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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披風怪客


  凌風老人道:“和救治漩儿有關?”
  天樂星道:“當然!以小元九環功力,在每隔對時,將姑娘經脈更易,使奇疾巨毒仍歸原處,這樣姑娘可以延長半年壽命!”
  雖然只能延長半年生命,對五老和五友說來,已如獲天賜般欣慰,因為有此半年時間,足可找到無骨毒蛇或訪得奇客异人,是故不由欣慰的說道:
  “謝天謝地,就請閔小哥儿動手如何?”
  天樂星緊抿著嘴巴搖頭說道:“辦不到!”
  五友為首之人,聞言大踏步向外奔去,天樂星一把抓回他來問道:
  “你出去干嗎?”
  “适才我言語得罪,准是因此他不愿……”
  天樂星沒容他把話說完,接口道:
  “別忙好嗎?听我說完了再發毛也來得及呀!”
  天樂星話鋒一頓,又道:
  “小元九環易經導脈之時、三十六處大穴留需推拿遍及,此事試想閔小哥儿可以作嗎?”
  眾人聞言大悟,難怪适才閔印遲不說出是何辦法。
  凌風老人卻雙目陡射寒光,道:
  “對時即須更易一次,施術之人必須不离漩儿,這……這……楊二弟,閔印愿否去作?”
  天樂星道:“老頭儿豈非多此一問,他若是不愿,何必說出這最后一個辦法來呢?”
  凌風老人雙眉緊鎖道:“他為什么愿意?”
  天樂星尚未答話,五友為首的老者卻已說道:
  “我知道原因,老主人一生就是這樣……”
  “住口!”凌風老人沉聲斷喝,接著又道:
  “我問楊二弟,并沒有問你,你最好少開口!”
  楊仲一笑,道:
  “此即孟子所謂‘不忍見其死’也!”
  一句話說得眾人俱皆含笑,楊仲卻又正色對凌風老人道:
  “小哥儿說,此事業必須得到老頭儿你和姑娘的同意,然后雙方將名份定妥,他方始施術救人,不過他又說此事其親長不知,設若后來親長并不同意,他不敢違命,也不會對不住姑娘,那時他必然終身不娶,以示忠誠,現在我全說明白了,怎么辦就任憑你啦!”
  凌風老人沉思有頃,慨然說道:
  “救人為當前急務,我也信過侄子的本性,就這么辦了,我去時漩儿說明。”
  說著他推門而出,登上石塔。
  當凌風老人登上石塔之后,閔印卻招呼天樂星楊仲外出,道:
  “老朋友、事情如何?”
  “吾友兄弟已無選擇余地,老大這不已經去跟姑娘說去了嗎,個哥儿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朋友當知閔印之心,咱們剛才談過的那些事情,老朋友必須盡快辦到,否則姑娘仍難活命。”
  天樂星楊伸眉頭一皺,道:
  “閔東源必將潛進此村意圖不軌,我深信小哥儿推測的不錯,只是你說披發怪客亦必前來一節,我不無怀疑,假若事出小哥儿意料之外的話,又怎么辦呢?”
  閔印沉思剎那之后,說道:
  “万一事出意料之外,老朋友,你只有想盡方法找到怪客!”
  天樂星道:“怎見得除那怪客之外,別人就救不得姑娘!”
  閔印正色道:
  “你至今心中還存著不服怪客的意識,老朋友,你何不平心靜气的想想,除這披發怪客之外,在你所熟知的人物中,還有哪個的功力能夠胜得過披發怪客?”
  天樂星搖了搖頭,道:
  “小哥儿話是不錯,只是怪客來否,尚難一定,既便是見到怪客,又怎知他愿意……”
  閔印不容天樂星把話說完,已接口說道:
  “找到怪客是你的事,請他救治姑娘是我的事。”
  天樂星一笑,道:
  “設若披發怪客在十日之內,尚未露面,小哥儿,我是否就該想盡方法找他前來了?”
  “當然。”
  “為了達到救人的目的,我能否不擇手段!”
  “可以。”
  “既然這樣,此事包在我的身上,不知小哥儿還有什么吩咐?”
  “老朋友可別拿閔印當作施令之人看待。此次為救姑娘的性命,通權而已。別忘了若非你來勸我,我還不見得高興管這份閒事呢!”
  “小哥儿何必這大火气,老頭儿多問一句也沒有錯呀何況先時小哥儿曾經說過,尚需不少物品……”
  閔印笑了,道:
  “算我話說錯了,石塔自我進入后起,除老朋友你一個人外,告訴五老他們;不得我的召請,請莫前去,石塔中立即准備大量木炭,生起爐火,另外准備一大罐清水和干淨浴巾多條,等一下我要開個藥方,照藥方配藥十份,其他事情到時候我再通知老朋友你吧。”
  天樂星道:“吃的東西呢?”
  閔印一笑,道:“我會在吃飯的時候出來,不必送去。”
  “唉!我是問人家姑娘,這种病平常和好人一樣,總不能不吃東西呀,吃什么要听你這郎中的吩咐……”
  “老朋友話中總帶點古怪意思,姑娘當然要吃,她平日喜歡什么,就送什么,由老朋友你送去如何?”
  “如何?這就是管閒事得到的好處,事到如今,小哥儿,你說我老頭子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閔印不由的笑出聲來,天樂星手指石塔說道:
  “人家祖父孫女此時正談著你呢,你不是說還要開個藥方嗎,現在寫吧。”說著不容閔印猶豫,連拉帶拖的把閔印施進了客室。
  凌風老人由石塔回到客室的時候,閔印也恰好將藥方寫完,凌風老人神色誠摯的對閔印說道:
  “漩儿的生死,系于小哥儿你了,我弟兄弟感怀德情之外,著實別無話說,小哥儿就請去吧,漩儿說要和你談談,施術需要什么,現在就請小哥儿示下,我兄弟好去准備。”
  閔印道:“必需物品我已經都和楊二俠談過了,我現在先和姑娘談談,稍待尚有几點不明之處,要向前輩請教。”
  凌風老人尚欲有言,可是閔印卻已推門而出,向石塔走去,凌風老人只好長吁一聲而作罷。
  天樂星隨即將藥方交給凌風老人,并將閔印所示各節詳說一遍,凌風老人仔細看著藥方說道:“小哥儿這大的年紀、竟然身怀各种技藝,舉一反三,我對武林帝君的功力,實在覺得可伯!”
  人寰雙星不知五老和武林帝君有何恩怨,自然不便多言,一旁五友說道:
  “老賊竊得老主人一切經典,自然進境一日千里,否則……”
  凌風老人怒視五友,接口說道:
  “我話指帝君,其實卻說閔印的成就,難道你們都听不懂?”
