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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果然,屈無忌是說對了,就在他那几個接頭蓋臉的大巴掌下。這位窒息過去的黃衣大漢終于吐了口气,像是游魂方始返奔般悠悠醒轉。
  猛一把提起對方襟口,屈無忌凶狠的道:“你听著,老子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只要稍微磨蹭,老子便將你這邪龜孫的狗頭砸開!”
  這名漢子也只剛剛轉過一口气來,吃屈無忌這一抓一提一狠,又惊又恐之下,差點儿再度暈了過去,一張大臉也全泛了紫!
  輕悄的,仇忍道:“老哥,你手腳仔細點,別憋死他了!”
  如鋼的五指略松,屈無忌的臉孔几乎就湊上了對方的鼻尖,地瞪眼咧嘴,一副吃人的模樣:“不要裝死,赶緊給我振作起來,爺們高興了放你生路,否則哼哼,你他媽便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那名黃衣大漢拼命喘著粗气,眼睛也不停的翻動著,好一陣子,他才像清醒過來,恐懼的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不速之客,吶吶的道:“這……這是怎么回事?你們作得……依來……你們也不打听打听,這是什么地方?豈容得你們如出放肆?”
  左掌反复揮揚,“辟啦”兩記脆響,屈無忌又是兩個耳刮子賞給了對方,于是,這名黃衣大漢的嘴巴立即血流如柱,連門牙也掉了三只。
  惡狠狠的,屈無忌咬牙咒罵:“好個不睜眼的雜种,你他媽在這等節骨眼上猶敢出言嚇唬你家老子?這是什么地方?他媽的這還會是什么地方?凌霄殿?紫晶宮?十八層地獄?你放明白點,不管你這是何處,老子們既然來了便沒將他擺在心上,現在不要再多羅噪一句,老子有話要問你——”
  環眼光芒毒厲,他暴戾的又道:“要是你有一個字胡扯,你當老子是不是就能當場將你活剝了當豬賣!”
  畏縮的抖動了一下,那黃衣大漢不敢再出言托大,他從對方的目光中感到一种深沉的酷毒意味,以至使他相信,如果他真的要磨路拖延下去的話,人家恐怕就必會將他活刮了……
  臉上的五官歪曲著,這漢子喘吁吁的道:“你……們是……什么人啊?”
  屈無忌怒道:“混你媽個頭。是你發問還是我發問?我們是誰?我們是你‘八忠社’的祖師爺!”
  仇忍低促的道:“甭和他瞎私纏啦,老哥,時間不多呢!”
  迅速點頭,屈無忌冷森的道:“我問你,一個多月以前,你們曾大舉夜襲‘天魁星’的宅居,事后,可將‘天魁星”仇忍的妻子擄回來了?”
  黃衣漢子雙目突然大睜,他惊惶的道:“老天——我知道你們是誰了……你是屈無忌,他就是仇忍!”
  暴躁的低吼一聲,屈無忌怒道:“你惊奇什么?——我們并未說不是,快,我問你的話你尚未回答!”
  這漢子雙目亂轉,臉色陰晴不定,口里卻吶響的道:“這個……我們下邊人可不清楚,全是上頭的事……”
  屈無忌勃然色變,他咆哮道”“你這個又刁又好的邪龜孫——”
  湊近了一點,仇忍冷冷的道:“你真是不知道么?”
  一咬牙,黃衣大漢道:“我——真的不知道……”
  點點頭,仇忍突然一指點在這人“啞穴”上,就在這人剛才“嗷”了一聲失去發聲能力的一剎,他的手指又緊接著起落如飛在這人身上點了數下!
  瞬息間,黃衣大漢面色大變,一雙眼珠子几乎凸出了眼眶,他頗際青筋暴浮,嘴巴歪扭,黃豆大的汗粒滾滾淌下來,好像,他在這眨眼間卻受到了一种极大的痛苦般……
  是的,方才,仇忍已在這人身上施展了內家功夫里一种最陰毒的手法——“閉穴逆气指”,對方身上有五處大穴被封,但卻又逼使一段真气貫入此人穴道中,穴道既封,真气反逆,那等味道,有如肌膚上擺上一方大紅烙鐵,簡直就炙痛到心腔子里了……
  抖索著,扭動著,黃衣大漢差一點就要嚼舌自盡了,他渾身痙攣,五官移位,大汗淋漓中,終于向仇忍投去乞怜哀懇的眼光。
  淡淡的,仇忍道:“你以為我們都是善人?如果你這樣認為,你就大錯特錯了。”
  黃衣大漢再也忍受不了啦,他猛一抽搐,整個人便歪倒地下,一臉的汗污泥垢,他嘴巴翁動,苦苦以目光左求仇忍。
  一揮手,仇忍先解開了對方的“啞穴”,平靜的道:“你好好回話.然后,我滿意了,自會消除你的痛苦!”
