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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中毒甲怪老玄龜功


  龍碧玉見她笑得妖蕩非常,心中生气之极。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追尋江上云的下落而生气,抑是因為她對孫伯南這樣子而使然。
  她一揮手中碧玉杆,發出一下刺耳异響。
  鄭喬兩人雖是第一次听到,但神色絲毫不變,反倒是曾經被她一杯打傷了的賀迎祥微微一震。
  她嗔聲罵道:“瞧你這妖怪模樣,想來石龍婆也不會是個好東西。”
  她又道:“那個更是賊眉賊眼,瞧著就不順眼,趁早滾回去,別惹翻了姑娘,也打斷你們的手臂……”
  孫伯南一听不好,這場架定然非打不可。
  掃目一瞥茫茫大江,想起白龍李延之那樁過節,料得渡時必有一番麻煩,于是心中多了一件。動事,想道:“目下且不管過江之事,這鄭珠娣和喬佑俱是石龍婆的徒孫,定有一身惊人技藝,龍姑娘只要稍一大意。只怕凶多吉少,況止還有個陰陽筆褚兆,若然也赶來了,就怕寡不敵眾。
  只見喬佑猛可一縱身,飄飄過來,那動作真是迅速之极,不愧是名家弟子,只听他道:“師姐別怒,待小弟教訓教訓這賤妮子……”
  喬佑好像甚懼怕這位師姐,听了鄭珠娣的話以后,連聲應是,接著援起衣袖,道:“我不跟你斗口,要打就動手。”
  孫伯南心中登時放下大石般輕松起來,想道:“這廝一則對龍姑娘存有邪心,二則他的武功并非石龍婆所親自傳授,總是要差一點.只要龍姑娘不太大意,該可無礙,我還得設法絆住鄭珠娣,好使不暇監視喬佑。”
  主意一定,故意不聲不,呼地一掌打去。
  鄭珠娣听得掌風太響,急忙后退。
  孫伯南這一掌乃是故意要弄出巨的大響聲,以吸引住鄭珠娣,實,在沒有什么特异之外。
  這時揉身直扑,猛提一口真气,力聚掌力,呼呼呼連劈三掌。
  鄭珠梯她識得是六丁開山的絕技,居然不肯退讓,玉掌相繼拍出,硬對了三掌。
  要知石龍婆以万斤神力稱雄研林,招數多喜硬碰,著鄭珠娣長得美艷嬌柔,但硬擋出去的三拿,力量沉雄無比,身形如岳,動也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孫伯南連環劈出三拿。
  這后面的三拿。一掌比一掌沉重勁厲,而且出手甚快,三掌的力量匯成一道洪流,狂沖猛激。
  鄭珠娣嬌喝一聲,疑聚全身功力,先是單手擊出兩掌,然后以雙撞之式,并拿平推而出。
  雙方三掌相接后,只听響聲震耳,鄭珠娣身形只是稍微搖晃一下,不禁嬌聲一笑。
  孫伯南心中道:“再試試這一掌吧!”
  猛可一掌推出,這時四下掌決蕩,場面好不激烈。
  邊一掌速度轉緩。
  只因他知道這一掌的威力太大,一旦發出之后,對方若擋不住,他即使想撤回,也辦不到。
  鄭珠娣嬌叱一聲,聲音尖銳強勁,真把旁邊敵人都震得耳膜嗡鳴,相當難受,特別是賀迎祥。
  他雖是諸人之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但內功要數他最駁雜不純,對于這种震心蕩魄內家上乘气功,最難禁受,不覺臉色也變了。
  鄭珠娣叱聲猶未歇下,雙掌猛撞而出,那掌上帶起的風聲,宛如風卷松濤,呼嘯怒號。
  這一把已將石龍婆的壓箱底本額都掏出來了。
  那石龍婆武功別出一格,与海南島黎母岭的赤足他的詭毒莫測同擅威名,她走的是內家功路子。
  不但所練的真力特別剛硬,把式也极是霸道,初學乍煉,最難見功,久而久之,神力無窮,几乎有拔山舉鼎的威勢。
  此刻雙掌并推而出,加上吐气開聲,威猛無倫。
  孫伯南使的是單掌,兩下掌力一触,震響一聲,孫伯南凝立如山呼地又是一輩劈出。
  鄭珠梯所使出師門絕藝,的确是不同凡響,剛才她的身形尚自微晃,這次卻紋絲不動。
  對方如山掌力又到,這次似乎見凌厲,她再尖聲一叱,硬接下來,跟著對方海三掌又自劈到。
  喬佑臉色一變,身形微挫,那意思是想出手。
  可是卻見鄭珠娣的玉凝霜,后籠威煞,顯然仍要力拼,不覺心下躊躇,未敢妄動。
  又是一聲震響過處,只見鄭珠娣的身形大大晃了一下,她的芳心不同上慷然而惊,想道:“不好,這三掌已經把我震得真气浮動,熱血瞳涌,要腳步一動,便立刻得噴出血來。”
  孫伯南掌發連環,呼地又劈將過來。。
  須知孫伯南目前氛施展出的這六丁開山功夫,力量是越劈越大,純粹是出乎自然。
  而鄭珠娣全仗本身功力,硬擋硬碰,甚是消耗真元。
  第四拿剛剛劈出,孫伯南心頭一軟。
  勢子自然就活緩得多,龍碧玉衷心地喝聲采,驀地一伸碧玉杆,虛虛攔在喬佑身前。
  孫伯南威凜劈出這一掌,心中電光石火般掠過一個思想:“你赶快閃開吧,若是真憑招式功力,倒有個半天可打……”
  鄭珠娣正是万般無奈,左手電急抬起,右掌卻力撞而出。
  龍碧玉大覺奇怪,念頭尚未轉過來。
  只見孫伯南掌勢一斜,橫掃開去,同時人隨掌走,快得异乎尋掌地斜斜問旁閃開數步。
  他掉轉身,冷冷道:“在下久仰石婆輩的毒甲飛針絕技,冠絕天下。可是,這不是能算入拳腳一類中吧?”