  天樂星料知五老与武林帶君恩怨甚深,自己不愿知人隱私,立即說道:
  “适才小弟細看閔印開列藥物,內有數种非城中藥肆莫辦,小弟多年沒到此處,也想伴間家兄弟一游,同去蘆林潭購藥,事不宜遲……”
  凌風老人已知楊仲之意,歎息一聲,道:
  “楊二弟俠骨柔腸,令愚兄弟佩,如此就煩勞兩位了。”
  說著將藥方遞交楊仲,并返身進入內室,取出十兩黃金,楊伯楊仲也不虛套,立即接過而去。
  雙星走后,凌風老人這才轉對五友說道;
  “以閔印目下的功力火候來說,證明閔老大非但未存私心,并已頓其所知傳授閔印,因此我對當年那場突如其來的慘變,搖動了信心!”
  五友為首老者說道:
  “老賊也許偶而天良發現,所以將一身技藝傳授閔印,以老賊的陰狠……”
  風雷老人不由接口問道:
  “你們兄弟當年奉渝于外,未曾目睹慘變經過,若說閔老大心地陰險狠毒,閔東源這般例行逆施,閔老大為何不以家現處治?”
  五友齊聲說道:
  “對了,由此一點更可證明老賊的狠毒陰險,他想以閔印的絕頂功力代其處置閔東源,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凌風老人哼了一聲,道:
  “我不怪你們有這种想法,因為不久以前發生于杭州城外松林之中的事情,你們并不知曉,又因漩儿的重疾,使我沒有時間告訴你們。閔印和他的伯父東源,在杭州已經相遇,閔印堅持不与閔東源動手,曾言其祖有諭,至死不得和閔東源較技搏斗,岳陽湖前鎮上,再次相逢,閔印守誓如一,由此可見,閔老大始終維護閔東源和閔印,故而始令我兄弟百思莫解,進而疑及昔日慘變另有凶手。否則閔老大何必如此委曲求全?我知你兄弟心悲故主慘死,志复大切,又因昔日閔老大曾有過份舉動和言語,故而始終認定閔老大為唯一凶手,不過以目下事情看來,甚希你們兄弟暫莫魯撞,多費點心思,舒以待變,也許會有意外的發現。
  五友沒再開口,神色上也似乎平靜了許多。
  風雷老人隨即借此時机,將中途發生的事情詳說了一遍,五友方知端倪,為首老者皺眉說道:“事情确是出人意外,其他自可等待將來解決,閔東源的事情卻已迫不及待,敢問五老准備對他如何?”
  凌風老人道:“适才楊仲二弟曾說,閔印判斷閔東源必然前來,据閔印和楊仲說,閔東源曾發火焚我五老材的狂語,我等必須小心戒備,至于設若將其擒獲之后,如何發落,你們可有高見?”
  五友為首之人,恭敬地說道:
  “我兄弟此時份屬仆下,不敢妄議主人之事,但卻求五老不要傷害……”
  霹靂老人接口說道:
  “此子的心術和行為,正象你們批評閔老大的那四個字,陰險狠毒,留之則必為大害,殺之則有悖情義并使閔老大恥笑,以我之意,廢其一身功力,養其終生。”
  五友一愕,為首之人問道:“閔東源至今不知其真正姓氏出身,可否等向其言明往事之后,看其今后作為再定如何?”
  霹靂老人尚未答話,凌風老人已冷笑一聲,道:
  “你們兄弟大可放心,另外還有人處處維護著他呢!”
  五友不由齊聲問道:“是誰?”
  凌風老人道:“那個身份奇特而功力罕絕的披發怪客!”
  五友彼此互望一眼,為首之人道:
  “此人似非初闖江湖,其真正面目必為索識,否則何須長發覆面——”
  凌風老人不待五灰為首老者話罷嬰,接口說道:
  “此人非政,并且說來還將恩于我們兄弟,只是他對閔東源處處維護,不解個中道理何在,适才听楊二弟說,閔印判斷此人亦將的來五老村中,至時我定將揭破內中隱秘,使此人以真正面目与我等相見,想來為期已在不遠了。”
  五友向來只有為首的老者發言,間或一齊開口,這次最小的那位老友卻突然說道:
  “据五老目睹,閔東源功力似乎不在我輩之下,那披發怪客,卻又高出五老和我輩多多,縱目當代武林,不是我輩自夸,技藝功力商過我們的,真是風毛麟角,少而又少,因此我已想到這是何人!”
  五老和其余四友,不禁同聲問道:“是誰?”
  五友的老五說道:
  “此人必然就最閔老大!”
  凌風老人聞言皺眉說道:
  “我們兄弟非只一次和怪客面對,此人若是閔老大,斷無認人不出的道理。”
  老五笑道:“數十年分別,閔老人已非當年模樣,況其有心遮飾以長發披面,怎么能認得出是他?”
  五老懼皆沉思不語,心中卻已承認老五的判斷頗有道理,老五稍俗了剎那又道:
  “我還有一個間接的證据,證明我的判斷并無錯誤,試想,披發怪客要不是那閔老大的話,怎會一再出頭維護閔東源,在閔印身受困厄的時候,竟也全力照拂,楊二俠曾經說過,當他和閔東源以七步化血散的毒汁互拼生死的時候,披發怪客將他和閔東源救出死圈,楊二俠向怪客致謝,怪客曾言,救人之舉非為二俠,乃是怪客不能再叫閔東源為惡,試問,除閔老大外,還有哪個應該這樣說話,所以我認定這個動力罕絕的怪客,必然是閔老大無疑!”
  凌風老人庄嚴地說道:
  “披發怪客關怀閔印之情和維護閔東源的行為,無不相同,設若怪客當真就是閔老大的話,适才你們五友所謂‘一石兩鳥’之計豈非矛盾?因之對昔日的慘變也不得不令人怀疑了。”
  五友為首老者,道:
  “若按五老判斷,披發怪容就是閔老大的可能性很大,不過大先生說因此對昔日閔老大慘殺老主人的惡行進而怀疑之說,我不敢贊同,昔日我們兄弟未曾目睹此事之經過,可是据大先生您告訴我們兄弟說,老主人尸体之旁,除閔老大外別無他人。”
  “以老主人那身罕絕的功力來說,除閔老大外,誰也休想近他一步,殺之自然更難……”
  風雷老人接口說道:
  “事情錯在當年我們兄弟主觀太深,認定閔老大必是凶手,未曾容他解釋已紛紛動手,如今想來矛盾不通的地方真是太多了,其他姑且不談,只說當時閔老大以絕頂功力岳住我們兄弟而不殺一事,已是令人百思莫解,況殺人必有圖謀,閔老大又圖謀些什么東西呢?不通!不通!”