  黃衣大漢子業已難過得覺成一團了,他涕泗滂沱,顫不成聲:“仇……大爺……仇……我……說……只要……你老……先替我……免除……身上的這陣苦楚……”
  仇忍漠然道:“不再要滑頭了,你!”
  黃衣大漢子伸了伸舌頭,扭動抽搐:“求求你……仇大……爺……你……你要我……說什么……我全答應……快……你說……”
  點點頭,仇忍慢條斯理的道:“還是方才那句話,你們可擄來我的妻子?”
  “擄來了……擄來了……”
  仇忍暴烈的道:“人在哪里?”
  吸著气,黃在漢子道:“在……在‘八虎牢’……‘八虎牢’……”
  雙目中寒光如刃,仇忍快速的道:“‘八虎牢’在何處?”
  黃衣漢子臉色泛金,气息訪悠,他一陣一陣的吸气,斷絕的道:“后……庄……在后……庄……”
  仇忍接著問:“另外,你們八個頭子之一的‘妖鈴’卓秋死了沒有?”
  這位仁兄兩眼翻白,聲如游絲:“沒……有……”
  哼了哼,仇忍道:“那‘魂爪’左宏与‘閻王筆’朱俱來此何為?其他還有什么人在你們這里助拳?”
  黃衣漢子腦袋一垂,業已暈絕過去,沒有來得及答仇忍這句話,屈無忌連忙一試這人鼻息,聳肩道:“這小子又是魂出竅啦,不過還沒斷气……”
  雙手飛拍對方全身,替這黃衣漢子解開了“閉穴逆气指”的禁制,仇忍略帶失望的道:“可借有些話還沒有問清楚。”
  笑了笑,屈無忌道:“已經很夠了,老弟,至少我們已可确定弟妹安存,并且也知道了她如今的處境与所在……”
  仇忍歎口气道:“只不曉得她又受了多少折磨——”
  “磨”字的音韻還在他唇邊飄漾,他已驀地反向轉回,屈無忌才覺一惊,目光掃處,老天,他已發覺了情況的突變!
  四丈不到的距离,在一排常青樹下,“八忠社”的魁首們赫然卓立,赤發赤髯的“幻尊”屠繼成站在正中,“冥魑”万怯虫、“絕心”黎喜、“狼臉”趙奇分列于側,甚至,連仍以白布吊著手臂的“毒舌”駱玖也跟在后面,除了業已隕命的“狂拐”雷匡与“赤臂”湛洪斗之外,“八忠社”的八名頭子中,只有“妖鈴”卓秋沒有露面!
  他們五人的左惻,并立著意態悠閒的“魂爪”左宏及“閻王筆”朱慎,此外,便是再靠后面的數十名黃衣漢子了!
  有些意外的惊愕,屈無忌喃喃的道:“怪了……他們是怎么發覺我們行跡的?”
  仇忍面對強敵,神色冷酷深沉,他挺立不動,雙目光彩寒凜,一句話也不說。
  突然——
  “幻尊”屠繼成狂笑震天,他一拂袍袖,指著仇忍道:“你來了,你果然來了!”
  仇忍緩緩的道:“不錯,我來了。”
  赤髯飄揚中,屠繼成暴烈的道:“我料知你要來的,只是,我卻不知道你來得這么遲,這么慢,又這么鬼祟!”
  咧嘴一冷,仇忍道:“對你來說,什么才叫光明正大呢?”
  “哼”的一聲,屠繼成陰勢的道:“今天你們雙雙前來本庄,主要目的是要做什么?報那月前的一箭之仇,或是另有所圖?”
  仇忍安詳的道:“你以為我們來做什么?來向‘八忠社”投貼子拜碼頭?還是來向你們叩頭賠那冒犯之罪?”
  驀地,屠繼成神色沉下,他厲聲道:“不管你們前來的意囹如何,仇忍;你和屈無忌兩個是再也走不出‘龍虎山庄’了!”
  仇忍一笑道:“很難說呢!”
