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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邪不胜正


  “屠龍前輩,說大話是沒用的,就請賜招吧!”
  居龍尊者信手朝為首的韓金玲門面抓去,韓金玲用劍一封,竟然握住了她的劍。
  正想用另外一只手去抓韓金玲,哪知在蛇尾部位的韓玉玲已迅速帶了家將們繞了過來,而且發出一個急速的命令:“刺!”
  唰的一聲,十几支劍同時動作,至少有八支劍是刺向屠龍尊者,而且有四支劍刺中了他的身体。
  屠龍尊者練就的密宗气功倒是很厲害,蹦蹦連響中,四支劍都斷成了兩截。
  而韓金玲的那枝劍則十分凌厲地掠過了屠龍尊者的喉下,使他感到頷下一涼,不僅尺來長的山羊胡子被掃過一半,而且喉頭微微一涼,連忙放開手中的劍去摸了一下,哪知道竟摸了一手的血!
  那韓金玲所使的是一柄寶劍,斷金截玉,鋒利無比,屠龍尊者的護体神功雖然厲害,也難以抗拒,被割破了分許深的一道口子,這只是表皮之傷,要不了命的,也不過就流一點血而已。
  可是他自恃護身神功能刀劍不傷,內心十分自大,這時見寶劍能傷了他,心中害怕起來,由于害怕之故,凝聚的气一松。
  接著同時,面對他的韓金玲一揚手,兩支烏羽純鋼袖箭,以鳳凰爭篙的方式,射進了他的眼眶。
  這是練气的死角,也是任何護体神功練不到的地方。
  噗噗兩聲,箭身沒眶而人,屠龍尊者補地而倒,伏虎尊者連忙搶步出來扶起他一看,兩校箭已深陷入腦,雖然還有呼吸,但顯見已活不成了。
  伏虎尊者怒容道:“你們怎能下此毒手呢?”
  韓金玲也怒聲道:“戰陣之上,生死各按天命,不過此人實在也該死,你請想想他剛才一抓是對著我什么部位?”
  原來剛才屠龍尊者第二次左手所對的部位,剛好是韓金玲的前胸乳房的位置。
  這在武林中与女子對搏時之大忌,犯者會引起武林公憤!
  因此連飛天魔女史翠柵也道:“這一抓委實太已下流,他死得也不冤枉。”
  伏虎尊者怒叫道:“放屁!我們密宗派的人沒這些禁忌,我們的對象不分男女老幼,哪一個地方都可以攻擊,以殺死對手為上策!”
  史翠珊冷笑道:“可是屠龍尊者出手一招,反而被人家殺死了,可見你們密勒派武功成就有限。”
  伏虎尊者忽地向史翠珊扑去,口中喝道:“史老婆子,你欺人太甚,我們進王府兩年來,一直受你的壓制,難道我們當真怕你不成。”
  聲隨人到,也是抓向史翠珊的前胸,史翠柵左手拋出一片綠影,那是她翠衣的袖子,啪的一聲,在伏虎尊者的臉前彈散開來,把伏虎尊者的沖勢擋住,還把他彈退了好几步,可見這女魔頭的功力十分惊人。
  伏虎尊者也是一怔,似乎沒想到對方的內力如此之強。
  史翠珊又冷笑道:“瘟老頭儿,你們一直以為屈居為副很不服气,今天就叫你知道老娘憑什么跨在你們上面。”
  伏虎尊者再度怒吼一聲:“賊婆娘!”
