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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司馬瑜一想果然有些怪處,那笛聲自己听得十分清楚,而且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將自己引了來,那店中的伙計卻充耳不間
  無憂柔媚地一笑道:“這心笛是我的心音,今夜我正是情思如潮,乃把無限心事,都寫之默默的心頭低吟,你還記得那笛曲嗎?”
  司馬瑜怔怔地道:“好像是怨婦吟……”
  無憂笑笑道:“一點也不錯!那是我正以一個怨婦的心情,在心頭默默地吟著那曲調,只要我所思念的那個人……他心中也有我的印象時,無論隔著多過遠,他都會听見的!果然你就來了!”
  司馬瑜大急道:“沒……沒有這會事!”
  無憂臉色一整道:“你憑良心說話,從你离開冰原之后,一直沒有想起過我嗎?”
  司馬瑜臉上一紅,在路上寂寞的行程中,無憂光洁美如玉的胴体的确在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不過立刻被對冷如冰薛琪等更深的思念所代替了。
  無优的目光猶自炯炯地盯著他,使他無法逃避,只得納納地道:“想是想過的,不過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樣……”
  無憂輕輕一歎道:“我也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什么結果的,我整整比你大三四十歲,可是……說也難信,我遇上過無數男子,從來沒有像你這樣令我動心過,這大概是一种孽吧!想起也好笑,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風月場中的紅粉魔神,居然會被你一個小伙子弄得七顛八倒……”
  司馬瑜听來不太像話,只得說:“你的面容并不像你的年歲……不過感情是另外的一件事!”
  無憂重重一歎道:“我知道!所以我對你不強求,我只要你陪我這一宵,什么也不做,就是談一宵,或是是相對默坐一霄…”
  司馬瑜將頭一搖道:“那是何苦呢!你我之間本來就一無所有,這一宵相聚豈非多余?”
  無憂微怒道:“你怎么那么不近情理,要知道我若是使用奼女玄牧大法,不怕你長了翅膀飛上天去,我也能把你的勾下來!”
  司馬瑜嘗過那厲害,的确怕她真個又來一次,連忙道:“你真是未能免俗,想想你以心笛相召,我聞窗而來,大家見到了面也就夠了,這是何等高超的境界,你又何必要多那一舉呢!”
  無憂起初是臉色一動,似乎頗為他的話而感動,繼而將眼一瞪叫道:“小子!你別對我花言巧語,今天這一宵我留你定了,你要是再不近人情,我就留你一輩子!”
  說話得凶,臉上的春意卻越來越濃,眼中柔波流轉,頰色映起一片桃紅,司馬瑜見狀大惊知道她又在開始施展奼女玄牧大法了,急忙拔腿想溜。
  可是他的腳卻像是被肢住了,心頭靈智尚明,眼睛卻再也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不知不覺間,已被她的媚術惑住了!
  無憂解開滿頭長發,又慢慢地准備脫去身上的紗衣。
  司馬瑜急得只能咬舌頭,想以那种痛楚來維持自己的清楚,然而一點用都沒有,另一种念頭從他的意念中涌起,對那輕紗緊裹的胴体,有著如溫的思念,甚至于希望她的動作回憶一點!
  無憂將紗衣解開,剛剛露出洁白的酥胸与堅實的乳房,忽然臉色一變,又急速地扣了起來。
  司馬瑜也從迷亂中覺醒,知道她已撤除了迷術,不由感激地道:“原來你是在試驗我……”
  無憂卻神色凝重地道:“你快走吧,通知你同行的人,馬上离開此地!”
  司馬瑜怔道:“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
  無憂側耳傾听有頃,又急聲催促道:“我師兄來了!”
  司馬瑜一惊,連忙全神戒備,無憂見狀不禁噗嗤一笑道:“他還在五十里外呢,你緊張些什么,快走吧!”
  司馬瑜不信道:“你能听那么遠?”
  無憂急道:“不是听,是一种感應,我跟他共處數十年,養成這种默默的感應,即使是百里之遙,都能体會到彼此的位置,方才我若不是一心放在你身上,早就該發覺了……”
  司馬瑜想想又道:“長樂那妖道功力非凡,你抵得過嗎?”
  無憂輕歎一口气道:“我以尸棺相對,他就是再恨我,毀棺殘尸也該滿足了。”
  司馬瑜仍然道:“万一騙不過他呢?”
  無憂臉色一變道:“那我自然有對付他的方法,他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不到万不得已的關頭,我絕不下煞手!”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像他那种人心智已瘋,你何必再留情面,若是你有除他的方法,應該毫不考慮地加以使用才對!”
  無憂神色一寒道:“小子!你別沒良心,要知道他是為什么恨我的?為什么對我絕情寡義的,你勸我殺死他似乎太毒手一點吧!”
  司馬瑜不僅臉上一紅,回憶長樂真人對她原是一片痴情,就只因為自己之故,才使他們兄妹反目,雖然無憂只是對他一頭的單相思,然而自己勸無憂將他殺死的确定有點說不過去。
  他自己原是一片正俠心胸,只在人情道義上提出上項要求,沒想到把本身的人格也牽進去了……
  羞惡之心与一种男子天生的傲骨使他將心一橫,紅著臉朗聲道:“既是你這么說,我也不走了,我該留下与他一決生死!”
  無憂盯了他一眼道:“你是為著什么理由要想留下?”
  司馬瑜慨然道:“什么理由都沒有,他那种狂人不容再存留于世,為著更多人的生命安全,我必須要消滅他!”
  無憂臉色微變,眼圈一紅道:“小冤家!你為什么一點順水人情都不肯做!”
  司馬瑜奇道:“什么順水人情?”