  屈無忌也啼啼的笑道:“別光在那里吹大气,屠老鼠,你們再怎么個狂法,也照樣沒啃掉我們半根汗毛!”
  雙眉怒軒,又立即平舒,屠繼成陰森的道:“屈無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八志社’作對,蠻橫驕狂的和‘八忠社’為難,你處處妨礙我們,處處破坏我們,你這种卑劣無恥的賴漢作風,實已令人忍無可忍,如今你又勾引出一個仇忍來与‘八忠社’作對,在你們倆人的雙手上,業已沾染了我們八忠儿郎的濃調鮮血,血債必須用血償,今天,就正是你們償債之日了!”
  屈無忌大吼道:“媽的,這些應該我們向你說才對,屠老鬼!”
  屠繼成冷漠的道:“羅网業已張妥多時,只等你們投入,而你們便正投入了,仇忍,屈無忌。這‘龍虎山庄’,即是你們葬身之所!”
  微笑著,仇忍道:“是這樣么?”
  屠繼成暴烈的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仇忍,今天這具棺材已經為你擺著了!”
  踏前一步,仇忍搖手道:“且慢!”
  赤發微揚,屠經成厲聲道:“如何?”
  咬咬唇,仇忍道:“我妻子風嘉琪可在你們手中?”
  沉默了一下,屠繼成驀地仰天狂笑起來,他笑得紅髯自動,雙手捂胸,連嘴巴也笑歪了,好一陣子,他才止笑道:“問的是,你的妻子?”
  僵硬的點點頭,仇忍道:“不錯。”
  屠繼成惡劣的道:“好。我告訴你,你那老婆确實在我們手中——”
  斜著眼,他又陰毒譏誚的道:“怎么著,你想帶她回去?”
  深深吸了口气,仇忍道:“是的,我‘要’帶她回去。”
  又嘲弄的笑了,屠繼成道:“你還會要她么?”
  一抹不祥的陰影掠過仇忍心里,他的臉色也跟著沉翳起來,緩慢的,他一字一字的道:“為什么不?”
  豁然大笑起來,屠繼成回顧左右,邪惡的叫道:“你們听听,你們听听,他還要那騷娘儿們呢,呵呵,他卻不知那業已是一具不愛親熱的破皮囊了!”
  仇忍面容煞白,雙目半合,唇角也在不由自主的抽動著,在這一瞬間,他心如刀剜,通体冰涼,上下牙床几乎咬碎了!
  對面,“八忠社”的人与他們的助券者全不禁淫邪又奸詐的哄笑起來,一面哄笑著,更有些穢言穢語摻雜其中傳過這邊:“那娘們如今可不中吃了吶……”
  “魏老五至今還逢人便吹他那晚嘗的天鵝肉哪!确与一般窯姐儿不同……”
  “听說還騷得緊哪,就不知姓仇的受不受得住。他可是成年累月的磨蹭啊!”
  “嘖,嘖,如今卻可惜了,那多嬌小玲瓏的貨色!……“
  “姓仇的小子平首威風八面,卻不想也做了龜公,扣上了頂綠蓋儿……”
  “你瞧他那熊樣!可真叫‘王八好當气難受’啊,哈哈哈……”
  仍然是那樣——仇忍仍然是那樣直挺挺的站著,面色白得像一張紙,雙目半合,但卻一聲不吭——他的心早已在絞碎滴血了!
  突然——
  屈無忌亂發蓬立,面孔道紅,目眺皆裂中他暴雷也似狂吼一聲,在突來的一片寂靜里,他咬牙切齒的尖叫:“狗操的一群畜生,你們不要在那里港口放些尿騷屁!說穿了你們只不過是一些枉披著人皮的禽獸罷了,還有什么可以自鳴得意的?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果真玷污了風嘉琪,我定將拼著一身凌剮也要把這‘龍虎山庄’夷為平地,也要一個個砍下你們的狗頭。剝你們的皮,挫你們的骨!”
  這時,一直未曾開過口的“魂爪”左宏啟了聲,他幽幽的道:“姓屈的,你連我們也算上?”
  屈無忌重重的“呸”了一聲,道:“你也只不過是頭更加陰毒的走獸而已!”
  狹窄又微青的臉膛有如寒鐵,左宏冷峻又不屑的道:“你不用狂吠,何不試試?”
  大吼一聲,屈無忌道:“左宏,你他媽的擺出來的架勢像個人王,拆穿了知半文鳥錢不值,試試?怎么著?老子還含糊你這邪王八?”
