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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不解之謎


  錢百鋒望了白鐵軍一眼,繼續說道:“當時我說出這句話,便准備和那烏老大先干一場了,卻不料烏老大只是冷冷笑道:
  “錢百鋒,烏某只是想把事情先弄清楚,可不是怕你。”
  我逼他一句道:
  “你打敗了老夫,自然讓你把事情弄清楚。”
  烏九原道:
  “咱們在丐幫大寨臨行的前一晚,你到那里去了?”
  我大聲喝道:“叫左白秋來,他會告訴你一切。”
  烏九原愣了一愣,大叫道:
  “左白秋?……”
  我見他表情,心中也覺奇怪,忙問道:
  “怎么?左老弟沒有跟你們在一起?”
  烏九原搖頭道:
  “沒有。’我當時心中一急,口不擇言,大喝道:
  “你們把左老弟怎么了?”
  烏九原跨前一步,冷然道:
  “錢百鋒,你不要節外生枝,顧左右而言他!”
  當時我……”
  錢百鋒說到這里,歎了一口气,對白鐵軍道:“試想以我當年的脾气,這一句話如何听得進去?我一怒之下,舉掌就打,口中喝道:
  “你不先動手,老夫就不能教訓你了么?”
  烏九原見老夫動手,立刻以攻搶攻,就這樣,咱們打了起來……”
  白鐵軍急于知道后果,忙問道:“后來呢?”
  錢百鋒道:“長白烏氏兄弟名震關東。那的确是名不虛傳,他一手奇异無比拳招完全走的是粘滯阻打的路子,卻又和中原的太极門迥然不同,老夫和他連戰百招,絲毫沒有占到上風。”
  白鐵軍道:“結果如何?’”
  錢百鋒道:“這時,東邊竹葉中忽然有人叫道:
  “九原兄,是你在說話么?’烏九原大叫道:
  “是錢百鋒,我已經和他干上了。”
  那邊那人叫道:
  “你在什么方向,我試試看能否走得來?”
  烏九原一面出招,一面答道:
  “据我看大概在你的西面……”
  我一听他們的對答,立刻知道那人必也是困在竹陣之中了,我一面暗思這陣法的古怪,一面注意烏九原的拳招……”
  說到這里,錢百鋒的臉上忽然顯出极是奇怪的神色,白鐵軍忙問道:“后來呢?”
  錢百鋒道:“后來,大約是兩百招上,不知怎的,我一掌猛然拍出,后面暗藏三記殺手,原來是想逼他向左退的,卻不料烏九原似乎忽然之間全身力道一松,我的掌力未遇任何抵抵抗,長驅直入,一連三記殺手全都打在他的胸前……”
  白鐵軍惊得阿的一聲叫了出來,瞪大了眼望著錢百鋒,錢百鋒繼續道:“當時我也惊駭得傻住了,只見烏九原口吐鮮血,仰身便倒,這時,忽然左邊一聲悲呼,一條人影如箭而至,扑倒在烏九原身邊,大叫道:“‘大哥,大哥……’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暗忖道:“這必是烏九飛了”
  果然那人哭喊兩聲,便站了起來,雙目中如同要噴出火來,指著我大喝道:
  “錢百鋒,你害了我大哥,我与你拼了!”
  他躍身出掌飛腳,三個動作一气呵成,姿勢美妙之极,我沉著應了一掌,只覺這烏九飛功力猶在烏九原之上,更加以他气憤膺胸,出招又狠又毒,五十招內,我只有自保的份儿。”
  白鐵軍道:“如此說來……”
  錢百鋒打斷他的話道:“你且听我說下去,到了百招后,老夫逐漸把握戰局,以攻為守,然而就在這時,几乎是一模一樣的情形下,烏九飛又是門戶全開,被老夫一連擊中三掌,翻身倒斃地上!”
  白鐵軍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怔怔地望著錢百鋒,錢百鋒的臉上流露出無比复雜的神色,他長歎了一口气道:“當時我連思考的能力都似乎消失了,只是呆望著兩具尸体,自己心中根本就不敢相信就這樣一連兩個絕代高手死在我的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聲經冰還要冷的聲音經我身后發出!
  “錢百鋒,你大開殺戒了!”
  我一個反身,仔細一看,只見兩支劍子斜斜地對著我,正是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卓大江和何子方。我當時心中亂极,只是茫然道:“卓兄’!
  我話尚未說完,卓大江已厲聲打斷道:
  “誰是你卓兄?”
  我一听這話,心中怒火直升上來,冷笑道。
  “你要怎樣?”
  卓大江道:
  “烏氏兄弟死在你手上?”
  我傲然道:“是又怎樣?”
  卓大江道:
  “錢百鋒,那么這陣也是你擺下的了?”
