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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几叢修重,數株垂柳,兩塊美麗雅致的花圃,三座右拙奇巧的假山,以及一個圓形的小小人工湖,這些或是人為,或是天然的陳置便運切的分展于四周,它們圍掩著一棟幽靜的小樓,小樓納是以青石砌造的,二樓陽台与底層的曲廊欄頂卻漆以朱紅,冰花格子窗的窗檻深以淺藍,糊窗的棉紙便雪也似白,這几种色調:翠青、艷紅、淺藍、雪白,歸納成了這棟小樓的悅目光澤,而修量經清風鳴如天籟,垂柳微微搖曳,決影人那座澄澈碧綠的小湖中,仿佛水底也搖曳有几株相似的柳影,花圃里百花齊放,爭妍斗奇,彩色繽紛,清香山郁,甚至連那几座假山也宛似壑深崖絕,別有天地了……一個好高雅的住處!
  有疏落的竹篱圍繞在園圃四周,竹門之內,一條舖以細信白石的小道直通樓前,這里,便是仇忍的家——“澹泊小筑”了,它應落在一道突起的陵崗之下。
  仇忍在三年前業已成親,他的妻子并不美艷俏麗,但卻端秀娥淑,溫柔可人,她出身書香,幼受庭訓,只知道她的夫婿即是她的一切,她絕對的服從大夫,無條件的將自己奉獻給丈夫。那是一种近乎拗執的虔誠,是一种無可形容的崇敬,她愛仇忍,愛得超過自己的生命,她不是江湖中人,与這個毫無淵源。而且,直到如今,她可以說還不清楚武林這兩個字包含了多大的意義范疇,就是這樣了,她与仇忍是自小在老家訂親的,雖然仇忍在長大之后的生活環境和她所熟悉的傳統清形南轅北轍,全然,遇异。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嫁給了他。當然,仇忍在多年的江湖生涯之后,也沒有忘記他身上所負的道義責任,仇忍千里迢迢,在三年以前特地赶回家鄉,和她幼時訂親的妻子成了婚——在外的日子,他并沒有為任何一個年輕女子動情過。雖然,她們往往是比諸他現在的妻子長得較好,今天,仇忍更慶幸他三年前的選擇与決定了,他的妻子不是最美的,但是,卻是最好的!
  ——仇忍的妻子姓風,叫風嘉琪。
  此日,已是他將屈無忌救回來的第五天了。
  樓下,一間淡雅而舒适的小廳里。仇忍与屈無忌正各自靠在一張騰制的,舖有厚厚款墊的大圈椅上聊天,他們中間的鑲嵌云母石的黑亮小几上各有一杯鑲著金邊的細瓷茶怀,面對撐起的花窗,倆人一邊聊著,一邊享受這幽美環境下的恰怡气氛。
  這是上午。
  端起杯子來咽了口茶,屈無忌的气色紅潤多了,也健朗多了,他滿足的吁口气,笑道:“說真的,老弟,來到你這神仙一般高雅的居處,受著這种平靜和樣的情調熏染,我自家那股子粗气也不知不覺的收斂了好多,你這里不像是個江湖巨霸的住宅,倒似書香門第的味道了—…”
  笑了笑,仇忍道:“這全是我老婆的功勞,假如這個家里沒有了她,恐怕早就成了山寨上的聚義廳啦!”
  屈無忌由衷的道:“老弟,我羡慕你有這樣一個美滿溫馨的家庭,更羡慕你有這樣一位知書識禮,端庄賢慧的渾家,你知道,江湖中人,尤其是一個名手,是難得獲有這种環境的。”
  點點頭,仇忍感慨系之的道:“我很同意你這句話,所以我的妻子便不是同道的人,更甚者,她也根本不懂我們這個圈子里的各种名堂,她只要我能常隨在他身旁,能平平安安,清清淡淡的度日也就夠了,我很疼愛她,因此就盡量朝她的希望去做——其實,這也是每一個妻子的最低要求,很高興的說,目前我算勉強做到這一步了,若非必要,我斷乎不會遠离!”
