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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羅菩提道:“不對。”
  何妙容道:“嗯?羅大俠倒是說說看!”
  羅菩提道:“听圣手儒醫說,百日追魂草具有异香,怎么會有臭味呢?假如它有惡臭,家師便會立即警覺,不會中毒太深了。”
  何妙容笑道:“這种草知者不多,尤其是他認為絕了种,隨便扯兩句也沒人會揭穿的,但他既然這么說,益發證實是与金龍草合并提煉了,拿來給我。”
  薩玲娜將兩盆花草移過去。
  何妙容一伸手,摘下金龍花,揉成汁水,滴在百日消魂草上,然后再摘下百日消魂草,折成無數小段,到屋間的檀香爐前,將草段放了進去,立即就燃燒了起來,她又采下金龍草的葉子,自己含了兩片,叫薩玲娜与羅菩提各含兩片。
  六片葉子都摘光了,她才微微一笑道:“金龍草葉,可以御毒,把它含在口里,葉汁和了唾沫流下,就不怕中毒了。”
  羅菩提突然道:“劉老丈沒有葉子了。”
  何妙容道:“哦……我忘了,老劉,你快出去。”
  老劉站起身來,方走了兩步,身子搖搖晃晃,還沒有到門口,已倒了下去。
  何妙容道:“這就是令師中毒的情況,這兩种藥草合在一起,草臭為花香所掩,發出如檀香的气息,花香易救,草臭難治。金龍草除非吞下肚去才會致人于死命,被花香熏倒,過一個時辰就會醒了。”
  “然而百日消魂草的惡臭,人鼻作嘔,倒翻五髒,百日始死,只有這兩种藥草混在一起,才能既芳香如檀,又具有百日消魂之威,師妹以為它們本性沖克,不能混合在一起,是未曾試驗之故。”
  羅菩提恍然道:“家師每天必修經課,必須燃點檀香,只有這方法才能夠害得到他老人家。”
  何妙容道:“很不容易呀!燃檀的人愛洁,別人調制的都不放心,一定要自己親手調制的。”
  羅菩提道:“院中沒有別的人,平常多半是家師自己動手,連我都不准触及,他老人家說我的手上沾了血腥,怕褻瀆神明。”
  “可是諸葛山真卻有時替家師燃香,因為他是學醫的,濟世活人,是仁者之手,這一定是他了!”
  何妙容這才一笑道:“這兩种藥草混合后,藥性加強,唯龍須草可治療,而且還有一個特點,單中百日消魂草毒者臉色發青,中金龍草毒者,臉色發紅,而中混合性毒香后。臉色青紅交雜而成紫色,羅大俠,你看看老劉的臉色,是否与令師相同。”
  羅容提上前扶起老劉看了一下道:“完全一樣。”
  何妙容點點頭道:“這就錯不了!”
  羅菩提急道:“山主,劉老丈怎么辦呢?你說明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實地證明給我看?白白害了劉老丈一命。”
  何妙容道:“你說令師中了百日追魂草毒,我不相信,令師一代高人,絕對不會被那种惡臭熏倒的,所以我才證明給你看,使你明白令師是如何才會中毒,什么人才有机會在不知不覺下使他中毒。”
  “你不信的話,這儿有一節未染花香的消魂草,你聞一下,中毒是不會了,但你先得壓住中气,免得胃里翻嘔上來。”
  說著遞過一節點燃的細草。
  羅菩提雖然先得了警告,但触鼻那股惡臭后,仍然忍不住心頭作惡,忙移開了,頓足大呼道:“諸葛山真,你這個老賊!”
  何妙容捺熄線香,吩咐打開窗子,散去房中的余气。
  然后,何妙容道:“羅大俠,假如不是師妹恰好植有此草,我閒來無事,時加試驗的話,也無法揭穿這一陰謀。”
  “假如他知道我這儿也植有這兩种草的話,也不會行此笨事了,我向你保證,這兩种草只有此地才有。”
  “但諸葛山真能叫出名目,必然見過此草,他是個學醫的人,見了這种奇花异草,豈有不加采拮的道理。”
  “光是百日消魂草,別的地方也許會生長,但金龍草則必產于雪岭絕峰,他知道要用龍須草來解毒,則證明他一定擁有兩种草了,現在你如果還相信不是諸葛山真干的,我就殺了這個師妹……”
  羅菩提忙截口道:“不,我相信,可是諸葛山真為什么要害我師父呢?他們是好朋友,我師父對他十分器重……”
  薩玲娜想了想,道:“也許諸葛山真是想借取龍須草之由,支使你來跟師姐打上一架,搗搗我們的蛋。”
  何妙容道:“不是,他知道我仗著龍須草以全命,也知道羅大俠不是那种殘忍為己之徒。”
  薩玲娜道:“那是為什么呢?”