  再度扑身前去,史翠珊也再度拋出翠袖,哪知伏虎尊者卻一矮身,由前沖改為滾進,鑽過翠袖,滾到史翠珊腳下,史翠珊一惊,連忙拔身上躍,但已慢了一步,雙足被他握住,拖倒在地。
  韓氏姐妹已從梅玉的眼中得到提示,雙劍上前,貼緊他的手臂用力一拖,在兩支寶劍下,伏虎尊者的雙臂齊斷,哇然痛叫聲中,他居然用身子沖向韓金玲。
  韓金玲倒不在乎他的拼命,躍起飛騰避過,卻在他的斷臂處洒下一把斷魂血蠱。
  這种蠱虫專由傷口流血之處進人人的身体,而且立即由血脈之運行進人心髒,開始嚙食心髒。
  伏虎尊者連撞了韓氏姐妹兩次未果,等欲撞第三次時,蠱毒已經發作,痛得他倒地翻滾不已。
  小王爺惊道:“小娘子請高抬貴手。”
  韓金玲道:“辦不到,密宗派人最會記仇,一點小事都會牢記在心,思圖報复,我們斬了他的雙臂,他一定會死找我們報仇,所以我們必須斬草除根。”
  小王爺道:“他跟史總教習只是意气多爭,無須二位插手……”
  韓金玲道:“第一,他的師兄已經死在我們手中,他一定會找我們報复,所以我們為了省麻煩,本來也要除去他。第二,他對史前輩交手時太過惡劣,与女子交手時,忌近身肉搏,拖扯滾地,犯江湖之大忌,我們看不順眼。”
  史翠珊也站起道:“我說過了,用他們這种人就會失去其他的江湖人的。”
  小王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也不便多說去刺激史翠珊。
  而且他對于那一字長蛇陣上擊首則尾應的變化,十分激賞,當然他也是個行家,看出整個陣式的樞紐,在于首尾兩個領隊的人。
  韓玉玲的走位正确,韓金玲的時机拿捏得准,才會一聲令下時,所有的兵器集中于一人。
  那些家將都是自己的,經對方略事指點后,居然能發揮如此大的效用,使他對這個梅山白和兩位侍儿益增興趣。
  不知想個什么辦法要將此二人搶到身邊來不可,頓了半天,他才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道:“二位如肯到南昌去,我當以側妃的名義安置二位,等日后我若當了皇帝,你們就是貴妃了。”
  韓玉玲冷笑一聲道:“小王爺以為一個側妃就很了不起嗎?”
  小王爺急道:“那是敞人所能給予二位最高的名位了,本來二位就是要正妃之位,在下也欣然相与,只是我那岳家乃鎮國大將軍昭武侯,手擁二十万大軍,与家軍未來關系重大,不能斷了這門親戚。”
  韓玉玲冷冷地道:“小王爺,你沒有听懂我的話,關于身份,我們倒不在乎高低,只是對所侍之人,總得讓我們心儀才是,這一點上,小王爺卻是遲了一步。”
  她的話說得含蓄,韓金玲卻不肯饒人,尖利地道:“不是遲了一步,而是差了一截,我家公子气度、人品、胸襟,哪一點是他能比的?我們已經身有所屬,他居然還以利相誘,以為我們是愛慕虛榮的庸俗女子,就憑這份眼光,也比我們公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得小王爺滿臉羞慚,而梅山白也哈哈大笑道:“當著我的面,小王爺就打起我的姬人的主意,置梅某于何地,對小王爺這种惟我獨尊,惟利是圖的待人方式,梅某算是領教了,告辭。”
  他一拱手,招呼兩個女的起身就走。
  小王爺忙道:“梅兄,我們再商量一下。”
  梅山白冷冷地道:“沒什么好商量的,家兄梅玉那儿你更不必碰釘子去了,你們可能給他的待遇,不會比現在更高,而他對你這种自私自利,倚勢凌人的嘴臉,尤其深惡痛絕。”
  邊說邊訓,就這么揚長地下了樓。
  樓上的小王爺卻呆了,片刻后才惊醒地道:“總教習,為什么你不把他們留下!”
  史翠珊溫然道:“小王爺,伏虎向我動手的時候,你不加喝止,是人家出手救了我,我欠了人家一份大人情,你卻要我留下人家!”
  小王爺道:“這時可顧不得那些小人情,我們的意圖若是被他們泄露出去,那可是大為不妙。”
  史翠珊冷冷地道:“小王爺,你別以為這事有多机密,宗室諸王,人人都想當皇帝,這已經不是新聞了,你還以為朝廷不知道嗎?在王府网羅進來的人員中,很可能就有朝廷的密探。”
  小王爺道:“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王爺自己就沒把它當做机密,逢人就說,差不多每個人都知道了。”
  “這……不同!我告訴的都是同路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王爺每次一見到可用之人,就迫不及待地把大舉之意說出來,也不問問他們是否真心贊同与否。”
  “可是他們事后都全力贊同了。”
  “茲事体大,他們怎敢不從,如果他們表示不同意,小王爺一定會殺人滅口,他們不想被殺,自然表示全力擁戴,但他們心中究竟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道,尤其是這些人的身世背景如何,也沒有調查清楚,而朝廷密探,無孔不人,宁王府貼出求才榜,他們一定會混進來一探究竟的。”
  “假如秘密外泄,朝廷又何以沒有行動?”