  鄭珠梯那只左手已伯出一种奇怪的姿勢,這時忽然垂下,紅暈涌上玉頰,閉嘴無語。
  孫伯南見鄭珠娣因為知羞愧而不發每針,便立刻原諒她這個未曾做出來的過失了。
  一條人影飛縱而至,孫南斜目一瞥,原來是陰陽筆褚兆赶到。
  只見他名震武林的判官筆已撤在手中,險色极是難看。
  他心中道:“好呀,這一對判官筆乃是我們店中所精心制造出來的,如今卻拿來對付我們啦……”
  只听他揚聲道:“兩位是石老前輩門下高弟了?”
  他的眼光掃過喬佑和鄭珠娣面上,鄭珠娣不禁因之停手。
  再听他又說道:“在下褚兆,本意渡江拜候兩位,誰知碰上這賤婢。”
  他指指龍碧玉,聲音轉得刺耳難听,又接道:“竟然無故將在下一個同伴下毒手擊斃。”
  龍碧玉冷冷地道:“那等混帳人死也不足借,你現在打算怎樣?”
  陰陽筆褚兆向喬佑點點頭,道:“喬兄請看,這賤婢忒也欺人太甚,且讓褚某見識一下碧玉杆的威力,瞧瞧有什么惊人藝業,這般橫行無忌。”
  他的确見多識,已認出碧玉杯的來歷。喬佑應聲:“褚只請便。”
  倏地退后。
  陰陽筆褚兆朗聲遙問道:“賀見你怎么樣了?”
  賀迎祥道:“我不妨事,這賤婢手底好毒。”
  輕輕一句話,已暗中指明乃是被龍碧玉所傷。
  陰陽筆褚兆越發怒气勃勃,可是暗中卻更為小心。
  當下只見他筆一錯,往前一滑步,筆換寒風疾然點去,口中同時喝一聲打字。
  龍碧玉見他出手,招數精奇,身法滑溜,功力之深厚,竟在賀迎祥之上,苦心可不敢大意。
  碧玉杆一式“白云出峋”,連封帶攻,以奇斗奇,對方果然不敢輕進,斜跨兩步,兩人恰好交錯而過。
  鄭珠娣眼力不比尋常,一看而知這陰陽筆褚兆的是功力深厚,尤其因經驗丰富,對敵應變之間,极富机智,心中不禁徽喜,斷言即使陰陽筆褚兆不能取胜,也能狠狠一仗。
  其時賀迎樣已經恢复体力,為報一箭之仇,也許會合力進攻,現在自己要緊之事,首在把這南江門下弟纏住。
  主意一定,嬌叱一聲打,揚掌力拍而出。
  孫伯南正也想到這個問題,心中大費躊躇,對于她一掌打來,不免有點大意,隨手一掌勁撞出去。
  哪知鄭珠娣這次并不力拼,施展出師門絕藝南离掌法,身隨掌走,如行去流水,倏然間移宮換位,玉掌翻飛。
  孫伯南大吃一惊,連忙出掌封擋,卻見鄭珠娣身形掌法一經施展出來,直是滿地火焰,流轉飛揚,得隙即進,炎毒迫人,轉眼間把孫伯南攻得險象環生,形勢十分不妙。
  賀迎祥產這時因得喬佑以獨門手法,按穴止痛,情況已好轉得多,這時一見鄭珠梯大占上風,草法神奇,禁不住喝彩助威。
  孫伯南處于強敵當前,赶快收懾心情,拋撇開身外一切事情,專心凝志來對付這敵人。
  十四五招過外,孫伯南猛可吐气開聲,硬劈出連環三掌,一時砂,飛石走,風聲激蕩,立地据轉局勢。
  只看得賀迎祥顏色大變,想道:“不道這几個年輕高手,藝業如是惊人,看來父親和兩位叔父,雖將性命賠,在撅法之上,卻也白費心血而已。”
  心一時灰心之极。然而轉念想到那傳說中璇璣老仙長的靈藥至寶芙蓉露,用后能洗毛伐髓,重筑根基。自己若是僥幸能夠得到,情形當又不相同,于是又色然而喜。
  那邊喬佑并沒有動手,站在一旁觀看。
  二十招過處,忽然惊覺那龍碧玉年紀雖輕,而且嬌艷如花,裊娜中不免帶出麗質柔軟之態,但敢請功力湛深。
  加上那使碧玉杆招數奇异,腳法詭變無方,除了在開頭時稍見劣勢之外,二十把過處,异聲刺耳,鋒芒漸露,已打平手。
  他在一旁越看覺技痒,五十招過處陡然振吭大叫道:“碧玉仙子絕技果在不同凡響,喬佑也來領教几招。
  陰陽筆褚兆心中暗暗不悅,只因他和龍碧玉尚有一段過節未清,按照一般規矩禮俗,喬佑都不應該插手,況且自己毒著尚未使盡,正在俟机而動的要緊關頭,焉肯就此罷休。
  喬佑叫聲未歇,已躍到兩個旁邊。
  龍碧玉嬌叱一聲,碧影暴射而至,喬佐不不出手招架,他身上沒帶兵器,因為如此,更見得他掌上造詣頗深,只見他掌出處快狠沉猛,一時風旋气轉。
  龍碧玉盤蛛杆法一經施展開來,快如急風驟雨,對付他們兩人,兀自攻多守少。
  孫伯在那邊不住偷眼覷視,見到這种形勢,心事稍放,想道:“那邊還有個姓賀的在一旁虎視眈眈,雖然已經負傷,介他的點穴撅法十分神妙詭奇,卻是不能輕視。
  倘若他過去那邊夾攻龍姑娘,那我即使有心出手,也無法在一下之間擊退這鄭珠娣,不如現在先盡施自己所學,迫她落在下風,可能會把姓賀的引過來。”
  主意一決,招法立變,功行雙臂,力聚掌心,閃展騰挪之間,掌力如山蕩沖激,勁烈無比。僅僅十余招過處,鄭珠娣已被迫采取守勢。
  因為她早先便對了七八掌,損耗真元不少,如今已不敢重蹈覆轍。近,猛可也躍起緊追。
  龍碧玉墓地一收杆,身形信技然飄飄往上知,但手上一點碧光,已向賀迎祥當頭點上下上。
  賀迎樣我咬牙節齒我,我舉我我撅硬架,當地微響,碧玉杆那么幼細的杆尖,居然正點在撅端,一股大力直壓下來,賀迎樣吃不住勁,身形沖墜下地,反看龍碧玉已又借枯力枯枯上升教尺。
  她的身形起得快,落得仍快,三絲碧光,分向三人襲到,剛才的一式乃是三絕把中的第二招游絲亂飄。