  何妙容道:“為了龍須草。他知道羅大俠來乞取,我一定會給他,尤其是為了拯救佛印上人。”
  薩玲娜道:“這是為什么?”
  何妙蓉道:“因為先母曾蒙佛印上人救命之德。我怎么樣也不能拒絕的,這件事老劉也許知道。對了,老劉沒練過內功,不能耽擱太久,快救他起來。說著在身邊取出一莖象燈心似的干草。遞給薩玲娜。
  薩玲娜呆住了,沒伸手去接。
  羅菩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么?”
  何妙容臉容肅穆地道:“龍須草。”
  “龍須草”這三個字,使得羅菩提心頭大震,不由失聲道:“這不是山主活命的依賴嗎?怎么摘了下來?”
  薩玲娜也道:“是啊?師姐,以后你怎么辦?”
  何妙容神色平靜地道:“沒什么以后了,告訴你們一件最秘密的消息,百獸谷中的龍須草死了一本,這草每年結實一次,每株結實兩枚,六本母草剛好可以維持我一年的壽命,可是上個月死了一本,我最長的壽命也只能活十個月了。”
  “因此我將另外五本都摘了下來,師妹,快把老劉救醒過來。羅大俠,這一本你拿去,令師有百日可延,你赶回黃山,最快要多久?”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我來程的時候,費了一個月。”
  何妙容笑笑道:“你在這儿耽擱了十几天,這么說來,你是來不及赶上藏龍池的事,那你就走吧!”
  說著又取出一枚龍須草,交給羅菩提。
  羅菩提望著她,遲遲不敢去接。
  何妙容道:“我已經摘下來了,你不接受也沒用了,何必白白糟蹋呢!諸葛山真只以為我有一本,沒想到我有六本,下個月藏龍池畔。我還可以跟他較量一下,比比運气,也許我不會輸給他呢!”
  羅菩提道:“藏龍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妙容道:“你當真一無所知嗎?”
  羅菩提道:“在下的确一無所知。”
  何妙容沉吟著道:“這件事情雖然秘密,但令師佛印上人乃一代高僧,他應該知道這事才對!”
  羅菩提誠懇地道:“家師也未道及。”
  何妙容想想道:“那也許可能,令師胸怀,慈悲為本,縱然得知也不會存有奪取之意,占天地之靈气來綿延為壽的事,令師是做不出來的。”
  羅菩提又道:“藏龍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妙容道:“藏龍池以藏龍而得名,原先是有蛟龍潛伏,但已經絕跡了。只是在潭底深處,遺有一粒卵,恰好在溫玉的掩蓋之下,仍然保有其靈气,蟄伏近百年,漸漸孕化而成龍形,即將破殼而出,就是這么回事而已。”
  羅菩提不解地道:“那又怎么樣呢?”
  何妙容道:“龜、龍、麟、鳳,為宇宙四靈,但此四物俱已絕种,只有藏龍池下還留有一顆龍种,自是稀世之珍。”
  薩玲娜笑道:“師姐,麟龍鳳絕了种還可以說,那烏龜可多得很,圣人列之為四靈,我就不明白,你說絕了种,我就更不明白了,成筐成籮的都找得到。”
  何妙容微笑道:“你只是讀死書,未經考究。四靈之龜,絕非現下所見的烏龜,乃是指一种万年火龜而言。”
  “此物蟄伏在地底火泉深處,潛煉万年,內丹成而始出土,得其內丹而合藥,可以使人延年益壽。”
  羅菩提笑道:“這都是無稽之談。”
  何妙容道:“不然,經史不載,但前人筆記中卻載有此事,信而有征,只是永壽之說不确,最多只能延壽至兩三百年而已。前人有壽長至三百者,就是得到這些靈物之助,但靈物既罕,爭之者眾多,所以才漸漸絕了种嗣。”
  羅菩提到:“那么,藏龍池的那條蟄龍,也有此效了?”
  “是的,取其肝而合藥,可得兼人之壽。”
  羅菩提哦了一聲道:“難怪世上將龍肝鳳心,列之為珍稀。原來不是指它好吃,而是取其异效。”
  何妙容笑道:‘世人有几個嘗過龍肝鳳心,不過是因其難得而列為异珍。可是現在真有一條蟄龍等待著宰割呢!”
  羅菩提一歎道:“縱得兼人之壽,又有什么意思呢?遲早仍不免一死,卻要糟蹋一件靈物。”
  何妙容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到底是佛印傳人,心胸与常人不同,可是有的人卻不這么說呢!他們為了想多活几年,連殺人都干,何況是頭牲畜呢!”