  “宁王府只有此心而已,事實上有念頭的親王何止我們一家,在沒有實際行動前,朝廷是不會管的。”
  小王爺默然片刻后才道:“泄密的事不去管它了,反正他也舉不出什么憑證來,只是這個梅山白和他那兩個侍妾,我一定要爭取到手不可。”
  “那個梅山白已經表示得很明白了,他与小王爺根本上就合不來,他哥哥是汝國公,富貴是打不動他,權勢也壓不住他,小王爺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那個梅山白實在拉不過來也就算了,但是兩個女的,卻是絕對不能放過,她們倆太有用了。”
  史翠珊冷冷地道:“小王爺也听見她們對你的批評了!”
  小王爺道:“那不必去管他,只要人能弄到手,我自有辦法叫她們乖乖地就范。”
  史翠柵吃了一惊道:“小王爺,那可使不得,這兩個女孩子武功不凡,胸藏慧珠,不同庸俗脂粉,對她們動蠻是不行的,再者,也得考慮到經此一來會得罪到梅公子,甚至于汝國公。”
  小王爺笑道:“就因為她們不是凡俗脂粉,我才感到興趣,那個梅山白,一介布衣,又能奈我何,至于汝國公嘛,遠在西南夷邊,更拿我們沒辦法了。”
  史翠珊知道他鐵了心,只有道:“小王爺要如何做,妾身無法干預,但是妾身卻無法盡力。”
  小王爺怔了一怔道:“那就不麻煩教習了,我自己另外派人去辦這件事。”
  這兩個人也等于是不歡而散的。
  梅玉帶了兩個女的回到鏢局后,心中也知道這件事不會作罷,梅玉在鄭和口中,對諸王暗藏不軌之心的事,早有預聞,對宁王府的那些作為倒也不認為新奇,只是沒想到會找到自己頭上。
  他心中已有計較,但認為必須把鏢局撇開,自己遠适西南時,鏢局卻要留在南昌,江湖人跟王府作對,總不是件好事。、
  所以在第二天,他就离開了九江,故意找了條小江船,溯江而上,而且故意地直人南昌。
  在船上,他就發現有一些快舟滯留前后,他也不以為意,到了南昌后,他住進了客棧后,已經天黑了。
  于是就在客棧附設的酒樓中,叫了几樣菜,隨意飲酌,鄰座有個中年男子,不住地朝他們張望。
  不一會儿,那個男的餐畢起身會賬离座,經過他們座旁時,飛出了一點小白點,直向韓玉玲胸前射來。
  韓玉玲伸手一接,發覺既無重量,又無勁道,心中微動,就沒有聲張,慢慢地檢視掌中,只是一個小紙團,上面寫著:甲字第六號床板下。
  韓玉玲先是莫明其妙,后來才想到是房間號碼,他們住的是特上房,是一個單獨的院子。
  有六個房間,每間房子有三間臥房,一間客廳,他們就住在甲字第二號。
  韓玉玲站起身來,轉向后面去,看見院子里正忙著,有人忙著搬出去,有人忙著搬進來。
  她拉住小二問道:“這是干什么?”
  小二道:“搬房,甲字三四號的客人,突然有急事退出要走,剛好又有新的客人要住進來。”
  旅館的客人來來去去是很平常的事,倒也不足為奇,她輕輕一閃身,就見了甲字六號房內,那儿也是剛搬走,床單都換上了新的。
  她掀起床板,摸到了一封信,于是又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信打開看,再把信在燭火上燒了,然后回到外面。
  梅玉笑道:“玉玲,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們都喝了兩壺酒。”
  “抱歉,我因為肚子不舒服,回房去了一趟。”
  三人照常吃喝完畢后,回到房間,但見院子里的每幢房子都有燈火,好像全有人住了。
  梅玉笑道:“這家客棧的生意不錯,我們住進來的時候,還有一半的房間空著,這會儿完全租掉了。”
  韓玉玲微笑道:“是啊,原先住的另外兩間房子的客人也突然走了,但立刻有人租了他們的房間。”
  梅玉問道:“新住進來的是什么人?”
