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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偽難辨假亦真


  只听一聲聲怒斥四起,莫家玉已成功地扑進樹林之內,等于脫出了陣法之困。
  此刻他只覺得涼風習習,人也清爽得多了,不比那陣內有令人窒息的感覺。
  莫家玉長長吁了口气,略略環顧四下林木,景物分明,果然已逃离了荊棘子的陣法。
  他心底暗呼一聲僥幸,但嘴角卻泛起得意的笑容。
  不一會儿,樹林四周現出了十數位束長發,著异服的壯漢,擁著荊棘子走到莫家玉的跟前。
  荊棘子臉色甚是難看,顯然是因為莫家玉能夠破陣之故,他冷冷地對莫家玉道:“尊駕果真深藏不露,怪不得有膽量闖進這梵淨山子午谷來……”
  莫家玉忖道:“這老道已經動了肝火,既已放開了手,我實在也無須跟他客气。”
  他口中答道:“西南秘門也只不過是個倚勢欺人的門派而已,在下怎會沒膽量進來!"
  荊棘子脾气本來就很暴躁,聞言气得漲紅了臉,咬牙道:“好小子!原來你存心不良,有意跟本門作對,好,貧道今天非親手殺了你不可!”
  他聲調甚是激動,兩眼冒出怒火,顯然准備要全力宰掉莫家玉。
  莫家玉一面戒備,一面暗想道:“如果杜劍娘是指使荊棘子找來此地見她,此刻應該是露臉的時候了……”
  他猜得沒錯,就在荊棘子出手之剎那,那林中又傳來一聲嬌喝,道:“且慢動手!”
  隨著這一聲嬌喝,离荊棘子背后不遠處,走出了一名紫衣長裙的女子,她婀娜移步,步履輕盈,姿勢動人已极。
  紫衣女子走到眾人跟前,首先向荊棘子道:“仙長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她說話婉轉悅耳,荊棘子原本怒气沖天的丑臉,立刻松懈,變得柔煦溫和起來。
  紫衣女子露出美齒,笑道:“仙長請站在一旁,由我來問問他!”
  她指著莫家玉,荊棘子點點頭,退了下去。
  此刻莫家玉的位置,正好与那紫衣女子面對面,因此她的一舉一動,莫家玉看得很清楚。
  只見她微蹩眉頭,神情突然黯然,用一雙美眸注視著莫家玉。
  莫家玉看得心頭大震,因為這紫衣女子無論表情、神態、臉龐,与其印象中的杜劍娘,毫無二致。
  莫家玉率先雖則已知道真假杜劍娘的事情,但她此刻實在已無法分辨出眼前這紫衣杜劍娘,到底是在大理城內等他消息的那一位,或者是臥病秘府太清閣的那位。
  如果說這紫衣杜劍娘是在太清閣中養病的那一位,但他卻沒有絲毫病容。
  設若是大理城中等待他的那位杜劍娘,而她的神態,卻与另一位完全相似,卻使人分別不出來。
  莫家玉陷入這种扑朔迷离的局面之下,最急要的事,便是保持冷靜的頭腦。
  是以,他巍然佇立,沒有開口發話。
  紫衣杜劍娘凝視莫家玉好一會,才道:“你發什么怔?看到我連招呼都給忘?"
  莫家玉笑道:“在下确實不敢相認!”
  他講這句話的用意,無非是想套出紫衣女子的答話。
  因為如果這紫衣女子是從大理找來此地的杜劍娘,她接下去必然會說:“怎么啦?你果然見過那賤婢”之類的話。因為她是知道莫家玉來子午谷的目的,主要是會見那名可能假冒杜劍娘的女子。
  同樣的,假使這紫衣女子,是莫家玉在太清閣見過的那病杜劍娘,她接下去的話,一定會說些“是不是我病好得太突然”之類的話。
  莫家玉靜靜等待紫衣女子的回答,可是她卻緘口不語,垂下眼帘,沉思起來。
  片刻之后,她突然歎了一口气,幽幽說道:“其實,我确實不應該讓荊棘子他們攔截你回來的……”
  她頓了一頓,又徐徐道:“你很奇怪我這突然行動,對也不對?”
  莫家玉心中大急,忖道:“她錯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那句不敢相認的話,是有意諷刺她的,因此娓娓解釋,這么一來我卻無法從她的言語中,分清楚她是哪一位杜劍娘,這又如何是好?”
  這時,那紫衣女子又道:“你不想理我,對我來講,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信也不信?”
  莫家玉隨口應道:“在下還沒有听清楚姑娘之意。”
  紫衣女子道:“你應該知道我一向獨來獨往,絕少求過人,因此你不認我這位朋友,我毫不在意。”
  莫家玉笑道:“原來姑娘气我沒把你當成朋友。”
  紫衣女突然大聲道:“難道說咱們不能算是朋友?”
  莫家玉知道她又誤會了他的意思,忙道:“姑娘先別生气,在下這几天遭遇到許許多多詭异的事,把在下的思路弄糊涂了……”
  紫衣女子道:“有什么會使你迷惑的事?”
  莫家玉微微一笑,道:“比方說,姑娘不惜動武派人攔截我,這事就使我深感不解……”
  紫衣女子道:“這事實不得已,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又怕你不肯回來見我,所以……”
  莫家玉接口道:“所以你就派他們攔截在下了?是不是?”
  紫衣女子微低螓首,道:“是的!”
  她咬咬下唇,修地提高了聲音,又道:“我還吩咐過荊棘子及鬼使,必要時不惜將你處死!"
  莫家玉露出惊异的眼光,道:“這么說,荊棘子剛才動手之時,已經動了殺念?”
  紫衣女子道:“不錯,甚至現在的你仍然還有生命危險!"
  黃家玉忖道:“是啦,她這樣做顯然有殺我滅口之意,只是她有什么事怕我宣揚出去?”
  他俯首沉思,很快地便想到了答案,不過他還得拿話證實一下,當下說道:“姑娘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与我合作的念頭?”
  紫衣女子道:“事情靠人,還不如靠自己好,所以我沒有理由再跟你合作,何況…"
  莫家玉問道:“何況什么?”