  羅菩提忽然道:“山主,那幼龍脫殼之期,在什么時候?”
  何妙容道:“就在這一兩天中,我剛從藏龍池畔回來,看見那儿池水波瀾,也許已經脫殼而出了。”
  羅菩提道:“山主為什么不將它擒殺取肝呢?”
  何妙容笑道:“我能有這本事就好了,它所蟄伏的潭底深有千尺,且有四道暗流,通達飛龍湍,那是怒江之源,被吸了進去,尸体就會在怒江飄流出來了。”
  羅菩提道:“那誰也無法傷害它呀!”
  “是的,只有一個机會。”
  “什么机會?”
  “就是這個月的月中,月圓之夜,它气候初成,會出來到池面上吸取月光精華,十四、十五、十六,一共三夜,每夜有一個時辰在池面游戲,過了這三天,它气候已成,由池底的泉眼去往怒江,然后深入大海,誰也無法捕捉到它了。”
  羅菩提道:“山主怎么這么清楚呢?”
  何妙容道:“我有一部前人的密笈記載,那是百年前一位异人所著,這异人也是我与薩師妹的師祖。”
  “他老人家曾經探測過藏龍池,發現有龍骨和龍鱗,斷定此處曾為龍穴,也是母蚊前來產卵的地方,因為龍既是靈物,非靈地不居,藏龍池底有溫玉為床,正是最理想的龍窩,另一個證明,就是藏龍之處,才有龍須草的生產。”
  羅菩提又問道:“其他的人也是為此而來嗎?”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原因可以吸引他們。”
  “他們是因何而得知呢?”
  “也許是他們由別處得來的消息,也許是諸葛山真告訴他們的,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本龍須草,除了諸葛山真,別人是無法供給的。”
  “什么?他們都有龍須草?”
  “是的。”
  “這……”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龍須草本來不止我所有的几本,在藏龍池畔生長了不少,自從諸葛山真來了之后才斷了根,他本來想獨占此草,專為屠龍之用,后來不知怎的,訪知我也种植了几本,植于百獸谷之內,才叫你來動它的腦筋,可惜的是他所知的不詳,以為我只有一本了。”
  “諸葛山真到過藏龍池嗎?”
  “到過,連百獸谷也去過一次,是想去破坏龍須草的,但未能得逞,被家師發動守谷的靈獸赶跑了。”
  “令師仍居在百獸谷內?”
  何妙容看了薩玲娜一眼,才道:“是的!她就是薩師妹的高堂,但她老人家因為走火入魔,無法行動。”
  “所以把取龍肝的事責成在我身上,要不是她老人家行動不便,我也不必如此著急了,諸葛山真即使會同五奇聯手,也討不了好處,”
  羅菩提又道:‘幼龍与龍須草有什么關系?”
  “關系太大了。”
  “山主能否賜告?”
  何妙容點點頭道:“龍須草是母龍遺便得靈气滋育而長,幼龍聞到它的气味乃生眷戀之意,才會依依前來,乘其不備而屠之,否則此物為水中之王,水性极佳,警覺性又高,稍有警兆,立刻潛入水底,誰也捉不到它了。”
  羅菩提又問道:“山主是志在必得了?”
  何妙容一歎道:“家師走火入魔,必須以龍血為之消彌,我生具异疾,也只有龍肝可根治,如若我的龍須草不死去一本,家師還不愿行此殺生之舉,現在就說不得了。何況我不下手,諸葛山真也不會罷手的,与其讓他得去,倒不如由我取得,你還有什么要問的?盡管問吧!”
  羅菩提道:“有的!諸葛山真既然有獨占之心,為什么又要通知宇內五奇共同奪取此物呢?”
  “那是他不知道家師走火入魔,恐怕一個人的力量難以得手,才將五奇邀來幫忙,只有你,他是拉不動的,他才變了方法,借陷害令尊師來跟我搗蛋。”
  羅菩提又問道:“山主對屠龍之舉,有多大把握?”
  何妙容歎了口气道:“六奇齊集,我只有薩師妹一個人為助,論把握實在不大,但也沒辦法,好在我的壽命也僅有几個月,拼了命也得跟他們爭一下。”
  薩玲娜接口道:“師姐!我們百花山中的人手也不少呀?”
  何妙容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那些人是好對付的嗎?八奇并列,雖然沒有正式交過手,但他們絕不會比我們差,何必叫那些女孩子白白送命呢?因為師尊也需要龍血,而你又是他老人家的女儿,我才搭上你一份,否則連你都不要。”
  羅菩提算了一下道:“今天是初九,還有五天時間,就是蟄龍出水的日子,我也許可以幫一點忙。”
  何妙容愕然道:“你也打算參加了?”