  無憂目中淚光直閃,泣然欲泣地道:“不管你心中怎么想,只要你口中順便帶一句,就是為了我而才找他拼命,我就是為你死了也是情愿的!”
  司馬瑜怔了一怔,才搖頭庄容道:“我若是那种口是心非之徒,不但對不起你這一番錯愛感情,也許還對不起你那一曲心笛怨婦吟!”
  無憂呆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淚流了下來,咽聲道:“我懂得你的心了,你快走吧!再遲可來不及了!”
  司馬瑜倔強地搖搖頭,無憂更是焦急,倒過來求他道:“冤家!你走吧!我發誓除掉他好了……”
  司馬瑜仍然不為所動,無憂急得想去拉他,遂听得外面一陣砰砰亂想,牆動地搖,好像有人在拆房子似的。
  無憂失聲惊叫道:“來不及了……”
  對牆上划地撕破一條大口字,司馬瑜緊張地望過去,只見長樂真人少了一目,披頭散發地沖了進來,形狀有如惡鬼。
  見到司馬瑜后先是一怔,繼而發出一聲震耳厲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在這儿,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今天可別想逃了,那賤人呢!叫她出來,我把你們一起送到黃泉路上去配對吧!”
  司馬瑜不覺微异,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可是當他一回頭時,無憂已經不見跡影,這是一間密室,除了正面外,四無通路,竟不知她是從何處遁走的!
  面對著長樂真人那惡鬼般的形狀,也不禁心中微怯,勉強裝著鎮定道:“你來得太遲了,無憂仙姑早已魂歸地府了!”
  說著用手一指棺中假尸,長樂掃了一眼,哈哈厲笑道:“小子,你還想騙我,剛才我還听見她的說話!”
  司馬瑜仍然裝著平靜道:“那是她的精靈!”
  長樂一搖頭發笑道:“精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她專門練就道家偽死之術!如何能瞞過我的眼睛!賤婦!你起來,不要躺在棺材里裝死!否則我一掌劈碎你!”棺目自然不會有回音的,司馬瑜明知那是假尸,卻不得不裝成真的模樣,手指著棺木道:“你已經將她逼死了,為什么還要扰亂她的安宁!”
  說著伸手朝尸体的臉上抓下去,司馬瑜為求逼真,當然要上前搶救,伸手逞拍他的手掌,卻未用上全力。
  長樂一手輕格,怒聲喝道:“小子!滾開!等一下自然會輪到你!
  司馬瑜被拂得向后猛退,一半是存心,一半也是長樂的潛力惊人,他的身形直撞上牆去,那居然又是一面印牆,扑的一響,撞破了一個大洞。
  然而還有一件更令他的吃惊的事,因為無憂的身形赫然正隱在牆后,端立不動,司馬瑜連忙想用身子擋住她,卻已被長樂發現了!
  他放棄了植中的尸身,赶過來獰笑道:“賤婦,你這三尸化身的方法,原是我教你的,你想用來騙我,豈不是做夢!
  一掌拍來,無憂毫無抵抗之意,司馬瑜忍不住,只得出手代擋,砰然急響中,被掌力震退了好几步。
  這次可是真退,而且雙臂酸麻,只見這狂人的功力高到絕頂!
  司馬瑜在冰原上,最后也曾与他拉過几招,那時他久經戰斗,功力減退,二人相去不多,所以司馬瑜今天才敢勇敢的留下。
  方才一接之后,他才發現自己差多了,只有希望無憂能制住他了!
  長樂震退司馬瑜之后,繼續發出獰笑對無憂道:“賤婦!你离開冰原之后,与這小子躲在此地享福,以為我找不到了……”
  司馬瑜連忙叫道:“放屁!我也是不久前才到此地的……”
  長樂赫赫怒笑道:“那倒是真巧了,我到那里都會比你遲一步……”
  司馬瑜大急叫道:“你不信可以問她自己!”
  無憂平靜而立,目中精光逼人,卻沒有開口替司馬瑜證實!
  司馬瑜急得要去推她,長樂已臉含獰笑,揚數點銀光,既速且疾,手發光至,噗噗几響,無憂的身上血光直冒,身子往后便倒!
  無憂一語未發,即已喪生在長樂毒手之下,當她的尸体砰然一聲倒地時,長樂發出一陣震天長笑,對著尸体厲聲道:“賤婦!你終于伏誅了,你的玄陰爪再厲害也沒有用了,你沒有想到師父會把電銀梭留給我吧!當年你為了想早點得到玄陰爪訣,竟不惜辣手殺師,然而師父在未死以前,早看出你會叛离他,所以將電銀梭偷偷交給了我,叫我制裁你,我念在師兄妹之情,始終不忍下手,誰知你自己找死,到了這把年紀時,反而為了一個臭小子而跟我翻臉,這可是你自取滅亡……
  司馬瑜在旁邊听了大為惊詫,想不到其中還有這么多的曲折,他自己深感師門恩重,因此對無憂之死,反而認為理所當然,因此呆立一無反應!
  長樂說完話后,又對他厲聲叫道:“小子!該輪到你了!冰原上被你僥幸逃過了,今天看你往那儿逃!”
  司馬瑜知道今天万難得脫,心情反而安定下來,平靜地道:“樂!今天我們定然會有一個解決的,因此我想先問你几個問題!”
  長樂怒哼一聲道:“臭小子!那來這么多羅蘇,你少費神了,我沒有那么好的精神跟你多磨!”
  司馬瑜淡淡地道:“這些問題几句話就可以完了,首先我想知道的是她殺師之事可是真的?”
  長樂瞪著獨眼道:“當然真的,我用不著造一個死人的謠!”
  司馬瑜點頭道:“那她确有取死之道,我的心中也好過一點!”
  長樂怒道:“這是我們的事,与你有個屁相干?”
