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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可移 本性難移


  只离開“旗斗山”三十多里地,屠森就撐不住了,在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荒野里,于晨光微熹中,燕鐵衣費了好大功夫,方才在官道旁不遠的一片斜坡連接著山崗的中間,找著一處淺洞,攀上這片小坡,那座崗子灰禿禿的往下俯壓著,這淺洞,不,說是縫隙還更要貼切些,便在崗腳下像裂開一張怪口般掀張在那里,洞呈狹長形,不深,高矮剛容一個人直立,倒還相當乾燥,略一清掃,便也顯得乾乾淨淨的了。
  燕鐵衣又找了一堆乾草舖在洞里,再忙著攙扶屠森躺下,緊接著提拎水囊到附近尋找小溪之處汲水,等一切弄舒齊,便在屠森的指揮下開始為這位人王療傷。
  屠森隨身擁帶著一個皮卷,將皮卷伸展開來,里面是綴連著各形各式,大大小小的扣環,扣環中便套著一些小瓶小罐,或瓷式木式玉的筒盒,更有些奇形怪狀的精巧器具,真是琳琅滿目,蔚為大觀。
  燕鐵衣雖對醫道有點粗淺的認識,但見了這個場面卻不禁眼花繚亂,大感無措,屠森勉力半撐起身子,先叫燕鐵衣取淨布沾水為他洗滌傷口,又仔細指點著先拿這個瓷瓶傾多少藥來,再取那個玉盒敷多少藥膏,無論是盛藥的物件,藥形的种類,顏色,分量,甚至使用那一樣器具上藥,屠森都异常謹慎而細密,直將燕鐵衣手忙腳亂的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把這樁治傷的工作做完。
  收拾好了一應雜物,燕鐵衣又看著屠森自怀中另外取出一只羊脂小玉瓶來,旋開瓶塞,傾在掌心中三粒翠綠色的藥丸合水服下,才長噓一口气側身躺臥,模樣似是輕松不少,燕鐵衣眼睛在看,心里不禁想──屠森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但對他自己的性命卻愛惜得緊,只看他對身子的維護珍攝,就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他自己長命百歲,青春不老……
  屠森忽然冷森森的開了口:“你老望著我做甚?”
  燕鐵衣聳聳肩,道:“沒什么,我只覺得你的醫術很高明,尤對臨到自療的情形下,不但高明,更且心細如發了。”
  哼了哼,屠森道:“江湖浪跡多少年,卻只混來個孑然一身,無親無故,自己若不關怀自己,又叫誰來費心?再說,我對你也不敢太信任了!”
  燕鐵衣不悅的道:“什么話?莫不成我還會害你?”
  屠森沉沉的道:“照說是不會,但我還是小心點好,這年頭,什么事也不敢保准不出岔。”
  搖搖頭,燕鐵衣道:“對我也怀疑,未免小心得過了分,我若想要害你,大可明著來,犯不上暗里坑你,我是個什么個性的人,你該有數。”
  屠森眼珠子一翻,道:“信任如同毒藥,燕鐵衣,我就是因為處處仔細,時時自慎,方能在強敵環伺之中活到了現任,而且我尚打算再繼續活下去。”
  燕鐵衣笑笑,道:“屠森,假設你的習性不改,作風如舊,恕我冒昧的說惊恐怕你就不見得能活到你想像的那么長久。”
  瞪了燕鐵衣一眼,屠森冷銳的道:“我知道你是有此心念,燕鐵衣,你巴不得我早死,但是如不了你的意,我會活得夠長久,甚至比你還要長久!”
  燕鐵衣道:“你別看錯了我,屠森,我其實也希望你多福多壽,然而,与多福多壽相連的,尚得多慈悲,多仁恕,你也是飽經世故的人了,應該看得出多行不義嗜殺的人到底還是多福多壽的少。”
  屠森粗暴的道:“我只管自己,我認為是便是,非便非,什么仁義慈悲,雞毛蒜皮的那一套我顧不了這么多,我活得很好,這么些年來我一向如此,還不一樣繼續活了下來?也不見遭到什么橫禍!”