  哈哈一笑,屈無忌道:“如我是你,恐怕也會這樣哪!人說‘好出門不如賴在家’,何況你這家又是最最溫暖的家呢……”
  仇忍安詳的道:“就是有些時候,心里會覺得怔仲不安……”
  怔了怔,屈無忌道:“此言怎說?”
  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仇忍道:“說起來,只怕你不會以為然。”
  屈無忌忙道:“也不見得,老弟,你講講著,到底為了什么會有時候感到心里不安?”
  沉思了一下,仇忍緩緩的道:“屈老哥,我問你,你是否有過這种感触——當你處在一片美景之前,你可曾在心里希望過這片美景永遠保持現狀,不要消失?譬如說,絢麗的桃林,飄逸的云山煙田,玉峽情光下的自美夜色?”
  屈無忌摸摸頭,道:“當然有過這种感触。”
  仇忍沉緩的道:“這便是了,事實上我們是無法永遠保持那种美麗清景,花會調盡,煙云將消散,月光亦終得用冥——世事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個美滿的家,也不一定就會永遠傳今天這樣美滿下去……”
  搖搖頭,屈無忌道:“我不以為然!”
  笑笑,仇忍道:“我知道你會不以為然的,在我來說,并不覺得意外。”
  屈無忌端容道:“不,我有我的道理。”
  仇忍哦了一聲,笑道:“請說說看。”
  略一沉吟,屈無忌道:“不錯,好景不常這句話是句老話,但這也是一种天下万物自然的演變,它是永遠隨著一道規線走的,花開盛了,當然要調零,月中天了,自也會沉落,煙云凝聚,就更消散無常了,否則的話,這世上不全是那般完美無缺啦?因此對于這种必定的結果,我們不該去畏懼它,只當做一件終要到達的歸括就是了,重要的,該是享受這到達歸宿之前的一段美好日子,是么?”
  喝了口茶,他又道:“老弟。你是個幸福之人,不論將來如何,至少你業已有一段美好容子了!很多人包括我自家在內,可以說連一天這樣的恬怕的生活也沒有享受過……”
  微微一笑,仇忍道:“但人是不能滿足的,尤其是,像變樣的溫馨生活,哪一個不想永遠過下去呢?”
  他又輕喟一聲,接著道:“怕的是不該到自然的終途時便突兀遭到了破滅,這并非不可能的,尤其對一個江湖中人來說。”
  屈無忌沉靜的道:“但你与眾不同,老弟,除非那人瘋了。他怎敢來破坏你的家庭,打擊你的幸福?你不是別人,你是‘天魁星’,在你來說,有足夠的力量防止一切人為的陰謀。”
  仇忍搖搖頭,道:“百密終有一疏,老哥,誰也不敢保證一輩子穩操胜券。”
  吁了口气,屈無忌道:“便是這樣吧,那意圖傷害你的人難道不怕你的報复么?沒有人愿意把惹像你這樣的辣手仇家。”
  笑了笑,仇忍道:“你太棒我了,老哥,但事實上卻并未如此。”
  瞪了大眼,屈無忌道:“你是說……”
  仇忍低沉的道:“有時候,一种特异的沖擊力會浪滅掉人們的理性,也有時候,一种深沉的仇恨感會使自己不畏一切,老哥,人在這些种情形下,便不能依照一般常情去判斷了,他們可能無所不敢為,所以不同意你方才的論調,其原因就在這里。”
  思忖了一會,屈無忌臉色有些陰錯的道:“我這几日來,一直在猜測‘八忠社’的人會不會來報复我們,經過我的一再分析考慮,我認為他們不敢來的可能性較多,因為現在除了我之外更增加了一個你,他們會為了我的這件事而正式開罪你,再結下一個強仇,所以我斷定他們將就此自行了台,衡量一下利害,他們也該這樣做才有道理……”
  抿抿唇,仇忍道:“你是這樣認為么?”