  韓玉玲道:“沒照過面,但想來都是宁王府的打手。”
  她說出了那封信,低聲道:“史翠珊感謝我們對她的援手之情,私下通知我,宁王世子對我們不死心,非得之而后快,今天晚上會對我們采取行動了。”
  梅玉臉上沉下了怒色,沉聲道:“來好了,這次不必對他們客气了,來多少宰多少!”
  韓玉玲道:“爺,這是宁王府邸所在,我們這樣子在他們跟前作對行嗎?”
  梅玉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你放心好了,鄭和不會叫我們吃虧的,他一定會有所安排,宁王府邸雖有不臣之心,卻沒有充分准備能舉兵造反,所以他不敢跟朝廷硬碰的。”
  韓玉玲想想道:“為安全起見,我還是做些准備的好。”
  她的行囊里都帶齊了各种行法的工具,但見她技散了頭發,端坐在坑上,口上念念有詞,然后拋出、些紙剪的小人,而燭光也隨之黯淡了下去,沒有多久,客房周圍已經游漫起一團團的濃霧。
  更鼓三敲,夜濃似墨,在梅玉等人臥房的窗外,蜷伏著几個夜行人,一個人手中持著問香的噴筒,其他的人則耐心地等待著。
  很久之后,才有人低聲問道:“行了嗎?”
  持噴筒的人也低聲道:“應該行了,照我噴入的劑量,哪怕是三頭大枯牛,也該倒下了。媽的!這個鬼霧實在太深了,一點都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既然你那么有把握,我們就沖進去好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
  “媽的!要是遇事情都像你這樣畏頭縮尾的話,咱們的江湖也別混了,還談什么求榮華富貴,你不敢我來!”
  他站起身子,正想去撬開窗子,忽然一道閃光,繼以一聲雷響,他們只看見一位金盔金甲的臣靈神,青面獠牙,就像廟前所塑的金剛,手執西瓜般大的金錘,自天而降,迎頭擊下。
  這种景象在任何時間出現都能嚇坏人的,何況此時此地。
  每個人的心情都在万分緊張之際,每個人也都仿佛覺得那金甲神是對著自己擊來的,也仿佛感覺到金錘臨頭時那股巨大的壓力,呼吸一窒,就昏了過去。
  窗戶輕輕地開了,韓金玲的頭探了出來,看了一看后笑道:“五條大漢子,都被嚇昏了,沒用的東西。”
  梅玉的聲音在里面道:“雷電乍起,神靈暴襲,連我這知情的人都嚇了一大跳,更別說他們了,你姐姐的法術還真嚇人。”
  韓金玲笑道:“不過是一种障眼法而已,真的天神是什么樣子沒人見過,我們也沒那個本事能召來。”
  韓玉玲在后面道:“快把人搬進來吧,咱們人手少,我必須得要動手腳借重他們的大力,不能耽誤了。”
  韓金玲跳了出來,在地下把那些昏倒的人一個個搭起背上的衣服,從窗口里送了進去。
  梅玉接了過來,又一個個排在地上,韓玉玲再度行法,念了一陣咒語后,又取出了一把細針,每根針尾上都穿了一根尺來長的紅色絲線,在兩支微弱的燭火下,她居然能一點不差地將那些細針刺了那些人的玉枕穴。
  然后輕聲叱道:“起來,站到門后去,听我的命令行動,不得有違。”
  說來奇怪,那五條漢子居然都能乖乖地听話,爬身站起來后,在門后站成一排。
  梅玉道:“他們就這樣听你的指揮了?”
  “不錯,他們的神智為我所制,現在只听我一個人的命令,一直要等腦后那根線撥出來,才能恢复正常。”
  梅玉一笑道:“乖乖,這還得了,那不是天下在握了!”