  紫衣女子道:“何況你這個人太精明,与你合作等于被你利用,我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莫家玉聞言哈哈大笑,道:“你怎不在大理城等我?”
  他這話一出,那紫衣女子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顯然甚是吃惊詫异。
  莫家玉不待她開口,又道:“很奇怪是不是?我沒有把你當作秘府中的杜劍娘,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紫衣杜劍娘道:“你的推測能力确實高人一等,不過我并不覺得意外。”
  莫家玉道:“那么你剛才為什么露出吃惊的神色?”
  杜劍娘道:“那是因為你的反應敏捷之故。我相信你一見到我的面時,心中便已有了計較,對也不對?”
  莫家玉道:“你錯了,我直到剛剛才敢确定你是与我同來的杜劍娘。”
  杜劍娘呸道:“杜劍娘就只有我一個,難道說你也把那賤婢當成我?”
  莫家五道:“沒有,這件事我不會就下定論的,但你也不必急急想殺我滅口!”
  杜劍娘道:“我什么時候有殺你滅口的意思?”
  莫家玉冷冷笑道:“你休想瞞我,如不是你有殺我滅口之意,剛才我還真不敢确定你就是和我同來這子午谷的杜劍娘哩!"
  杜劍娘訝道:“你憑什么說我要殺你滅口。”
  莫家玉道:“因為只有你、我和陳公威三人知道世間上有兩名杜劍娘。”
  杜劍娘叱道:“雖是如此,也沒有理由可證實我要殺你!”
  莫家玉冷冷道:“你怕我插手這件事之后,可能阻礙了你的計划,引起了秘門的紛扰,想想終不放心.所以生出殺我之意,我沒猜錯吧?”
  杜劍娘道:“你別把我當成是個不會用心智的女子。”
  莫家玉道:“就是因為你心思太過縝密,才會有殺我之意。”
  杜劍娘道:“哼!你試想一下,我若是心思縝密的人,怎會有殺你滅口之舉,可見得你心中根本就當我是個愚蠢的女人!”
  莫家玉道:“你不必嘗試拿話來轉移我的思路,哼!你千算万算,可惜沒算到我活命的机會!”
  杜劍娘一時不語,好一會儿才道:“這么說,如果給你一條生路,此后你一定會因今日之事,將我視為假冒的杜劍娘了?”
  莫家玉道:“事情若是這么好下定論,現在我也就不必來見你了,是也不是?”
  杜到娘欣然道:“難得你是個如此明理之人……”
  莫家玉道:“首先別下定論,我雖然表示過不會將你派人追殺我這件事,与真假杜劍娘之事扯在一起,但我也沒有說過完全相信你是真牌杜劍娘的話。”
  杜劍娘道:“只要你不把有人假冒我之事傳揚出去就行了,你把我看成什么身份,我都不會計較。”
  莫家玉訝道:“這又是為什么?”
  杜劍娘道:“事情很簡單,我不須作來幫我證明身份,再者,我不愿秘府門人得知有人假冒我之后,引起無謂的疑懼。”
  莫家玉沉吟一會,道:“事情恐怕不會那么簡單吧?”
  杜劍娘怒道:“你憑什么要把事情弄复雜?”
  莫家玉很快地回道:“如果你的想法与做法真是那么單純的話,今天也就不會向我下手的,所以我說事情不如你講出來的那么簡單,換句話說,你殺我之舉,必然另有目的。”
  杜劍娘道:“你很會用心思量,可是你這次猜錯了,你信也不信?”
  莫家玉看了她一眼,道:“果然我是猜錯了,奇怪你居然已經打消了殺我滅口之念,這是為什么?”
  杜劍娘露出美齒,很得意地輕輕笑道:“這次我不說的話,你永遠也猜不出來…”
  她頓了一頓,又道:“怎么樣?你答應不把有人假冒之事,宣揚出去吧?”
  莫家玉忖道:“她不惜變臉截殺我,竟只是為了怕我將真假社劍娘之事讓我說出去,這事實在令人難信……”
  他念頭迅轉,繼續想道:“假設我相信她這話是真,那么她此刻又突然打消殺我之念頭,又是為了什么緣故?”
  莫家玉一念及此,又抬眼凝視了杜劍娘好一會儿,确确實實看清楚了她的眼神,果然已經沒有先前那股駭人的殺意。
  這么一來,莫家玉反覺得事情越來越迷离,一時難下心意。
  此刻杜劍娘又出言道:“想不到連那天下第一總捕快神探陳公威都不放在眼內的莫家玉,今日竟是被區區一件小事所難倒,宁非怪事?”
  莫家玉毅然道:“你無須諷刺我,我一向所決定的事情,絕不會被他人三言兩語左右的……”
  杜劍娘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道:“那么你何必遲疑不敢答應我的事情呢?”
  莫家玉道:“我須得先考慮全盤的利害得失,才能答應。”
  杜劍娘聳聳肩,道:“真是活見鬼,事情原來就不干你的事,對你本就無利害可言,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莫家玉道:“誠然我大可不必理會有人假冒杜劍娘這件事,但此事顯然陳公威是始作俑者,就不能說全不關我……”
  杜劍娘道:“好吧,你要狗拿耗子,我也無意阻止,現在可以告訴我,作答應不答應替我隱瞞有人假冒我之事了吧?”
  莫家玉道:“好,我答應你,不過陳公威要是先宣揚出來,我可不管!”
  杜劍娘嗤笑道:“當然,你不必反复羅咦,諒陳公威那廝也不敢那么做。”
  莫家玉道:“既是如此,我可以走了吧?”
  杜劍娘想了一想,道:“可以,請吧!”
  莫家玉推了他的寶劍,向杜劍娘抱拳示意,轉身就要走出樹林。
  那紫衣杜劍娘突然又喊住他道:“莫家玉!你且停一停,我還有話告訴你。”
  莫家玉停步旋身,道:“姑娘還有什么指教?”
  杜劍娘輕吐了一口气,徐徐說道:“你憑良心告訴我一件事,好不好?”
  莫家玉詫然問道:“什么事?”
  杜劍娘道:“請你坦白告訴我,在你的印象中,我和那潛在秘府太清閣中的賤婢,誰才是真正的杜劍娘?”