  羅菩提道:“是的。”
  何妙容忙搖搖頭道:“算了吧!還是救令師要緊,再說取得了龍肝之后,對你也沒有用處。”
  羅菩提肅容道:“山主慨贈龍須草,我自然也該為山主略盡薄情,雖然我能幫的忙并不大,但多少也有點用。”
  “可是救令師更要緊。”
  羅菩提一歎道:“家師可能不要緊,因為這既是出于諸葛山真的陷害,他必然不會使家師喪命的。”
  “不管怎么說,這种事可不能冒險。”
  羅菩提想了一下道:“那就請劉老丈辛苦一趟,替我持龍須草前往救治家師,我留在這儿幫忙。”
  何妙容道:“這當然可以,可是……”
  羅菩提道:“可是什么?”
  何妙容歎道:“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硬插上一手呢?”
  羅菩提道:“我想起了一件事,諸葛山真之所以要陷害家師,与山主搗蛋的可能性不太大,他知道我的個性損人利己的事絕不會做,此草既為山主活命所需。我絕不會明取的,既不會強取,自然也不至于与山主沖突。”
  何妙容道:“這也有理,那他的用心何在呢?”
  羅菩提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困住家師,以免阻撓他前來屠龍的計划,我小的時候,曾見他与家師反目一次,那是家師見他殺生煉藥;頗為不滿,兩人爭吵了一陣,最后還是他向家師認錯,才言歸舊好。”
  何妙容笑笑道:“這种理由太牽強了,諸葛山真雖不是什么好人,但令師并不知他有屠龍之舉。”
  羅菩提道:“不,家師知道的,去年家師富壽之時,他曾說:‘明年八月就是龍化之時,’家師當時就數說了他一番,叫他別造孽,他也就答應了,我不明就里,問了一聲,他們也不說,只說不關我的事,我也不便多問了。”
  “今年在家師壽辰前三個月,家師就托人帶給我一封親諭,叫我必須找到他同去慶祝,這是從沒有的事,我心中就感到奇怪。”
  “后來發現家師受害,我也就忘了,現在對照起來,分明是家師不准他作孽屠龍,他才出此下策。”
  何妙容道:“令師太純正了,他多年籌划,豈會因令師一句話而放棄的,這不是自取其禍嗎?”
  羅菩提道:“所以我一定要留下,阻止他的此舉,而且還要揭穿他的陰謀,這個人太陰險了。”
  何妙容想想道:“諸葛山真之奸,知者不多,令師跟他是朋友,可能了解這一點,如今遭了他的毒手,你還是別當面拆穿他的好,否則將來會吃他的虧”
  羅菩提庄容道:“我不怕,而且我一定要當眾揭發他的陰謀,使別人不再上他的當,另外五奇中有兩三個人的行為尚稱正直,這次不知是受了他什么誘惑而來此,即使取得龍肝,他也不肯与人分享的,要提醒他們。”
  何妙容一笑道:“武林八奇把我自己也算上;就只有你与終年不醒常醉客堪稱正直,其余都不是好人,用不著你去提醒,他們都不容易受諸葛山真擺布的。”
  羅菩提道:“我不管,家師既然不准他來此,必是認為他不足以擁有此等稀世之珍,為了這個我也要阻止他。”
  何妙容想想道:“也好,能得你幫忙,我們總是歡迎的。龍須草我會叫老劉急速送去,這几天你就在百花谷中住著,讓薩師妹多陪陪你,我可沒空,藏龍池离此只有百里之遠,假如十四那天我還沒回來,你們就在月出前赶去。”
  “師妹認得路的,記住,千万別早去,否則,諸葛山真老奸似鬼,說不定會先對付你們,你們可斗不過他。”
  羅菩提道:“還是住在山下去等好一點。”
  何妙容道:“那可不行。”
  羅菩提道:“為什么?”
  何妙容道:“諸葛山真一定在下面等著,見你不曾回去。知道必然有了緣故,為了掩飾他陷害令師的奸計,他必不容你輕松的,只有這百花谷他進不來,在屠龍之前,最好還是別多生是非。”
  說完,稍頓又道:“藏龍池的藏龍是我們師祖最早發現,守護百年,歷傳至家師直到我們,我不敢以主人自居,但也不能讓別人得手,羅大俠以為如何?”
  羅菩提道:“我沒有意見,山主為了保命,令師為了療疾,取之無可厚非,諸葛山真如果是為了救人,我也贊成。但他為了取得龍肝,竟然下手陷害家師,可見其用心不軌為了這個緣故,我才要阻止他的。”
  何妙容笑了笑道:“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羅菩提忙道:“山主太客气了。”
  何妙容轉向薩玲娜道:“師妹,你負責好好款待羅大俠,我還要去注意一下別人的行動,怕他們在蟄龍出水以前擅自施為,弄得大家都落了空,白忙一場,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羅菩提笑笑道:“那倒不必山主煩心,我想諸葛山真也不會讓別人坏事的,他此來也是志在必得呀!”