  現在這一招名為“碧蛛垂絲”,乃是最后一下絕招,碧玉仙子冷如霜多少年來,僅令使用過兩三次。
  皆因這一招出手极重,敵人非死即傷,比之前兩把的威力更進一步,是以非逢极為危急,不敢妄用。
  但听三人齊齊哼一聲,賀迎祥功力最差,但撅法精奇,封得最密,首先被那一絲碧影,點到跟前,努力一封時,竟然無法站得定腳跟,整個身軀打兩個旋,踉蹌震開數步。
  陰陽筆請批猛架,基覺左腕一痛,那支鋼笑脫手飛去,身形也躍蹬退了數步,敢情左腕已被震得痛麻。
  喬佑功力最深,也吃虧最大,那絲碧影到了面前時,他運全身功力,左手猛然一擦,右手呼地劈出一掌。
  豈知那絲碧影不比等閒,他左手撩處,但覺痛人心脾,登時血光崩現,原來小指已斷去一截。
  那邊孫伯南則好分心一看,瞧得清楚,知道喬佑乃是合出名震天下的毒甲飛針絕技。
  此針奇毒無比,光是那卷住飛針的指甲,也因日久而沾上劇毒,只要用來抓破敵人一塊皮油,對方在七步之內,狂笑而死,絕無可救之道。
  但見龍碧玉似乎燭因為對方渾渾滴血的手指而分了心神,毫不覺察這生死一發的危机。
  只急得他大吼一聲,卻因相距過遠,無法及時救援。
  陰陽筆褚兆此刻正是老羞成怒,右手之筆也自同時發大摔碎手法,朝她扔了出去。
  龍碧玉喲一聲,身形搖擺不定。
  孫伯南目毗盡裂,山搖地動般又大吼一聲,呼地一掌把鄭珠娣震開,修然飛躍過去。
  他的身形尚在空中,只見喬佑已一掌劈向龍碧玉,似乎嫌中了毒外還死得不夠。
  只見龍碧玉身形搖晃不定,但卻仍能舉杆撩架,可是他已看出她已顯出力不人心的樣子。
  喬佑猛一縮手,正待變招進擊,穴然千鈞勁力,從后面頭上壓下,這時已來不及回身招架。
  他沿著江一邊,一直向北逃去。
  鄭珠娣叱一聲,緊緊迫來。
  孫伯南暗想道:“那鄭珠娣的武功,与我同在伯仲之間,現在我又抱著龍姑娘,自然不是她的敵手,故此當急之務,乃在于怎樣擺脫她的追擊,然而龍姑娘經我閉住全身經脈也,許能暫時陰住毒力的發作,但不能拖延過久,以免她先蒙閉穴之害。”
  霎時這個難題把他煩得心神躁亂。
  鄭珠娣仍在后面放盡腳程,急追疾赶,沒有半點放松之意,孫伯南不禁焦急不已。
  孫伯南倏然改變方向,落落而逃,宛如星拋九擁般奔了十多里路,忽已進入山野地區。
  鄭珠娣腳程略遜于他,這時已被他拋開半箭之遙。再奔了里許,叢草樹木,比比皆是。
  原來已真個處身山地野岭之中。
  他閃在一株兩人合抱般的大樹后面悄悄深首外窺。
  只見在約半箭外的鄭珠梯此時忽然止步,朝上下張望了好一會,然后便回身她走了。
  他安慰地噓口气,把龍碧玉放在樹下草地上,先細細視察她的面包,但覺除了蒼白之外,別無异狀。睜關眼睛看著他,只料子被點了要穴,不能說話,若不是一身功夫的她,換了常人,怕不已失掉知覺。
  孫伯南心想道:“我分明瞧見那不要瞼的陰陽筆褚兆,將左下筆”當作暗器扔出來,是在她后心,同時那喬佑的毒甲飛針也打在她的胸前,久聞那每甲針其素無比,中上了在七步之內,狂笑而死,可是她。點也沒有中毒之象,委實奇怪。目下面色會如此蒼白,應當是因被那支官筆擊著后心,是以內部受了震傷。”
  正是關心者亂,他竟然不能決定應否解開她的穴道。
  他偶然一抬頭,忽見在遠處有人影一晃,不禁大吃一惊,連忙抱起她再躲在大樹后面。
  那條人影敢情是鄭珠娣去而复轉,莫非她發覺我的蹤跡?若被這魔頭纏上了,短時間內決難贏她,龍碧玉即使不被毒針害死,也得因閉穴過久而死。”
  鄭珠娣果直奔馳過來,疾如風卷云翻,那對媚人的眼睛,射出寒冷光芒,骨碌碌轉個不停,然而她一下子便掠過孫伯南兩人所匿藏的大樹,出去十多丈遠之后,斗然停步。
  孫伯南恍然大悟,忖道:“幸好我因為龍姑娘受傷,故此沒有立即回到江邊,否則不是和她碰個對面了么?原來剛才她的過去,乃是以退為進之計。”
  但見鄭珠娣一躍上了樹頂,手搭涼蓬四面觀看,片刻工夫,她已飄身下地,玉面含慢地往回路走。
  孫伯南微笑著向龍碧玉說:“這回可是真走了。”
  一面把她放在地上,龍碧玉眼皮眨了一下。
  孫伯南搔搔耳朵,硬起頭皮,左手輕輕帶起她上身,右手一掌拍在她背心的的命門穴上。
  龍碧玉低哼了一聲,急促地呼吸起來,孫伯南左看右著,總找不到奇毒侵襲之相,不禁奇詫起來。
  她喘息了好一會,抬目瞪地一眼,正想說話。
  只見孫伯南猶出指過邊平鑿自己的頭顱,口中不迭地罵自己是傻瓜,一時反給她怔住了。
  他道:“真對不起,我怎會忘了你身上有金縷衣保護?咳,真是糊涂透頂,別說毒甲飛針,就是再厲害的也無妨礙,姑娘你看我是不是傻瓜……”
  龍碧玉忍不住往齒一笑,道:“你現在的形狀倒有點似了。”
  孫伯南搖搖頭,道:“在怪不得爺爺不時露出隱憂之色,我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說我不夠机變,咳,一直無事便不發覺,碰上事情了,果然顯得腦筋呆鈍。”她忽然對他生出好感來,柔聲道:“你的說法不太公平,俗語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不應該苛責自己過甚啊!”