  莫家玉反問道:“你叫住我就只為了問這句話?”
  杜劍娘道:“當然不僅如此,不過你須得先把這個問題告訴我,我才會把另外的話講出來的。”
  莫家玉顯得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你真的要我坦白講?”
  杜劍娘道:“當然,因為只有你在一日之間見過我們兩位……”
  莫家玉道:“既是如此,我便老實說出來!”
  他停歇一下,杜劍娘又催道:“說呀!”
  莫家玉道:“憑良心講,我實在分不清楚孰真孰假?”
  杜劍娘聞言并不顯得惊异,道:“唉!陳公威那廝把這件事計划得這么縝密,看來要拆穿那賤婢的身份,真是太難了!”
  她的話甚有道理,因為連才智過人的莫家玉都表示沒法分辨她們兩人的真假,其他的人則更無此能力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莫家玉突然打斷了她的心思,道:“要是你听從我的話,按照我們原先的計划去做,要分辨出你們兩人的真假,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可借你不在大理城等,卻跑到這里來殺我!”
  杜劍娘冷冷插口道:“你不必說那些話,我今日下決心這樣做,并非全沒考慮,哼!你以為我須得听你的話,你以為你的才智比誰都高?”
  莫家玉雙手一攤,道:“你這樣做,有朝一日,終會后悔的。”
  他覺得沒有与杜劍娘去為這事爭辯的必要,因此說過話之后就要离開當場。
  杜劍娘卻叫住他,道:“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難道你不感興趣?”
  莫家玉道:“听听無妨,你說吧!"
  杜劍娘道:“你膽敢傷了秘門鬼使,今后你須得加倍小心,否則隨時會遭到鬼使的毒手。”
  莫家玉滿不在乎,道:“此事我已省得,鬼使縱然不會放過我,難道我就怕他?”
  杜劍娘道:“那最好,你去吧!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莫家玉一面走出樹林,一面漫應道:“我答應了的事從不食言,我不會將真假杜到娘之事宣布出來就對啦!”
  他話聲甫落,人已飄然逸出杜劍娘的眼帘。
  走了不久,莫家玉又回到那座巨岩之上。
  他正在籌思爬下巨岩之法,紫娟已現身走到他的眼前,道:“莫公子!”
  莫家玉遠遠看到紫娟過來,也打了一個招呼,道:“紫娟姑娘,敢是杜姑娘吩咐你在這里送客?”
  紫娟突然漲紅了臉,期期道:“沒……沒有,我……”
  莫家玉笑笑道:“哦,我明白啦,大概是你有什么話想私下告訴我?”
  紫娟連連點頭,卻不說話。
  莫家玉訝然道:“到底有什么事呀?”
  紫娟輕聲道:“你見過我家小姐了?”
  莫家玉忖道:“紫娟顯然對剛才的那位杜劍娘的出現,覺得奇怪,所以才問起這話。”
  他想了一想,道:“見過,難道你沒有碰見她?”
  紫娟道:“沒有,我只奉命行事…”
  莫家玉道:“那么,你一定也奉到不准再提今天之事的命令了?”
  紫娟訝然道:“是啊,你為什么知道?”
  莫家玉隨口道:“我只是猜猜而且。”
  但他心里頭卻想道:“杜劍娘和鬼使等一伙人,一定沒有將事情透露給紫娟知道,由此可見,紫娟還不知道有人假冒杜劍娘之事的。”
  莫家玉想及此事,突然想起何不惜重紫娟之力,來調查真假杜劍娘之事呢。
  他想:“紫娟是杜劍娘貼身丫環,必定比誰都清楚杜劍娘的种种,如能得她合作,要拆穿那假冒之人,一定較自己搜索調查可靠。”
  可是,莫家玉卻不知該用什么方法來拉攏紫娟幫忙。
  莫家玉籌思良久,一來不能將事情原委讓紫娟知道,再者也想不出适當的理由使她同意幫忙。
  最后他只好向紫娟道:“紫娟姑娘,我決定再進入梵淨秘府一趟,不知你能不能幫個忙?”
  紫娟問道:“你進秘府干嘛?"
  莫家玉道:“想見一見杜姑娘。”
  紫娟訝然道:“你剛才不是已經見過小姐了嗎?”
  莫家玉不敢向她明言,只好撒謊道:“剛才見面匆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今想起來,不能不赶快通知杜劍娘。”
  紫娟听見有重要的事,果然泛起關切的事情,道:“既是有很重要的事,當然不能不通知小姐。這樣好了,你把事情告訴我,我立刻替你轉達!”
  莫家玉心里早就想好回答她后半句說的話,道:“姑娘有所不知,這件事要能夠托作轉達的話,我就不會要你幫忙我進入秘府了。”
  紫娟想想有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須得將事情親口告訴小姐,對也不對?”
  莫家玉點頭道:“是的!”
  他故意夸大其辭,又道:“而且事關杜姑娘的生命,所以絕不能拖延!”
  紫娟聞言馬上變了顏色,道:“事情如此重大,你何不早說!”
  她的表情和言語之中,透露出對杜劍娘的忠心,毫不掩飾。
  莫家玉私下忖道:“我實在不愿意向如此純真的姑娘撒謊,可是我若是無法在紫衣杜劍娘發動排除那臥病中的杜劍娘之前設法見得一面,病中的杜劍娘,恐會吃大虧。”
  他雖然對兩位杜劍娘都有存疑的問題,但在真假未辨出來之前,莫家玉只有盡力維護雙方,免得有一人吃虧,因為他唯恐吃虧的人是真正社劍娘之故。
  目下紫衣杜劍娘似乎已聯絡好秘門外圍的幫手,如荊棘子、鬼使。巫謨諸人,實力顯然比臥病在太清閣中的那一位杜劍娘要強。
  而且,莫家玉衡量眼下情勢,紫衣杜劍娘似乎已迫不及待,打算傾全力清除掉那病杖劍娘。
  形勢對太清閣中的杜劍娘既是如此不利,在真假未分之前,莫家玉為了把握原則,當然是要全力維護病杜劍娘,免得她受到殘害。
  這是他想再進入秘府太清閣,會見病杜劍娘的原因。
  可是要進入太清閣,沒有紫娟幫忙,絕對是辦不到的。
  莫家玉知道梵淨秘府中,處處陷講,布滿奇門陣式,尋常人根本無法越雷池一步,所以他急需紫娟幫他一臂之力。
  由剛才的言談之間,莫家玉知道若能打動紫娟的心,得她幫忙是可能的,而要想打動她的心,最可行的,當然是拿重要事情之類的話套她,尤其是那類事關杜劍娘的大事情。
  莫家玉每次与紫娟見面,他看得出紫娟生性善良,對杜劍娘更是忠心耿耿,所以他才編排話來打動紫娟,好利用地進入秘府。
  紫娟對莫家玉的風采,早已暗怀好感,隱隱中不時透出對莫家玉的關怀。
  因此莫家玉要求她幫助之際,她先已有意答應,這時又听說是事關杜劍娘生死,紫娟當然更無推托的理由。
  當下紫娟又道:“你准備什么時候進入秘府?”