  何妙容點點頭道:“話雖如此說,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諸葛山真未必能管得住他們,何況不得龍肝,他最多少活几年,仍然可以活到老而死,我卻活不成了,我自然要謹慎一點才行。”
  說完,她就告辭走了。
  薩玲娜陪著羅菩提游了一下。羅菩提忽然想起老劉不知康复了沒有,是否可以赶路了?請薩玲娜帶他到老劉休息的地方看看。
  薩玲娜帶他來到一個房中,只見一個叫莎莎的女郎在那儿。
  薩玲娜一問,才知道何妙容已經打發老劉下山去了。
  薩玲娜笑道:“師姐辦事最周到了,大俠放心吧!”
  這時,莎莎恭聲道:“山主交待過了,別的事都不勞費心,請羅公子在這儿住著,由婢子負責侍候。”
  羅菩提忙道:“我不用人侍候。”
  薩玲娜一笑道:“百花谷從不招待男賓,也沒有客房的設施,只有這儿是議事廳,羅大俠將就住下吧!”
  “別的人脫略已慣,大俠看起來也不順眼,只有這莎莎最為拘謹文靜,師姐才指定她侍候大俠,大俠就別客气了。”
  羅菩提道:“我真的不要人侍候。”
  薩玲娜道:“所謂侍候,只是招呼大俠起居,听候差遣。拿拿東西,大俠要上哪儿去,由她帶路,通知那些女孩于回避一下,不會使大俠感到不便的。”
  羅菩提對夷俗略有所聞,知道她們從來不拘形跡。
  況又是女孩子聚居之地,在炎夏之際,她們的衣著必很隨便,自己一個青年男子,碰上了确有許多不便,因此也不反對了。
  薩玲娜的事情也忙,招呼一下就走了。
  羅菩提記得此地的禁忌,也不想走動,只是住在屋子里休息。
  莎莎侍候得很周到,端送茶水,殷勤而識趣,從來不打扰他。
  這廳房蓋得很高,仍然很悶熱。
  莎莎在早晚總要提些水來給他沐浴,在他看書的時候,靜靜的在一旁為他揮扇,使得羅菩提很過意不去。
  三餐供應极丰,都是薩玲娜來請他用膳。
  這樣過了兩天。
  第三天清早,他實在悶得難受,剛好薩玲娜來請他用早餐,由于兩天的接触,他們比較熟了。
  薩玲娜也不再客套,干脆稱他為羅大哥了。
  在餐桌前,薩玲娜笑著道:“這兩天羅大哥又悶坏了吧,我是沒辦法,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招呼,所以我赶了兩天,把事情都交待清楚了,現在可以空出時間來陪大哥了,大哥平時喜歡作何消遣?”
  羅菩提苦笑道:“這可把我問著了,我從离開師門后浪跡江湖,從沒有閒的時候,哪有消遣的閒性呢?”
  薩玲娜道:“大哥在忙些什么?”
  羅菩提淡淡道:“行俠世間,無非是濟危扶傾而已,路見不平,伸手管管閒事,沒事也得找事做。”
  “總有空的時間吧!”
  “那就四處逛逛,我出身佛門,除了游覽山水外,就是找寺院的老僧談談禪,那机會也很少,因為一般的出家人都是混世的,真正懂得佛理的可實在太少。”
  薩玲娜道:“這就難了,琴棋書畫、舞刀弄劍,我都可以勉強巴結,唯獨對佛理一竅不通,整個百花山上,恐怕只有家母一人懂得佛學的。”
  羅菩提心中一動道:“令堂必是一位前輩高人,在下理應前去拜謁一次。姑娘可否為我先稟一聲?”
  薩玲娜歉然道:“家母自從走火入魔后,深居在百獸谷中,除了師姐之外,連我也不准進入省視!”
  “有事只能在谷中請示,羅大哥到此的第一天,我去問過了,家母對羅大哥仗義援手之事十分感激,卻吩咐不必相見。”
  羅菩提哦了一聲道:“那我就十分遺憾了,我在中原就听說何山主有驅獸之能,百獸谷中育有許多奇獸,十分想去見識一番,令堂為何不見我呢?”
  薩玲娜道:“這就不知道了。”
  羅菩提想想道:“是不是令堂對我有什么成見?”