  “爺,也沒什么,要叫人乖乖不動等我把針插進那個部位,他的生死行動也早已由我掌握了。”
  “這也不盡然,殺一個人容易,要叫一個敵對的人為我所用,那效果就大了。”
  “也有討厭的地方,他們只听我一個人的命令,所以我必須跟著他們,而且他們心智受制,指揮起來頗為麻煩,因為他們只接受一些簡單的命令。”
  說著霧气漸薄,有人擎著火把來了。
  韓玉玲微怔道:“有行家來了,把我的陣法給破了。”
  現在不但云霄風輕,而且還有朗星明月,不用火把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一個道裝全真,手執長劍,長髯拂胸,倒是頗有仙風道骨的樣子,后面跟了五男一女,都在三四十之間,每人都執兵器,但是气度沉穩,沒有一般江湖人飛揚浮躁之態,可知個個都是高手。
  梅玉也執劍跳出了窗子,把韓玉玲留在屋里,跟韓金玲并肩而立,等待那一行人來到面前。
  道裝全真首先道:“本師張玄真,出身龍虎山,現任司教是家兄,剛才有人布下了六丁天神大陣,不知是哪一位高明?”
  梅玉一怔,龍虎山張天師是敕封的國師真人,世代相傳,一向是道教的宗主,掌玄門正宗。
  韓玉玲的法術被破,自然不算意外,只是宁王府能把龍虎山拉過來倒不簡單。
  他也拱拱手道:“在下梅山白,布陣的是小妾,她因為卜卦算出今夜有賊人來犯,故而先布陣法為徹。——
  “這种陣法輕易無由習得,本師想問問尊寵的出身淵源及門戶。”
  “這個似乎不勞道長費心,在下可以相告的是小妾不是天師門下,沒有任何淵源。”
  “她施展法術就与本師有關,要知道龍虎山受天子所封,專司家符錄法術之節制。”
  “道長此刻是代表龍虎山嗎?”
  張玄真道:“龍虎山張氏子弟,自然足可代表。”
  梅玉冷笑一聲道:“道長說話最好謹慎一點,別把祖上的基業陷入万劫之复之境,你清楚你來往結納的是什么人,以及要做些什么事嗎?”
  張玄真滯了一滯,可見他是清楚明白的。
  梅玉更進一步地擠迫道:“你不要以為事机隱密,無人得知,朝廷密探,無處不在,你將無所隱形。”
  說得張玄真又惊又怒,用手一指,厲聲道:“大膽狂徒,居然敢威脅本師,給我殺!”
  他身后那五名男劍客都仗劍一擁而上,梅玉与韓金玲也拔劍相抗,搭上手拼斗起來。梅玉發現這些劍客的劍術很精,一時竟難以取胜。
  而且韓金玲以一敵二,也感到不易應付,心中暗急,口中就招呼道:“姐姐,你快出來幫忙,這几個家伙扎手得很。”
  屋中連續跳出五條人影,拉開兵器就朝那些劍客們扑去,十分狠勇,一人接了几招,看清對方之后,不禁駭然道:“劉五!
  你瘋了,怎么對自己人下手呢?”
  跟他廝拼的那個漢子卻不理他,仍然是持刀拼命地攻擊,他的武功不如對方,可是卻有股狠勁,暋不畏死,這個劍客咬牙反擊,猛地一劍刺中劉五的心口。
  但劉五似乎毫無知覺,仍是沖上去,一刀砍落了對方的腦袋,然后自己才力竭而倒下。
  其他四名黑衣漢子,每人也纏住了一名青衣劍客狠拼,不過他的功力較差,有兩個人拼不了几個回合,就被青衣劍客刺中要害而死,只是在他們死前,也在對方身上砍了一刀,造成了雖不致命,卻也不輕的傷害。
  還有兩個漢子也死了,是被青衣劍客殺死的,只是他們本事更差,無法造成對方的傷害。
  但是他們的犧牲卻极有代价,因為梅玉和韓玉玲在旁沒有袖手,每人突出一劍,把兩名青衣劍客都腰斬于死。
  五名黑衣漢子都死了,他們的死,換來了五名青衣劍客的三死兩傷。
  張玄真气得渾身發抖,在拼斗時,他已經連連施法,大概是想破除造成那五名黑衣漢子突然倒戈相向的魔法的,可是卻沒成功。
  剩下那個女的赶緊為兩名受傷的青衣劍客去上藥療傷。
  張玄真拔劍指著梅玉道:“你是使了什么妖法?才使得我們的人倒戈反噬的!”