  緩緩的,左宏雙手攏收入袖,他突然又伸了出來,而就這一收一縮之間,他那一雙原本修長白暫的手掌上,卻已赫然各奉上了一副金閃閃、又尖又鉤的銳利金屬指棒!
  陰沉的微笑,他道:“來呀,光練口把式算個什么人物?”
  右手一翻,屈無忌已自長袍下擺之內抽出一柄形式怪异己极的“金龍頭”,那是一具用黃金、赤銅、藍鋼會鑄而成的尺長精巧龍頭形兵器,屈無忌的右手伸入“金龍頭”頸管之中,看上去,就好像他的右手變成了龍首,手臂化成了龍身一樣,而他左手亦疾抄,嗯,那根方才顯過威風的黑皮絞索已纏上了手腕!
  這兩件玩意,乃是屈無忌成名江湖的兵器,在他日前突然遭受“八忠社”的埋伏襲擊之時,因為事起倉促,未曾帶在身上,所以才吃了大虧,到他与仇忍在“三娃子山”上養好了傷,方才到那家寄放兵器的客棧取回了這兩件東西,現在,他業已養成在何時何地都不离開這兩樣家伙的習慣了!
  兵器一出,屈無忌狠厲的道:“左宏,老子便先教訓你!”
  “魂爪”左宏夷然不懼的道:“姓左的等著了!”
  就在屈無忌正要上前的一剎,仇忍突然伸臂攔住,他搖搖頭,語聲竟是出奇的平靜,“不要沖動,老哥!”
  猛一跺腳,屈無忌不甘的道:“我們拼了,老弟,我們拼了!”
  僵冷的一笑,仇忍抵聲道:“忘了我們這次前來的目的了?老哥,我們主要目標在嘉琪,這筆血債,留待下一次……”
  強自抑止住自己心頭的忿怒激蕩,屈無忌恨恨退后,那邊,“魂爪”左宏也冷笑一聲,收手站定。
  目注屠繼成,仇忍冷淡得像不是在談論他自家的切身之事一樣:“姓屠的,嘉琪——我妻,确是叫你們站污了?”
  陰惻惻的,幸災樂禍的,屠繼成道:“如何?”
  深深吸了口气,仇忍平靜的道:“她沒有死?”
  屠繼成冷冷一笑,道:“為什么要她死,至少,她尚有利用价值!”
  仇忍緩緩的道:“什么利用价值?”
  狡猾的揚眉,屠繼成道:“你應該心里有數——如果你傷了我們中間的任何一人,那么,便是你選掉了,我也勢必要在你老婆身上報复,我們會按照折損的輕重,一點一點的零割了她!”
  頓了頓,他又邪惡的道:“所以,有了她在手,你恐怕不敢過于囂張——這叫什么?府閣!人質罷了,你怎么會愚蠢到讓自家的老婆受那寸蹀之樂呢?當然,除非你已不再疼愛她了,但我們相信,這种可能不大,你們原是恩愛夫妻的,是么?”
  仇忍閉眼,清冷的道:“你們是少見的一群狠心富生!”
  屠繼成插播手,道:“不要辱罵,仇忍,你若罵多了,只怕你那老婆也一樣不會好消受呢!”
  一拂赤發,他又續道:“但是,你受到牽制,有了顧忌,可能不敢向我們下手,我們呢?卻不會這么客气,我們將擒殺你兩個,你們若還手,不論胜負,你的老婆皆要遭到報复,你們如果俯首就縛呢?情形將會路住一點,我不妨明白的說,你們會同那可怜的少婦一道上伍,只是——我答應你們十分痛快,不受什么苦楚!”
  澀澀的一笑,仇忍道:“看樣子,我們已經處于絕對不利的艱困形勢下了,我們甚至連叵抗的余地都沒有了,是么?”
  屠繼成得意又猙獰的道:“好聰明,但這可是你們自己找的,說句不客气的話,在月余前那場擠斗之后,你們業已處在這种情勢下了!”
  仇忍噎著聲道:“那場拼斗之后——你便擄去了我的妻子?”
  呵呵大笑,屠繼成道:“這叫什么來著?殺手鑭,對了,殺手鑭!”
  忽然,屈無忌咆哮道:“你不用自鳴得意,姓屠的,你之所以占了上風,只不過是你的運气比較強一點而已,假如我們不是這般湊巧吃你察覺了行蹤,哼哼,只怕早就救出風嘉琪又殺得你人仰馬翻了!”