  五友兩欲反駁,凌風老人卻先一步開口說道:
  “据楊二俠說,閔印判斷閔東源和這披發怪客不日皆可此,到時候我們首先弄明白怪客是誰,然后再談及其他的事情也不晚,如今爭執何益!”
  眾人這才不再多說,五老此時方才記起,回村之后未進飲食,自己兄弟不去說了,竟連雙星閔印也餓著肚皮,實在說不過去,立即吩咐下去令人准備酒飯,然后話題一變又轉向姑娘的奇疾和閔印身上。
  閔印登上石搭,心中怦怦跳動,他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女子單獨相處,适才他曾打定了開始和漩姑娘說的第一句話,可是踏上石塔石階之后,卻忘了個干淨。
  閔印剛剛露出半個身軀來,就愣在了石階上面,漩姑娘正含笑倚在塔梯欄杆上面,一雙靈活的美目,直盯著自己,閔印強壓下內心的不安,勉強也笑了笑,但卻仍然停在石階上面,邁不動步。
  漩姑娘一笑,道:
  “阿爺說你就要來了,所以奶奶和侍女們都走啦,我正等著你呢。”
  閔印笑了笑,沒動,也沒說話。
  漩姑娘黛眉緊皺,道:
  “你站在石階當中干嗎,難道這個樣子就能替我更易經脈等待救星!”
  閔印臉上一紅,低著頭走了上來。
  “請坐!”漩姑娘說著,親自替閔印端過一把椅子來。
  閔印擠出一句話來,道:“謝謝,姑娘坐。”
  漩姑娘噗哧一笑,道:“我坐在床上,這儿只有一把椅子呢。”
  閔印來過一次,自然知道,點點頭坐下,不再開口。
  漩妨娘又皺了皺眉,鳳目一霎,道:
  “阿爺說你是當代無比的大丈夫,莫非大丈夫就是這种羞羞答答的樣子?”
  這句話可說惱了閔印,閔印霍地始起頭來,正好和姑娘四目相對,姑娘頭上齊額的烏云海發,一根粗細長短恰到好處的大辮子,垂在腦后,一雙彎長細眉,一對鳳目,透出英气,瓜子臉儿,一張可人的小嘴巴,襯著清玉般白的貝齒,再配上那惹人愛怜吹彈得破,白里透紅的肌膚,愈顯得玲瓏清絕,英秀至級。
  四目相對雖只剎那之間,閔印已覺怦然心動,有种無法說出的滋味傳布全身,漩姑娘卻也鬧得玉頰生春,粉面透紅,兩人不約而同都低下頭去。
  半晌之后,閔印忍耐不住,仍然低著頭說道:
  “我想令祖已經把話都對姑娘說清楚了吧?”
  “嗯,家祖都說明白了。”
  “姑娘,為醫奇疾,小可不得不向令祖說明心地,令祖雖已應諾,但事關姑娘終身,因此小可仍須再問問姑娘。”
  漩姑娘嬌吁一聲道:
  “你還要問我些什么?”說著仍是非常羞澀的把頭別轉向一旁。
  閔印也緩緩又低下頭去,道:
  “姑娘是否真的愿意小可來施以更易經脈的功力,暫保安康?”
  “据阿爺告訴我的症狀來說,我怕沒有選擇的可能。”
  “小可深知此舉襲滾姑娘,只是設不如此,小可實在不便動手施救,尚望姑娘諒宥下情。”
  漩姑娘竟然噗哧一笑,道:
  “你所謂‘此舉’‘褻瀆’等等,是指著什么說的嘛,叫人家听不明白。”
  閔印一愣,道:“難道令祖沒有和姑娘說過?”
  “阿爺告訴了我很多話,只是我不知道你指的哪件事情?”
  “更易經脈必須探按姑娘遍身要穴……”閔印說到這里停了話鋒,無法接續下去。
  漩姑娘卻說道:
  “這個我知道,既是非此不可,當然就談不到什么褻瀆了,你還有其他話要說嗎?”
  閔印一時的反而不知應該說些什么才好,只好搖了搖頭。
  漩姑娘卻一眨風目,問道:
  “你什么時候開始替我更易經脈呢?”
  閔印道:“今夜三更。”
  漩姑娘似乎自語般說道:
  “這么快,我真沒有想到。”
  閔印微笑著說道:
  “其實再晚些日子也沒關系,因為早點動手對未來醫治方面好些,所以我想能早一點就早一點。”
  漩姑娘突然問道:
  “阿爺說你功力很高,好象要比阿爺高似的,我真不信,你竟會我阿爺都不會的功夫,誰教你的?”
  “小可……”
  “咱們還是你我的稱呼著吧。什么小可嘍,在下啦,免了多好,等再熟一些,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也可以叫你的名字,你說對不?”
  “娘說的很對,我叫閔印,剛才姑娘說我的功力要比令祖高,這是弄錯了,武技和文學并沒有分別,有的長于持詞而拙于文章,有的拙于詩詞而長于文章,我只是在某种功力上比令祖多知道一點而已。”
  漩姑娘一笑,道:“你很謙虛,我放心了。”
  閃印奇怪地問道:“姑娘放心了什么?”
  這种平淡的話語,竟使漩姑娘紅飛頰上,低垂下頭去,閔印越發話怪,不由的又追問了一匈。
  漩姑娘聲音壓到低如蚊哼般,道:
  “阿爺說,已把我的終身許配給你了,所以……所以……”兩個所以,仍然羞得無法說下去。
  閔印道:“關于這件事,我必須再向姑娘聲明一遍,為了便于著手醫治姑娘的惡疾,不得不——”
  漩姑娘仍以极低的聲音接口說道:
  “這些事阿爺都告訴我了,你不用挂在心上。”
  閔印俯首沉思了剎那,綴綴說道:
  “家祖和家慈對我十分疼愛,我深信不致于發生象我顧慮的問題,但我必須現在向姑娘聲明原因,是——”
  “別再說了,有你這几句話已經夠啦。”
  “這樣的話,姑娘就請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晚間我會再來看你。”說著再次和漩姑娘四目相對,彼此一笑而去。
  傍晚,人寰雙星始歸來,五老為東,五友作陪,大家暢飲直列二更,凌風老人已將閔印所囑准備購物品備妥,閔印首先离席道:
  “前輩請盡興暢飲,晚輩要去石塔了,每日清晨,恭請楊二恢駕臨石塔一行,并情調位前輩注意閔東源和那位披發怪客,楊二俠已細如何應對。”
  五友為首之人,不待閔印离開急忙說道:
  “小哥儿可有什么事情留給我們兄弟五個來作?”