  孫伯南歎口气,道:“話雖如此,但异是日芳碰上我那不共戴天之仇之時,可沒有許多時間穿我慢慢思考呢——”
  龍碧玉惊起來,問道:“你身怀血海深仇么,那么為什么你爺爺不出手幫忙呢?”
  孫伯南立刻解釋道:“不是他老人家不肯幫忙,而是那伙人非常厲害,若果我要親手刃化,便不能魯莽從事。”
  龍碧玉道:“對的,你應當親手報仇,啊,我恐怕已經受傷。”
  孫伯南惊道:“的重么,你的面邑很蒼白啊……”
  她微微一笑,道:“不要緊。””
  她反而安慰孫伯南道:“不過是硬傷而且,那陰陽筆褚兆功夫真不弱,我幸有金縷衣護身,故此外面沒傷,只震傷了內部。
  她并沒有奇怪自己為何忽然會反過來發慰孫伯南,卻生像那非常自然的事情。
  要知孫伯南天性淳厚,不善深藏,下百個有諸內形于外的坦蕩君了。
  特別是他對龍碧玉傾心,情不自禁,有諸內而形于外。
  由江邊初見龍碧玉時起,一直到現在為止,他內心中的一片真誠,已經完全流露無遺。
  人非草木,孰能忘情,龍碧玉的芳心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感動,故此對他忽然好起來了。
  她急問道:“你的仇家是誰?居然連武林四絕之首的南江不敢惹他,一定是非常厲害的人物了,可以告訴我么?”
  孫伯南吶吶半晌,沒有說話。
  夕陽斜照中,天上的云彩以及四山的樹木,部憑添一种衰賴的美,關山飄泊和窮途遲暮的人們,固然總會對景傷情。
  但即使是青春勃發或是名成功立的人們,在落日斜曼的蒼涼景色中,也不免會触人生如夢的感恨慨。
  此時看見這兩位靜年男女坐在那片樹蔭草地上,不由构成一幅令人通思的美麗圖畫。
  山風把龍碧玉的頭發吹得偏向一套,她的眼光移到天邊的遠山,
  由狐疑而變得忿怒起來。
  只因她一生冷落异性,想不到一入中土,便碰上一個江上云,把她气得要死,偏又更忘不了他。
  想不到,現在,這個城朴的少年,居然也磋負了她一片好意,良久不答她問話。
  她正在怒气沖天之時,孫的南沉重地道:“爺爺不告訴我,只說是個极厲害的人。”
  他歇一下,龍碧玉听到他的歎息,可是她不肯看他。
  他又道:“可是我一直留心這事,故此猜到是什么人,我平生沒有一件事不可告人,只有這一件,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的眼光忍不住收回來,落在他的面上。
  她雖然覺得他那滿臉泥巴的樣了很可笑,但她為了不要打斷他的話題,故此;努力忍住。
  孫舊南道:“這個秘密,我本決定不告訴任何人,既是你的秘密么
  他急道:“不,這次我要說出來,憋得太長了,心里難受得很,但請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么?”
  她答道:“這事不但可以,而且我也愿意替你出點力,雖然我的功力還不大行……”
  他高興地叫道:“啊,那太好了。”
  龍碧玉見他果真實心實意,便也欣然微笑。
  他接道:“除了你的幫忙之外,任何人想幫我,我不接受。”
  她問道:“那是為什么呢?”
  話說出口,卻忽然無故地面紅起來。”
  他坦率地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里是這樣。”
  他又接道:“現在我告訴你,那個仇人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一個家派,數百年來都沒有人敢惹他們……”
  龍碧玉著急起來,猜道:“是不是昆化派?”
  眼見對方扔搖頭,便又道:“武當?天山?海南黎母岭?”
  一口气猜了好几個,孫伯南兀自搖頭。
  好一嘟嘴,道:“你說吧,還有什么了起的大派?”
  他說道:“不是這些名家正派,最后的一個可猜得近了,但黎母岭赤足他卻不能和那仇家相提并論,告訴你吧,乃是東海金鐘島迷宮的妖道。”
  她啊了一聲,服气地點頭道:“原來是他們,我怎的沒有想起。”
  說到這里,忽然哎了一聲,捧心皺眉,露出痛苦之態,孫伯南大為吃惊,問道:“你怎么啦?”
  他見到她這种可怜可愛之狀,真恨不得以身相代。
  她噓了一口气:“沒有什么了。”
  她又道:“我還是別倔強,靠樹坐著便不妨事。”_”
  她這种推心置腹之意,倒使孫伯南受寵若惊,呆呆瞧她。
  龍碧玉一面起身移到樹身邊,一面道:“你去洗個面好么?”
