葛武侯木牛流馬的記述之后,我有了這樣一個想法,也作過了很多次試驗,活人冢內的人才很多,他們為了家兄,曾經夜探寒舍,在我的書房里,找到了我作的試驗,把它帶入了活人冢內。”
  庄璇璣道:“已經成功了?”
  方真道:“只能算十之五六的成功。”
  庄璇璣道:“活人冢擄你去,這才是最大的原因了。”
  方真道:“不錯。”
  庄璇璣道:“現在,你可曾算過,要多少時間可以完成。”
  方真道:“全盤設計,我已經有了构想,快則三個月,至遲半年,找二十個巧手鐵工,半年之內,我可以給你十二個鐵甲武士,四輛銅車。”
  庄璇璣道:“你真的愿意為江湖上盡些心力?”
  方真道:“不是為江湖人盡力,而是為你。”
  庄璇璣道:“我身已入江湖中,為我就是為他們。”
  方真道:“不要把我和江湖人扯在一起,我本就不是江湖人,我不喜歡江湖人,那种快意恩仇的手段,也不喜歡他們那种一諾千金的豪放,率意行事,何況是一意孤行,我只不過是為情所牽,有著無可奈何而已。”
  庄璇璣道:“你好像很委屈。”
  方真道:“這倒是真話,我違心行事,總不能也要我違心說話。”
  庄璇璣道:“你有痛苦?”
  方真道:“嗯!A對么?”
  庄璇璣道:“想不到,我也有自負的毛病。”
  方真道:“也很難怪,你淵博的知識,過人的聰慧,本也是常人很難及得的人。”
  庄璇璣道:“但偏偏卻遇上了你。”
  方真道:“怎么?有些妒忌了,其實,我們各有所見,有很多地方,你比我要強了很多,單以武功而論,一百個方真,也不是璇璣姑娘的敵手。”
  庄璇璣道:“運籌帷幄,決胜于千里之外,那才是智慧,我雖亦不妄自菲薄,但比起你,我自知相差很遠,第一,我有很好的環境,良師教誨,有一座龐大的書庫,可供我閱讀研究,我師父胸中所學,更是強我十倍,我如遇上了什么疑難之事,只要向她領教,立刻可以得到了解答,我追隨她十余年,才有這些成就,但你就不同了。”
  方真道:“我也有個好哥哥照顧我的生活,使我衣食無憂,才得有那樣多的時間,讀万卷書。”
  庄璇璣道:“我的成就,大半得自良師的指點,你卻是博學強記,硬從書本上得來這些才能。”
  方真道:“怎么忽然間,對我這般推崇起來了。”
  庄璇璣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咱們如把環境倒過來,只怕我難及你十之一二。”
  方真道:“那倒不會,現在,我想听听你這一趟活人冢之行,收獲一些什么東西?”
  庄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活人冢內,有三個很杰出的武林高手,你可知道?”
  方真道:“不知道。”
  庄璇璣道:“他們雖然也被囚于活人冢內,但他們卻有著很好的生活供應,叫什么太上讀法?”
  方真道:“這三人和你很熟么?”
  庄璇璣道:“談不上很熟,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不過,談的很投机。”
  方真道:“看你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是不是說服了他們。”
  庄璇璣道:“他們三人,都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但他們卻被一根天蚕絲,橫穿在琵琶骨上,三人就那樣被鎖在了逍遙堂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方真,天蚕絲,要如何才能弄斷臼”方真道:“你用什么方法把天蚕絲弄斷的?”
  庄璇璣道:“我……”
  方真道:“不用否認,你知不把他身上的天蚕絲索給弄斷了,他們又怎么會被你收服呢?”
  庄璇璣道:“你就這么肯定,我能弄斷天蚕索么?再說,他們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怎會那么容易收服。”
  方真道:“璇璣,你臉上的歡愉之色,早已經告訴我了,你弄斷了三人身上的天蚕絲索,而且,也收服了他們。”
  庄璇璣道:“哼!你看別人的事情,總是那么清楚,到了自己的頭上,卻是一塌糊涂。”
  方真微微一笑,道:“這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了。”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你的用心,是想考我一下,用什么方法才能解開天蚕絲素的方法,對么?”
  庄璇璣道:“化了我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想出了弄斷天蚕絲素的辦法,你來試試看,要化多少時間,能想出這個辦法來?”
  方真點頭道:“我想不要太久時間。”
  庄璇璣道:“你要知道天蚕絲索不怕刀劍,那三個人,都是武功高強的人,他們花了很多的時間,仍然沒有弄斷,我想了四五個時辰,才找出了弄斷天蚕絲素的辦法,你比我聰明,給你兩個時辰如何?”
  方真道:“太久了?”
  庄璇璣道:“別太逞強,這是我經歷的事,如你想不出适當的辦法,可無法唬得過我。”
  方真道:“我知道。”
  庄璇璣道:“那就一個時辰吧!”
  方真搖搖頭道:“還是太多了。”
  庄璇璣道:“唉!你最好別在我面前出丑,你自己說個時間吧!”
  方真道:“現在如何?”
  庄璇璣道:“現在!懊,你說吧,我洗耳恭听。”
  方真道:“龍甲斷天蚕,我想不明白的是,你身上怎有龍甲。”
  庄璇璣真的楞住了,望著方真,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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