  司馬瑜庄容道:“不然!她原來安排下了對付你之策,卻被我破坏了,而且她最后藏身之處,也被我在無意間揭露出來,你殺死了她,我當然有責任,然而經你說出她的殺師之事,我認為她死有應得,心中自然好過一點!”
  長樂似乎被他語中正气所懾,片刻之后才大叫道:“臭小子!你再裝得正派,也不會使我改變心意放過你!”
  司馬瑜怒道:“放屁!生死有命,我絕不會對你提出那种要求,只是我還有個問題不明,你一心要殺死我,究竟是什么道理,若說我服了成形雪參,那原非你之物,若說無憂為我之故与你決裂,那是她對你用情不夠深,我們無怨無仇……”
  長樂大叫道:“別再說了,我殺人并不要任何理由!”
  司馬瑜淡淡一笑,將雙手一攤道:“遇見你這种狂人,我只好認命了!”
  長樂真人瘋狂似地冷笑一聲,雙手比了一個姿勢,態度忽而變得十分凝重,司馬瑜不免覺得奇怪,因為他從未見他如此正經過!
  長樂的喉頭發出一聲低吼:“臭小子!本真人取你之命,雖然毫無問題,可是本真人懶得跟你多耗時間,這一招之后,你就可以到泉下去報到了!”
  司馬瑜完話后心頭一震,似信而非信,他知道長樂之了得,卻實難相信在一招之下就可以取自己之命。然而看長樂說話之神態,又不似虛假,只得提足精神,功聚全身以備應變!
  長樂的骨節中先發出一陣爆豆似的輕響,然而身上被一層淡淡的薄霧所籠罩,使得這一間不算狹窄的密室中,頓時如冰窟一般寒冷!
  這凶人長年居留冰原之上,所習武功承陰寒一脈,然而能具如此聲勢,倒也惊人之至!
  司馬瑜見他已有發動了意,覺得不能坐以待襲,乃大喝一聲,勁力搶先自雙臂中揮出,勢屬陽猛,掌風中夾著紅蒙蒙的熱光涌將過去!
  那是由于他驟覺奇寒難耐,將勁力全化為五行真气中的离火神功發出!
  紅光接触到長樂身上的白霧,立刻冒出一股絲絲不气。
  長樂的身子顫了一顫,嘴角牽起一個陰澀的獰笑道:“臭小子!几天不見,你的功力好似又有進步了!”
  司馬瑜不開口,只把勁气加力施為,紅光愈來愈盛,長樂身上的白霧也更加濃厚,室中水气彌漫,使得雙方的人影都模糊了!
  長樂雖已蓄勁在臂,卻始終含而不吐,一任司馬瑜施為,而不作抵抗,然而司馬瑜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力竟之后才加以發動
  因為他將勁力都放在掌功中施放出去,本身的抗力已然減弱不少,那股寒气一陣比一陣厲害過來。
  約摸盞茶時分過去,司馬瑜掌中光度漸減,身外的寒气使他凍得格格發抖,這是很少有的現象,在冰原絕寒的气候下,他也沒有這种感覺過。
  放眼四望時,心中尤其吃惊,室中四周都蒙上了一層白白的厚霜,甚至于連地下都舖滿了只有他立身尺許之地還保持著原狀。
  一個人体內透出的寒气能達這种程度,司馬瑜几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何況這寒霜還是在他以全力施展离火神功下結成的!
  照這樣程度發展下去,再過一陣,不需要長樂出手,司馬瑜就會凍僵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除掉咬牙苦撐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紅光更淡,寒气更重,司馬瑜已准備放棄努力,甘心束手就斃了。
  忽然他的眼睛中接触到一件异事,神情為之一動!
  在長樂的背后,那具裝著無憂尸体的棺木中,緩緩地坐起一人,白紗宛然,居然又是一個無憂!
  這棺中明明是一具假尸,怎么會動呢?
  無憂的尸体還在他腳前的地上,寒霜凝結,身上所中的几支電銀梭也清楚在目,那么這又是怎么一會事呢?
  長樂也發現他的臉色有异了,連忙回頭看去,無憂的身子已跨出棺木,筆直對他扑了過來,身法奇速,雙臂前探,屈指作抓狀!
  長樂大叫一聲,掌上蓄足的寒气驟然發了出來,將她的抓勢緩了一緩!
  無憂身形受阻之后,卻絲毫不受那寒气的影響,雙足一蹬,再度扑上來,雙手仍然是采取了抓勢。
  長樂駭极暴退,身子一直對司馬瑜撞過去。
  司馬瑜怕他撞上來,雙手自然前推,本能地用出了剩余的勁力,長樂一心只顧前面,沒留神背后的事,司馬瑜雙手推實,触掌一陣冰寒澈骨。
  而長樂的身子也被他這一推之勢,向前一傾,近上了無憂的抓勢!
  在百忙中他的雙臂亂飛亂舞,啪啪兩聲輕響之后。
  無憂被他一臂撩中前肩,嚶然痛呼退后。
  長樂的左胸挨了一抓,破衣裂肉,創處一片為烏,接著他大叫一聲:“好一對無恥的狗男女!你們串演得好戲……”
  無憂一手撫著肩頭強忍住痛苦皺眉道:“師兄!怨不得我下毒手,是你自己絕情在先的,要不是我准備在先,那六支電銀梭下,我死得可太冤枉了!”
  長樂大叫道:“什么冤枉,那是你殺師應得之報!”
  無憂哼了一聲道:“對于玄陰老賊之死,你跟我一樣明白,殺師二字,你用得太不得當了,別忘了那辦法還是你教我的,想不到你陰險到了极點,居然背著我去對老鬼賣好,將電銀梭騙到手中,瞞了我這么多年,你究竟何居心……”
  長樂臉色在痛楚中含著特异的猙獰,獨目閃爍,咬牙不語!