  閔印不加思索答道:
  “五位此后千万莫再妄傳他人罕絕功力,須知每人之体質不同,妄傳足以害之,別無所矚。”
  雙星聞言面色一變,認定五友必將惱火,詎料五友卻非常恭敬地答聲說是,雙星不禁暗覺怪异。
  閔印話說出口,已甚懊悔,五友恭順的形態越發佼印不安,于是閔印又道:
  “五位請多注意閔東源昭,此人的心性太過狠毒,對手之時千万小心,若遇披發怪客,万勿動手,請對怪客說閔印在石塔之中相候,有事要与相商。”話罷,不待五友答言,閔印已急步而去。
  凌風老人目睹閔印走后,轉對大家正色說道:
  “村中雖多高手,但是皆非閔東源之敵,自今日起,我們必須輪流巡防不測之變,尤須注意火攻,我們一共十二個人,恰好分作兩隊,我們兄弟和五友兄弟互相配合,楊大弟昆仲攜手而行,上半夜由三弟四弟和五友中的三、四、五三位一隊,下半夜雙星兄弟与我及二弟等人為一隊,晚輩們日間我已有分派,若遇閔東源時,請其一談最好,設其不問青白暴下毒手,万勿放其逃离村中。如今相距三更不遠,今夜是我們的事了,其余兄弟立即休息,說不定明天自日也會發生事故,總之必須嚴密而小心注意一切,現在分派已定,兄弟弟們還有什么疑問嗎?”
  眾人搖頭表示已無疑問,繼之各按分派而去,凌風老人留雙星防守屋樓,他和風雷老入及五友大、二兩位,分作兩對,一前一后不停的循環全村,村中各要道地區,已有晚輩族人以強弓硬弩戒備,凌風老人仍不放心,悄囑子侄等人再選精壯,專司救火醫傷之后,方始安心。
  閔印登上石塔,轉身扣死了銑拴,二層上面悄靜异常,閔印暗中不由的眉頭一皺,這种時候,漩姑娘竟然安然入夢,著實令人不安。
  閔印輕輕登上石階,點著燈火,瞥目床上的漩姑娘,鼻息均暢面色泛紅果已沉睡。閔印搖搖頭微然一笑,悄悄將炭火點生著,支鍋放滿清水,將所備藥物放于鍋中,自己靜座椅上,等待水沸。
  閔印幼遭慘變,養成堅毅的性格,日受慈母訓海,心地磊落光明,施術而救漩姑娘不死,是仁人之所本,因此現在他別無妄念,一心在等梆獻三更的時候喚醒姑娘,所以根本沒有發覺姑娘已有變化。
  移時沸滾,再傾再換,當第三次鍋中藥水沸開之后,傾入沐盤适正將滿,而水溫恰到好處,閔印計算三更將到,必須喚醒姑娘,這才綴步踱向姑娘床旁。
  突然,閔印驟地停下步來,心中一動,藥香刺鼻,任憑姑娘睡的多沉暈,也應醒覺過來,怎地毫無動靜?
  想到此處,閔印急步近前,注目漩姑娘不懈,這才發覺漩姑娘臉色更加紅潤,立即輕出臂腕,摸摸在姑娘脈門之上,不覺惊睫出聲,霍地轉身注目塔中,第二層內無可疑,當他剛剛足蹈石階的剎那,突然身后有人說道:
  “你在找我?”
  閔印霍地轉身,漩姑娘床旁站著一位身穿銀衣的夜行客,正是閔印心中惦怀而希望的披發怪客。
  閔印乍見披發怪客突然出現,竟然不知姑何答話才好,披發怪客卻一笑說道:
  “你沒想到我會來這樣快吧?”
  閔印靜下心神,綴綴走下石階,道:
  “我只是推測到你一定會來,卻沒有照到會是今天。”
  披發怪客哈哈一笑,道:
  “今天?哈哈哈哈哈,告訴你吧,我比你還來得早呢,早了一天。”
  “哦!你住在什么地方?”
  這石塔之中呀,你認為這里不是最好的地方嗎?”
  “地方确是好,出人意料,五老和五友他們,再也想不到石塔上層會隱有人在。”
  “閔印,你不是找我嗎,什么事?”
  閔印微笑說道:
  “為了迫出姑娘体內的巨毒,我認為只有能夠辦到,所以希望——”
  披發怪客不待閔印話罷,說道:
  “不錯,只是你怎敢斷定,我一定能夠答應你這個要求呢?”
  “人者仁也,我深信你不會拒絕,并且現在……”
  “閔印,不要多說了,你的話我明白,姑娘已經服下‘苦乳’
  閔印惊凜的接口說道:
  “什么?你會有‘苦乳’圣藥?哎喲坏了,現在姑娘不能服食苦乳,他曾經練過五友所傳的護身神煞……”
  披發怪客接口緩緩說道:
  “護身神煞已破,巨毒也披迫出,對姑娘一身功力毫無傷損,床上一切衣物,皆須焚毀,千万莫忘,現在我覺得累了,閔印,你与姑娘名份已定,剩下的事情該你自己動手啦,給姑娘以你准備好的活血藥物冰浴,進而報拿使姑娘早日复元等等,別人無法幫忙,不過你卻要答應我件事情,我在塔中休息和代救姑娘的經過,不許對任何人說起,明天你可傳授姑娘‘九環膚坐’神功,至時再上塔頂見我,我有事對你說明,如何?”
  閔印立即應諾,披發怪客頷首登階而上頂層,閔印隨即拍醒姑娘,适時塔外,正好傳來三更梆聲。
  漩姑娘已被披發怪客封住穴道,因之沉睡不覺,被閔印拍醒之后,听到三更梆聲,不由地霍地坐起,突然發現閔印站于床旁,不禁羞得粉頰飛紅,再次躺下,閔印故作未見,說道:
  “那旁已代姑娘備好浴處,水溫适度,最好立即沐浴,多在里面浸洗一下,有百益無一害,姑娘即去吧,我到下面等著,姑娘事畢喚我一聲,我自會前來代姑娘更易經源。”說著不待漩姑娘答話,閔印身形一閃,已縱落石階之上,隱于第一層石階之中。
  漩姑娘深知厲害,雖然此時她已覺出身体不似先時那般難過,但卻并未多想,立即扯過早已備好的浴巾,赤足悄然走向浴盆,玉腕輕舒,以指試過水溫之后,脫落衣衫滑進盆中。
  不知浸泡了有多久,漩姑娘只覺得浴水已漸冷了,本待以浴巾遮体回轉床上,苦不知應否如此,設若因之而生奇變,豈非急。煞自己和閔印,恨只恨閔印适才沒有說明,無奈之下嬌聲晚道:“喂!現在怎么辦嘛?”