  孫伯南領命急急去了。
  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找到山泉,洗浮干淨,很快便回到樹下,廬山真面目重視眼前。
  她忽然覺得他那端正沉厚的五官,另有一种男性的吸引力。
  她不禁道:“我這一定幫你的忙,你准備几時動身?”
  他道:“雖然我日久苦練,但功力尚淺,那金种妖道數百年來,威震武林,想想也不能輕易犯險,以免畫虎不成反在類犬,故此我沒有确定几時去,當然要稟明爺爺,那時爺爺也不能雖迫我罷休,即使他不答應的話……””
  對于他穩重的見解,她并無反對之意,這時建議道:“我在此間事畢之后,也許要跟叔叔嬸嬸回西域去,所以如果你決定在我返期前動身,我便可發和你一道往東海去,但我卻是悄悄的溜跑的,因為叔叔和嬸嬸一定不允許我去的。”孫伯南感激之极,輕輕歎道:“想不到你如此義气,肯幫我的大忙,雖然我認為近日不能成行,但你這番心意。我已沒齒不忘。”
  只見他們兩人人款款深談,不覺日之既落,忽听龍碧玉呀一聲,接著徐徐起立,道:“我出來一整天,只怕叔嬸等得心焦。”
  孫伯南迅捷地起來,殷勤問道:“你覺得身子怎樣?還是讓我抱你回去吧?”
  他問得如此誠懇,以致那語病也令人覺察不出。
  她道:“我試試看。”
  走了兩步,秀眉微喀,道:“不行,慢走無妨,快走便吃不消,回去服點藥就好了。”
  孫伯南忽然想起洞庭白龍李延之,心想此人一定不肯罷休。”。
  這是發時沒有正式交過手,未曾分出高下,再者又有人死傷和折損船只任何人都忍受不住這恥辱。
  若果龍碧玉身上沒事,他決不致這般耽憂。
  龍碧玉极是聰明,一見他忽然怀起心事的模樣,左想有思,居然猜出他的心事,她心里想道:“這事不能等閒視之,倘若不幸陷身敵手,即使不死,但我一個女儿身,豈能忍此大辱,非得自刎不可。”
  當下把自己的憂慮說出來。
  孫伯南道:“是啊,我也認為渡江必有稽子,可是你又得赶回去。”
  她決然地搖搖頭,道:“這個險不能冒,我們得另想計划不可。”
  他暗忖:“計將安出呢中”
  他皺起眉頭,想出什么好主意。
  卻听龍碧玉道:“這樣好了,我們沿江往上游走,到半夜時分,找來小船偷偷地渡江,相信這樣把握比較大些,再不然碰上合知的地方.借宿一宵,等到明天再說,也許赶明儿另有好的法子。”
  孫伯南連聲稱妙,當下橫抱起她,一直向江邊走去,在暮色迷茫中,倆人已到了江濱。
  她在孫伯南半健的雙臂中,隨心所欲地濟覽四下風景,內心沒有半點不對勁的感覺。
  這是因為孫伯南為人非常誠懇,使她自然泯滅了男女之嫌的界限.向隊僅是一种友愛互助的純洁感情。
  他問溯江而上,入夜之后,江風非常涼快,兩人襟怀俱暢。
  江心三兩漁火,在水面晃漾,對岸的左方,便是衡州府,依稀尚可以到好家燈火的夜景。
  她道:“這景色太迷人了,我若非親眼目睹,便在夢中也不能看見,你別走得太快,好讓我細細領略,將來回到城,再也瞧不到這种夜景了。”
  他微笑道:“你不一定要住在關外啊,不過那儿平沙大漠,另時一种雄壯景色.我這個南國長大的人,倒真想到那邊開開眼界。”
  她道:“好极了,你到這那邊去,可以招待你。我們龍家的人,多极了,都是兄弟姐妹,和他們在一起,那才熱鬧好玩哩!”
  孫伯南微微歎道:“那太好了,我沒有一個兄弟姐妹,將來若是离開這以.就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她故意嬌笑∼聲.道:“我們別談這個,將來的事,誰管得那么多。”
  這時他們沿岸走了十余里,并非沒有碰到泊著的船只,但因為都有人,故此不能下手。
  龍碧玉曾經經建議硬用銀子買一只船應用,但孫伯南不同意。
  他的理由就是怕船上人通消息与白龍李延之,是以才想到偷渡之法,龍碧玉想想也對,便拋開這個主意。
  再走了十多里,忽然到了一個靠江的村子,此時為已久,村人都睡著了,村子里一片黑黝黝的,孫伯南道:“我們若到早些,便可以在這村中找個地方歇宿一宵,現在太晚了,吵醒人家恐怕反為不美。”
  說著已近村子,但听犬吠之聲四起,孫伯南一身上乘武功,當然不懼,但卻恐怕村人,便繞向村后而走。
  半晌沒有听到龍碧玉答話,低頭定睛仔細一看,原來她蜷縮地抱著頭,竟然已經睡著。
  他反而好笑起來,暗想道:“到底是年紀太輕,以沒有吃過苦頭,此放心大意便便尋夢去了,現在她既然睡著了,不如找處地方,她好好睡上一覺,憑她的功力,休息得夠之后,那傷勢便無妨礙。”
  晚風颶颶的,他便把自己僅有的外衣盼來,被在她身上,然后再繼續地向前走。
  龍碧玉在他脫衣之時,已經醒轉了,卻裝著沒醒,領受了他的好意,心中感動。
  看看繞過過江村,忽然看見前面前一排整齊的灌木,攔住去路,在黑夜中就像一堵短牆。
  灌木過去一座竹樓,樓上燈光通明,透射出來。
  他暗道:“在這里隱居也不錯。
  他想:“前面便是茫茫大江,接天而流,想來竹樓主人當非俗子……”
  于是他便准備繞道奔過,放眼一望,這种灌木藩篱一頭接江,另一頭也伸展出老無。
  于是他輕輕一躍,飛越過去,落地時又輕又穩,毫無聲音。
  但他剛剛走得兩步,左右黑影閃處,風聲疾襲而至,他的自力不比尋常,雖在黑夜之中,仍然看得清楚是兩頭身軀健壯的猛犬。
  當下邁步斜閃,那兩頭猛犬扑得太急,差點沒有撞在一起。