  無优越脫越火逼著他厲聲道:“你為什么不開口了?”
  長樂低哼一聲道:“沒什么好說的,一切事情都在大家心里,不說也知道!你偷偷地練成了玄陰煞爪,我暗藏著電銀梭,大家都留著一招互相克制的本錢,不就是為著等待今天這么一天嗎?只是你比我棋高一著而已,可是真正的胜利還不一定誰屬呢!”
  無憂也哼了一聲道:“你中了玄陰煞爪,還有翻本的机會嗎?”
  長樂厲笑一聲,突然舉起另一雙手,在被爪破的肩膀上一臂,“噗”一聲輕響中,他的半片肩頭,連同一條手臂都斷了下來!然后他咬牙厲叫道:“無憂!玄陰煞爪雖毒,還不見得能要了我的命,來日方長,你等著我來收回這筆恨債吧!”
  無憂神色一變,長樂真人已伸著獨臂,身形一沖而起,沖破了寒冰結的屋頂,帶著凄聲的長嘯,一閃而逝!
  司馬瑜惊魂始定,納納地問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么一會事?”
  無憂望著屋頂上那個破洞發呆,直等司馬瑜再問一句,她才輕歎道:“往事不堪提,你不必多問了,反正這里面的是非曲直是一筆爛帳,有十個算盤也打不清……”
  司馬瑜啟唇欲再動問,無憂一擺手道:“你不必再動問了,我實在不愿重提當年之事,而且我此刻心里亂得很,還有許多事要急待處理的!尤其是長樂,我必需赶快設想對付之策!”
  無憂長歎道:“你知道什么?我多年來偷偷苦練玄陰煞爪,就是為著准備他与我反目時對付他用的,那抓功陰毒之极,中人即死,結果他只殘去一臂,后患無窮,我正不知道將來用什么方法對付他呢……”
  司馬瑜默然片刻,才拱拱手道:“我該靠辭了,天色將曙,店里的人醒來后看不見我,必然也會引起許多惊扰……”
  無憂臉色微動望著他道:“看來你是不愿意再見我的了!”
  司馬瑜點點頭道:“今夜之會已是雖多余,嗣后若是無意邂逅,我們不妨像故人萍聚,小語舊事,至于故意見面,大可不必了!”
  無憂悠悠長歎,喃喃自語道:“是的……我們是沒有再見的必要了,那些過去的事,只能算是一場春夢,夢醒無痕……”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了一聲珍重,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將無憂留在一片寂寞之中,背后猶傳來她的低語聲:“春夢無痕……唉!几十年的歲月,都像是一場夢!”
  司馬瑜無意去探索她的往事,甚至于目前的事,他也不愿多想,雖然還有一個疑問未獲解答,那就是自己明明看見她中了電銀梭而死,如何又從格里活著走了出來,格里的那具假尸被她移到那里去了?
  可是他實在不愿意与她多相處片刻,把這些問題弄弄清楚。
  “事無春夢了無痕,我也應該從現在起,把這個人澈底由思想里排除出去!”
  一聲默歎!他在微稀的曙色中回到客房,幸好同行人都還沒有起來,与他同屋的馬卓然睡得很熟。
  和衣躺在床上,他感到真正的疲倦了,他必需要休息一下,因為天亮后,他還要赶一天的路呢……
  輕過長途跋涉,他們一行人終于赶到珠江畔的羊城,柳云亭早已將船雇好,而且等得大是心焦。
  李一定与公孫述所邀的東海三魔果然到得比他們早,寒喧數語,大家都是心急如焚,所以毫不耽擱,立刻揚帆啟程!
  舟山珠江口后,駛人一望無際的碧海汪洋,司馬瑜是初次航海,立覺視界為之一新,心胸也開朗多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關于毒龍島之行的策划,方天華心計超人,雖然很多人對他都存有介蒂,然而在目前特殊的情況下,每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推舉他作為此一行動的領隊。
  柳云亭是毒龍島上的舊人,那里的情形也只有他熟悉,可是從他的敘述中,每個人都不禁對此行深怀戒心!
  毒龍島遠處于南海之涯,方圓約三千里除了一處水港之外,盡是高聳人云的懸崖与深埋海底的鋒利暗礁,因此偷渡的計划是無法實行的!
  毒龍島約有五万余人民,每一個人都精諸武技,皇城就設在水港入口,宮中的侍衛宮女無一不是絕頂好手,沙克浚本人的功力尤在深奧莫測之境,而且他智力高絕,發明了許多希奇古怪的東西,司馬瑜在西湖上所見的排云舟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沙克浚宮中還有所謂十二客卿,俱是他從中原网羅而去的武林高手,這些人在中原似乎籍籍無名,其實武學造詣之深,遠非一般武林人所能企及!
  當大家都是憂思深重之際,獨有兩個人興高采裂,神情激動。
  一個是方天華,他深深為世上能有沙克浚這樣一個對手而感到高興,因為舉目斯世,除去武功不說,能在心智上与他一較高下的人太少了!
  另一個是公孫述,他听說毒龍島的庫中藏著許多希世奇珍,又引起他偷的興趣來了,賊性難改,他發誓要好好地偷上他一筆
  舟行近半月,當視界中出現、片朦朧的陸影時,每個人的心情都緊張起來了。
  毒龍島在望了。
  在夕陽的輝照下,這一片島地上騰照著五彩光輝,叵不是柳云亭預先指出目標時,眾人遠以為是航到了傳聞中的海外仙山呢!
  舟行离岸里許,開始繞島線尋入口港,方天華站在船頭甲板上,一面望著前途,一面緊張地凝視水面。
  在暗藍色的深水下面,似乎有著一些淡灰的長影,隨著他們的海船移動著,不過很不容易看清楚,方天華的臉上開始現出一陣詫异的神情!