  陰沉的一笑,屠繼成道:“我處心積慮的布置,你卻叫它做湊巧?屈無忌,我真怀疑就憑你這副諸腦子又怎生能夠逃脫我‘八忠社’的數次追殺?”
  屈無忌“呸”了一聲,叱道:“你少他媽在這里裝神扮鬼,往自家臉上貼金,‘處心積慮的布置’!狗屁,今天我們吃的虧全在于運逆差了,否則,就靠你們那像個愣頭青似的棍漢能堪破我們的蹤跡?笑話!”
  嘲弄的大笑了,屠繼成道:“也罷,反正你們是再也出不去了,我便告訴你們這一樁小小的秘密也無甚要緊!”
  他斜著眼,侵吞吞的道:“可知道你們怎生被我們察覺入侵行跡的么?”
  屈無忌看了仇忍一眼,仇忍木然無語,當然,他們心中早就在怀疑這件事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們游進“龍虎山庄”的行綜泄露的呢?并沒有人發現他們,而他們更未曾留下什么破綻呀!……
  屠繼成又得意洋洋的開口道:“首先,我要告訴你們一點小小的常識,在云貴邊捶的深山峻岭里,出產一种稀有的小獸,這种小首外貌形同我們常見的狸貓,大多是黑白花班交間的皮色,猛然一見,就与任何一只貓獵儿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它卻不捉鼠,它唯一的長處,也就是它唯一的短處——它有一种特性,一种在不受牽制之下無論身在何處便立即奔近窩巢的特性,暗呼,這小玩意是十分依戀家族的,因此,它的名稱便叫做‘歸狸’,歸來之狸……”
  大聲咂了下嘴巴,屠繼成接著道:“我們早已將‘龍虎山庄’划分成許多個巡防區域,每一個區域曾編有號數。在近月中,我們費了不少心血代价,由云貴邊團的原產地運到一批這种‘歸狸’,然后,我們路施訓練,也為它們編了与各個巡防區域相同的號數——號數刻在一枚細小的銀管上用絲繩系于它們頸下毛皮之內。而每次一個巡防區域的守衛便在出巡之時牽著一只同號數的‘歸狸’偕行。這會發生一個极大效果,當我們的守衛儿郎在遭受到突來的攻擊之后。不論他們是否尚有反抗警告的力量,則手牽的‘歸狸’必將在失去控制的情形下竄逃,它一旦竄逃,便必定逃回我們為這批小獸特筑的窩巢內,在那里,我們日夜派人看守,只要有任何一只‘歸狸’自行竄回,便意味著有突兀之事發生了,于是,立即檢視它領下銀管上所刻的號數,就很快可以知道机漏是出在哪一區域,二位,我們之所以這么快速便察覺了你們的行蹤,更將你們逼壓至此等窘境之內,其中原因即在這里……我想,在你們偷襲我那兩名手下之前,一定也曾看見他們手中所牽的一只小貓吧?呵呵,那就是‘歸狸’了,可借你們沒有留意它,當然,你們是斷斷不會留意的……”
  仇忍腦子里回憶起那只黑白花斑的小獸形象來,他不覺十分懊恨,是的,他确實未加注意,他以為那只是一只尋常的貓儿罷了,雖然,那只貓儿的尾巴比較細長,四肢比較粗短……
  “咯噎”一咬牙,屈無忌破口大罵:“那只殺手刀的死貓,下次見了,老子要剝了它的皮再吊它上樹!”
  屠繼成雙目中凶光交盛,他冷厲的道:“沒有下一次了,屈無忌,你与仇忍的好夢,就做到這里為止,現在,你們是自行就縛還是要靂及那風嘉琪受夠零碎之苦以后再受戮?”
  暴吼如雷,展無忌叫道:“你在說你媽的痴話!自行就縛?你長得美啊,我們就這等的窩囊法?”
  沉緩的搖搖頭,仇忍道:“屠繼成,我很清楚你已用我的妻子來要要挾了我,換句話說,我們如今已處于進退維谷的困境——但是,便算我們想束手就知吧,至少你也得叫我們看看我的妻子是否确在你們手中?是否還活著?若然,則我們便再遭到何等厄運,也無所悔恨了!”
  大吃一惊,屈無忌喊道:“老弟,你別上當!“
  沒有理他,仇忍又道:“怎么樣?屠繼成?”