  閔印聞盲,只當姑娘已經稱罷呼喚自己,一面揚聲說道:
  “別動,我來了。”一面飛身直上石塔二層。
  詎料漩姑娘尚在浴盆之中,四目相對不覺惊煞羞煞,閔印這才突然記起披發怪客所囑之事,立即說道:
  “室內溫暖,姑娘仍請暫浸水中勿動,床上披褥等物及姑娘所穿衣衫,必須燒毀換新,請俟我片刻。”
  漩姑娘聞言惊喜參半,先時苦候閔印,听得梆敲二更,突然覺得全身一麻,知覺全無,醒來,閔印立于床旁,自己知覺已無病苦,當時尚且不知已經施術,如今閔印說到披褥衣物必須焚毀,這才恍悟奇症已愈,否則何須更換應用衣物,不由露出感激喜悅的神色,含情脈脈的看著閔印。
  閔印在百忙中,報以微笑,首先將爐火加上木炭,繼之抬于石塔頂層,怪事,竟然沒有看見聲言在上層休息的披發怪人,此時閔印無病旁顧,將床上被褥及姑娘衣衫以早經備好的新布包起,在石塔頂上一件件焚化,事畢,复將床身洗抹,換上干淨被褥,然后截下丈長一段新布,一疊為二,走向浴盆,笑著對漩姑娘說道:
  “裹上它,讓我抱你回床。”
  漩姑娘卻緊聞風目,動也不動。
  閔印万般無親,轉過身來背對著姑娘說道:
  “我已經轉過身來了,姑娘請接去遮体的布單。”
  那知漩姑娘在浴盆里一轉,也低聲說道:
  “我也轉過身來了。”接著閔印听到嘩啦水響聲音。
  此時閔印已無顧忌,轉回身去卻閉著眼睛,一摸之后,立即胡亂一裹,將姑娘抱出浴盆,放在床上。
  閔印接著用布單將姑娘水濕地方擦干,說道:
  “姑娘請將全身松弛,以便我著手代姑娘摧拿經穴。”
  漩姑娘嗯了一聲,表示一切都知道了,閔印己開始雙手十指在姑娘身上游動。
  漩姑娘只覺丹田一股熱力沖上,百骸四肢立覺舒暢無比,她曾听乃祖說過,自己不會習練五友護身神煞,因之在奇疲痊愈之后,功力盡失無异常人,因此始終未曾提聚本身真力相試,任由閔印獨立施術。
  閔印卻适時說道:
  “姑娘本身功力未失,設能提力相引,非但事半功倍,或有沖破生死玄關的机會,怎不一試?”
  漩姑娘聞言大喜,果然提力相引,小儿女本無私欲之心,胸怀坦蕩,如今發覺功力未失,越發一心受教不存他念,閔印自更胜過漩姑娘多多,于是無形中已經進入內家上乘修為境地,真力相合,心靈相引,真气串行各處,暢順無阻,兩人同時突然覺得一聲极為微弱的妙響自經脈中傳出,閔印繼之暴吐掌指內力,漩姑娘一聲歡呼吐出,任、督二脈玄關已通,她競忘記赤身露体,雙臂圈圍著閔印一蹦而起,等發覺閔印紅漲著清秀的俊臉,露出愕然神色的時候,這才想起自己無物遮体,不由的嬌嗔一聲,道:
  “你坏,干么不閉上眼睛?”說著卻慌不迭地鑽進被中。
  閔印如夢方醒,一笑說道:
  “不講理的人我看見不少,卻還沒見過象你這樣橫不講理的姑娘。”
  漩姑娘紅著臉,閉著眼,卻回嘴說道:“怎么樣?”
  閔印一笑,道:
  “是誰讓你悄沒聲的突然蹦起來了,自己高興的忘其所以,反而說……”
  漩姑娘中途接口道:“你還要說?”
  閔印現在有些成心惹逗她了,說道:
  “怎么不要說,這件事必須分清是非,是你錯,不是我錯。”
  “好好,現在你就欺侮我,將來……”
  漩姑娘突然說到將來,一想,這种話怎能出口,所以突然停下話鋒,把粉臉藏到被中。
  閔印哈哈一笑,道:
  “將來怎么樣呀?”
  漩姑娘越發羞得不能開口,干脆用被子蒙上了頭。
  閔印還待調侃她几句,适時塔外突然傳來當!當!鐘響,漩姑娘突然露出頭來焦急地說道:“這是本村的警鐘聲響,已有強敵侵入村中,快把一旁的衣服給我,快快,我……”
  閔印聞言五指虛彈,燈火隨手而滅,順勢將漩姑娘的衣衫送了過去,悄聲說道:
  “你病体乍愈,不能對政,何況令祖及五友雙星等前輩,懼在村中,你听我的話,守在塔中,我去一探究竟,千万不要走開。”
  漩姑娘含情點頭,閔印一閃而去,打開塔門,飛身院中,瞥目一條黑影隱于凌風老人所居屋樓檐下,悄沒聲的飛射近前,右手二指才待暴然彈出,黑影适時說道:
  “小友,是我!”
  閔印這才听出是天樂星楊仲的聲音,隨即一閃也隱了暗中,問道:_
  “老朋友,來敵共有几人?”
  天樂星低聲答道:
  “還不知道呢,凌風老人剛剛离開,据此老說,今夜敵手功力罕絕,人數眾多,似是由四面一齊闖進村中,不過至今卻末發現一個敵者的影子。”天樂星說到這里話鋒一頓,又道:
  “漩姑娘病体如何?此處有我和家兄弟暗中防守,足能應付,小友還是回轉石塔保護姑娘去吧。”
  閔印悄聲符道:“披發怪客……”說到此處,閔印突然記起自己和披發怪客的約定,立即一變話鋒,道:“披發怪客可有消息?”
  天樂星道:
  “小友也太心急了,不過我卻有個預感,今夜來敵之中,可能就中有這位怪客。”
  閔印咽了一聲,并沒答話,天樂星正要再次催閔印回轉石塔,剛剛喊了一聲“小友”,閔印突然附耳說道:
  “有人來了,老朋友當心應付。”話罷,閔印身形一閃,竟然翻向房脊而去。
  适時,三條黑影輕悄無聲的自數丈以外投落院中,來勢迅速無倫,由落地毫無聲息判斷,皆系功力高超的人物。
  三名夜行之人飄落之后,并不掩飾形藏,競視五老村中的這五座星樓若無物,正中那人揚聲喝道:
  “三湘五老火速出頭答話,巫神鬼愁崖“万幽鬼王”座下,三堂香主特來拜望!”
  天樂星聞言不由大吃一惊,慌不迭地自暗處飛身涌出。同時右方風雷老人所居星樓之旁,也有一人縱落當場,正是天滿星楊伯,雙方相距丈遠,天滿星才待答話,來敵正中那人卻沉聲問道:
  “你們是三湘五老中的哪兩位?”
  天滿屋眉頭一皺,也毫不客气的說道:
  “你們夜闖村中,意圖何為?”