  歎了口气,屈無忌道:“可是,經你附才一說,我不覺又憂慮起來,是的,你說得有道理,人在一种特异的沖擊力与仇恨心作祟之下,會悍然不顧一切起來的——我自己就有這樣的經驗,而‘八忠社’那一群畜生更是狠毒狡詐,陰險殘酷,加上心眼狹窄,越想就越不要啦!”
  仇忍平靜的道:“不用想,我早已推斷‘八忠社’的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你想。假如他們不敢惹我。草亭之前,他們怎敢主動向我攻擊?況且那個時候他們的力量還并不雄厚呢。‘八忠社’這一群人稟性剽悍瘋狂。囂張強橫,我在很久之前已听說過,而我也了解人性的愚魯与那般原始的潛在獸性。是以我便沒有老哥你這樣的樂觀了……”
  四周一看,屈無忌忽然有些激動的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的家庭幸福受到什么破坏,何況這又全是為了我,便是豁出生命去。我也要一力承擔,否則,我的罪就無可補償了!”
  哧哧一笑,仇忍道:“或者事情不如你想象中的惡劣也未可定,先不用自責太甚,屈老哥,便是發生任何意外也怪不得你,我早說過,這全是我自愿如此,一切后果我業已不計了!”
  屈無忌道:“對了,我想馬上去找‘八忠社’的人,和他們當面解決問題,并育明這件事与你毫無牽連,任他們怎樣,我也自行承擔了!”
  仇忍道:“替我開脫掉?”
  用力摸頭,屈無忌大義凜然的道:“不錯,解鈴還須系鈴人!”
  皮笑肉不動的,仇忍道:“他們會干掉你!”
  屈無忌雙目一睜,大聲道:“我會撈個夠本,至少不連累你……”
  倏然一聲冷笑,仇忍道:“既然你最后還是死在他們手里,老哥,我當初救你的意義又在何處?我又何須如此麻煩?”
  一下子呆住了,屈無忌空聲無言,仇忍又冷冷的道:“而且,正如你所說,‘八忠社’的人是一群奮牲,一群野獸,根本毫無人性可言,假如他們要找我報仇,你死了也是白死,一點也啟示不了他們什么,一點也改變不了他們什么,他們仍會前來找我,仍將弄個血雨腥風。老哥,講義气須要看對象來的,而‘八忠社’的人,不是對象!”
  當然,屈無忌是相信仇忍所言的,“八忠社”在江湖上是挂了招牌字號的惡毒,陰狠,無所不用其權,他們當真會以屈無忌的自我犧牲便放棄對仇忍的怀恨么?不消說,這答案是否定的!
  征悟了好半晌,屈無忌痛苦的一抓頭發,喃喃的道:“既不能如此……又該怎么辦呢?”
  仇忍深沉的道:“等待。”
  屈無忌惊道:“如何等待,坐在這里等他們來?”
  點點頭,仇忍道:“是的。”
  咽了口唾液;屈無忌道:“這樣……不妥吧?”
  仇忍緩緩的道:“因為我們不能离開此地去找他們,一旦离開,我的家与家中人就全成為他們的刀上肉了!”
  仇忍瞟了他一眼又冷酷的一笑道:“而且,我仇忍如果拖家攜眷的躲避他們,非但他們承當不住,我也只有抹黑了臉不必再在道上混了。”
  屈無忌艱辛的道:“雖是這樣……但,你的家不就將成血海屠場啦?……假設他們會來尋仇的話?”
  仇忍冷靜的道:“如果他們敢來,也就如此。”
  臉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屈無忌吶吶的道:“都是我的罪孽,老弟……”
  搖搖手,仇忍道:“不,這全是我自愿,當我下定決心要幫助你的時候,我業已准備有這個結果了!”