  燕鐵衣靠著凹凸不平的洞壁坐了下來,淡淡的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屠森,看樣子你是回不了頭了!”
  屠森輕蔑的道:“回不了頭的是你,燕鐵衣,你迂腐虛偽,做作,圓滑,巧飾,口是心非,完全一套表面功夫,以為我看不出來?”
  燕鐵衣不慍不怒的道:“日久見人心,屠森,表面功夫是遲早要露破綻的!”
  大約傷口在扯痛,屠森透了口气,厭煩的道,“行了,不要再与我說這些了,我不喜歡听,一派陳腔濫調!”
  沉默了片刻,燕鐵衣道:“屠森,你的傷,你自己估量著什么時候才能痊愈!”
  屠森忖度了一下,道:“半個月可以合口,完全痊愈則可能要個把月以上的功夫才行。”
  燕鐵衣道:“必須這么長的日子么?”
  臉色一冷,屠森不快的道:“這是我的醫術高藥效特靈,方才能在個把月中完全康复,隨便換了別的郎中,他要在三個月以內治愈我身上的傷,我就跪下來向他叩頭拜師!”
  燕鐵衣道:“這一點我倒深信不疑。”
  屠森憤憤的道:“姓燕的,你不要不耐煩,個把月的辰光一瞬即逝,快得很,待到把与管婕妤的那檔子事一辦完,你我便立時分道揚鑣,我不會多牽累你一天!”
  燕鐵衣愁眉不展的道:“不用你說,辦完了事我也就算還清了債,屆時甭提一天,一個時辰我也不与你多纏夾,馬上就得避瘟疫一樣躲開你,令我頭痛的是,到那一天之前,中間這段日子可就難熬了。”
  屠森滿臉陰晦的道:“這就要你勉為其難,好歹‘熬’過去……燕鐵衣,此乃你的承諾,也是你的責任,要知道你留在這里,乃是……”
  打斷了他的話,燕鐵衣連連點頭:“報恩,報恩,我清楚,我明白,我記得……”
  無精打彩的他又道:“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呢?總不能在你養傷的這個把月里,全縮在這荒地野洞中不見天日呀,況且還有些現實問題要解決,譬如飲食啦,生活上不可或缺的一般物品啦……”
  屠森冷冷的道:“少羅嗦,我們在洞里至少要住上七天,待到傷口生長肌肉,開始黏合的時候,方可离開,而我尚不便騎馬,你再去替我雇輛篷車,一路往‘大旺埠’去,邊走邊養傷,待到了‘大旺埠’,約莫也就痊愈個七八成了,稍微再休歇几天,便可按照計划進行正事。”
  燕鐵衣道:“這是你在同我商議呢,抑或只是把你的決定告訴我而已?”
  屠森板著臉道:“商議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燕鐵衣頷首道:“我就曉得你是這個意思。”
  良久,屠森沒有出聲,他臉色在隱隱變化,好似正在回憶著什么……。
  燕鐵衣也就默然不響。
  果然,屠森終于恨恨的開口了:“燕鐵衣,我越想,越覺得你不是個東西!”
  怔了怔,燕鐵衣道:“怎么突如其來放出了這一句?我又在那儿叫你看著不開心啦?”
  屠森咬著牙道:“在‘虎頭溝’的‘彩玉坊’,雖然重創了‘五絕十刃’与韋無名,但卻沒有達到我刀刀誅殺的目的,于‘旗斗山’對付‘八虎將’,除了事先先干掉一個‘邪虎’辛傖之外,其余七個人也只是重創其二,殘肢其三,連那婊子賈仙仙都未能殺卻,僅僅打傷了她而已,這次行動,也一樣沒有完成我的心愿,將他們斬盡殺絕,追根究底,全是你在當中搞鬼作梗,至少,也是為了你不曾徹底同我合作的緣故!”