  又行了片刻,柳云亭忽然!緊張地告訴船后掌舵的舟子道:‘小心一點,這里被稱為惡魔灘,水下密布珊瑚暗礁,同時也是魔鬼魚出沒的區域,最好能駛离遠一點!”
  司馬瑜在旁邊連忙問道:“魔鬼魚是什么?”
  柳云亭神色凝重地道:“魔鬼魚是毒龍島周圍特生的一种怪魚,長約半尺,卻十分厲害,牙齒之尖利尤推獨步大海,有一次我曾經做了一個試驗,用鐵索系了一支長劍下去,結果劍被它們穿了無數小孔……”
  司馬瑜大感興趣地道:“這魚雖然厲害,究竟体積太小……”
  柳云亭輕歎道:“少使那里知道,這些魚群攻擊人畜時,往往是成千成万,比所胡的大魚還可怕,所以在這一帶水域中,沒有任何一种其他的魚類敢進人……”
  方天華立刻追問道:“真的沒有其他的魚類嗎?”
  柳云亭點頭道:“不錯!任何魚一進入水域,立刻就會受到魔鬼魚的攻擊,頃刻之間,尸骨無存!所以此處又被稱為死亡之灘!”
  方天華點點頭,立刻又注意水中,神情可緊張多了。
  默行片刻,柳云亭忽然又朝后船叫道:“喂!掌舵的!前面就是暗礁,你怎么還不轉向呢!”
  舵手若著臉道:“客官,我這舵好像沒有用了,那船被另一种力量推動著,我用盡力气,還是推它不動!”
  大家聞言都是一惊,此刻海面上風平浪靜,帆布都垂了下來,而船行的速度卻如一支急箭,仿佛真有一种不知道的力量在推動著!
  漸漸的,大家的眼睛已所看到礁石的背影了,船速仍是無法減低,徑直對礁石撞去,東海三魔連忙走到后船去幫忙轉舵!
  方天華卻大喝一聲,雙手朝下一揚,數點青光朝水中鑽去,嗤聲人水后,水上立刻冒出一片紅色,接著船也在東海三魔的控制下,在距礁石數丈之前轉了向。
  眾人這才喘了一口气,司馬瑜問道:“方前輩!審怎么回事?”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沙克浚派出的迎實隊對我們作了一次歡迎儀式!”
  柳云亭臉色惊异地道:“方先生是說這水下有人潛伏……”
  方天華點點頭道:“否則我們的船怎會自動前進而不受控制呢……”
  柳云亭搖頭道:“不可能吧!這一片水域連沙克浚自己也不敢下去!”
  方天華臉色一動道:“那倒值得研究了,齊大兄,你們是海上的行家,可有方法將水底下的東西弄上來看看,我已經用暗器殺死了兩個,還有兩三個在繞著我們打轉呢!”
  天魔齊瀨清走至他身邊,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有兩三條暗影在水下游七著,不禁微現佩色道:“老方!真有你的,我們終日在海上,卻也沒想到有東西在下面搗鬼……”
  方天華笑道:“齊大兄別客气了,快想法子弄它上來吧,我真想看看這是什么東西呢!”
  齊瀨清由胸前掏出一擲銀色鉤絲,上面附著七八個小金鉤,凝視片刻,突然伸手一揚,金鉤帶著銀絲,直奔海中射去。
  一遭暗影想是被金鉤抓住了,立刻跳動掙扎,其余的暗影也想沖過去幫助他,齊瀨清振腕一抖,居然將暗影拽出水面,拖到船頭的甲板上!
  那的确是一條怪物,全身皮呈暗藍色,無怪乎在深海之中,不易辨認出來,長約八九尺,前肢如人手,上面卻長滿了鱗片,后肢卻是兩片短鰭,拖著一條長尾。
  最奇怪的是它的頭,上面生著稀稀的毛發,細目,巨口,利齒森森,發出一聲聲刺耳難听的長嗥!
  這個半人半魚的怪物使大家又惊异了,即使是長居海濱的東海三魔,也叫不出它的名稱!
  只有柳云亭失聲惊呼道:“海人!”
  方天華膘他一眼道:“海人是什么?”
  柳云亭惊色未定道:“海人可以算是人,也可以算是魚,它們聚居在海人島上,那儿离毒龍島不遠,然而從不到這邊來,難怪魔鬼魚不咬他們,因為他們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可以使得一切魚類聞了之后,立刻軟癱而無法行動!”
  方天華笑笑道:“沙克浚怎么能找到這些怪物來供他驅策的?”
  正說之間,那稱做海人的怪物猛地長尾一彈,忽然竄了起來!對著方天華咬了過去,方天華伸手待格,可是海人的背上還抓著齊瀨清的金鉤,后面連著銀絲,齊瀨清將手一扯,海人扑到一半,又被拉倒在甲板上,猛地一掙。
  背上的鱗肉都被金鉤扯脫下來,然而也脫离了金鉤的束縛。跳起來改朝司馬瑜咬過去!
  司馬瑜劈面一掌,更在海人的胸前,將它打得向海中落去。
  砰地一響,浪花四濺,海人被擊斃了,尸体浮在海面上,然而他們海船的四周,忽然冒出許多巨頭,發出一片震耳的噪聲。
  柳云亭大惊道:“不好了!海人性最合群,我們殺死了兩三頭,激起了他們的公憤,這下子可不太好對付……”
  正說之間,那許多海人一齊朝木船團攻過來,張開大嘴,啃咬木船的邊底……
  船上眾人空有一身本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此時海船四周都是密密層層的巨頭,殺不胜殺,只有听他們肆虐!