  薩玲娜笑道:“我想也不會吧!大概是她老人家生性不慣見生人,我是她女儿,每年只准見她一次,還是在谷口由師姐扶她出來的。”
  “不過,百獸谷也沒有什么奇异的野獸,多半是猿猴虎豹之屬,只是受師姐調教得較為通曉人意,扑擊之道較常獸敏捷而已,羅大哥對此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召出來演練一番,讓大哥觀賞。”
  “它們也懂得行軍布陣嗎?”
  薩玲娜笑道:“師姐教練得還不錯,比人更靈异。一個百獸陣,抵得上一支勁旅,去年有几個滇邊有名人物前來,堅請一試,結果都被獸群追得團團亂轉,拋兵棄刃,狼狽而歸,不過在羅大哥眼中,自然不算回事。”
  羅菩提笑笑道:“能把獸類訓練得如此通靈,可真不容易,令堂可謂當代奇人,唯憾無緣拜謁。”
  薩玲娜笑道:“家母可不會馴獸,這是師姐的家傳奇技。”
  “她的母親跟家母是師姐妹,先師祖就傳了兩個門人,各擅一技。家母在武功上專攻,何伯母專攻雜學奇技,但何伯母棄世較早,師姐又跟家母習武,成就還在我之上,師姐一人還真算繼承了師祖之學。”
  羅菩提:“令尊大人呢?”
  薩玲娜道:“去世了,家母是漢人,家父卻是本山土居,跟師姐的父母恰恰相反,但是兩位老人家都棄世太早,何師姐的令慈是蠻族的酋長,先父還是他的部屬,所以嚴格說起來,我和家母都還是師姐的部屬。”
  羅菩提一笑道“但山主自己不這么想吧?”
  “是的,但家母對名份极為重視,她雖是師姐的業師,卻稱她為山主,師姐再三要求,家母都不答應。”
  “在外面我拗不過師姐的命令,改口以師姐妹相稱,在家母面前,即必須稱她為山主,否則就會挨罵了。”
  “令堂是很守份的人。”
  “是的,但也是應該的,師姐的才略确實不愧為一族之長,不僅我們尊敬她,蠻區其他部落也敬之如神明。”
  羅菩提想了想,又問道:“令堂的娘家名姓可容見告?”
  薩玲娜面有難色,但最后她還是說道:“我實在不知道外祖父姓什么,只知道名叫凌波。”
  羅菩提微怔道:“凌波仙子姑射女。”
  薩玲娜奇道:“羅大哥怎么知道的?家母實是叫此名號,但家母自幼即在此生長;從未到過中原。”
  羅菩提想了半天才道:“我仿佛听說過這七個字,一時想不起來,因為剛才听了令堂的名諱,一時脫口而出,不意真的合了令堂的尊號。”
  “這也不是家母的名號,除了大哥之外,也沒有人提起過,我只是在一幀家母的小像上看見有此題號,羅大哥居然會听人說起過,還想得起是誰嗎?”羅菩提敲敲腦袋,又想了半天。
  最后他仍是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子:“實在想不起來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還是我從家師學藝時,听人說到這七個字,也沒有特別留心,也許家師還能記得,以后有机會,我再問問他老人家。”
  薩玲娜道:“問明白了千万告訴我一聲,因為家母不善繪畫,那幀小像卻十分傳神,家母异常珍惜,必然是她一個知己的朋友所繪贈,我問她老人家時,卻挨了一頓罵,因此我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羅菩提道:“既是令堂不愿你知道,你又何必要探究竟呢?”
  薩玲娜輕歎道;’’羅大哥!告訴你也沒關系……”
  羅菩提一怔道:“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么?”
  薩玲娜道:“家母年輕時貌美如仙,家父卻丑惡不堪,他們的感情并不好,甚至根本不象夫婦。”
  “家父死時我已經七歲了,頗知人事,家母毫無戚色,卻經常對那幀小像發呆流淚,我想其間必然有個秘密,甚至于与我的身世也有關系。”羅菩提微愕道:“你有父有母,縱然令尊……”
  薩玲娜忙道:“我并不以身為蠻族為恥,但我隱約感到我不可能是家父的血裔,因為家父死后三年內,每年的忌辰,家母不叫我到靈前致祭,在我生日的那天,卻要我在那幀畫像前叩頭,到我十歲之后才停止此舉。”
  “那可能是受了師姐的勸告之故,因為我想那個繪像的人,才是我的生身之父,羅大哥,你的看法如何?”
  羅菩提搓著手道:“這种事我不敢隨便亂說,你也不該胡亂猜測,尤其事關令母的名節。”
  薩玲娜苦笑道:“師姐可能知道內情,她也沒認為我是家父的孩子,每年清明,她自己祭祖,老叫我忙東忙西,卻不叫我到先父墳上去致祭,她一直叫族人注重禮教,慎終追遠,莫忘先人,何以對我例外呢?”