  孫伯南身形不停,已出去丈許遠,卻听那兩頭猛犬低吼半聲,疾追上來,其快無比。
  孫伯南失惊想道:“這兩頭富物不但快捷异乎常犬,而且會分頭攔截,似是久經訓練,我深夜闖入私地,可不能傷在的守犬。”
  念頭一掠即過,在百忙中抬目向上一瞥,只見樓上燈火通明,但沒有人被的惊動出來的。
  這時一頭猛犬打旁邊沖過來,然后回身待,另一頭猛大退一點,合好時間,這時猛可扑將上來。
  孫伯商感覺那大的兩爪進搭上自己兩肩,忽然已明其意,便放意把上半身向前一傾,詐作向江邊那面斜閃。
  接著他的腳步一跨出,然后再候然用內家上乘移位功夫,突然滑向相反的方面。
  兩頭猛犬果然反中其計,兩下一湊,撞做一團,孫伯南展開腳程,快如离弦之箭,霎時已到了竹樓下面。
  忽然看見有一道火光從天而降,那情狀就宛如隕星即墜,不由孫伯南步,驟然止步。
  修然間火光大明,把周圍照得一清二楚。
  原來有人從樓上跳下來,手中持著一支火炬,這時勢子已停止,因此照得四下通亮。
  那人一頭如霜白發,蓬蓬松松,卻沒有有子,兩頰的臉皮松地垂下,顯得奇形怪狀。
  他走近一步,細細打量孫伯南的相貌,在后自言自語道:“看你的樣子不是坏人,但赤身露体的,而且又抱著一個大姑娘,比我更令人奇怪。”
  語聲十分尖銳刺耳,龍香玉動彈一下,似是惊醒。
  孫伯南心中好笑:“原本他也知道自己形狀古怪。”
  龍碧玉從他怀中扭轉頭看那老人,登時惊訝地瞪大眼睛。
  忽然听那個老人哎一聲,兩目射出比刀劍還要銳利的光芒,直勾勾瞧著龍碧玉。
  孫伯南不悅地想:“這個老人不大檢點。”
  他又想:“但從他這兩道眼神,卻可知是位風塵异人。”
  他道:‘老丈讓我們過去吧?”
  說話時只見他的左膝微彎,把重心挪了過來,而他好只右腳准備隨時踢翻身后的兩頭猛犬。
  但見那老人面部肌肉顫動,本來松弛垂下的瞼皮,這忽然漲滿。
  孫伯南心中駭然,想道:‘哎呀,他是气功中的一种左道功夫,稱為玄龜功,爺爺曾說過此法久久已失傳了,想不到這能夠又在這里見到,也怪不得他要擇居江邊,原來他好借不練這功夫。”
  龍碧玉的語聲雖小,但因為彼此相距只有阻尺,老人當然听到只見他凄然一笑道:“你還敢走么?”
  孫伯南道:“老丈你說什么,我們不過誤過貴院,并沒有什么大罪。”
  老人怒目瞪他一眼,眼光中盡是急毒憤恨之情。
  他道:“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可是我畜養那兩頭大,便是為了對付你……”
  孫怕南茫然不解,問道:“老丈你要對會我?但你并不認識我們啊。”
  老人并不解釋,尖聲一笑,又道:“我那兩頭犬乃是藏中异种,經我日久訓練,現在你看看它們……”
  孫伯南戒備地回一看,只見兩大別站立在他后同半丈之處,全身發出閃閃銀光。
  原來它們不知几時已自動披上件外衣。
  耳听那老人道:“我精心了一個架子,它們只要站在架下,用腳一按樞紐,這件特制的毒衣便自動罩落在它們的身上,這件毒衣就是物別為你而是制的,它們只要沾到你,你就算完啦……”
  他恍然地點點頭,心中想道:“我不讓它們上身又如何呢?”
  老人冷笑一聲,道:“我這個總夠使你不能用腳去跟那兩頭犬吧。”
  語聲甫歇,手中那支火炬勒勒微響,火昔畢直冒高至兩尺之高,然而并不見得亮些。
  只因那火苗另冒高,但比初時幼得多之故。
  孫伯南暗想道:“他的功夫雖只有七成火候,但我已抵擋不住。”
  抬目時正好和那老人眼光相触,但覺盡是深仇恨毒之意,便知不能善罷甘休。
  龍碧玉問道:“那是什么功夫啊?”
  老人退開兩步,為做蹲閒之式,火炬已移到右手,其气炎炬瞳透出,氫火苗拉長兩尺。
  孫伯南知道自己決挨不了一下,便放作從容地大笑一聲,道:“這种功夫便是那個東西……”
  他用下巴指指側邊,龍碧玉連忙瞧去,連那個老人也禁不住側目斜睬。
  孫伯南猛然一跺腳,縱起半空,只听那老人尖叫一聲,差不多在同時也跟蹤飛起來。
  兩個身形尚在空中時,孫伯南抽出右手,呼地一掌向老人擊去,他先了一步,故此分在高處,這一掌聚全身功力,猛劈下去,聲威凜凜。
  老人閒火炬一架,啦地一響,火光熄滅火星滿空飛濺,老人在下面大為吃虧,總墜回地面。
  孫伯南落在樓上,赶緊把龍碧玉放下,一腳把欄杆全部踢飛,以免阻礙他施展掌力。
  老人已重复電急飛起,孫伯南探身出去,拿捏時候,一掌劈去。
  老人功夫甚是精純,只見他左手一招“風卷殘花”,連架帶卸,化掉他并不太強的掌力。
  右手火炬已合出“仙人指路”之式,孫伯南微微一閃,那支火炬從他勁側過,的左手起處,疾擒敵腕。
  只見老人猛然撤臂,身形依然往上沖,孫伯擊右手已連環劈出,一時激起滿空風聲。
  原來他第一掌故間誘敵,同時展開力量,他使出六丁開山絕技,這兩掌聲勢大大不同,老大极快地扔棄火炬,雙掌連環封架。
  只听龍碧玉喝聲采,只老人已如斷線風箏,翻跌了下去,孫伯南不禁駭然對她道:“這個人真是莫明其妙,但功力高強之极,你留神樓梯那邊……”
  她撤下碧玉杆,果然瞪著眼睛,瞧著轉角那邊的僂梯。
  孫伯南又道:“我們不能讓那老人上樓,非要居高臨下,占取有利形勢,才能使他無法施展玄龜功。”
  她嗯了一聲,安慰地道:‘我已好得多了,足可以對付那兩頭牲,你不必擔心。”
  他囑咐道:“可是你要小心犬身的衣。”
  龍碧玉笑一聲,道:“你別讓那老鬼嚇唬住,我才不怕哩!”