  頃刻之間,船底通了。
  水泉噴了上來,船也開始下沉。
  群俠束手無策,只得一起聚集在艙頂上,船沉到一個相當程度后,因系木制之故,浮力仍在,眾人雖不致落水,卻也狼狽不堪!
  方天華朝東海三魔叫道:“諸見是海上的行家,快想個辦法吧……”
  齊瀨清苦笑一聲道:“目前有什么方法,若以水性而論,我們弟兄三人勉強可以脫出包團,泅泳到岸邊上,卻無法顧全諸位了!”
  方天華立刻道:“那你們快走吧!到岸上再替我們想辦法,比方說砍些竹木,制成筏子,將我們接過去!”
  齊瀨清一指那參天峭壁苦笑說:“那可難了,岸邊上沒有樹,那片高崖上不去,還是在此地陪陪諸位吧……”
  方天華怒聲叫道:“沙克浚真不是東西,是他自己訂約叫我們來的,卻在海上布下這些鬼門道……”
  大家也是一無辦法,只有搖頭歎息的份儿。
  忽而遠處傳來一陣嗚嗚的海螺聲,接著是一艘朦幢巨艦由水平線上慢慢出現,那些海人听見海螺聲后,一起沒人水中不見
  巨艦慢慢駛近,在艦上站著一個金甲武士,朝諸人一拱手道:“毒龍國御前侍衛金克,奉國主之命,敬迎諸位大駕!”
  說著用手一揮,一條長索前端系著一個鐵錨,咚的一聲,錨尖刺進他們所踏的艙板,長索繃緊了成為一條索橋!
  金克用手一拱道:“恭敬諸君登舟!”
  方天華怒哼一聲,飛身登上索橋,几個起落,已經登上了巨艦,身法美妙之极,金克看在眼中,神色微動道:“先生輕功卓絕,金某十分欽佩!”
  方天華冷冷地道:“貴島主這一著下馬威,可真不錯!”
  金克笑而不言,群俠一一從索橋上飛登,即使是那些水手,也都手腳并用,爬到了巨艦上,金克用手一揮,巨艦轉向啟程,向島上駛去!
  大家因為方才丟了一個大人,十分狼狽,悶聲不響,只有司馬瑜不放心,連忙問金克道:“那冷姑娘与靳姑娘在島上的情形如何?”
  金克笑笑道:“到了島上就知道了,閣下何必如何心意!”
  司馬瑜急道:“我只想問問她們的近況……”
  金克搖頭道:“在下未得國主之命,不敢隨便說話!”
  司馬瑜賭气也不問了,巨艦行了一陣,駛人一個水港,那港口兩峰聳立,僅容一船通過,入港之后,立刻又是一片廣闊的水面!同時也可以望見岸上的建筑了!
  船到碼頭上泊碇,已是夜色深深。
  岸上有兩排金甲武士,手握火炬,肅然而立,金克用手一擺道:“毒龍國已至!請諸位下船登岸!”
  方天華冷笑一聲,突然從艦上飛身而下,掌風一擺,將那兩列金甲武士掃得東倒西歪亂成一片……
  方天華這一突發的動作使得同來諸人都大為吃惊不止,尤其是金克,連忙飛身下了船,赶到他身邊時,那一列為數將近百名的金甲武士,一個個都倒在地上,一動都不動了,好像是死去一般!
  金克不禁怒喝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沙克浚曾兩度人中原,他應該听過我“混無筆”方天華之名我位列凶人,豈是那种輕易受騙之人,第一次上當是因為我對沙克浚估計錯誤,我認為他既為一國之王,行事應該力求方正堂皇,誰知他度量狹乍,居然在海里設下那种圈套,現在要是再讓他利用這些鐵人來出我們一次丑,未免現得中原太無人了!”
  司馬瑜听見方天華的話后,立刻也過來扳起一名武士詳細審視,才發現那金甲之內果然不是真人,胸腹空腔里安裝著許多机括,大概是發動的樞紐被方天華破坏了,因以才倒地不動!
  金克見金人之秘已被方天華拆穿了,鐵青著臉,無話可說,低頭在前領路。
  大家這才明白方天華何以會搶先出手之故,司馬瑜趨至他身邊問道:“方前輩!這些金人被您一頓拳腳尤打得東倒西歪,看來也沒有什么了不起,您倒不如讓它們活動開來,叫大家都舒舒筋骨多好!”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你說得到輕松!我們以血肉之軀,去跟那些碰,已經是不上算的事了,何況憑我們這十几人的力量,要想通過這甲兵陣,簡直是做夢!”
  司馬瑜不信道:“有這么厲害嗎?”
  方天華點頭道:“是的!沙克波在机械方面的知識,恐怕比我還高明呢,那九十八個金甲鐵人俱是用緊鋼制成,拳掌兵刃,對它們全無作用,幸好我對這方面略經涉獵,搶先一步,在它們沒有發動之前,就控制了全陣的樞紐,否則我們縱不為之所傷,只怕也會被活活累死在陣里了……”
  司馬瑜愕然無語,方天華又沉著臉道:“現在我們已經在人家的勢力范圍之內,對方又是一個心智武功超凡的厲害人物,應該要步步為營,小心應付,才不致為人所乘,你若是一味好逞血气之勇,恐怕還沒有見到沙克浚,就會糊里糊涂,白白地送上一條命……”
  司馬瑜被說得滿臉通紅,只得連連稱是!
  方天華長歎一聲道:“我雖沒有見過沙克浚,卻已預感到此行凶險异常,也許我們這几個人都會把一世英名,全送在這島上!”