  羅菩提頓了一頓道:“你為什么不在不顯痕跡之下,問問山主呢?”
  薩玲娜道:“我問過了,她叫我別胡思亂想,就是這一句回复,再問下去,她就生气不說了。”
  羅菩提也覺得此事可堪推敲,但生性不喜多事。更不愿參予別人的秘密,本來為了好奇,現在反而后悔多此一舉了。于是忙道:“那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薩玲娜道:“不!在蠻夷的習俗中以母為重,有的人根本不知有父,但師姐教化我們以漢禮是遵。”
  “圣人云:知母不知有父,乃禽獸也。我不想做禽獸,所以我一定弄清楚,在家母与師姐的口中無法問出究竟了,難得居然獨有這一點線索,請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這一件事。”
  羅菩提道:“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
  薩玲娜道:“不!羅大哥,唐宋八大家,甚至遠及樂府古詩我都看得出,就是沒見這句詩,這七個字題在家母的肖像上,又出自人口,必然有點關系。”
  羅菩提只得答應了,忙又把話岔開到別處。
  薩玲娜又問他是否想看百獸布陣,說谷口有塊空地就是為布陣之用,邀請他前往一觀,羅菩提居然拒絕了。
  那是他忽然想起了這七個字,乃是出于他師尊佛印上人之口。
  那時他也很小,曾經見師父對著一株老梅,念出這七個字,還湊上了另外七句,成了一首七律—一
  “凌波仙子姑射女,偶動靈心下太虛,欲將心事向明月,其奈明月照溝渠,芳心一點千斛淚,付与東風拋柳絮,人間天上常相億,貝葉青燈伴木魚。”
  這是僅有的一次,他看見了師父眼中的淚痕,可是他年齡太小,腦海中僅有個淺淺的印象。
  若不是今天薩玲娜提起了凌波二字,他几乎已經忘記了,因為這兩個字,他才記起了那八句感情的詩的第一句,順口而出,不想居然對了岔,莫非師父在俗時与薩玲娜的母親會有一番私情嗎?
  這情節太湊巧,但非不可能。因為師父念那八句詩時,意態消沉,目現淚痕,分明有絕大的感触。
  再有一點是師父精于繪事,尤其是畫像,惟妙惟肖,自然可能是替薩玲娜的母親畫肖像之人。正因為事情与師父有關,他才不想深究了。
  而薩玲娜叫自己去百獸谷。觀看獸陣,很可能是借此想引動她母親的注意,進而探詢他自己的身世。
  從她母親對那幀肖像如此重視的情形來看,如果知道自己能提供消息,一定回追問的,那時是否該把師傅說出來呢?師父已落發為僧,正表示謝絕情緣之意,可見是正在努力設法忘卻往事,自己可不能多事,替師父惹來煩惱。
  薩玲娜見羅菩提謝辭觀摩獸陣,顯得很失望地道:“羅大哥,你与師姐都名列八奇,劍術武功一定精深非凡,我很想觀摩一下,所以才借百獸陣相請。”
  羅菩提微微一笑說道:“薩姑娘,我只是浪得虛名,連我都不知道何以能与何山主并列,何況所謂八奇,也不是個個都有真才實學的,你把我看得這么高,可能要失望了。”
  薩玲娜一笑道:“羅大哥太客气了,別的人不敢說,你的武功絕不會差,師姐在評論八奇時,特別推重你与終年不醒常醉客,不僅是為了人品正直,也由于你們的武功超凡,絕非徒擁虛名。”
  “我自知才疏學淺,不敢討教,才想借百獸陣以求教益。那獸陣是師姐親自教練的陣法,陣中百獸是精選的。”
  “据師姐說,世上能闖過此陣的人,不會超過四五個,你就是其中之一,羅大哥,你就去試一試好不好?”
  羅菩提堅拒道:“薩姑娘,這一點很抱歉,家師授技之時,曾再三告誡,習技乃為自衛与行俠,除此二途之外,力戒炫示,所以我從不与人爭胜賭狠,即使是觀摩切磋,也在禁止之例,師命如此,請恕我矯情。”
  給他如此一說,薩玲娜倒是不再敦促了,改口說道:“那自然是不能勉強,羅大哥,你來此已經兩天了,一直把自己關在這間房子里,未免太悶气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羅菩提對這個提議倒很贊成,他也實在想出去逛逛。
  只是因為自己是個陌生男子,在這一片全是女孩子的群芳園之中,行動處處不方便,才不想走動,現在有薩玲娜陪著他,一切就不會有所顧忌了,于是穿上衣服,跟薩玲娜走到外面來。
  薩玲娜一面走,一面指點四處的環境。
  百花山是一片廣闊的山谷,种植了許多奇花异草,有的為了美觀,有的則是用以制藥,薩玲娜博學廣記,不但熟知草木之名,而且還能深知其性能用途,羅菩提也增長了不少的見聞和知識。
  谷中的百花使大部分被派出去了,想是為了中原群豪齊會蠻荒,參与藏龍池奪珍之舉,何妙容動用她們去刺探消息監視行蹤,所以谷中只留下了十几個女孩子,用以監督那些羈囚在谷中的江湖惡徒干活。
  他們走到工場處,恰好是莎妮輪值,見到他們,忙過來行禮,薩玲娜問道:“他們沒什么异動吧?你要小心點,這兩天中,人手不多,你們必須特別留神。”
  莎妮頓了一頓才道:“大姐,我覺得不太對勁!”