  一邊,“冥魑”万怯虫陰沉的道:“你想在你妻子出現之際下手劫奪?姓仇的,沒有那么便宜的事,你打錯如意算盤了。”
  仇忍憋著心頭的怒火,平靜的道:“你們人多勢大,在重重環護之下,我又如何下手劫奪?只要我親眼看上一眼,我——就跟你們走!”
  吸了口涼气,屈無忌大叫:“天爺,你瘋了!”
  冷冷的,仇忍道:“不關你事。”
  這時,屠繼成不免有些心動,他遲疑的道:“姓仇的,你可果真不出花樣?”
  仇忍淡淡的道:“當然!”
  屠繼成正想開口說什么,“魂爪”左定已冷清清的道:“大當家,我看仇忍的態度靠不住?”
  雙目尖利的注視左宏,仇忍冷酷的道:“左宏,你可曾衡量過一下,与我仇某人作對的后果么?”
  陰惻惻的一笑;左宏道:“橫豎已經与你作過對了,那后果和我眼前退出也一樣是毫無分別的,自今而后,你將記著我了,是嗎?”
  仇忍僵木的一笑。道:“你要時刻想到這几句話——這本是我要說的!”
  點點頭,左宏唇角微微,道:“很好,只要你能活著出去!”
  一側首,仇忍大聲道:“屠繼成,如何?”
  沉吟著,屠繼成道:“你妻子确在我們手中,而且,她活著!”
  仇怨憤暴的道:“我要親眼看見才算數!”
  忽然,旁邊吊著膀子的“毒舌”駱玖湊到屠繼成耳邊小聲嚷咕了几句話;屠繼成連連點頭獰笑道:“為了防范万一,仇忍,我們不能將你老婆抬出來現寶,但我們可以換用另外一個折衷的方式——叫你看看她身上的衣飾,以及讓她寫几個字給你,她的衣飾或者字体.想必你都熟悉的!”
  緩緩的,仇忍問:“你方才說,‘抬’她出來?為什么要用“抬’?難道她已不能行走了么?”
  證了證,屠繼成那張隆臉上的神色速變化了一下,但又立即恢复如常,他陰笑道:“這個把月來,晤,我也無庸瞞你,你那老婆過的日子總不會太好受了,相信你也明白,她身子十分虛弱,也消瘦了很多,坦我可以告訴你,她絕對活著,而且好生生的活著——除了過分的癱軟點外!”
  考慮了片刻,仇忍毅然頷首道:“好吧,我同意就是!”
  凝視著他,屠繼成的目光炙熱切亮,宛似要适穿進他的心底,沉緩的,屠繼成道:“看見了東西.你与屈無忌一定不加抵抗,束手就擒?”
  用力點頭,仇忍道:“不錯!”
  屠繼成皮肉不動的又日視了屈無忌一眼,屈無忌站在那里,一張臉孔業已漲成了大紅!
  一揮手,屠繼成道:“去拿!”
  于是,“毒舌”駱玖返身自去,在他离開的當地,雙方僵持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吭聲,但緊張的气氛卻越形依緊,就在此刻,仇忍卻已發覺他們的后路上也有敵人埋伏了!
  在盞茶時分之后——
  “毒舌”駱玖已經气吁吁的奔了回來,同時將手中拿著的兩樣東西交到屠繼成面前。
  獰笑點頭,屠繼成向前踏進一步,揚好兵刃,先舉右手之物——那是條垂懸著一枚翡翠小如意的白金項鏈,銀色的鏈圈与碧綠的翠如意交相映閃著微微的光彩,冷清清的,瑩海漓的,仇忍睹物之下,几乎肛腸寸斷,不錯,那确是他妻子風嘉演的飾物之一,而且,這條項鏈更是貼肉挂在鳳嘉琪頸項上的……
  屠繼成收回項鏈,陰騖的道:“對不對?”
  吸了口气,仇忍艱澀的道:“是她的東西……”
  狂笑一聲,愿繼成道:“那么,再看這一樣——”
  說著,他又將在手上的東西迎風抖開——那是一張長方形的白宣紙,紙上,只有四個歪曲顫抖的大字:“生不如死”!