  馬惠芷正好在他們附近,聞言忙道:“方老伯也不必過于長他人志气,滅自己的威風,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吉人天相之說,也許對你們父女与凌小姐司馬瑜等人有效,至于我們几個人,全是出了名的凶人,只怕天心不佑……”
  馬惠芷笑笑道:“方老伯太客气了,過去的事不說,師直為壯,目前我們都為著一項堂堂正正的理由,到這儿來救人的,冥冥中若果真神明的話,一定會保住我們胜力成功!”
  方天華不禁大笑道:“經你這一說,我又開始樂觀了!”
  走進城門,來到一所華廈之前,金克用手一比道:“比處為寶館,請各位人內稍息,听候國主召見!”
  方天華雙眉一揚怒聲道:“放屁!我們是來找沙克浚算舊帳的,憑什么要等他召見!”
  金克冷冷地道:“入鄉隨俗,國主乃一島之君,你們要想見他,就得遵從禮儀!”
  東來諸人,一個個都怒形于色,准備發作,金克毫不在乎地道:“各位最好還是不要蠻動,否則毒龍國中數十万人民群起為敵,你們縱有通天撤地之能,只怕也難以討得好去!”
  說話得雖傲,卻未嘗不是實情,方天華只得忍住怒气一歎道:“在人屋檐下,不得小低頭,我們只得認了!”
  群俠無語,魚貫進人大廈,寶館中有專司接待的官史,對他們倒是非常客气,分別給他們安排好居室,隨即備下盛宴款待,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了,沙克浚卻毫無消息,也沒有派人前來傳話。
  大家都唯方天華馬首是瞻,見他不作表示,只得也按捺不動,然而焦急之狀,卻溢于言表!
  一直等吃過晚飯。方天華拉住柳云亭問道:“柳先生是本島熟人,一定認識沙克浚的寢宮在那里?”
  柳云亭惊道:“方大俠可是想去私探寢宮,那可太危險了!”
  方天華笑笑道:“不是暗探,是明訪,沙克浚既然約了我們前來,役有理由躲著不見面!”
  柳云亭搖頭道:“明訪也太危險了,那地方五步一陷阱,十步一埋伏,更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机關削器,殺人于無形之間,記得有一次,國中的大將軍冀圖叛變篡位,約了十六個高手夜闖寢宮企圖行刺,結果連沙克浚的面都沒見著即已全都伏誅……”
  方天華笑笑道:“不要緊,這次我有絕對的把握,不過此行不宜人多,只要我与司馬瑜兩個人就足夠了……或者再加上一個老偷儿,他的妙手空空絕技,或許有點用處!”
  其余的人自然表示反對,可是方天華胸有成竹,絕對不允許多一個人參加,公孫述与司馬瑜早已躍躍欲動了,生怕大家將此行吵翻了,反而幫著方天華出頭攔阻。
  眾人拗不過方天華的固執,總算是勉強同意了,李一定气呼呼地道:“方老儿,若是司馬瑜有個不測,我看你怎么對大家交代!”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李老儿!假若你有這份把握,我宁可留下,換你前去好了!”
  李一定不覺一怔,片刻之后才負气道:“去就去!頂了不起我把這條老命賠給他!”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這未免太輕松了,像這种風涼話誰不會講,問題不在賠命,活到我們這把年紀,生死都無所謂了,主要的是這小子身上所附著其他糾紛,你一死能解決得了嗎?”
  李一定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吹著胡子要翻臉,司馬瑜只得攔在中問道:“李前輩!方前輩!你們不必爭了,本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沙克浚的約會也是對我一個人定的,因此我看各位前輩都不必前去了,我一個人就夠了……”
  李一定瞪著眼道:“你一個人夠了,還央求我們前來干嗎?”
  司馬瑜長歎一聲道:“再晚本來央求各位前輩同來,是深感此行難巨,總希望各位前輩能賜于一臂之助的,誰知各位前輩一味斤斤計較于細末微節,從事意風之爭,晚輩只好……”
  李一定微帶愧色地一歎道:“方老儿!這小子可將我們罵苦了,算了!還是你去吧!”
  司馬瑜連忙道:“前輩!晚輩絕無罵您的意思…”
  李一定帶笑道:“我曉得!不過我倒真是給你開導明白了,此時此地還鬧意气,實在無謂,在机關利器方面的知識,我承認不如方老儿,因此我現在可是真心地贊同方老儿前去……”
  司馬瑜听他的确不是在說气話,這才感激地道:“方前輩,公孫前輩,我們這就走吧!”
  柳云亭指明方向,三人遂告辭离去,只有馬惠芷追著上來對司馬瑜道:“司馬兄!您自己多小心……”
  司馬瑜在她的眼中可以讀出深濃的情意,卻是什么都不能說,只能含糊地答應著,跟在方天華与公孫述身后走了。
  沙克浚的寢宮离寶館大約有三里遠近,他們走了一陣,已可望見窗中火,沿途有許多荷戈的甲士,對他們三人的行動卻視若無睹!
  將近寢宮之際,一條深不見低,寬有兩丈余的深澗阻路,這點距离當然難不住他們三人,可是為了慎重起見,他們并未冒險飛渡,只是站在澗邊叫道:“司馬瑜應約來訪,敬請國主一會!”
  叫了兩三聲,對岸走出一人,正是先見的侍衛金克,冷冷地道:“國主不是有令叫你們等待嗎,半夜三更,瞎吵些什么?”
  司馬瑜不禁怒道:“我們是應約前來赴會的,与你們國王處于相對的地位,憑什么要听他的命令,你告訴沙克浚一聲,他敢見面就出來,不敢見面就明明白白地講一聲……”
  金克哈哈大笑道:“你不過是國主掌下余生的游魂,居然也敢發此狂言……”
  司馬瑜正想跟他生气怒罵一場,忽听對岸傳來一陣軋軋之聲,一條云黝黝的浮橋凌空伸了過來,接著是金克的聲音道“國主的寢宮向不准人進入,今天算是特別為你們開放,不過我先警告一聲,你們的行動最好要小心一點,一舉一動都不要自由自主,否則白送掉性命,可不能怪我事前沒有通知!”