  薩玲娜哦了一聲道:“怎么個不對勁法,我看他們都很乖,干活也十分賣勁,似乎比平常安靜多了。”
  莎妮道:“正是如此,我才覺得不太對勁,平素他們都是懶洋洋的,一定要用鞭子抽著才肯賣勁。”
  “今天卻不用監督,一個個自動拼命干活,從早上到現在,不過才兩個時辰,而他們所干的活儿,足有平時兩天的成績。”薩玲娜聞言神色微動道:“哦!這倒是很難得的事,也許他們都知道悔改,還有什么反常的情形呢?”
  莎妮道:“有的。平常姐妹們督促他們干活時,為了天气太熱,衣服穿少了一點,他們一個個都直瞪眼的,現出一副饞相。”
  “今天居然特別正經起來了,連斜眼都不瞟一下,剛才我故意試了一下,脫去上服,混到他們中間去,他們居然也完全木然無動于衷,這不是很奇怪嗎?”
  薩玲娜聞言,眉頭微皺,沉吟著道:“會有這种事,別是你耽心過甚吧!也許是你以前對他們太凶,使他們不敢……”
  莎妮道:“絕對不會,我有這個感覺,以前我監工時,他們有的故意怠工,為了把我拉近一點,宁可挨上几鞭,也能看真切一點,今天我挨到他們身邊都沒有用,看都不看我一眼。”羅菩提道:“這不是好事嗎?證明他們已經改過自新了。”莎妮道:“不會這么快,山主以色相來考驗他們的為人,完全是針對著人性的弱點,即使真正悔改的人,也不會做到全然無動于衷的程度,這完全是一种反常的表現,我才擔心起來,大姐看看這是什么原故吧?”
  薩玲娜略作沉思才道:“山主不在,万一發生了什么事故,倒頗難應付,莎妮!你叫他們提前收工,帶他們沐浴去,同時你們也參加。”
  莎妮一怔道:“那不是要革心甄試了嗎?大部分的姐妹都不在,這怎么分配得開呢?”
  薩玲娜想想道:“革心甄試有七情六欲十三關,今天自然無法舉行,我們只作個初步測試好了。”
  莎妮答應而去。薩玲娜道:“羅大哥,群囚反常必有緣故,藏龍池之戰就在旦夕,關系尤大,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師姐不在山上,万一有事,希望你能幫忙!”
  羅菩提道:“我對你們的情形完全不清楚……”
  薩薩娜道:“沒關系,你看看就會明白的。”
  羅菩提點點頭,沒多說。
  薩玲娜又道:“現在我們先到監視亭去,万一有變,我們能應付的,自然不敢勞駕,万一應付不了時,還望大哥鼎力相助。”羅菩提為了好奇,倒是滿口答應。
  薩玲娜遂陪他先回到居處,請他將兵器帶上,她自己也換了一身勁裝,腰纏軟劍,肩挂長弓,箭囊中插滿了佩翎長箭,手執蠻刀,腿肚上雙插兩支匕首,腰帶上還密密的佩上一排柳葉飛刀。
  羅曾提笑道:“你一身都披挂上兵器干嗎?”
  薩玲娜正色道:“我必須帶這么多,因為到時只有我一個人有兵器,還不一定夠用呢!羅大哥,你用什么暗器?”
  羅菩提道:“我從不用暗器。”
  薩玲娜輕歎道:“大哥是光明磊落的俠士,自然不屑如此,可是要處身在這批窮凶惡极的暴徒之間,是不得不多提防。”
  話落,笑笑又道:“我也不能太勉強羅大哥,只能請你幫個忙,替我帶著這几筒弩箭,等使用時再交給我好了。”
  說著將手中所提的小包打開,里面是七八支圓形的鋼筒,粗若鴨卵,長約尺許,羅菩提拿起一支來看看,但見這圓筒一端如同蓮蓬,開有十個小圓孔,每個圓孔中都嵌著一支雪亮的箭簇,后端則有兩個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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