  我冷冷一笑道:“那不是。”
  卓大江道:
  “你好狠的手段……,
  我打斷他的話道:
  “這兩個蠻子,我不殺他,他豈不殺了我?”
  卓大江一抖手中長劍道:
  “問題是卓某難以相信錢百鋒你能在正常的情形殺死烏氏弟兄……,
  他說到這時,用眼光望了望何子方,何子方緩步上前到了烏氏兄弟的尸身邊,低下身子仔細一看,忽然厲聲大喝道:
  “錢百鋒,你嗜殺成性,但天下豪杰勤王共舉義干你何事,你竟大屠天下英雄,……你……”
  他激動得說不下去,卓大江大吃一惊,上前一步問道:
  “子方你說……什么?”
  何子方大聲道;
  “烏氏兄弟七竅流血,身上泛紫青之色!”
  卓大江勃然色變,厲聲道:
  “和那數十天下英雄死狀一樣?”
  何子方道:“一模一樣!”
  卓大江唰的一下反轉身來,面色有如嚴霜,那時我只知天下各路英雄在楊陸率領之下直奔土木堡,确不知已經突遭巨變,各路英雄忽然中毒而死,是以听卓大江何子方這一番話,只是覺得有點迷糊,當下道:
  “你們說什么,我完全不懂……”
  卓大江怒喝道;
  “錢百鋒,你還要賴么?”
  他一抖長劍,劍光有如一條長龍直奔過來,我知道這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好手不太好惹,當時雖有百般疑惑,卻也無暇細思,只是全神貫注,揮掌相迎。
  那何子方按劍站在一旁,并不上來相助,我心中想盡快把戰局解決,好好問個清楚,是以一上來便施出全力,瞬目之間,已經連攻了七十余招。
  然而卓大江那一支神劍委實是高明之极,七十余招之中,招招半守半攻,簡直叫人歎服,我在心中想:
  “今日要想胜過這兩兄弟,只伯是大大不易了。”
  戰到百招之上,卓大江施出了聞名天下的點蒼快劍,我在他五十招內竟然遞不出手,老夫平生會過劍術名家無數,到這一次,才算真正服了。
  到了三百招時,忽然竹林四周濃煙冒起,霎時大火從四面八方卷了進來,正好把我們爭斗的地方圍在中心。
  錢百鋒說到這里忽然一停,白鐵軍道:“有人放火?”
  錢百鋒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但當時點蒼雙劍還以為是我安排的,卓大江一收長劍叫道:“子方緊跟著姓錢的!他總不能把自己也燒死!”
  雖然起火,卻依然是在竹陣這中,是以卓大江叫何子方緊盯著我,只要我能出去,他們便能跟著出來,殊不知我也不知該如何出陣,一時之間,不禁呆住了。
  那火趁風勢,來得极是凶猛,片刻已至睫眉,咱們三人站在那里傻瞪眼,這時,忽然一個宏這的聲音飄來:
  “卓大俠,你們在那里?”
  是大江一听這聲音,立刻喜道:
  “道長來了!”
  當下大聲喝道:
  “咱們被困在大火中心!”
  不一會,只見兩人從大火中如飛而至,正是武當掌教天玄道長和金刀駱,道長一沖進來立刻大叫道:
  “跟我走!”
  只見他從那迷离的竹陣中左圍右迥,身法如電,點蒼雙劍緊跟著他身后,我也老實不客气跟在點蒼雙劍的身后,也不知轉了多少次,只覺迎面凌風拂來,不再帶有煙味,已經出了火場竹陣。
  他們四人才一立定腳跟,點蒼雙劍便叫道:
  “烏氏昆仲完了……’天玄道長大惊追問:“怎么回事?’當時我心中想:
  “今日的事好生奇怪,莫非是這几個家伙想借口殺了我?我早知道這些名門正派确視我錢百鋒如同厲魔,哼……”
  但回心一想道:
  “我還是先找左老弟,大概一切問題都可解釋了,何必跟他們一昧蠻斗?”
  想到這里,抬目一看,只見自己正立身在一個岔路口上,當下一個閃身便向右邊一條路奔去,他們四人發覺時,要想追我,已是不及……”
  錢百鋒說到這里,歇了一歇,白鐵軍道:“楊老幫主和卓老前輩等人分手后,獨闖星星峽求救兵去了,卓大俠等人又怎會出現在此?”
  錢百鋒道:“當時我也不暇細想,只是對他們憤恨無比,現在想起來,必然也是被人引入陣中困了起來。”
  白鐵軍臉上露出惊色,喃喃道:“如果說……敵人布好了陣,先引開了懂得陣法的天玄道長,然后把點蒼雙劍及烏氏兄弟誘入陣中,再設法把錢老前輩你騙進去,最后再突然用毒配合你的拳勢害了烏氏昆仲,輕而易舉地把毒害天下豪杰的罪狀加到錢老前輩你的身上……好周密的毒計!”