  莫家玉道:“最好現在就去!”
  紫娟沉吟一會,道:“如果這事被本門尊者鬼使知道,一定會惹上很大的麻煩,我看還得重新考慮。”
  莫家玉道:“貴門鬼使此刻大概還躺在床上,怎會有余力來阻止我們進入太清閣?”
  紫娟訝然道:“什么?剛剛你已經和鬼使交過手,且已經將他打傷了?”
  莫家五點點頭,道:“不錯!料不到你一猜就中,鬼使傷在我的劍下,除非貴門有特制的靈藥,否則三、五天內他是沒法行動的。”
  紫娟泛起憂愁的表情,沉吟一會,才道:“你既已傷了本門的人,就是本門之敵,我若是幫了你,恐怕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的,我看這事還得先請示小姐!”
  莫家玉突然躁急起來,忙道:“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請示任何人了,請你赶忙作個決定,至于我和貴門鬼使這段過節,只要貴門中有講理的人,將來必然可以化消的!”
  紫娟突然插口道:“你剛剛提起講理的人這件事,倒令我想起我們可以請個人來幫忙,相信只要你能說動他,不要說偷了去會我們小姐一面,就是請他將小姐帶出來,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莫家玉聞言大喜,道:“真的?這人是誰?”
  紫娟道:“他就是本門右尊者神差!”
  莫家玉道:“神差!對,這神差英气內斂,确非地中之物,看來才智武功亦不在常人之下,我倒想先見見他!”
  紫娟笑道:“听神差對你的批評,和剛才你對他的看法,你們兩位倒像是對多年的老朋友,這大概是所謂惺惺相惜吧?真不相信你們才見過一面。”
  莫家玉道:“怎么?神差在你面前說過我什么來著?”
  紫娟道:“他稱贊你,就像你剛才稱贊他的一樣!”
  莫家玉道:“嗯,這么說來,神差對我也有好感,如果這人我沒看走了眼,他一定會同意幫我的忙!"
  紫娟道:“神差尊者一向深藏不露,但我知道他是本門祖師最疼愛的門人之一,你若能得他幫忙,必定可以無往不利的。”
  莫家玉問道:“那么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他?”
  紫娟道:“我們不必去找他,我這里有一支本門特制的聯絡箭,等我射出之后,神差尊者就會找到此地來。”
  她一面說話,一面掏出一支袖箭,又道:“神差是負責巡山任務的,你不必擔心響箭會引出別人來。”
  莫家玉笑笑,紫娟曉得他已同意用響箭請出神差的方法,于是將握住響箭的右手朝半空一揚,但聞一聲卡嚓,登時響徹空中。
  響箭出手之后,紫娟陪伴著莫家玉,就在岩前等候神差的出現。
  約莫過了半盞熱茶光景,果然遠遠傳來一聲長嘯,一名著短衣,束長發的少年,很快地自遠處一掠而至,那份輕功,看得莫家玉暗暗贊佩。
  一剎那功夫,神差已來到紫娟和莫家玉面前,他先向莫家玉拱手為禮,然后面向紫娟問道:“紫娟姑娘召呼本座前來,是不是有什么緊急之事?”
  紫娟道:“想見你的是莫公子,小婢哪敢有勞尊者大駕!"
  神差笑道:“姑娘太客气啦,本座身負巡山之責,一聞有人發出響箭,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呢。”
  他言談之中,居然沒有責怪紫娟之意,顯見他這個人不但度量宏大,而且一直沒把紫娟當成秘門婢女看待。
  莫家玉忙致歉道:“在下實在有要緊事非見尊駕不可,是以才敢請紫娟姑娘以貴門響箭,勞動大駕來此,還請尊駕包涵!"
  神差道:“莫兄不必客气,只不知召來小弟,有何差遣?”
  英家玉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待我從頭說起,但望能得尊駕大力相助!”神差很爽快地答應。此刻紫娟才道:“莫公子,你們找個地方談談,我先回太清閣靜候佳音!"
  莫家玉道“多謝姑娘!請上复杜姑娘,我隨后就去拜望。”
  紫絹本已舉步欲走,但一听到莫家玉的話。不由得停步說道:“看你滿有把握說動神差尊者的樣子。好吧,我先知會小姐在太清閣恭候你……”
  她一面說話,一面往秘府仙洞回去,莫家玉和神差兩人,等她走遠之后,才在附近一棵大樹之下坐了下來。
  莫家玉不待神差問起,就一五一十地從頭自杜劍娘被禁竹林院說起,然后說出插天翁巫謨代表秘門搶回病杜劍娘,再將自己如何自竹林院救出另一位杜劍娘,以及神探陳公威的處心積慮,說到目前兩名杜劍娘真偽難分之事為止。
  這事使得神差听得大皺眉頭,當然他是可以預料后果的嚴重性的,于是他直截了當地問莫家玉道:“事情既是如此复雜,等駕何以不撒手而去?”
  莫家玉苦笑道:“實不相瞞,在下為了奸賊劉賓之事,擬了一項計划,而這項計划,如沒有杜姑娘的幫忙,就沒法實現的了……”
  神差道:“這么說,在下實在是不得不先辨認出誰是小姐的了?”