  燕鐵衣平靜的道:“你不要在那里瞎抱怨,屠森,在‘虎頭溝’‘彩玉坊’与‘五絕十刃’同韋無名的拚斗中,我替你擔了多少風險?擋住了多少危難?不是我,你即使未曾与他們同歸于盡,也逃不過那一顆炸藥暗器,‘旗斗山’上,你身挂重彩,若非我一力相救,你能豎著下山?早就橫過來了,我答應你的事沒有一件不兌現,我幫你掠陣,為你承擔壓力,分散敵手,危急時救你出險,俱偕一一做到,我那一點不夠扎實?你這句?不是東西,真叫傷人的心!”
  屠森火辣的道:“但你原可更進一步支持我,如果你幫我敵住他們的主力,我就能以逐一殲殺他們,退一步說,你便是在我同對方拚搏之間助我几次,我也有把握乘隙斬殺敵手,你卻沒有如我希望的那樣做,害我兩次報仇之舉,都弄得虎頭蛇尾,不上不下,又耗了力,又沒落個徹底了結!”
  燕鐵衣道:“屠森,我只幫你到我所答應的程度,我沒有說直接助你下手殺人,我就不能那樣去做,至于當時情形如何處置才适當,那是我的事,我自會斟酌忖度,只要我沒有違背承諾,你就不能對我有所責難,否則,便是你的偏執了!”
  屠森懊惱的道:“我實在不明白,像你這樣報恩,到底算幫了我多少忙?”
  燕鐵衣道:“幫大了。”
  屠森冒火道:“幫大了,你倒是說說看,有多么個大法?”
  燕鐵衣和緩的道:“如不是我,屠森,你便有三條命,如今只怕一條也不剩了!”
  咕嘟了一聲,屠森沒說話,但由眉梢眼角的神韻上來看,顯然他對燕鐵衣并未諒解,仍然抱著极大的不滿与怨恨!
  燕鐵衣也知道屠森的想法,但他毫不覺得气憤──因為他深切明白,屠森壓根就不是個可以和他講通意念的對象,更不是個肯講道理体諒他人的人!
  屠森在一陣憋著气的僵窒之后,又生硬的開口道:“‘五絕十刃’与韋無名那檔子仇怨,固不能了,以后我還會想盡方法再找他們算帳,‘八虎將’和我之間的這股子恨,更難以消除,尤其岑二瘸子与賈仙仙這一對狗男女,我對他們恨之入骨,食其內,寢其反,凌遲碎剮,挫骨揚灰,猶不能使我解恨,只要我一息尚存,有任何可能傷害到這兩個奸夫淫婦的机會,我都將毫不考慮的去進行,我要叫他們痛苦哀號,生死不能,叫他們受盡人世上所有的折磨,再讓他們眼睜睜的,一丁一點的趨向滅亡。”
  燕鐵衣沒有回答,僅是靜靜的看著屠森。
  臉頰的肌肉微微痙攣,鼻洼兩側与唇角的下垂處便形成一片大略的三角陰影,屠森的模樣,在這時看上去更為酷厲狠毒了,不帶絲毫人的气息:“燕鐵衣,可能你沒有真正体驗過‘恨’的滋味,這個‘恨’字,不光是它表面上那樣一個字而已,甚至它所包涵的意義也形容不了确實的感受,燕鐵衣,恨是一种嚙噬,一种刺戳,一种火炙的痛苦,它絞腸剜心,錐骨裂肉,它像一副枷鎖,帶刺的枷鎖,它套著你的不只是你的身体,更是你的精神,你的靈魂,你的自尊,它充滿了暴戾,是一切折磨的組合,殘酷又毫不容情,它會虐待得你發瘋發狂,發痴發癲,你走到那里,它便如蛆附骨,如影隨行,如一個惡魔盤据在你心里,它太可怕,太可憎,太可厭……”
  燕鐵衣仍然一言不發,仍然那樣看著屠森。
  嗆咳了几聲,屠森稍顯激動的道:“而消除‘恨’拋脫‘恨’的唯一方法,便是將那‘恨’的起源毀掉,由物体引起的‘恨’,便毀滅那物体,由人引起的恨,當然只有將人毀滅,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好的方式,說些天官賜福或仁義道德的話,都是空談,都是不著邊際的虛言,根本解決不了身受者的痛苦……只知道用空話去勸解別人忘卻恨,或寬宥恨的人,是世上最不負責任的人,最可惡的人,因為他不明白‘恨’的殘虐,不知道身受者的委屈無奈,更因為他自己沒有遭到‘恨’的侵蝕!”