  錢百鋒長歎一聲道:“現在分析起來,正是這么一回事……”
  白鐵軍道:“錢老前輩你离開了他們四人,可有找到左老前輩?”
  錢百鋒又是一聲長歎道:“下面的事情演得更离奇了,咱們歇一歇再講吧……”
  白鐵軍點了點頭,這時兩人已遠离少林,前面一片丘陵,間或也有不大的平地,一目望去,只見小山林立。
  錢百鋒和白鐵軍放步奔了下去,走到一片林子前面,白鐵軍道:“左面有條小路。据我看來,若要走出這片丘林,走這條小路可以縮減一半以上的路程。”
  錢百鋒點了點頭。
  兩人從左邊小路走了下去,忽然听到一聲輕輕的嘯聲,兩人不覺怔了一怔,白鐵軍道:“這是什么聲音?”
  錢百鋒笑道:“不知是什么騷人墨客,又在清嘯抒怀了。”
  白鐵軍道:“我有一點怀疑……”
  錢百鋒道:“怀疑什么?”
  日鐵軍道:“為什么我們一走入這條路,嘯聲就起了,倒像是暗號似的,前輩你听,現在就沒有再听到嘯聲了……”
  錢百鋒想了一想道:“你怀疑得也有道理,可能有人料定咱們會走這條捷徑,便在前面設了埋伏?”
  白鐵軍道:“晚輩不過是怀疑罷了。”
  錢百鋒道:“假設你的怀疑是對的,那么問題擺在眼前……”
  錢百鋒停了一停道:“誰知道咱們從少林寺一路下來?除非是那老和尚……他先下來了,又派人在這條路上設了什么伏……”
  白鐵軍道:“還有……薛大皇也知道。”
  錢百鋒怔了一怔,白鐵軍道:“咱們是否繼續前進?”
  錢百鋒道:“當然繼續前進,加倍小心就是。”
  于是兩人繼續向前奔去,走了不到半里路,前面一個急彎,兩邊都有大樹,忽然彎道的那邊傳來一個惊駭的喝聲:“……炸藥……”
  錢百鋒和白鐵軍不約而同地猛可站住,兩人對望了一眼,錢百鋒正自暗忖,那邊喝道:“炸藥!千万不要動!”錢百鋒听那聲音,大喜叫道:“左老弟,是你!我和丐幫白幫主在一道。”
  彎道那邊正是左白秋,他別了左冰赶上少林,在路上碰上兩個鬼鬼祟祟的漢子,當下把兩人點住了,正問出“炸藥”兩字,錢百鋒和白鐵軍就赶到了
  左白秋大叫道:“我發現了兩個人在這里埋伏了炸藥,但是到現在還查不出机關在那里,你們千万不要動。”
  錢百鋒和白鐵軍抬目去,只是一條小道,向左彎去,兩邊都是大樹。看不出端倪來。
  只听得那邊左白秋的聲音:“炸藥埋伏在那里?你快快說出,免你一死。”
  那兩個漢子顯然是抵死不說,左白秋气得厲聲大叫,錢百鋒開口問道:“左老弟,這個小彎使咱們兩個見不著面,從彎道的中心算起,到你立足這處有多遠?”
  左秋白道:“大約兩丈。”
  錢百鋒對白鐵軍道:“從咱們立足之處到轉彎處,也有二丈路——咱們要不要試一試?”
  白鐵軍道:“飛躍過去,中間在空中轉彎,直落到左老前輩身旁?”
  錢百鋒道:“不錯,如此完全凌空飛渡,可不會触動什么机關吧?”
  白鐵軍道:“問題是那彎轉得太急,沖力必然大消,能不能再飛兩丈到達左老前輩身旁?”