  她的意思是要點醒他的金縷衣可以護体,誰知孫伯擊卻領悟不出,不由暗中十分擔心起來。
  老人在樓下非常懊怒地來回踱著,只見那兩頭猛犬一直,蹲在在一旁,似在等候命令。
  孫伯南心想道:“他為什么不教那兩頭猛犬從上來呢?他自己也可以在這里牽制我們兩人啊……”
  于是揚聲道:“老丈請听,我們往日無,近日無仇,何以老丈不肯放過我們?”
  老人倏然仰頭怒目而視:“哼,聞南江劍拐指掌,在武林中別樹一幟,但想不到是那么膿包,要躲在樓上……”
  孫伯南心頭發火,想道:“原來是爺爺的仇人,可不能替爺爺丟人。”
  但是他也沒有仔細想人家是在動手之手之后,才從他那六丁開山的掌上功夫認出那是南江家數來,可是那恨毒之意,早在未認出之前,已經表露無遺,事情分明有蹊蹺。
  他怒聲道。“你活了這一把年紀,還要使惡犬暗算子人,難道就合道理?”
  老人雙目炯炯,仰面瞧著他,恨聲道:“說得好,你是江峰青的孫子?”
  孫伯南還是第一次听人叫出爺爺的名字。惊奇之后,更加證實此人乃是爺爺仇敵之想。
  以他想來,以江老爹那种謙謙君子,俠義心腸,和他對頭的人,一定是無法無天之徒。
  當下已決定有机會,絕不容情。
  口中大聲應道:“你猜的正是。”
  龍碧玉在后面教唆他道:“你猜正是。”
  孫伯南空自張開嘴巴,卻想不出如何罵法。
  但見老人一揮手,那兩頭猛犬急奔而去,霎時隱在黑暗中。
  他道:“現在你敢下來?”
  聲音有點含糊不清,孫伯南直覺地感覺到空上老人有些不妥,卻又說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妥。
  這時本待涌身跳下,但忽然想到自己若果离開這儿,留下龍碧玉,只怕那兩頭猛犬乘虛侵襲。
  但帶她下去又不是辦法,正在躊躇之時,又听老人尖聲叫道:“江青峰你下來,快下來呀!”
  孫伯南立刻明白了覺得對方不妥之處,原來那老人神情越來越激動,生像已入瘋狂狀態,但又并非完全昏亂。
  龍碧玉走近接邊,探頭下望,只見那老人揮手大呼小叫,形狀滑稽,不覺嫣然一笑。
  老人忽地呆如木雞,直勾勾地瞧著龍碧玉,孫伯南眼尖,已見那老人眼中泛動著淚光。
  他不禁搖頭喃喃道:“這人一定是瘋子,一定是瘋子……”
  龍碧玉也瞧見那老人眼噙淚,童心忽起,便用手指划瞼羞他道。“花貓上樹了,黃狗淚汪汪……”
  只見老人雙眼一直,兩道眼淚沿著臉頰一直流下來,龍碧玉暗暗推了孫伯南一把,道:“你趁這時跳下打他……”
  孫伯南道:“不行,他一定是神智糊涂了。”
  兩人卿卿味僻地說著話。
  老人陡目射奇光,叫道:“輕云你敢不下來?”、。,。。
  只听他的聲半甚是嘶啞,再加上他叫得又快,因此孫伯南兩人一時連一字都沒听清楚。
  接著只見他厲嘯一聲,修然變為蹲腑之式,只見他的兩臂勒勒地響個不停。
  孫伯南惊道:“他要用玄龜功撞坍這座竹樓。”
  龍碧玉一見那個老人那种形狀詭惡駭人,不知不覺依賴地伸手扳住孫伯南的∼只胳臂。
  孫伯南心中最忌那兩頭猛犬,大呼道:“我們下來了……”
  老人雙臂剛剛推出,听到此言,雙掌往旁邊一轍,呼地風聲過處,接著震響一聲。
  到底有一根經尺的大木柱被他震斷,那座竹樓搖搖欲坍。
  孫伯南一見狀馬上單臂勾住龍碧玉的纖腰,再一提气,輕輕一躍,便降落到了右面角落。
  只听嘩啦啦大響一聲,那竹樓的平台,左角坍下。
  那邊江村里除了犬吠之聲大作,更有人聲隱隱。
  孫伯南一手板下一枝竹竿,長達丈二,放在龍碧玉手中道:“兩頭大若上來,你先把它們拒住,好等我上來。”
  說著又拗了一支竹,長約五尺,便跳下樓去。
  老人蓄勢待發,孫伯南腳一沾地,立刻橫里一躍。。
  只見那個老人身軀連忙也跟著他轉動,他見狀連忙又往回一竄,哪知那老人也又轉將過來。
  那個樣子就等如他是一塊磁石,不論是轉到東或是轉到西,對方那根針尖總隨之移轉。
  龍碧玉在樓上看得心中一動,想道:“若果我下去施展盤珠杯法的腳法,准保可以把那老頭轉得昏頭轉向了。”
  當下把那支碧玉杆交在左手,右手直持著那竹竿,盤膝坐好.料面對著竹樓之內。
  這樣若是兩大由樓梯襲上來,她一睜眼便可以瞧得見,同時轉門臉龐便可看到樓下。
  她開始運行內功,以便早點恢复后可助孫伯南一臂之力。
  她學的是碧玉仙子冷如霜正宗內家功夫,故此很快地便能夠收懾心神,接著靜坐運功。
  孫伯南扶杖疾走,總不想和那老人正面相触。
  只因武林四絕之首的江老爹曾經講過這一門功夫。