  莫家玉點點頭,道:“不錯,若非如此,在下實在是沒有閒情逸致管貴門這擋子事。”
  神差笑笑,道:“幸虧尊駕不得不管,否則本門祖師正在閉關,還真沒有人能解決得了這件事!”
  他停歇一會,又道:“現在尊駕打算怎么辦?”
  莫家玉道:“在下想請尊者先設法將住在太清閣養病的那杜姑娘藏起來,而且這件事做了之后絕不可泄漏給其他人知道。”
  神差道:“藏起小姐之事,只要能獲得她同意,這事就不難,在下是有把握不讓人知道的,不過……”
  他考慮了一會.才又道:“不過,小姐全靠祖師特藥療傷,祖師每三天配下的藥,我們如何能不讓小姐服用?再說,尊駕要在下這樣做的用意,在下還不太清楚,只不知能不能再加以說明……”
  莫家玉道:“這樣做,純系為了太清閣那杜姑娘著想。因為在下有預感,与我同來的那位杜到娘,必將聯絡好鬼使或荊棘子等人,對太清閣下手!”
  他停歇一會又道:“在下相信如果她這樣做的話,在咱們還沒搞清楚就真孰假之前,尊駕必定也不愿看到這事發生吧?”
  神差頷首道:“閣下之言誠然不差,但是荊棘子仙長及左尊者鬼使,若是知道了有真假小姐之事,他們也未必敢向太清閣那位下手,因為他們同樣搞不清楚孰真孰假呀?”
  莫家玉道:“對,不過在下敢斷言,那杜劍娘不下手則已,要是她計划清除大清閣那位的話,她絕對有把握使鬼使等人听命。”
  神差沉吟一會,道:“哦?果真如此的話,那將是本門大大不幸了,不想陳公威那廝的手段這么厲害!”
  莫家玉道:“所以,我們只能先避重就輕,先保全兩位杜劍娘的生命再說,而要保全她們兩人,除了藏起一個人之外,實在沒有再好的辦法了!”
  神差道:“在下知道閣下的用意了,不過要是太清閣那位是貨真价實的小姐,那么她失蹤之后,另一位不是可以在本門頤使气指,大大稱心了嗎?"
  莫家玉道:“這層我已考慮過了,万一我們藏起的那位是真的,卻令假的在秘門出頭,在下相信對貴門也不至于有眼前之禍!”
  神差不解地問道:“這話怎么講?”
  莫家玉道:“一來,陳公威一看目的得手,以假亂了真,他一定會下令假杜劍娘驅策秘門,供他所用,因為這是神探陳公成分化秘門的真正用意。”
  他頓了一頓又說:“一來,我們將太清閣那位安全藏好之后,就回宣城發動新的攻勢,此時陳公威必因我之故,而抽調假杜劍娘回宣城制服我,這時就可免去假杜劍娘在梵淨山興風作浪之慮,同時我們也可在宣城未來一戰中,慢慢設法調查出哪一位是真正的杜劍娘!”
  神差道:“閣下分析得相當高明,藏了一位等于軟禁了一個,然后再引出一位,梵淨山秘門就無后顧之憂,我們也就有余裕去尋出真偽來……”
  他一躍而起,向莫家玉抱拳為禮,道:“設非閣下管這件事,在下實在想不出這沒辦法中的辦法來。好,在下就供閣下差遣!"
  莫家玉也站起來回禮道:“此事還得尊駕助一臂之力哩!”
  神差道:“應該的!事關本門,應當由在下向閣下稱謝才是。先將太清閣那位安全藏好,在下再陪尊駕走一趟宣城!”
  莫家玉道:“那就太好了,不管哪一位是真,宣城必然都可看到她的芳蹤,一查之下不難弄清楚的!”
  神差道:“對,失蹤了一位,另一位不論真假,都會放心离開梵淨山到宣城的,咱們就動手吧。”
  神差說干就干,但莫家玉卻道:“我們這計划成功与否,還得靠紫娟幫忙,我們須得先找紫娟合作再說!”
  神差道:“閣下如認為有此必要,就這么辦好了!”
  他言語之中,确實透出對莫家玉的信賴,這點使莫家玉更充滿了信心。他想:“有神差的鼎力相助,一定可以弄明白真假杜劍娘的。”于是他接著道:“有尊駕幫忙,此事已成功了一半,接下去就要靠紫娟的掩護,咱們需要紫娟按時取回貴門為太清閣那位所配的藥物,以維持她的生命,同時也要紫娟造假情報,以安定另一位杜姑娘的疑心!”
  神差道:“是的!所幸祖師閉關之后,連小姐回來都不得見到他的面,那么偷偷供藥之事,另外那位小姐必然不會偵知,除非負責取藥的紫娟泄漏出來。嗯,看來這事要做得天衣無縫,非得有紫娟合作不可!”
  莫家玉道:“是的!所以在還沒有取得紫娟同意之前,尊者最好別透露了咱們的計划讓她知道!”
  神差點頭,道:“這個小弟省得,只是閣下有什么方法說動紫娟?”
  莫家玉道:“在下認為此事不難,因為紫娟聰明伶俐,只要分析利害關系讓她了解,她必然會同意跟咱們合作的!”
  神差道:“那么咱們分頭行事吧,事不宜遲,小弟先領你進入太清閣會那小姐,再將藏身之處安排好,然后就請小姐過去……”
  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小姐和紫娟那邊的說服工作,在下可插不上手,就得全靠閣下了!”
  莫家玉道:“那當然,在下了解尊駕之立場,万一杜姑娘不同意,咱們也只得用強的了。”
  神差道:“最好不要用強,閣下應該先考慮小弟之立場及身份。還有,即使能用強的手段藏起小姐,總不能也用手段強迫紫娟呀!”
  莫家玉道:“這是當然的,對紫娟只能拿言語說服,對杜姑娘就只好相机行事了,因為我們時間也不多了!”
  神差很勉強地點點頭,道:“好吧,由閣下全權處理好了。不過小弟還是不贊成用強迫手段對付小姐,但愿閣下能避免就盡可能避免!”