  來敵仍是由居中的那人答話,他道:
  “你們兩人之中,可有凌風老人?”
  天滿星接話答道:
  “老朽兄弟在此間作客,主人得報有夜行不肖之徒闖入村中,已然前往搜查,你們說明來意之后,老朽兄弟可以分出一人通知五老。”
  對方冷笑一聲,道:
  “既非五者本人,本香主的來意不便相告,去,找來五老,越快越好。”
  天滿星也冷哼一聲,道:
  我兄弟還能作得五老几分主意,有事現在說明,否則立即請出村去!”
  “我鬼王座下的三大香主,只知言出如律,任何人不得違逆,你們既非五老本人,竟敢出言抗我,再若遲延誤我大事,必殺不赦!”
  人寰雙星已然怒极,只因身居客位,來敵又是向以毒辣陰狠為武林所畏的鬼王使者,自己兄弟不知五老与鬼王有何糾葛,不便立刻成仇,所以強自忍耐,天樂星略以沉思,對胞兄弟道:
  “大哥請發出信號召回五老,至鼠輩狂妄之行,待五老來后再討公道不晚。”
  天滿星盯了來敵一眼,道:
  “就這么辦,是友還則罷了,是敵,老二,今宵卻要放手干上一場!”說著立即發出信號,召五老速回星樓。
  信號發出之后,來政正中那人冷冷地問道:
  “你們說了不少大話,若按我的規律,早應處死,就因為和五老尚未談及正事,姑且暫時放過,你們是誰,可有名姓?”天滿星看了天樂星一眼,道:
  “老二,這种人我懶得答理他們,由你跟他們纏吧。”
  天樂星知道胞兄弟動真怒,設若稍時五老來到,与對方話不投机,胞兄弟不猶豫必然立即施展絕頂功力對付彼等,五老性格自己弟兄弟得清楚,對來者狂妄之態必難忍受,況來者非但邪惡,夜間星樓已犯五老大禁,勢難善罷,于是對胞兄弟首為諾,轉對三人冷誚地說道:“爾等夜闖星樓,是死,得罪老夫兄弟,是死,只因爾等談及兩与五老有事未了,所以暫時免死;不過也只是遲早之間的事。老夫兄弟姓楊,武林人稱‘人寰雙星’,和爾等尊為‘万幽鬼王’的閻五州,曾經見過几面,閻五州人雖陰險狠毒,在老夫兄弟面前卻還沒象爾等一樣狂妄,爾等自稱是閻五州座下三堂的香主,是哪三堂?什么香主?叫啥名字,說出來老夫兄弟听听!”
  万幽鬼王座下的這三堂香主,夢想不到面前這一對枯老頭儿竟是人寰雙星,聞言不由一愣,不過他們并不懼怕雙星這身功力,而是稍待万一苦与五老成仇,巫神峽鬼愁崖又多了一份冤家,并且今朝五老有此助手,恐怕有礙自己早已安排妥當了的陰。但是适才已在言語之間開罪了雙星,勢難挽回,正中那人想了一下,語凋和綴的說道:
  “能夠在此得逢人寰雙星楊氏昆仲,令人興奮,我兄弟乃鬼王座下內三堂香主,我姓謝,謝劍寒,乃‘天刑’堂香主,左邊這位是樓師桐,‘地刑’堂香主;右邊這位是鬼王門下的大弟子尹君強,乃‘人刑’堂香主,此次身奉鬼王諭令……”
  天樂星中途突然接口道:
  “爾等奉令來此的原因,老夫兄弟現在不想聞問,不必再說下去了。”
  万幽鬼王大弟子尹君強,此時冷睜一聲,道:
  “你們這种態度,好象認為人寰雙星四脹’字,能夠唬嚇住人似的。”
  天樂星哈哈一笑,道:
  “你不大服气對嗎?”
  尹沼強獰笑一聲,道:
  “你一點不服,你能怎樣?”
  天樂星又是一聲哈哈,道:
  “爾等來時如履康庄,對不?”
  尹君強不知天樂星突然說出這些話來有何用意,揚聲問道:
  “你說明白點,這話是什么意思?”
  天樂星道:“要老夫說明白點,就是但愿爾等去時也能平平安安!”
  尹君強不由惱羞成怒,厲聲喝道:
  “老匹夫,你若能夠暫拋在此作客的立場,本香主愿意現在就打發似上路,敢嗎?”
  天樂星示意乃兄弟后,冷冷地問尹君強道:
  “就憑你一人?”
  尹君強才持接口,無刑堂香主謝劍寒已先一步對天樂星道:
  “閣下好算盤,別忠了設若動起手來,謝某也須算上一份!”
  天樂星卻一指地刑堂香主樓師桐道:
  “你大概也不會閒著吧?”
  樓師桐陰冷地一笑,道:
  “閣下真是聰明人物,我深信你不會讓我閒著。”
  天樂星霍地轉對天滿星道:
  “老大,怎么樣?俗語說:陰天打孩子,頭著也是閒著,不如找几個小鬼斗耍子玩樂,咱們干吧!”
  天滿星早已怒滿胸膛,高聲說道:
  “打鬼的事義不容辭,就這么辦了!”
  天樂星頷首一笑,再次轉對謝劍寒等人說道:
  “來吧,咱們五老村外一搏,請!”
  謝劍寒聞言一愣,繼之說道:
  “五老村外一搏?怨不奉陪。”
  天樂星冷誚地說道:“怕了對嗎?”
  謝劍容平靜地說道:
  “在這里動手,我兄弟無一退后,离開此處則另當別論。”
  天樂星一指尹君強道:“你呢?”
  尹君強不知天樂星話中另有用意,冷笑一聲,道:
  “謝香主已經替我答复你了!”
  天樂星冷嗤一聲,道;
  “原來万幽鬼王座下,都是一些難成气候的么鬼小丑!”
  尹君強厲聲叱道:“老匹夫,你說話當心!”
  天樂星冷哼一聲,道:
  “适才是你這個東西說的,要老夫兄弟拋開在此作客的立場,你將不惜一搏,如今老夫答應拋開各位,与爾等一搏,爾等競摧三拖四,說什么在此動手無一退后,爾等也算成名多年的人物,自然知道所謂“拋開作客的立場”并非只是說一句話,必須做到与此間主人毫無糾葛才是,若想毫無糾葛,除立即离開五老樹中之外,別無他途、但是爾等又說在此相搏方不退后,老夫不知爾等這种矛盾言詞,應當如何自圓其說,老夫說爾等難成气候尚存客气,設若直說,爾等簡直是一群絲毫不懂江湖道義規矩的混蛋!”