  錢百鋒道:“咱們試一試——”他一面高聲叫道:“左老弟,你一看不行的話,立刻發掌送我回來。”
  只見他猛一吸气,身軀如同一支脫弦之箭,快無倫比的射向前方,到達兩支外那彎道中心之時,猛可身形一側,整個身軀如同陀螺一般在空中飛快地轉了兩圈,那前進之勢頓消,而旋轉之勢仍是极強。
  他轉到第三圈上,忽然雙臂一張一縮,整個人向左飛出,正好落在左白秋的身旁。
  這時,那被左白秋點了穴道的兩個漢子,面上露出极為緊張的神色,其中一個猛然一跤摔倒地上,倒像是不慎跌了一跤……
  那邊白鐵軍已經飛身而起,他到了那轉折點的空中,身軀如同臨風玉樹,雙抽一陣揮動,漫天都是他的袖影,則他的身形就在這一片袖影之中轉向緩緩落向左白秋這邊……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震天价的爆炸聲從路邊兩棵大樹的樹杆里發出,霹靂一聲,白鐵軍聲在空中,暗叫一聲要糟——
  在左白秋和錢百鋒的惊呼疾退聲中,白鐵軍在這一剎那.之間顯出了他無与倫比的机智与功力,只見他悶聲一哼,一股真力忽然下沉,整個人如同被大力所帶,呼的一下就平摔在地上,那下降之勢,委實是快得有如電光火石,他身軀才一著地,已經呼呼貼在地皮翻滾出十丈之外。
  這种情形下施出這一招下降翻滾全都是不可思議之作,然而白鐵軍卻使得天衣無縫,漂亮之极。是以雖然他狼狽地轉過身來,左白秋和錢百鋒相對的四目中卻發出無比惊訝的光芒。
  那兩個漢子全都被炸死,白鐵軍走上前去查看,只見那具曾經假裝跌倒在地的漢子,手下面的泥土草葉時,埋有一個小小的方盒,想來就是引發炸藥的机關了,那路邊的下面,有一個布置得十分巧妙的坑,用雜草偽裝掩飾起來。
  白鐵軍指著那坑洞道:“若不是左老先生發覺了他們,他們躲在這下面的坑里,引發炸藥,那是万無一失。”
  左白秋道:“這兩個漢子也真厲害,捉住他們什么也沒有問出來。”
  錢百鋒冷冷地道:“問不問出來也都差不多,反正敵人是處處明朗化了。”
  白鐵軍心中暗暗地忖道:“你們都錯了,敵人的主要目,怕是要殺死我白鐵軍!”
  錢百鋒問左白秋道:“你怎會到了這里來?”
  左白秋把經過情形大概說了一遍,錢百鋒道:“冰儿呢?”
  左白秋道:“他帶了我的親函到洛陽去尋駱金刀去啦。”
  白鐵軍呵了一聲,眼浮起駱金刀臨死前的情景,他不禁痴然呆住了。
  左白秋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問道:“怎么一回事?——
  白鐵軍歎了一口气道:“駱老爺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左白秋大吃一惊,連忙追問,白鐵軍把大致情形說了一遍,左白秋不禁長歎道:“昔年土木堡之戰都沒要了他的命,卻不料十多年后,依然為這事喪了老命!”
  白鐵軍一听到“昔年土木堡”五字,心中又是一顫,他趁机問道:“那昔年土木救駕的經過中,左老前輩您的遭遇是怎樣的?”
  左白秋望了他一眼,又望了錢百鋒一眼,錢百鋒道:“我的事都已對他說過了……”
  左白秋道:“說起老夫當年的事來,那的确令人又悔又恨,若不是老夫一時不慎中了敵人詭計,又焉得有今日之局勢?錢大哥又怎會在落英塔苦度十年?……”
  他說到這時不由歎聲連連,白鐵軍正想問下去,只听得一個又深沉又洪亮的聲音從身邊響起:“列位施主請了!”
  在場三人無一不是當今武林最高手,竟然不曾察覺到這人是何時走近的,錢百鋒猛一回頭,只見一個相貌奇怪無比的陌生老和尚站在路邊。
  這和尚白髯過胸,面色卻是出奇的紅潤,是以猜不透他真實的年齡。
  錢百鋒拱了拱手道:“大師請了,敢問——”
  那老僧身上穿著一襲怪色大袍,看上去一根根的線清晰可數,卻又隱然泛出一种柔和的微光,錢百鋒上下打量著這和尚,卻是不知這和尚是何來歷。
  那老僧道:“老僧借個過道——”
  錢百鋒回首一看,那窄狹的路面,被自己三人并排站著全給擋住了,當下歉然一閃身道:“對不起,大師請!”
  那老僧合十為禮,大步走了過去,對地上的尸体連看都不看一眼,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身來,仰目了望不遠處的高山,忽然呵呵笑了起去,那笑聲震耳,令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覺。
  那老和尚笑了一會,忽然低聲吟道:“少小离家老大回,鄉音未改鬢毛摧……哈哈……鄉音未改鬢毛摧……”
  錢百鋒与左白秋對望了一眼,錢百鋒低聲道:“莫非是少林寺的?”
  左白秋點了點頭,錢百鋒低聲道:“要不要纏住他問一問?”
  左白秋心中忽然閃過一點靈光,他望著那和的背影,默默禱告:“但愿是他……但愿是他……”錢百鋒已經追前一步,叫道:“大師……請留步……”
  那和尚停下身來,緩緩轉過面來,雙目牢牢盯著錢百鋒,道:“施主有何事——”
  錢百鋒道:“敢問大師此去可是要上少林?”