  說是气功中一种左道奇,練時非常艱苦,必須要在江海之濱居住,每屆秋冬兩季,便穴居水中,不飲不食,只用一條小管通出水面透气。
  時間久暫不定,功夫越好,越能在水穴中蟄仗得久,那等如是領忍受更多的水寒冷寂之苦。
  這种功夫練成之后,力量從單上發出,甚是寒冷,正面最是厲害,只要迎拒時內力稍基一點,陰籌使侵入肺腑,有死無生。
  最奇怪的便是練成這种玄龜功之人,雖然遇上不世強敵,內力特佳,任何寒毒侵襲不入,但只要數掌之后,那兩股冷鋒越來越凍,使對方有呼吸艱奔不已,連話也沒功夫說了。
  原來他真想問問他跟爺爺到底有什么關系,在他的記憶中,沒有人叫過爺爺的名字。
  何況對方是武林中人,怎么會知道南江的名字是江峰青,因此他不禁滿腹狐疑。
  可惜他沒有听到那老人后來又叫了輕云兩字,否則他便會猜到是和那位被江老爹贈以金縷衣的人有關了。
  他自家也轉得十分不舒服,只因他腳程不比尋常,這半盞茶的時刻,少說也轉了數百個圈子。
  換了功力稍差一點的人,早就頭暈目眩而倒下去了。
  黑暗中猜猜連聲,兩條黑影疾扑出來,原來是那兩頭藏中惡犬。
  這兩條猛大一直伏在黑暗中看著地上的兩人,這時大概是得到什么暗號,疾扑出來。
  孫伯南閃眼一只見兩頭猛犬來勢雖快,但腳步不穩,有點斜顛顛地,生像了七八分酒意的人走路,心中不禁大奇。
  看看兩頭惡犬已扑到,孫伯南大喝一聲,竹交右手,力挖出大,油風呼地地一響,卻掄個空。
  敢情那頭大腳下雖不太穩,但反應仍然极為靈敏,修然閃開。
  孫伯南暗道:“以我出手的功夫,普通的武師決然躲不開,真料不到這一頭惡犬也如是厲害。”
  想著已繞到那邊,又是一杖掃向另一頭惡犬,這次扔打不中,但出手快了一些,仗風把那頭猛犬撞了一下,直把那犬掀出兩文之遠。
  要知南江以劍拐馳名來世,孫伯南這根竹杖,不啻那很精鋼打就的盤龍拐,威力自是不凡。
  那老人老跟著他轉圈子,未曾發過一掌。
  原來他這玄龜功練時慣于蟄伏,最忌急轉,故此連一掌也速不出來,甚至乎暈眩不堪。
  瞬息間孫伯南又轉了百余圈,自己也覺得不大能夠支持。
  忽見一條黑影從天而降,人未到香風先送,立刻知道乃是龍碧玉,她腳一泊地,也跟著他疾轉圈子,一面低聲道:“你先上樓歇歇……”
  孫伯南心中大悟,一轉到近樓那邊,猛然頓腳飛上竹樓。
  龍碧玉的轉圈子功夫不大相同。
  只見她衣決飄飄,腳下有如行云流水般疾移不已,那种輕松從容,就像別人直直奔馳似的,端的是又快又穩。
  孫伯南在樓上頭暈未息,已見兩頭惡犬相繼扑倒地上。
  他這才恍然大悟它們扑出來的時何以腳步不穩入,敢情它們是早在一旁看得暈眩了。
  那老人低低怒嘯數聲,忽然也憂地上。不再轉動。
  龍碧玉一躍而起,手中碧玉杯發出异聲,直向那老人背上的靈台穴戳下,此穴乃是督脈二十大穴之一,傷地得必死。
  那老人整個背脊毫無掩護,龍碧玉身在半空,忽然哼了一聲,可包驟變,斗然收回真力,身形一側,飄落一旁。
  原來她用力過度,忽覺背上痛楚不堪,生怕因此而傷了內髒,不能醫治,故此赶快收力閃開。
  孫伯南陡然躍下來,道:“咱們走吧!”
  她不敢說話,只好點點頭。
  孫伯南動作十分敏捷,一下子抱起她,橫躍走遠。
  那老人忽然雙掌推出,幸好他們先一步躍走,沒有遭了毒手,然而冷風森森,依然使他們覺得寒冷。
  他們又沿江而走,龍碧玉良久才能開口,只听她歎道:“唉,我從今午一直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比我十八年來的一生還要多和奇怪……”
  孫伯南心想道:“你若溫和一點,就少許多麻煩啦!”
  嘴巴上當然不敢說出來,兩人又走了十余里,已是四更躍發,開上殘星也顯得疲乏地眨著眼睛。
  孫伯南一直留心江邊,忽見一條路直通大江,盡頭處是個渡頭,一艘平底船橫泊在渡頭邊,船頭插著一根長竹筒定住船身。
  他見狀不禁心中大喜,赶快走了過去,先把睡著了的龍碧玉放在船中,然后一轉身拔起竹筒,輕輕一點,那艘渡船便直蕩向江中,他放下竹篙,改用檐搖,极力不弄出聲響。
  放眼夜邑茫茫,一瞧大江仍滾滾流著,除了遠處閃爍著暗黃的漁燈外,一切都十分平靜。
  他們終于平安抵達彼岸,孫伯南心中覺得十分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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