  這番挖苦譏諷冷誚的話語,竟使万幽鬼王座下內三堂的三名香主張口結舌,作聲不得,更不用說回口答話了。
  剎那之后,尹君強首先忍耐不住,對謝劍寒和樓師桐喝道:
  “小弟向來沒有受過這种侮辱。不管后果怎樣,現在要和這老匹夫出村一決生死”
  樓師桐深知尹君強的性格,索日仗恃是万幽鬼王的掌門弟子,驕妄狂放,目中無人,此次奉腦前來,只有謝劍寒怀有鬼王“陰粼白骨令”,可以生殺由己無人敢抗,是故并不開口阻攔,免得在雙星面前橫遭尹君強的無趣。
  謝劍寒不能不問,立即和顏悅色的勸告尹君強道:
  “三弟不必气惱,愚兄弟主,今夜必令老儿還出公道,此時須以鬼王吩咐之事為重。”
  尹君強跋扈已慣,聞言說道:
  “鬼王之事有二兄弟此足可了斷,小弟正好借此時机和楊老匹夫見個真章。”
  說著不待謝劍寒表示意見,立即轉對天樂星道:
  “老匹夫,咱們走!”
  天樂星冷笑一聲,大步而行,謝劍寒适時喝道:
  “三弟回來,你怎不听話!”
  尹君強故作未聞,身形候地援起,向遠處疾射飛投而去!
  謝劍寒眉頭一皺,厲聲叱道:
  “人刑堂香主尹君強,火速前來听候‘陰粼白骨令’諭,不得有誤!”
  尹君強不防謝劍寒會在雙星面前對自己毫不留情,以本門最具威嚴的陰粼白骨令傳諭,雖然恨之入骨,但卻不敢違命,半空中身形陡停,搶臂轉身,箭疾般轉回,落身謝劍寒面前。謝劍寒叱喝之時,已將陰粼白骨令取出,是故尹君強面對著陰膝白骨令躬身說道:
  “人刑堂香主尹君強遵令調遣。”
  謝劍寒冷著一張丑陋的馬臉說;笆:
  “未得本香主應諾之前,不得擅离此地,退下!”
  尹君強揚聲說是,隨即躬身而退,雙目卻直瞪著陰粼白骨令,一瞬不瞬。
  謝劍寒故作不知,綴緩將令收起,尹君強方始直起身來冷笑一聲,道:
  “謝香主,尹君強著實的感激你的恩典!”
  天樂星這時大可再叮問尹忍強一句有關村外一搏的事情,但是象他這种武林前輩,卻不愿過分刻薄,因之一言未發。
  謝劍寒知道适才以陰粼白骨令迫使尹君強就范的事情,已然成仇,可是目下他無法解釋,只得不去理會尹君強含有极端邪惡狠毒的話語,但是他卻把气惱和怨恨加在了天樂星的頭上,立即轉對天樂星陰森地說道:
  “不問本香主与五者所辦之事成否,楊仲,你已是我巫峽鬼悉崖的公敵!”
  天樂星哈哈一笑,道:
  “私敵也罷,公敵也行,老夫在所不懼!”
  天滿里一旁接著說道:
  “謝劍寒,設若稍停爾等与五老話難投机之時,老夫就先放不過爾等,此時狂言無益,養養精神准備講命吧!”
  謝劍寒尚待答話,遠處人影連閃,三湘五老已疾縱而到,落身院中。
  天樂星立即將謝劍寒等名姓出身和适才發生之事,詳說一遍,退向一旁不再開口。
  凌風老人瞥望謝劍寒三人一眼,冷冷地問道:
  “你們的閻教主可好?”
  謝劍寒身怀白骨之令,無异万幽鬼王五州親臨,自然是他代表答對,立即說道;
  “閻數主法駕康泰,著令謝某拜上五老的安康。”
  凌風老人冷笑一聲,道:
  “多謝你們教主了,謝香主,你們教主可曾告訴過你們,他和我們五老兄弟是怎樣稱呼?是什么關系?”
  謝劍寒道:
  “閻教主曾有諭示,言說与五老是兄弟相稱,關系很深,只是因為各自進修絕頂武技,而致斂今年未通音信。”
  凌風老人哈哈一笑,道:
  “謝香主,你相信你們教主的這番話嗎?”
  謝劍寒正色答道:
  “閻教主言如金律,信誠待人,謝某不知老人此間何故?”
  凌風老人道:
  “听謝香主言下之意,是深信你們教主所說和我兄弟相稱的話了?”
  謝劍寒朗朗答道:“當然。”
  凌風老人哼了一聲,話鋒一變,道:
  “你們三位大駕至此,不知是何人恭請到我五老兄弟所居星樓院中來的?”
  謝劍寒答道:
  “老人卻須原有此事,只為心急媒見,是故未經遺村中人通報。”
  凌風老人冷冷地一笑,道:
  “如此說來,謝香主,你們是越牆而進的了?”
  謝劍寒道:“是,不過……”
  凌風老人立即接口道:
  “是就是,非即非,沒有什么不過!”
  謝劍寒無法答話,只好閉口不言,凌風老人和其余四老互望一眼之后,卻個個仰頸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耳,傳于遠處。
  謝劍寒馬臉一吊,神色難看至极,問道:
  謝某不知五老因何發笑?”
  凌風老人道:“謝香主在貴教之中的職位,是不是還高過教主閻五州?”
  謝劍寒已惱,但因使命未竟,只得忍耐答道:
  “謝某乃教主座下的香主。”
  他很聰明,答复的非常技巧,可是凌風老人卻突然聲調一變,叱斥道:
  “謝劍寒,象你的身份,在閻五州座下只是一個天刑堂的香主罷了,身奉閻五州之令,前來五老村中,始不論閻五州是禮貌上的拜望,抑或是別有目的,總之并非諭你們象對付敵者一般看待我們三湘五老,你是此行之首,又知閻五州与我們三湘五老曾是兄弟相稱,來此村外,非但不持帖而進,反而直入星樓,你們當我三湖五老是什么人看待?似這般藐視我三湘五老,若以閻五州對我兄弟相稱一節而論,你們已是自無尊長,況競在我尺寸之地,侮我貴客,難道這就是万幽鬼王閻五州叫你們如此作為的嗎?”
  謝劍寒空具利口,卻被凌風老人問了個張口結舌,作聲不得!
  凌風老人聲調又是一變,厲叱道:
  “老夫佳賓斥爾等難成气候,一點不假,去,今夜火速离去,明朝持帖報進,再談其他!”
  謝劍寒神色陡變,但他瞬際又恢复了原狀,溫和的說道:
  “謝劍寒愿意領受不告面闖進星樓的罪咎,唯祈老人容我說明救本所命。”
  凌風老人斥道:
  “你可知道私闖星樓是什么罪過,凡我村人族晚,倘未奉呼喚私人星樓,都難望活命,何況爾等?爾若真心領罰,唯死一途,老夫不知你死后尚憑何物說出閻五州遺爾至此的來意?”