  梅玉知道是韓玉玲施為,也明白那是一种手術而不是法術,難怪對方破不了。
  但他卻裝糊涂一笑道:“本公子可不會什么法術,只是曉以大義,勸得他們改邪歸正。”
  張玄真自然不相信,但他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不敢深究了,因為他既然是道門正宗出身,破不了邪法,是十分丟臉的事。因此他只有怒喝道:“小畜生!一派胡言,你居然敢殺傷本教的淨山弟子,本師絕不輕饒。”
  梅玉道:“老道士,這是你們來找我的麻煩,本公子只是出于自衛而已,這些弟子也是死于你的倒行逆施之下,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你會把整個龍虎山都送上絕路!”
  張玄真怒喝一聲,仗劍指向梅玉,劍前居然射出一道金黃色的光華,直向梅玉的心口射到。
  韓金玲惊呼一聲:“飛劍!”
  梅玉倒是很沉著,舞動長劍,對著金光劈去,那道金光被梅玉的劍砍中,彈了開去,發出鏘然之聲,而且也發出一蓬火花。
  這證明這金色光華是一支實質的小劍,而且還是一支質地堅韌的寶劍。
  因為梅玉所用的劍,不但是一口名刃,而且是口寶劍,是永樂帝在大內寶庫中取出賜給他的,尋常鋼鐵,碰上鋒刃必折,而張玄真的這柄小飛劍居然能抗受一擊而不損,可見也不簡單。
  張玄真自己也很惊奇,詫然地道:“你手上的那支劍很不錯呀!哪里來的?”
  梅玉傲然道:“我梅家富可敵國,什么好東西沒有?”
  這句話倒不是吹牛,汝國公在海外發了兩次大財,一次是掘取忽必烈寶藏,一次是西南海盜寶藏,雖然都獻給朝廷了,但這兩次寶藏都是自請立冊的。
  那還不是由梅玉呈報,他要留下一些,誰都不能說不該,因此梅玉這句話,使得張玄真無以為答。
  只有惡狠狠地道:“小輩,等本師神劍穿心而過時,看你還神气不神气!”
  仗劍連比,那支空中的飛劍攻勢也加強了,但梅玉磕開第一劍后,知道所謂飛劍,不過是以气御劍而已,并沒有什么神奇,所以也用心運劍,斗在一起。
  不過這种決斗總是被動的,他只能防御,招架,卻無法攻擊。
  因為指揮飛劍的張玄真還遠在數丈之外。
  几十個回合過去,雙方都有點急躁,因為他們雙方都不知道這种決斗還要進行多久。
  而更急的是梅玉,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結束這种戰斗,有一兩回,他奮力出擊,已經把那支金黃色的小劍擊落在地上,可是張玄真的手一指,劍又飛了進來。
  這是梅玉的勁力优于張玄真,所以用力一擊時,震蕩過烈,使對方的气机暫斷,但是對方又能立刻連續上去,像這樣纏斗下去,終有累倒的時候。
  又是二十几個回合過去后,梅玉感到有點累了。
  就在此時,他看見韓玉玲出來了,手上拿著一個布兜儿,對著金光罩去,一下子叩個正著,奇怪的是那能飛空擊人的金劍,一到了韓玉玲手中,竟然完全不動了。
  張玄真大為叫惊,怒聲吼道:“何方妖女,竟敢破去本師神劍,還不快送回來。”
  他的手連連發指,意在收回神劍。
  韓玉玲冷笑一聲道:“什么破銅爛鐵,你當成寶貝,送給我還懶得要呢,你既然舍不得,還給就是了。”
  用力一摔,金光又飛了出來。
  張玄真的确十分寶貴這支劍,那是用黃金再滲入了風磨銅鑄造的,經過多年的祭煉才能使它与自己心意相通,遙空出擊,收放自如,几乎珍逾性命。
  剛才被人收了去,他怎不著急呢?沒想到人家居然肯還給他,連忙運气收回。
  失而复得,心清太過激動,才沒有注意到飛劍的回程中,并沒有与他的心意相通,因此當他伸手去抓劍時,竟抓了一個空,喳的一聲,飛劍由他的前胸刺進,又從他的后背飛出,叮然落地。
  張玄真只啊啊地叫了兩聲,身子仰空倒地,胸前血如泉涌。
  那個年輕女子看見師父已中劍倒地,連忙過來探視,但是張玄真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已經斷了气。
  梅玉也難以相信所發生的事,拉住韓玉玲的手問道:“這是什么東西,竟然如此厲害。”
  韓玉玲急叫道:“爺,使不得,髒死了。”
  梅玉已經搶了過去,打開一看,只是一條布帶,沾了些紅紅的液体,一股腥气扑鼻。
  韓金玲也上前,奪過去在一邊看:“原來是這個,爺也是的,也不怕沾上晦气,還抓在手上呢!”