  方天華實在听不慣他語中的狂態,冷笑一聲道:“笑話!你們這儿即使是龍潭虎穴,方某也可以閉著眼睛出進!”
  說著率先從橋上過去,金克卻迎著他笑嘻嘻地道:“方先生此話說得太有學問,你要是張開眼睛,恐怕寸步難行!倒不如閉著眼睛的好,實不相瞞,在下雖然在寢宮出人多次,每次也都是閉著眼睛!”
  方天華原是無意的一句狂話,不想反而說對了點儿,倒是大覺意外,然而他為人深沉,知道這寢宮中定然惊險万狀,表面上只付之淡淡一笑!
  司馬瑜与公孫述也先后過來了,金克再度前導,走進一道高大的拱門,到了里面,大家頓覺覺眼前一亮,原來這拱門之內,竟是一條寬廣的穿堂,全以大理石建筑而成,牆上安著火炬,點著態態的火焰,再映在大理石上,發出耀眼的光彩!
  金克的臉上帶著一种詭异的神色,昂然地一抬道:“各位走路時,最好多加小心一點,每一步都要踏著地上的桃花暗記!否則就很難走出這桃陣迷宮……”
  司馬瑜用言連忙低頭一看,只見地上大理石面中,果然暗印有一朵朵的桃花形淡紅表記,夾雜在淺紫,淡朱微微等色彩中,一時很不易發現!
  金克舉步如飛,每一腳都踏在桃蕊上,也不問他們是否跟著,頃刻間已走出十五六丈,司馬瑜低頭努力地找著桃形暗記,一步步地向前走著!
  方天華在后面赶了上來,低聲地道:“不要一步步地看了,步幅九寸,送八偏右一步,滿八十一步后,仍以前法向左折回,滿一百六十步后再向右,這是九九龍游步法……”
  司馬瑜答應一聲道:“我們看著走不是更正确一點嗎?”
  方天華臉色凝重地道:“不要看了,他這色彩本身就是一种迷徑,只要多看一陣,再好的眼睛也看花了,身人迷途而不自覺,可就危險了!”
  說著搶先在前引路,司馬瑜与公孫述自然而然地跟在身后,他們對方天華的淵博知識起了由衷的欽意!
  因為他們此刻的确已經有了眼花繚亂的感覺,方天華果然像閉著眼睛一般,根本無須辨識,完全依照他所說的步伐,向前急進。
  走了一陣之后,穿堂已到盡頭,只見金克站在兩名持戈的侍衛身旁侍候,對方天華等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赶到一事,深表惊异。
  方天華望著他詭异的臉色道:“金付衛大概沒想到我們會這么快就赶來吧!”
  金克遲疑地道:“的确是想不到,國主建造這桃陣迷宮,化費了不少人力,用以護衛寢宮,曾經消滅不少的叛臣……”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此許九官陣圖變化,方某還沒有放在眼中,只不知那迷宮中究竟還有什么厲害的埋伏,深憾無緣見識!”
  金克冷笑一聲道:“那還不簡單,你再走一遍,故意踏上歧途便知端的……”
  方天華輕輕一笑:“方某從不作這种無謂的冒險,可是好奇之心又切,這倒是頗費周章之事……”
  司馬瑜不耐煩地道:“方前輩!我們既然已經過來了,還研究這些干嗎快走吧!”
  方天華搖頭道:“不!我若不是把里面的底細摸清楚,實在難以甘心……”
  公孫述也感到不耐煩了道:“方老儿!你就少磨菇了吧!自己不肯冒險,難道還找人去替你一試……”
  方天華大笑道:“老偷儿!你說得一點都不錯,像這种要命的冒險,最理想莫過于找人代為一試,只是找誰好呢……”
  說著眼光移向金克,金克身不由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方天華笑著道:“你別緊張,我并不想找你!”
  金克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失態了,連忙將胸一挺,昂然道:“找我也沒有這么容易……!”
  誰知方天華的動作卻快得出奇,還沒容他將話說完,身形已欺近過去,伸手就點在他的亂泉穴,金克吭了一聲,腳下一軟,向地上跪下去。
  那兩名侍衛大為吃惊,連忙上來救護,各執長戈,刺向方天華。
  方天華冷笑一聲哼道:“我就是你們如此!”
  兩臂一振長握住戈尖,接著青綻春雷,大喝一聲道:“去!”
  那兩名侍衛為他腕上的強力所震,身上向后急退,凌空跌進寬的通道中。
  身才触地,立刻冒起一陣濃霧,將人形遮沒,片刻霧消,地上只留著兩堆金屬制的盔甲,其中的人体卻神奇地消失了!
  司馬瑜大為吃惊,似乎想不到那里埋伏會如此厲害,剛才糊里糊涂跟著方天華闖了過來,要是他的辨斷失誤,一步走錯,那后果豈堪設想……這時金克已經自己運功把穴道沖開了,怒聲叫道:“姓方的!你平白無故傷了我兩名手下,是何用意……”
  方天華冷笑道:“你不妨把這件事去報告沙克波,他會對我的用意很明白!”
  金克怒不可遏,然而又懾于方天華的武功高明,不敢發作,只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很快地就不見了!司馬瑜望著那兩付空的盔甲,有點歉咎地道:“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不見了……”方天華懂得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小子!你可是覺得我的手段太毒!”
  司馬瑜不想隱瞞自己的觀感,只得輕歎一聲道:“前輩為了試驗一下陣圖的變化,就傷了兩條人命,再晚的确感到過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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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獨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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