  那老僧道:“是,也不是。”
  錢百鋒為之一怔,問道:“如何‘是,也不是’呢?”
  那老僧道:“老僧雖要上少林,卻不要進去。”
  錢百鋒道:“大師可愿聞我一言?”
  那老僧顯得有些不耐煩,道:“施主請言——”
  錢百鋒道:“大師可以不必上去了!”
  那老憎聞言怔了一怔,然后道:“愿聞其詳?”
  錢百鋒道:“大師此時上少林,除了碎瓦頹壇,尸骨累累之外,什么也沒有了!”
  那老僧雙目一翻,牢牢盯著錢百鋒,然后沉老著聲音道:“施主你如何知道的?”
  錢百鋒見他目光有异,不禁暗自留神,謹慎地答道:“老朽方才從少林寺下來。”
  那老僧道:“全死光了?”
  錢百鋒道:“全死光了。”
  老僧道:“可是你們殺的?”
  錢百鋒心中一惊,口中答道:“當然不是。”
  那老僧忽然微微笑了一笑,喃喃自語道:“是不是你們殺的有什么關系,是不是任何人殺的都沒有什么關系,管我什么事?”
  他一面說著,一面哈哈笑了起來,像是在笑錢百鋒,又像是在自嘲,他笑了一會然后道:“管他死光沒有,老僧還是要上山去看一趟。”
  他說完也不打招呼轉身就走,錢百鋒拿話逗了他半天,卻是什么也沒有探出來,那老僧轉身就走,錢百鋒想不出用什么話來激他,站在一旁一直不曾開口的左白秋忽然開口道:“好些人死光了也算不得什么,只可惜了楊陸這條好漢。”
  他這句話說得玄玄虛虛,那老和一听到這句話,卻是猛然停步,轉過身來,瞪著左白秋道:“施主你說什么?”
  左白秋道:“老夫說可惜了楊陸這條好漢。”
  那老和尚道:“你認識楊陸?”
  左白秋尚未回答,錢百鋒搶著答道:“不只認識,老夫尚且知道揚陸現在那里。”
  那老和尚眼睛一亮,顫聲問道:“在那里?楊陸在那里?”
  錢百鋒道:“在塞北落英塔。”
  那老和尚冷哼一聲道:“老僧還知道他在東海哩。”
  錢百鋒知他不信,連忙向白鐵軍打個眼色,白鐵軍會意,一言不發,忽然上前半步,左掌一揚一圈,右掌卻忽然閃電般擊出,前面一方巨石立成碎粉。
  “大擒龍手!你——小施主,你是誰?”
  老僧果然惊得雙目圓睜,瞪著白鐵軍,由鐵軍不慌不忙,恭身答道:“晚輩白鐵軍,丐幫第十一代幫主!”
  那老和尚似乎對他們信了九成,忙問道:“楊陸他真在落英塔。”
  左白秋道:“自然不騙大師,只可惜——”
  他話尚未說完,那老憎已插道:“施主愿帶老僧會見他一面?”
  他說這話時,焦急形于色,左白秋緩緩道:“可惜大師你看不到他了。”
  那和尚緊張地道:“他死了?”
  左白秋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和尚連楊陸死了都不知道,可見他至少隱居了十年……”
  想到這時,對自己心中的推測不禁又多了几分把握,當下道:“是了,楊陸死了,可怜他為了國家,辛辛苦苦率領天下英雄西出救駕,結果在星星峽被一個半瘋的賊和尚不分青紅皂白打殺了。”
  那老僧大喝道:“胡說,誰說打殺了?”
  左白秋和錢百鋒對望一眼,兩人心里都自有數,左白秋續道:“當時雖沒有死,但楊陸還是等于死在瘋和尚的手里。”
  錢百鋒接著道:“一點也不錯,楊陸雖然闖過了星星陝,但那瘋和尚太過毒辣,一面把楊陸逼成內傷,一面教北魏魏定國埋伏在星星峽外,試想楊陸重傷之軀,如何抵得住北魏的蓋世神掌?”
  左白秋道:“楊陸一生行俠仗義,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他自己誤了一命倒也罷了,可惜坏了國家大事,他必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那老僧正要開口,錢百鋒又接著道:“可怜那楊陸身受無數重傷,苦撐著最后一口气到落英塔要見我,想來必是要告訴我一件什么事的,他一步一爬,血滴黃沙,到了塔里,尚未開口已經斃命……”
  他和左白秋一唱一和,前面說的頗頗多藉想像胡吹,但最后這一句卻是句句真實,錢百鋒一面說著,一面緬怀前景,他是個至性的人,不覺英雄淚下。
  那老和尚忽然之間變得滿面羞慚之色,他吶吶地問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左白秋道:“當然是真。”
  那老僧道:“老僧再向你們打听一件事……”
  左白秋道:“大師但言不妨。”
  那老僧道:“你們可更听過有一個叫郎倫爾的人。”
  左白秋道:“不錯,听過——”
  那老僧道:“他……他現在……”
  左白秋雙目緊盯著他,一字一字道:“他也死了。”
  那老僧面上閃過一絲奇异的表情,低頭默思。
  左白秋道:“老朽也有一事想要請教大師。”
  那老僧道:“施主你你……”
  左白秋道:“大師与楊陸是什么關系?”