  梅玉詫然道:“這究竟是什么?”
  韓玉玲羞赧地低聲道:“是我的月經帶,這兩天我正好月經來潮,這是女子体內陰穢之所積,為道家之大忌,他的飛劍是道家太清气訣所煉,為陰穢所污,气机隔斷,他卻不知道,他拼命收劍,全身空門大露,我把劍擲回去,送了他一條老命。”
  梅玉不禁哈哈大笑道:“妙极了,想到你身上恰好會有這寶貝,這老道士逆天而行,是天意在懲罰他了。”
  這時外面人聲鼎沸,亂了起來,梅玉知道是小王爺因為兩次暗襲都失敗,可能惱羞成怒,要動用兵馬來對付了。
  好在他在人城之前,也作了准備,向韓金玲作了個暗示,她也點了點頭,招手向空,射出了一溜信號火炮。
  果然沒多久,院子里進來了許多執戈披甲的武裝士兵。
  小王爺則跟在一個老年王者打扮的人后面,指著梅玉道:“梅山白,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南昌城內行凶,我父王親自率軍來捉拿你了。”
  梅玉上前一抱拳道:“是王爺當面。”
  宁王點點頭道:“不錯,梅山白,听說你倚仗令兄汝國公的勢力,藐視本爵,殺傷本府武師多人。”
  梅玉微笑道:“王爺當面來就好了,玉玲,把帖子呈給王爺。”
  韓玉玲應聲在怀中取出一份飛金大紅拜帖,宁王詫然接過一看,中間一行是“欽封一等汝國公兼西南都護使梅玉率妾欽封一品韓國夫人韓玉玲、韓金玲頓首拜上。”
  宁王嚇了一跳,連忙道:“原來是國公及兩位夫人!”
  梅玉道:“卑職進京述職复旨,事了返回任所,因為卑職不喜拘束,所以才与所部軍卒分開,便衣單行,攜了兩名小妾,順道游覽了一下沿途風光,沒想到在九江得罪了世子小王爺,本來是想到南昌向王爺當面請罪的,因為天色已晚,不便立刻拜詣,才想在旅邸中住一宿,明晨再整裝往叩,哪知道小王爺連夜就……”
  這時小王爺搶著道:“父王,別听他胡說,他明明是汝國公的堂弟梅山白,不能憑一張拜帖就證明他是國公了。”
  梅玉一笑道:“卑職知道沒有身份證明,很難取信王爺的,好在這次蒙圣上錯愛,特派錦衣衛指揮使鄭文龍大人率部秘密同行作伴,由他來證明卑職身份就不會錯了。”
  他對著夜空拍拍手,院子里像飛鳥落下了一隊人,為數約在十數名之多,正是穿著制服錦衣衛,指揮使鄭文龍上前一拱手道:“參見王爺,參見國公,夫人。”
  宁王是認得鄭文龍的,駭然失色道:“這真是汝國公和二位夫人了。”
  鄭文龍道:“是的,國公這次解送西南海盜窖藏返朝,數量高達億兩黃金,是國庫三年的收入之和,圣上十分敬重,故而特派卑職護送國公返回任所。”
  宁王臉色如土道:“汝國公,小儿無知,冒犯虎駕,實在該死,畜生,還不快跪下向國公賠罪!”