  燕鐵衣只是微微歎了口气。
  屠森像是十分疲乏,他喘息了一會,道:“你同不同意我的話?”
  燕鐵衣平靜的道:“有關你對仇恨的解說以及感受,我完全同意,但是,不同意的是你忘了一件事。”
  屠森睜大雙眼:道:“什么事?”
  燕鐵衣緩緩的道:“產生這种,‘恨’的原因,屠森,恨要有足夠的支持力量才恨得深,恨得重,恨得如此強烈,而且恨的力量与來源要正确,方才恨得有聲有色,但你的恨,恕我冒昧的說,起源卻頗值斟酌──大部分是你自己造成的,更講得明白些,是你自己找上這些事去生恨,由你造成恨的起源,所以,你是咎由自取,完全是自己把自己推進了自我煎熬的火坑中!”
  閉上眼,良久,屠森才沉重的道:“那么,你是說,過錯在我?”
  燕鐵衣坦然道:“是的,過錯在你。”
  頓了頓,他又道:“你劫鏢殺人,又連續傷害苦主師徒,所以才造成与‘五絕十刃’韋無名等人的爭端,你虐待你的女人,藐視她的存在,逼她离你而去,進而演變成你同‘八虎將’的──,在管婕妤的地盤里打劫逞暴,明里是無顧她的尊嚴,影響她在當地的威信,暗里,是抽她的后腿,削弱受她庇護的一般商旅對她的敬仰,就好像在你的家門前毆打你的鄰居,而不將你置于眼中一樣,她找你算帳,其起始之原因尚是由你造成……种种端端,屠森,這恨全是你自己堆砌的,也是你將自己局促在你堆砌成的恨之石堡里。”
  慢慢睜開眼,屠森的瞳孔深處就似在燃燒著兩把火,在伸縮著毒蛇那猩紅的蛇信,狠厲极了,也凶邪极了,他低沉的道:“燕鐵衣,你竟敢對我這樣說話?”
  燕鐵衣戒備的道:“屠森,難道你不喜歡听實言?”
  屠森注視著燕鐵衣,道:“這不是實言,一切違背我心意,不為我所喜的話都不是實言,我厭惡的事情亦就是錯誤的事情,總之順著我意愿的才是好的,拂逆我意愿的就是罪過,你知道么?”
  燕鐵衣道:“這只是你自己才如此認為,屠森,其實此乃莫大的荒謬,張狂,跋扈,蠻橫,加上至极的不可理喻,屠森,你要明白,在這人間世上,你并非唯一的主宰,事理的准法,你也沒有掌握無可抗拒的權力,尤其你沒有一套以非為是的魔術本領,憑什么你要這么任性放肆到几近瘋狂的地步?”
  屠森喃喃的道:“一把刀,夠不夠?”
  燕鐵衣搖搖頭,道:“有比你更快的刀,屠森。”
  哼了哼,屠森道:“誰都知道天下之刀,數我最快!”
  燕鐵衣道:“那是有形的,有限的,屠森,還有無形的,無限的刀,在人心里!”
  屠森道:“沒有用。”
  燕鐵衣道:“不敢說,屠森,這些無形的刀,往往便會聚成一股澎湃的力量,一片憤怒的浪潮,那股力量雄渾無比,不是你手上這柄有形的刀所能抗拒于万一的!”