  那老憎聞言臉色一變,忽然大笑道:“關系?關系?……什么關系也沒有——”
  左白秋道:“那么大師何以關心楊陸幫主的生死?”
  那老僧想了想道:“老僧与他有一面之緣——“
  左白秋緊跟著道:“在星星峽?”
  那老僧全身猛然一震,雙目牢牢盯著左白秋,然后忽然呵呵大笑起來。
  他指著左白秋道:“你——你都知道了?”
  左白秋道:“老夫知道一切,卻也不是都知道了。”
  老僧道:“現在告訴老僧,你們是誰?”
  左白秋道:“老夫左白秋。”
  錢百鋒道:“老夫錢百鋒。”
  老僧道:“你們知道也就罷了,老僧就是那星星峽中阻斗楊陸的瘋和尚!”
  左白秋故作怒极狀,指著他大罵道:“你……你好狠毒的手段,楊陸跟你有什么過不去,你單打獨斗便了,干什么要一批一批地与他車輪大戰?”
  老僧大喝道:“左白秋,你胡說!”
  左白秋道:“天下人誰不曉得楊老幫主死在你瘋和尚手里。”
  老僧道:“此話當真?”
  左白秋道:“當然不假,楊陸爬出星星峽時,已是奄奄一息,如何能敵得住北魏。”
  老僧翻起眼來仔細想了一想,然后一言不發,口中喃喃道:“少林寺我也不必去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便向來時的路途走去。
  錢百鋒道:“大師那里去?”
  那和尚停下身來,想了一想,走了三兩步,又停下身來,然后回頭道:“老實告訴兩位一事,楊陸在星星峽碰上老僧時,雖然已經了兩次惡戰,但是依然功力無比豪气干云,老僧用全力未必能傷得了他一皮一毛,而且……”
  他說到這里,似乎不愿意再談下去的樣子,左白秋連忙問道:“而且什么?”“
  老僧不答,雙目仰望天空,流露出一种激動的神情,錢百鋒催問道:“而且事實上是楊陸救了老衲一命。”
  錢左兩人一齊惊呼道:“什么?你說什么?”老僧道:“老僧說事實上在星星峽楊陸救了老衲一命!”
  錢百鋒道:“但是……但咱們听人說,是你把楊陸逼成重傷……”
  那老僧冷笑一聲道:“听說?哼,你們是听薛大皇說的吧?”
  錢百鋒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老僧不答,只是跨步就走,左白秋忙問道:“大師何往?”
  那老僧道:“老衲去尋薛大皇!”
  錢百鋒与左白秋回是對了一眼,左白秋道:“大師你去找薛大皇做什么?”
  老僧不再理會,只是大踏步向前走去,錢百鋒卻在這時開口道:“大師你要找薛大皇,只怕走錯了方向罷——”
  那老僧聞言,又停住了腳步,回頭道:“施主你知道薛大皇現在何處么?”
  錢百鋒道:“自然知道。”
  那老僧道:“可否能指點一二——”
  錢百鋒道:“大師能告訴在下,為何要去尋薛大皇么?”
  老僧考慮了一會,然后道:“楊陸在星星峽中救老衲之時,薛大皇突然出現偷襲了他一掌!”
  錢百鋒和左白秋全都大大吃了一惊,暗中忖道:“薛大皇講的那段往事中,果然還有隱情——”
  左白秋正想再問,那老僧道:“現在錢施主你可愿告訴老僧何處可以尋到薛大皇?”
  錢百鋒道:“我們剛從少林寺下來時,曾在山上看見薛大皇——”
  此言一出,左白秋大大吃了一惊,那老僧道:“多謝指點。”
  說罷便又向少林寺匆匆走去,左白秋低聲問道:“錢大哥你說薛大皇在少林寺上出現?”