  莫家玉點頭同意,道:“在下盡一切力量說服她就是啦!”
  神差不再多言,當先舉步帶領莫家玉繞向梵淨山子午谷下的梵淨秘府之前,然后駕輕就熟的一馬當先,領著莫家玉進入秘府。
  不一會儿,兩人便來到花木扶疏,幽雅宁說的太清閣之前,只見紫娟已含笑仁立在閣前欄檻,照視著莫家玉他們走了過來。
  她等到兩人走到跟前,便笑著說道:“我真佩服莫公子的說服能力,居然花不到一個時辰,就請動了本門右尊者神差的大駕!”
  神差含笑不語,莫家玉卻道:“杜姑娘知道我要來嗎?”
  紫娟道:“知道啦!只是我真搞不清楚,小姐何以命令巫法師攔截你于先,而明明你們已見過了兩次面,此刻卻生似沒那回事似的……”
  莫家玉道:“她沒有提起巫老前輩,還有荊棘子、鬼使等人与我交手之事吧?”
  紫娟道:“沒有,到底是怎么一會事?鬼使真是傷在你劍下的?”
  莫家玉聳聳肩,道:“要不是的話,我又何必為人作嫁?”
  紫娟微點螓首,道:“就是呀!但小姐好像已忘去你連傷巫老師和鬼使之事,我又不敢問起……”
  莫家玉道:“你最好不要多問,此事你終會明白的。現在我可以進入閣中与杜姑娘相見了吧?”
  紫娟道:“可以。小姐已經醒來多時,正在等候大駕光臨!”
  神差一听紫娟之言,插口道:“那么莫公子就進去吧,在下得赶緊去辦事,只不知咱們几時再聯絡?"
  莫家玉略略考慮,道:“大概有一個時辰也就夠了,一個時辰之后,咱們再在此處碰頭!”
  神差答應一聲,向紫娟略一招呼,便徑自离開太清閣而去。
  紫娟則回身帶領莫家玉走上攔檻,一面說道:“真想不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要是存心不良的話,我這個當上得可大啦!”
  莫家玉含著微笑,道:“姑娘放心!我絕不會使你吃虧上當的!”
  紫娟欲言又止,暗中忖道:“這兩天來我默察這莫家玉的為人,諒必不是個陰險奸詐之輩,更何況聰明如神差,都肯与他攜手合作,我處處幫助他,大概不會錯吧?”
  她裊裊舉步,那种遲疑不定的神態,早看在莫家玉的眼內,因此莫家玉遂道:“紫娟姑娘,若是你仍然對在下有何怀疑的話,在下實在也不敢勉強求你相助。”
  這句話正好打在紫娟的心坎上,紫娟不由脫口道:“不,不!我已決定幫你到底……”
  她話一出口,頓覺后侮万分,可是心中宛然有如釋重負之感,這种感應,連紫娟自己,也覺得不可理喻。
  于是,她重行舉步,引領莫家玉走上攔植,進入异香陣陣的太清閣。
  那异种檀香木所筑的太清閣木門,在紫娟輕輕推送之下,呀然而開,此時莫家玉已毫不客气地隨紫娟之后,進入了太清閣。
  但見閣中陳設依舊,那名病得愁容滿面的杜劍娘,正端坐在銅鏡之前,任兩名婢女梳發理鬢。
  她一看到莫家玉去而复來,一點也沒有吃惊的表情,僅淡淡地說道:“公子兩次求見,諒必有更重要的事了?"
  莫家玉默而不語,忖道:“我應該如何把握三言兩句的机會,將我的話表達出來?”
  他的凝重,反倒令杜劍娘出乎意料之外,因此她揮揮手,示意梳頭的婢女退下,然后訝道:“听紫娟說,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相告嗎?”
  莫家玉道:“是的,只是在下此刻有不知從何說起之感……”
  杜劍娘仍然保持优美的坐姿,訝道:“這話出自你的口中,想來你想告訴我的,不是很重大的事情,就必是很無聊的事,對也不對?”
  莫家玉道:“在下正是有此顧慮……”
  杜劍娘抿嘴一笑,示意莫家玉不必再往深一層解釋,她睇視莫家玉一眼,道:“如此說來,你現在想說的,對你來講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而你擔心的是,我听了之后,可能會認為無聊透頂之至,是也不是?”
  莫家玉點點頭,杜劍娘不由得歎了一口气,攤著雙手道:“你還是說說看,再由我下定論也不遲!”
  莫家玉仍然不發一語,心道:“此刻我仍無法勾引她听我說話的興趣,必然無法在三言兩語中,使她有興趣再听下去,因此我必得故意表現難于啟口才行。”
  他的想法,無非是要先以表情啟發杜劍娘聆听的興致,然后才表達他的意見,這點誠是說話的藝術,因為若能在說話前,先引人注意,所說出來的話,自必較有份量。
  果然,杜劍娘在莫家玉三番兩次的“欲言還休”的做作下,已然生出急于獲知莫家玉來意的表情,于是莫家玉道:“在下此來,實有事求助于姑娘的……"
  杜劍娘露出不信的眼神,緩緩道:“是不是仍然想請我与你合作?或勸我放棄殺害劉賓的計划?”
  莫家玉道:“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我只想請姑娘同我去一個地方避一避!”
  杜劍娘聞言,不解地望著莫家玉英俊的臉孔好一會,才道:“避一避?為什么?”
  莫家玉道:“這說來話長,我且先問你,此刻你的功力,能有多少?”
  杜劍娘吐一口長气,切齒道:“自被陳公威下了毒手之后,我此刻的功力,可謂手無縛雞之力!”
  莫家玉緊跟著道:“這就是啦!既是手無縛雞之力,那么誰都可以乘机殺害你了,我就是為了你目下的安全,才想起要作暫時避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去!”
  杜劍娘听得笑出聲來,她道:“更安全的地方?還有什么地方比這梵淨秘府中的太清閣更安全呢?你倒說說看!”
  莫家玉道:“姑娘之言雖是,但太清閣誠屬梵淨秘府之絕地,可是外敵可防,內奸可就靠不住,只不知姑娘考慮到這一點沒有?”