  小王爺只有跪了下來。
  韓玉玲嘴快道:“小王爺冒犯我們倒沒什么,不過他有很多行為,倒的确是百死莫贖。”
  宁王臉色一變道:“是的,本爵也知道他做了許多該死的事,這都是本王疏于管教之過。”
  他忽地拔劍一揮,將小王爺的首級砍落了下來。
  然后朝梅玉一拱手道:“小儿該死,由本爵親手執刑了,人死不計其過,國公是否能高抬貴手了?”
  梅玉想不到他會殺死自己的儿子的,只有吶吶地道:“卑職不是這個意思。”
  宁王歎道:“本爵知道,本爵是自己要這么做的,本爵有三個儿子,就是這個老大最不安分老實,本爵本來也想撤銷他的世子身份,難得各位在此,就請做個見證。”
  鄭文龍沉吟了一下道:“世子既已身死,卑職就向圣上報奏是暴病身故,王爺也盡早向朝廷中奏另立世子。”
  宁王色動道:“多謝鄭大人,但不知汝國公尊意……”
  梅玉忙道:“卑職是返回西南任所,微服簡游匆匆而過,既未見過小王爺,也沒敢惊動王爺,所以在卑職而言,是什么事都沒發生。”
  鄭文龍笑道:“對!什么事都沒發生,王爺,國公說得最好,您也請回去,把小王爺招來的那些愛鬧事的江湖人打發走,以后自然就沒事了,卑職在回奏圣上時,也不必承擔什么干系了!”
  宁王連連點頭道:“本爵懂得,本爵懂得,多謝各位成全,他日本爵自當好好謝謝各位!”
  鄭文龍道:“王爺太客气了,過一兩天,卑職自當面詣王爺,將卑職的奏章,先給王爺過目一下,王爺也明白,今上察事神明,有些事是瞞不過的,只不過小王爺已死,事情等于算是過去了,相信對王爺不會有妨礙了。”
  宁王歎了口气。目中隱有淚意道:“其實本爵年事已高,已沒有什么雄心壯志了,就是這畜生不安分!這樣本爵就在府中恭候大駕了。”
  他拱拱手,把院中的殘尸都帶走了,撤走了兵士,店家才戰戰兢兢地帶了伙計,連夜挑水來沖洗地上的血跡。
  梅玉將鄭文龍邀人屋中謝道:“多虧大人來得巧,否則宁王一定會殺我們滅口的。”
  鄭文龍笑道:“這一點國公倒大可放心,在他所率的軍事中,就有一些是錦衣衛的人,必要時自會保護國公的,倒是宁王這老儿很拿得起放得下,一看情況不佳,居然拔劍先殺了他的儿子,以求脫罪。”
  “脫得了嗎?”
  “脫得了,事實上他自己一直沒做表示,始終是由他儿子出頭,所以他往儿子頭上一推,皇帝會原諒的。”
  梅玉歎了口气:“帝室富貴,也無謂得很。”
  鄭文龍也歎道:“本來就是如此,以家叔而言,早就到達了權勢的頂端,可是他老人家仍然不敢有半點松懈,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人擠下來,朝臣親貴中,他的朋友固多,但敵人也不少,他想不干,皇帝又不許,做人難得很。”
  兩人感歎一陣后分手了。
  梅玉一路很平安地回到暹羅都護府,先去拜見了大哥圣僧建文,跟方天杰等兄弟聚了几天才回任所,他新增的大軍也開到了。有了這批生力軍后,他才是真正的威震南疆了。
  建文帝一直老死在邊夷,他死后,圣僧制度取消了,無人再以為繼,只不過高僧制度仍流傳于南洋,僧人在南洋仍司教化之責,地位极為崇高,尤其是暹羅,佛教不但是國教,連國王也必須一定落發為僧,齋戒禮佛。
  鄭和后來又出洋三次,先后共計七次,表面上的目的是宣揚國威,傳播中華文化,但實際上卻是為了建文帝而來的,永樂帝對這個流亡海外的侄儿,終究是不能放心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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