  屠森冷冷的道:“我尚未見過。”
  燕鐵衣道:“如果你迷途不返,一直像這樣凶橫下去,你遲早便會遇上,而那時,你便千悔万悔,也再來不及了。”
  屠森不屑的道:“試試看!”
  燕鐵衣道:“世上有些事,只有試一次的机會,試過以后,永無第二遭了。”
  屠森道:“任你怎么說,我都不信!”
  歎了口气,燕鐵衣道:“你會信的,當到了那一天,那一刻……”
  屠森奇异的瞪著燕鐵衣,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
  燕鐵衣安詳的道:“不會感念我,這一點是可以确定的!”
  咬咬牙,屠森道:“我想殺了你,燕鐵衣,自‘虎頭溝’開始,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你,這個念頭越來越強,越來越烈,但從未像此時這么迫切過!”
  燕鐵衣安詳的道:“沒有出我意料之外,屠森,我早曉得你視我亦如仇敵,但我尚可忍耐,因為一個忠諫者,往往受到對方的忌恨。”
  屠森狠毒的道:“你要注意,燕鐵衣,對你而言,我已是盡到最大的耐心,我生平從未容忍任何一個人像對你這樣的容忍過,但你必須放明白,一旦我的耐心完了,不能再忍受你了,你也就宣判了死亡的命運!”
  燕鐵衣淡淡的道:“對你,你很容忍,不錯,但若說你一朝不容忍我,便是我生命的終結,那也未免言之過分,屠森,你這‘天下第一刀’對別人去耍,在我燕鐵衣面前,只怕就未見能像你對付其他人一般隼利了!”
  屠森緩緩的道:“看樣子,你是真想嘗試一下?”
  燕鐵衣微笑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當然奉陪。”
  屠森的雙目中宛似流燦著淋淋血光,他陰鷙的,卻全心全意的道:“早晚,燕鐵衣,我會如你的心愿。”
  燕鐵衣和悅的道:“無遠弗屆,隨時候教。”
  屠森的唇角抽搐了几下,沉沉的道:“你太狂,也太靈,燕鐵衣,遲早是我的心腹之患!”
  燕鐵衣輕輕的道:“那全看你愿不愿意我成為你的心腹之患?”
  側臥的身子微微轉動,屠森沙啞的道:“燕鐵衣,我不在乎你!”
  點點頭,燕鐵衣道:“你無須‘在乎’我,屠森,只要你‘在乎’你的行為就行。”
  短暫的岑寂之后,屠森蕭索的道:“這一輩子,我都會依照我自己的方法去為人行事,燕鐵衣,你左右不了我,更威脅不了我,你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燕鐵衣低喟道:“我說得不錯,一開始我就說得不錯,屠森,你真是病入膏骨,無可救藥了!”
  屠森冷淡的道:“在我看來,你才是!”
  燕鐵衣道:“是非自有公論,并非單憑自己的意气來下結論的,屠森,那樣就顯得幼稚了。”
  濃眉上揚,屠森強硬道:“我早告訴過你,我就是‘公論’,我就是是非,我就是代表所有的一切!”
  話談到這里,就像船触了礁,還能再朝那里進行?燕鐵衣對屠森是完完全全的失望了,一個人,執迷不悟到這等地步,尚如何再超渡他,點化他,自懸崖之側拉他一把?
  站了起來,燕鐵衣轉身朝洞外走去。
  屠森冷寞的在他背后開口:“你到那里去?”
  燕鐵衣彎下身子趨向洞口:“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散散心,這里太叫人覺得翳悶。”
  屠森提高了嗓音:“別忘了我必須有人侍候,早點回來!”
  燕鐵衣頭也不回的鑽出洞口,是的,他看得不錯,屠森就是那樣的典型除了他自己,心目中永遠不會有第二個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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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雪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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