  杜劍娘訝然道:“內奸?你是說秘門中有人想要我的命?”
  莫家玉苦于不好明言,只好道:“我并無這种想法,我只針對万一而假設的,姑娘也應有此設想才是!”
  杜劍娘變色道:“放屁!你這話必有什么不良居心,是不是存心挑撥我們秘門的感情?"
  莫家玉無可奈何地道:“我并無此意,此來純是為姑娘設想,你若是執迷不悟,我也沒辦法……”
  杜劍浪這回卻迅速將大气壓了下去,她沉吟好一會,才道:“我雖然從未將你當成好朋友看待,但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种陰險狡黠之徒……”
  她憂然不語,想想又道:“你如果老實跟我說出二次見我的用意,說不定我會听從你的話,暫時換個地方避避。”
  莫家玉露出极其為難的臉色,道:“姑娘既然堅持要我說出原因,我也不好再隱瞞……”
  他頓了一頓,凝視對方一眼,只見杜劍娘露出准備傾听的姿態,于是又接著說道:“我逼得再求見姑娘,想請姑娘另覓一處安全隱僻之處避一避的原因,乃由于這梵淨山秘府之中,已發現有人假冒你!”
  杜劍娘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有人假冒我?”
  莫家玉平靜地點點頭,道:“是的!”
  杜劍娘道:“看來這假冒我的人,一定裝扮得可以亂真的了……”
  莫家玉又點頭道:“姑娘料得不錯!”
  杜劍娘緩緩站了起來,用手扶著椅背,徐徐道:“是的,這假冒我的人,若非可以亂真,諒必逃不出你的眼光,這么說連你也不敢肯定我們兩人之間,孰真孰假了?”
  莫家玉道:“正如姑娘所料……”
  杜劍娘又問道:“那賤婢的來歷,不知你摸清楚了沒有?”
  莫家玉道:“摸清楚了,是天下第一捕頭神探陳公威派來的!”
  杜劍娘聞言,僅僅“哦”了一聲,道:“果然是那廝的手段……”
  她沉吟一會,又道:“看來我若不听從你的建議,找個地方避一避,真會冤枉地死在自己人的手下!”
  莫家玉道:“姑娘有此顧慮是對的,如果姑娘被發現,秘門必然會引起空前的騷扰……”
  杜劍娘突然笑了起來,道:“万一我正是陳公威派來的,有能引起秘門騷扰的机會,我就不會放過的……”
  她旋即改口道:“幸而我是我,我是真的杜劍娘,在這种情形下,我當然只有听從你的建議的了。”
  莫家玉道:“這樣做才不至于發生使仇者快,親者痛的慘事!”
  杜劍娘突然道:“如果我堅持要出面与那賤婢碰面攤牌,你一定會對我生出怀疑吧?甚至會把我當成冒牌貨吧?”
  莫家玉道:“那也未必見得……”
  杜劍娘揮手示意他不必解釋下去,插口道:“你真正是了解我的性格脾气的人,你知道如果我沒有因穴道被制而病成這個樣子的話,一定會出面与那賤婢攤牌的,唉!可惜,可惜我自身難保,看來只有避一避那賤婢的鋒頭了。”
  莫家玉道:“目前姑娘只好委屈一時了!”
  杜劍娘長長地歎了一口气,道:“唉!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她說完索性挽袖伸手輕輕拍了兩下手,那紫娟立刻應聲進入室內,問道:“小姐,什么事啊?”
  杜劍娘道:“你且听莫公子的吩咐!”
  紫娟應聲“是”,便用一雙美眸凝視英家玉,靜候他的吩咐。
  莫家玉知道時間不能再拖下去,因此很快地道:“紫娟姑娘,請你先背起你家小姐,隨我來!”
  紫娟望了臉色蒼白的杜劍娘一眼,見她沒有反對的意思,走過去輕輕地背起杜劍娘,這時,莫家玉業已轉身走出太清閣。
  他們走出太清閣時,就看見神差已站在閣外等候,杜劍娘在紫娟的背上問道:“這事神差也知道啦?”
  莫家玉一面眼神差打個招呼,一面回道:“是的!”
  杜劍娘自言自語道:“嗯!有神差效勞,我可就更安全了!”
  說話間,三人已与神差會齊,神差一見到紫娟背上的杜劍娘,立刻恭聲道:“見過小姐!"
  杜劍娘苦笑一聲,道:“想不到在如此尷尬情形下与你見面,真令人感慨良多……"
  神差垂首道:“請小姐釋念,屬下一定會舍身保護小姐的安全的!”
  杜劍娘囁嚅一會儿,美眸中突然淚光乍涌,輕輕地說了一聲,道:“咱們走吧!"
  神差應了一聲,一馬當先,往外便走,莫家玉和背著杜劍娘的紫娟,也緊緊隨后跟了過去。
  眾人走了好一會儿,杜劍娘突然問道:“這不是到谷后斷崖的路嗎?”
  神差道:“是的!這條路正是通向谷后的醉心斷崖……”
  杜劍娘道:“梵淨山子午谷后的醉心斷崖,連飛鳥猛獸都不敢探渡,我們到那邊干什么?”
  神差道:“不瞞小姐,屬下已在醉心斷崖半腰之間,為小姐安排好一處隱避岩洞,供小姐暫時養病將息之用。”
  杜劍娘訝然叫道:“醉心斷崖之半腰?"
  神差道:“是的!醉心斷崖之下,誠然深不見底,而且人只要在崖上往下望,就會心醉落崖,可是屬下卻有辦法,可護送小姐走入崖腰的岩洞中
  杜劍娘道:“那就好了……”
  眾人說話之間,莫家玉發覺他們已經走到子午谷底,前面有兩座絕壁高插入云,僅有一條亂石斜道勉強可供人走。
  走到前面的神差,當先走向那亂石斜道,紫娟亦步亦趨地跟上去,莫家玉則殿后策應。
  那斜道初极狹,走了大約有半里之遠,兩旁絕壁倏然中斷,現出一處大約有數百坪的開闊地來,前面則呈現出一片頗為壯觀的云海。
  眾人停在那開闊地之上,神差指著前面云海道:“此去六十丈,就是醉心斷崖之頂,我們還是停在這里比較安全要當……”
  他話還沒說完,那遠處的云海,突然翻涌滾動起來,那气勢就像有無數的大龍在飛舞著。
  神差微微露出惊駭之狀,但旋即又保持了鎮靜,只有紫娟駭得目瞪口呆,不自主地靠近站立的杜劍娘。
  莫家玉好奇地問道:“那云海翻動,莫非是颶風將來臨?”