  全身急劇的痙攣了一下,仇忍心身瀝血,魂魄號哭,一只眼也模糊了,那不會假,是真的!是他妻子風嘉琪的一筆“瘦金体”字,雖然,那些字体業團帶著無限的凄楚悲切而潦亂了,但神的依然,便是化成了灰,仇忍也不會不認得……
  屠繼成又收回紙張,厲烈的道:“是你老婆的親筆吧?”
  仇忍抖索的道:“不錯……是她親手寫的……‘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驀然,他狂暴的大吼:“屠繼成,你們是如何折磨得她到了這种地步?”
  冷冷一笑,屠繼成道:“這不關你的事——”
  頓了頓,他又強橫的道:“要看的你全看了,仇忍,還不自行就縛,莫非尚要我們動手么?”
  慘厲的仰天大笑,仇忍顫生生的指著屠繼成:“自行就縛?屠繼成,你也太天真幼稚了,我就那么愚蠢痴促,等著任由你宰割迫害而咽下這口冤气?你錯了,屠繼成,你大錯而特錯了!”
  頓時勃然大怒,屠繼成暴跳加雷般厲吼;“好個背信棄義的小雜种,你竟然就馬上自食其言?可恨可惡的富生,你看我要怎么收拾你們与你那半死的老婆!”
  目中光芒冰寒,仇忍离烈的道:“你仔細听著,用心記著,屠繼成,你好好對待我的妻子,使她活下去,因為她在你們手中,而只有這樣,你們才有脅迫我的本錢,換句話說,你們才有保命生存的本錢,她在你們手中,我會顧慮到她的安全而限制對你們的報复時間与手段,否則,她如出了什么長短,我以我人頭發誓,我會將你“八忠社’上上下下刀刀殺絕,將你‘龍虎山庄’殺得雞犬不留!”
  雙眼如火,屠繼成大叫:“你,你是做夢!”
  仇忍生硬的道:“如果到了那一天,你就會知道我們之間是誰在做夢了!”
  發髯憤張,屠繼成拍出兵器,瘋狂咆哮:“仇忍,你兩個畜生業已陷入本左天羅地网之內,我看你們如何走出一步!”
  眉梢子一揚,仇忍沉沉的道:“是么?”
  他一回頭,叱道:“老哥,走了!”
  “了”字出口,仇忍雙臂猛揮。身形暴起,凌空扑騰也似巨鷹振翅,閃電報斜掠八丈!
  緊跟著他,屈無忌亦流光般飄然追上!
  于是——
  屠繼成、万怯虫、駱玖、黎喜、趙奇等五人飛起攔截,“魂爪”左宏与“閻王筆”朱慎二人亦分左右扑追,后面,哈,“鬼家幫”的人馬在“白發鬼母”童梅率領下也從隱蔽處躍出,极快的迫近。
  在半空,仇忍的身形突然幻成一串滾桶形的翻轉,翻轉中,“認命圈”的彩虹由他掌胞之間閃射流旋,其勢緊不可擋,正面相阻的“八忠社”五名魁首無法硬接,紛紛四掠,而屈無忌的“金龍頭”溜身滾動,形成千百龍影騰嘯,他的皮紋索更是掃卷抽勢,威力万鈞,將緊跟在后面的左宏、朱慈二人也拒出老遠!
  突然呼呼風響,十枚“丹球”暴射仇忍!
  凌空里,仇忍大笑,身形突起實落,反臂,直搗,狠敲,斜砸,許多動作融成一個動作,眨眼間,十枚“丹球”僅皆墜落四處,而他的身影又超過了一片地下射來的箭雨電泄石牆之外!
  “金龍頭”的揮舞連串霞飛了“白發電母”童梅的一蓬淬毒花針,屈無忌的黑皮絞索又占了“長”的便宜,素梢子“啪啪”暴響中再度逼得左宏与朱慎分向兩邊讓開,就在這一剎的空隙里,這位有“手臂龍”之稱的屈無忌也已大鳥般飛掠而去!
  “八忠社”的人馬与他們的幫手們不禁怒罵叱狀亂成一片,也都紛紛由院田之內越出,但是,只在這頃之間,仇忍与屈無息已然鴻飛冥冥了,“龍虎山庄”外面,全是一片深樹雜草,郁幽如海,又到哪里去尋找他們去?
  屠繼成暴跳如雪的在跺腳,另外八忠社的几個頭子也在互相埋怨,左宏与朱慎卻悵然又憂慮的凝往四周林本無話,“鬼家幫”的人們更索性沮喪的坐在地下歎起气來。
  不錯,仇忍和屈無忌又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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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 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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