  謝劍寒惱了,抗聲說道:
  “老人可知事有從權,謝劍寒此次……”
  凌風老人不待謝劍寒語罷,已接口喝道:
  “去,火速离去,莫使老夫惱火!”
  謝劍寒目示樓師桐和尹君強,震聲道:
  “老人果然這般不念教主昔日的情誼,拒人以千里之外?”
  凌風老人沉聲喝道:
  “謝劍寒,你再敢多言,老夫立即留你在此!”
  謝劍寒嘿嘿冷笑連聲,道:
  “閻教主早知你們可能不顧當年友誼,因此已有安排,謝某功你還是斷我一述來意的好,否則我怕這五老村,立即化為灰燼!”
  凌風老人道:“就憑爾等?”
  謝劍寒陰森的一笑,恢地退步揚臂向半空一甩,一溜粼閃投入凌空,上升十數丈后,一聲演脆爆響,粼閃突化五彩煙火,向四下洒落,望之火樹銀花蔚為奇觀。
  剎那,自五老村外四面八方,同時有粼閃投向半空,繼之紛紛爆炸,化作滿天花雨,久久方始熄滅,看來五老村已被包圍。
  謝劍寒此時神色狂傲而猙獰,聲調陰沉地說道:
  “閻數主得報,武林帝愿嫡孫,昔日雙絕城主閔子淵之子閔印,被五老誘擒村中,令射某兄弟前來接取此子,這是一件事情!閻教主義說,當年他有一位知己好友,死前留有一卷“獸禽百態圖”,被五老強占,此圖應歸間教主所有,請即交我一并帶回。這兩件事,五老愿否,答我一言。”
  凌風老人目睹村外四方粼閃煙火,已知謝劍寒等人大舉來犯,系早經策划,万幸村中因防閔東源火攻,也早有妥善安排,聞言哈哈一笑,道:
  “閻五州一向鬼祟,門下更是青出于藍,不過就憑著這几朵年下小儿玩耍的沖天焰火,要我三湘五老俯首听命,卻不差些,不錯,閔印在我五老村中,但非誘擒至此,而是老夫兄弟的貴客,至于閻五州所說故友遺物,老夫兄弟件件妥善珍藏,從未過目,內中有否該圖,尚不自知,即便果有該圖,因故友另有遺囑,言明必須持其万寶之宗的‘廣成金印’和他生前所用的那面‘盾牌’,始能接收遺物,閻五州是個什么東西,憑他三言五語就想謀得所欲,豈非痴儿說夢!老夫先時尚念爾等后生晚輩,不屑留難,那知爾等心狠意薄,意欲焚我庄村,老夫直言告爾,爾等今夜休想活著离開老夫五老村中了,有何殺手,就施展出來吧!”
  謝劍寒陰冷地一笑,道:
  “這樣況來,五老是決心与我鬼愁崖為仇作敵了!”
  凌風老人冷嗤一聲,道:
  “你很聰明,大概是這個結局吧!”
  謝劍:厲聲喝道:
  “謝某來時,調動了鬼愁崖三一十六位無故高手,人人持有万幽鬼五親傳的‘火龍神彈’,象這小小的五老山村,彈丸之地,兩顆神彈已足可使全村皆成灰燼,凌風老人,我勸你仔細想想!”
  凌風老人哈哈一笑,道:
  “爾等的火龍神彈著真有此威力,正合老夫之意,當此村化為灰燼之時,非但爾等必死,閻五州所媒之物自亦不存,一舉數得,正正可人!”
  這句話說得謝劍容一愣,他不由的回顧樓師桐和尹君強道:
  “凌風老人此言不假,設若寶圖被焚,怎生得了,賢弟們有何妙策?”
  樓師桐正想答話,尹君強瞪了他一眼,搶先說道:
  “謝香主身蝦陰粼白骨令,乃此行之首,如何對敵自能負責,何必問及我們。”
  冷冰冰地一個釘子給了謝劍寒,不由勾起了謝劍寒的凶性,他嘿嘿一笑,探手取出了陰粼白骨令來,揚對尹君強道:“尹香主立即發出焚燒此村的信號,不得有誤,然后全力將凌風老人擒獲,余者由我与接香主召來八大判官對付!”
  尹君強嘿嘿地一笑,對令躬身說聲“尹君強避諭!”隨即轉身揚臂,欲發信號。
  适時隱身暗處的閔印,突然揚聲喝道:
  “鬼愁崖三堂香主且慢妄動無名,听我一言!”
  謝劍寒等三人雖然听清此言,卻不知是何人發話,因此謝劍寒未曾示令尹君強罷手,尹君強出對謝劍寒已存仇心,极不能將全村火化,使万幽鬼王所謀“獸禽百態圖”辦成灰燼,則鬼王必然降罪、那時自己再稍加挑撥,何愁謝劍寒不死,誠恐謝劍寒出令諭示暫時停手,于是慌不迭地揚貿發出火攻信號。
  閔印此時已自隱身之處坦步而出,目睹尹君強揚臂發出信號,不由大怒,身形一閃,凌空五指箕張,向信號遙遙一招,說來不信,那沖天信號升起不足丈高,卻驀地一斜,疾投入閔印的掌中,閔印冷哼一聲,將信號拋置地上,上步踏滅火信,冷冷地問尹君強道:
  “你沒听到我勸說且慢妄動無名的話?”
  尹君強望了閔印一眼,嗤笑一聲,道:
  “本香主只听尹香主所持‘陰粼白骨令’的法諭,余者不在心上。”
  閔印霍地轉向謝劍寒道:
  “你為何不出言阻止?”
  謝劍寒右手拿著陰腸白骨令,皺眉說道:
  “你是誰?本香主怎能憑你一言就收回“你是誰?本香主怎能憑你一言就收回成命。”
  閔印瞥了陰腸白骨令一眼,道:
  “想必是你認為所拿的這塊死人骨頭,頗有威嚴,對嗎?”
  謝劍寒哈哈一笑,晃動白骨令對閔印說道:
  “小娃儿不知夭高地厚,別看你适才‘凌空攝物’手法高超,但若只憑這點法門,就想使我等認命,卻是妄想。”
  閔印誚嗤一聲,道:
  “看來就及這一塊白骨在作怪了,一塊死人骨頭,能有這大威嚴,著實令人難信,借我看上一看!”
  謝劍寒又是哈哈一笑,才待出言譏諷閔印不曉厲害,那知驀地覺得右手一軟,一條臂膀再也使不上力,掌中所握的陰粼白骨令,自然墜落,大惊之下立用左手抓接,詎料閔印冷冷一笑,右手一招,陰筋白骨令已飛般投向閔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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