  張張口,屈無忌正想說什么,小廳后面的桃花心木雕花門扉輕啟,一位雙十年華,嬌小嫵媚的女子已端著一方黑漆站花木盤裊娜行出,這是位少婦打扮的女子,她有一張清水臉儿,大大的眼,彎彎的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一切全是小巧玲瑜的,就像一只小巧的香扇墜儿,她白淨淨,柔生生的臉蛋儿上脂粉不施。顯得淨雅無比,襯著她那一襲使黃的羅裳,烏黑如云的秀發,真是明媚极了,清爽极了,現在,她手托木盤。微微搖晃著云鬢間的環佩,就那么輕輕悄悄的走了過來。
  是的,這是仇忍的愛妻鳳嘉琪。
  用力吸吸鼻子,仇忍側首目注妻子,深情的笑道:“好香。”
  鳳嘉琪嫣然一笑,將手中托盤平放在小儿上,黑漆描花的木盤中,整齊的擺置著四碟精致點心,那是一碟玫瑰千層糕,一碟油炸酥心餅,一碟七巧軟糖,一碟銀絲小春卷,看著這些粉紅的、金黃的、彩艷的、洁白的點心,尚未入口,便覺香气扑鼻,還沒有嘗到,也可以想象其中的滋味之美了。
  轉向屈無忌,鳳嘉琪靜柔的道:“屈叔叔,你歇會再聊,先嘗嘗點心,我怕你傷后胃口弱,不适宜吃太油膩的東西,所以這些點心全是比較清淡的,你試試看,還可口不?”
  屈無忌一躬身道謝,笑道:“包管好吃,我說弟妹,這點心尚未入口,光這陣陣香昧業已勾引得我饞虫翻騰。口水直流了!”
  鳳嘉淇羞怯的一笑道:“屈叔叔大夸講了,我家相公還吃不慣呢……”
  怪叫一聲,仇忍直呼冤枉,他道:“老婆,我什么時候說吃不慣哪?哪一次吃你親手烹調的東西我不是差一點連舌頭也吞下肚去,而且你做多少我就吃多少,完全風卷殘云,一掃而空,這可是冤屈极啦!”
  屈無忌先用筷子夾了一塊油炸酥心講進口,他慢慢的,仔細的咀嚼著,一連頻頻探味,一面晤晤贊美,咽下去了,他一伸大拇指夸道:“好,好极了,色香味俱佳,是我至今所嘗到的最好酥心餅,弟妹,你的好手藝!”
  臉儿喜悅的紅了紅,鳳嘉琪不好意思的道:“哪里,是屈叔叔抬舉!”
  仇忍也不用筷子,伸出“五爪金龍”便抓。他一口一條小著卷,一口一塊干層糕,塞得滿嘴食物,尚耐呷暖暖的道:“好吃,好吃……太好吃啦……”
  屈無忌大笑道:“老弟,人間雙福,你算占齊啦!”
  小心的半蹲下身子,鳳嘉琪体貼的道:“相公,慢點用,別噎著了,這些東西不好消化……”
  一口吞下,仇忍捂著肚子大笑:“沒關系,老婆,我這肚子里能融得了金石。”
  鳳嘉琪雙手捧茶,容仇忍潤過了喉,她又回頭略略提高了聲音:“小福,給相公与屈爺擰手巾來。”
  很快的,一個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推門而入,他手上以分盤盛著兩條熱气騰騰的雪白面巾,送過來分呈仇忍与屈無忌指擦手臉,然后又躬著身子悄悄退下。
  低吁一聲,屈無忌感歎的道:“你真享受,老弟。”
  仇忍看看自己妻子,微笑道:“有人使我過著這种美好的生活,老弟。”
  輕輕垂下眼皮,鳳嘉琪小聲道:“相公,別在人前者夸我呀,人家會說你寵我的……”
  哧哧一笑,仇忍道:“沒有關系,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命根子?”
  屈無忌豁然大笑道:“對,不錯,恐怕任誰娶了像弟妹這等的好妻室,也定然都會當做命根子了!”