  錢百鋒方才匆匆述說經過情形時,忘了對左白秋提及薛大皇在少林出現的事,是以左白秋大為惊奇,錢百鋒道:“我和白鐵軍正在和那武功絕高的神秘老和尚纏著,薛大皇忽然十分鬼秘地出現,我們問他怎么沒跟左老弟你們在一起,他一臉尷尬之色,后來咱們分頭追那老和尚,也就沒有理他了——”
  左白秋道:“薛大皇本來和我和冰儿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他忽然鬼鬼祟祟地不告而別溜走了,原來是赶到少林寺來,這——這家伙的問題可大了。”
  錢百鋒道:“咱們索性再上少林一趟——”
  左白秋道:“有理。”
  白鐵軍道:“咱們跟著這個老僧上去,目前不要讓他發覺。”
  錢百鋒點頭稱是,道:“先查清楚這邊再說,至于那個武功絕高的神秘老和尚,咱們以后才去找他,他所說的,只怕也有大半是假的。”
  左白秋道:“咱們這就隨上去。”
  三人尾隨著那和尚,悄悄從原路走向少林,白鐵軍道:“不知薛大皇是否已經离開了?”
  錢百鋒道:“才走不了多遠,咱們從另一方面山上,即使那老和尚找不到他,咱們也可以碰上他。”
  三人跟到山腳,見老和尚已從東邊上山,立刻同時由西面后山上去,三人施展輕功起來,其快如電。
  不一會又到了少林古剎,只見四面靜悄悄的,不遠處大雄寶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几具尸体。
  左白秋歎道:“少林古剎,自來是武林正宗領袖,出家人与世無爭,想不到卻也陷入這場大劫之中,真是可歎。”
  白鐵軍道:“這場少林巨變和武當山上的巨變顯然性質不同,武當山被毀,只是敵人想給天玄道長一個打擊,而且志在消滅中原武林主流,而少林之變,只怕還有滅口的性質在內了。”錢百鋒道:“咱們不要再談話,行動要一小心些。”
  白鐵軍和左白秋跟跟著錢百鋒悄悄走入大雄寶殿內,只見殿內一片靜悄悄,錢百鋒向左白秋找了一個眼色,左白秋會意,便退到殿門外,躲在一個殘缺的大石獅后,悄悄監視著四周。
  白鐵軍和錢百鋒悄悄循舊路摸入了內殿,只見一切与方才無异,一直走到藏經閣——
  錢百鋒忽然停下步來,由鐵軍側耳傾听,只听見藏經閣中隱隱傳出人聲。
  兩人對望了一眼,极其小心地摸了進去,走得近了,那人聲也听得較為清楚,錢百鋒听了一會,用手指頭在地上寫道:“正是薛大皇和方才那和尚。”
  白鐵軍點了點頭,只听得閣內傳來薛大皇的聲音:“……你來這里干什么……”
  那老僧的聲音道:“老衲的事要你管么……”
  薛大皇的聲音,帶著一种譏諷的口吻:“我還道是你發過誓脫离少林,義無反顧哩,想不到落葉歸根,連你老儿也免不了這個俗……”
  那老和的聲音道:“老僧不听你這一套,你鬼鬼祟祟地溜到少林寺來在方丈的遺物中亂翻一通,我也不管你這許多,老僧只要問你一句話——”
  薛大皇道:“你要問什么?”
  那老和尚道:“那年星星峽事后,你為什么要騙我說楊陸并未死?”
  薛大皇道:“誰騙你了?楊陸那時是沒死呵—一”
  那和尚怒道:“你還要騙我,楊陸就是讓你們几個下流胚子給害了,你還想栽到我身上來,這也罷了,我只問你為什么要騙我?你說楊陸沒死,到東海去了,這是你說的,是也不是?”
  薛大皇強硬地道:“不錯,有什么不對?”
  那和尚怒喝道:“去你的祖宗,楊陸當時就死在落英塔里了!”
  薛大皇道:“誰……誰說的……”
  他顯然露出惊慌之態,那和尚道:“誰說的?嘿嘿,你想不到今天老衲碰見了錢百鋒——”
  薛大皇的聲音在霎時之間,又恢复了鎮靜,他哈哈笑道:“錢百鋒那只老狐狸的話怎能听?你上他的當啦……”
  那和尚道:“他們就在山下不遠,走,咱們去對質去。”
  錢百鋒一掌震開閣門,大步走了進去,他指著薛大皇道:“不必對質啦,錢某在此!”
  薛大皇一見錢百鋒臉上神色大變,白鐵軍向外吹了一聲口哨,通知左白秋正點子已經找到,然后也隨著進入內來。
  錢百鋒指戳著薛大皇道:“薛大皇,你編的好,是你救了楊陸一命,哈哈,如此說來你倒是楊陸的恩人了?”
  薛大皇冷笑道:“信不信由你。”
  錢百鋒道:“這也不談了,你在星星峽中乘危偷襲楊陸一掌,把他打成重傷,這又如何說法?”
  薛大皇哼了一聲道:“這瘋和尚的話怎能為憑?”