  神差道:“不錯,但我們時間還很充裕,在一個時辰之內,颶風是到不了這醉心斷崖的!”
  他說得肯定之至,顯然對那云海來歷,知道得很多,紫娟聞言信心大增,臉色也漸漸恢复正常。
  莫家玉听說還有一個時辰,當下道:“那么我們赶快將杜劍娘送到藏身之處吧?”
  他听過神差提到崖腰的岩洞,因此說完話就舉步朝前走,顯然是想到崖緣探試一番。
  可是莫家玉才向前走了三、五步,背后的神差已急急叫道:“莫公子且慢!”
  莫家玉回身問道:“我們不是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嗎?怎還不設法找到送姑娘下崖的安全地點?”
  神差道:“這事由我來,那醉心崖頭,不是尋常人可以站立的,尊駕還是幫紫娟護衛小姐要緊!”
  莫家玉“哦”了一聲,一面走了回來,一面問道:“這醉心崖頭當真不能隨便過去啊?”
  神差道:“過去那邊倒沒什么危險,怕只怕你往崖下俯視……”
  莫家玉問道:“是不是俯視崖下的人,就會暈眩落崖?”
  神差點點頭,道:“是的!据說凡是俯望崖底的人,都會生出往下跳的欲念。還是由我來探測落崖之地點,因為這地方我較熟悉!”
  沒有多久,神差已在崖頂附近走了一遭回來,他興沖沖地告訴杜劍娘道:“這附近的風速比屬下想像中還理想,我們快准備下崖吧!”
  杜劍娘道:“你總得先告訴我如何個下法呀?”神差打了自己一個腦瓜子,道:“屬下真荒唐!”
  他笑笑又道:“屬下想利用金探子,將杜小姐和紫姑娘渡下崖腰的岩洞中。”
  杜劍娘道:“慢,慢,你如何知道那屋腰有岩洞可供人栖息藏身?”
  神差道:“不瞞姑娘,大約五、六年前,屬下有次追了一只負傷的老虎到這醉心崖上,那老虎突然負隅頑抗,屬下當時年輕气盛,將老虎抓住舉了起來,打算投入醉心崖下,令其粉身碎骨!”
  那時,神差雖然知道醉心崖令人心醉這回事,可是驟然間忘了危險,只見他高舉正在掙扎吼叫的老虎,一步一步來到醉心崖岸。
  當他很自然地想先往崖下探望之同時,那老虎猛地奮力往他的手中掙出。
  幸虧那只老虎這一掙扎,使得神差在往崖底下望之剎那,分心使力,想抓牢手中的老虎。
  可是就在這么瞬間下望,神差仍然覺得一陣暈眩,老虎終于脫手落崖,神差也一步踉蹌,朝崖岸倒過去!
  他左腳懸空,神智仍未全失,就在栽向崖底之剎那,左手同時自怀中取出金探子,“呼”的射出一箭。
  其實,神差此舉僅是下意識的舉動,他既未瞄准方位,也不曾考慮到此舉到底有何效果。
  或許是神差命不該絕,他人雖倒栽下醉心斷崖,但那金探子卻疾射進崖壁,神差下墜之勢,在金探子所系的特制軟繩放盡之同時,也就中止沒有再往下落,于是神差就靠金探子及軟繩之力,整個人懸在崖腰之間蕩晃。
  直到搖晃之勢靜止,神差方始小心翼翼地用兩手抓牢軟繩,靜思脫身之計。
  他先往上凝視,發覺那金探子射進的崖壁,高崖頂少說也還有十來丈,換句話說,此刻縱使神差能靠軟繩之力,往上操升,充其量也只能升到蠅頭,即被金探子釘人崖腰之處而已,那么自金探子釘進之處至崖頂的十來丈遠,該有什么辦法上得去呢?
  目前神差若能空出雙手,再射出另一支金探子的話,不要說十來丈遠的距离,就是三、五十丈也應該夠得上的。
  可惜神差雙手須得抓率較繩,雙腳又無立足之處,在這种情形下,他根本就沒有机會騰出雙手,更沒法子可以重新射出金探子的了。
  神差考慮之后,覺得只有先靠軟繩之力,慢慢揉升上去再說,否則時間一久,吊在崖腰上這么晃蕩,人的体力消耗不論,那金探子是否會脫落,則是不能不先考慮的。
  于是神差兩手抓繩,雙足頂著崖壁,一面收繩,一面微微運力,一步步往上揉升。
  大約上升了五、六丈左右,神差一步落實,正當他暗叫一聲“糟糕”之同時,他突然發現,敢情腳底下不正有一個方圓七、八尺,可容人栖止的空地!
  神差見狀一喜,他也顧不得許多,雙手微微一松,人就站在那凹進崖壁的空地上。
  原來空地之前,正有一塊巨石巍然擋在前面,神差剛才正是從巨石外面往上揉升的,因此他根本就沒有發覺巨石之后的空地!換句話說,這空地也是朝天,就藏在那巨石与崖壁之間的。
  神差站在空地之上,不由吁了一口長气,他先運動一下四肢,讓血气活過來,然后細細打量空地四處。
  只見這空地四周均有高約一人多的巨壁,將外界擋住,因此神差站在那里,就不必當心會不注意而俯望崖底。
  這是最令神差感到安慰的地方,換句話說,此刻神差的心情,竟然變得無拘無束,悠然雅致起來。
  他四處了望一會,突然又發現靠近崖壁的一方,有一條裂縫,那條裂縫斜斜的像一鉤新月,大約可以通一人。
  神差看得好奇,乃信步走向前去,他先在外面小心張望,倏然發覺裂縫內竟是晶瑩燦爛,光亮得如同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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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掃描,薄荷糖、xmwjw、bbmm等 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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