  羞紅著臉儿,鳳嘉琪怯怯的道:“屈叔叔……其實我很笨哩,時常引得相公說我……”
  仇忍笑道:“老天爺,我疼你都來不及,哪舍得說你一句?老婆,我就差一點將你捧在眼皮子上啦……”
  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仇忍,風嘉琪微現扭促的道:“相公……”
  仇忍笑道:“你下去歇會儿。”
  點點頭,鳳嘉琪向屈無忌福了一福,轉身走出几步,又停住,她回過頭來,輕輕的問:“相公,午飯你想吃什么菜?”
  仇忍想了想,道:“隨便,只要你親手做的,青菜豆腐也賽過海參魚翅!”
  不覺又甜蜜蜜的羞紅了臉儿,鳳嘉琪默默下去了,望著她的背影,屈無忌不禁又羡又慕的道:“咳,老弟,你們成親說是有三年了,怎的,呃,看起來卻好像新婚夫婦般的甜蜜親熱?”
  喝了口茶,仇忍庄重的道:“這是愛,老哥,愛。”
  有些迷惘的,屈無忌道:“愛?”
  帶微一笑,仇忍道:“是的,只這一個字,便代表了許多無限的意義,也包括了一切,夫婦之間,如果永遠保持相互間的愛,則非但三年,三十年他們的情感也不會有絲毫變化,他們會永像初婚那一天一樣的甜蜜月親切。”
  端起茶杯,屈無忌誠懇的道:“來,老弟,以茶當酒,衷心祝福賢伉儷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大聲言謝,仇忍舉杯深深的喝了一口,但是,就在他茶液入喉的一剎,耳里卻听到細細的一響,好像是什么脆硬的東西崩裂了!
  仇忍連忙細察手中茶杯,忽然他怔了怔了,這只留著金絲邊,玉也似洁自精致的茶杯杯底,竟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紋縫——是剛才他接受屈無忌的祝福時才裂開的。
  發覺仇忍臉色不對,屈無忌納悶的問:“有什么不對?”
  心里像蒙上了一層陰影,仇忍似乎感到有些不祥的預兆,他并不迷信這种巧合,但是,對于那些淵遠留傳下來的古老傳說——那些怪誕的,神异的,迷离出奇的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傳說,他卻不能完全摒棄子理智之外,因為那乃是超乎理智的,就在方才接受屈無忌祝福的當儿,好好的一只瓷杯竟然會裂了紋,而它為什么早不裂,晚不裂,端在這個節骨眼上裂了呢?這是暗示一种什么樣的意義呢?這是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冥冥中的主宰在告訴他什么?抑是那能跨越時空的全能神既在用無聲的征兆警示他什么?這杯子,就這樣不可解釋的突然裂了紋……
  屈無忌一見仇忍的神色越發陰沉郁慢,不覺心頭一愣,他舐舐唇,放低了聲音道:“老弟,怎么了,你臉色這等難看?”
  警悟的“啊”了一聲,仇忍才由一個迷失的幻境中回來,他苦澀的一笑,放下茶杯,淡淡的道:“沒有什么……”
  疑惑的,屈無忌道:“沒有什么?不會吧,老弟,怎么這一下子你的神情就不同啦?可是,呃,我說錯了話?”
  搖搖頭,仇忍道:“沒有,只是我忽有所感。”
  屈無忌愕然道:“有何所感?”
  緩緩站了起來,仇忍的目光投注在花窗之外,那里,正是春光明媚,一片錦繡,景致幽雅宜人,低沉的,他道:“我覺得,有血要染手了。”
  霍然站起,屈無忌忙問:“可是你忽然察覺了什么?”
  笑了笑,仇忍道:“就是察覺了這一點——有血要染手了。”
  大睜著眼,屈無忌吶吶的道:“希望換一個地方,不要在這里……”
  背著手踱到窗前,仇忍平靜的道:“恐怕要在這里,老哥,我們無所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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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 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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