  那老和尚怒道:“好呀,薛大皇,你當面抵賴,星星峽里的事,除了楊陸已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著我的面,你還能賴么?”
  薛大皇道:“老和尚,可又是什么事打賭輸給了魏定國,被他逼著來誣賴于我?”
  兩人對望了一眼,极其小心地摸了進去,走得近了,那人聲也听得較為清楚,錢百鋒听了一會,用手指頭在地上寫道:“正是薛大皇和方才那和尚。”
  白鐵軍點了點頭,只听得閣內傳來薛大皇的聲音:“……你來這里干什么……”
  那老僧的聲音道:“老衲的事要你管么……”
  薛大皇的聲音,帶著一种譏諷的口吻:“我還道是你發過誓脫离少林,義無反顧哩,想不到落葉歸根,連你老儿也免不了這個俗……”
  那老和的聲音道:“老僧不听你這一套,你鬼鬼祟祟地溜到少林寺來在方丈的遺物中亂翻一通,我也不管你這許多,老僧只要問你一句話——”
  薛大皇道:“你要問什么?”
  那老和尚道:“那年星星峽事后,你為什么要騙我說楊陸并未死?”
  薛大皇道:“誰騙你了?楊陸那時是沒死呵—一”
  那和尚怒道:“你還要騙我,楊陸就是讓你們几個下流胚子給害了,你還想栽到我身上來,這也罷了,我只問你為什么要騙我?你說楊陸沒死,到東海去了,這是你說的,是也不是?”
  薛大皇強硬地道:“不錯,有什么不對?”
  那和尚怒喝道:“去你的祖宗,楊陸當時就死在落英塔里了!”
  薛大皇道:“誰……誰說的……”
  他顯然露出惊慌之態,那和尚道:“誰說的?嘿嘿,你想不到今天老衲碰見了錢百鋒——”
  薛大皇的聲音在霎時之間,又恢复了鎮靜,他哈哈笑道:“錢百鋒那只老狐狸的話怎能听?你上他的當啦……”
  那和尚道:“他們就在山下不遠,走,咱們去對質去。”
  錢百鋒一掌震開閣門,大步走了進去,他指著薛大皇道:“不必對質啦,錢某在此!”
  薛大皇一見錢百鋒臉上神色大變,白鐵軍向外吹了一聲口哨,通知左白秋正點子已經找到,然后也隨著進入內來。
  錢百鋒指戳著薛大皇道:“薛大皇,你編的好,是你救了楊陸一命,哈哈,如此說來你倒是楊陸的恩人了?”
  薛大皇冷笑道:“信不信由你。”
  錢百鋒道:“這也不談了,你在星星峽中乘危偷襲楊陸一掌,把他打成重傷,這又如何說法?”
  薛大皇哼了一聲道:“這瘋和尚的話怎能為憑?”
  那老和尚怒道:“好呀,薛大皇,你當面抵賴,星星峽里的事,除了楊陸已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著我的面,你還能賴么?”
  薛大皇道:“老和尚,可又是什么事打賭輸給了魏定國,被他逼著來誣賴于我?”
  薛大皇冷冷地道:“我若替北魏偷襲楊陸,魏定國又怎會急于要致我于死?”
  左白秋冷笑道:“那是另一回事,你不要想混為一談!”
  那老和尚道:“好,薛大皇,你今日要還我一個公道來!”
  薛大皇道:“你們是持眾欺人了?”
  那老和尚歎道:“老衲的事跟他們無關——”
  他話尚未說完,薛大皇忽然伸手一揚,只听得轟的一聲,整個室內霎時布滿了濃煙,對面不見人影,錢百鋒大叫站在門口的左白秋。
  “左老弟,留神!”
  接著劈劈拍拍一連五聲硬碰掌力的聲音,然后一切歸于沉寂,錢白鋒在濃煙中大叫道:“左老弟,怎樣?”
  左白秋道:“跑了,在濃霧中,只能听風接掌,硬打了他几掌,結果還是跑了。”
  錢百鋒和白鐵軍緩緩摸了出來,那老和尚也跟著摸了出來,錢百鋒道:“咱們追下去吧。”
  左白秋點了點頭,那老和尚誰也不理,徑自一個人先追了下去,白鐵軍道:“咱們仍是三個人一道追下去?”
  錢百鋒想了想道:“我看還是這樣吧——我和左老弟追下去足夠了,你快到洛陽去一趟,一則尋著左冰,二則你那——”
  白鐵軍道:“正是,駱老爺子臨終交給我的東西,我總要先交給他的后人。”
  左白秋道:“如此甚好,咱們立刻動身吧。”
  三條人影如飛一般沖出了少林寺,追到山下,白鐵軍便和左錢二人告別了。
  錢百鋒道:“一月后,咱們在此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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