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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生死、關頭、挽瀾議


  “去找修堂堂主來!”盛怒,嚴厲,气憤至极時的厲聲,出自游云庄庄主江可元的口中。
  這是极為華麗的房間,奇怪的,竟然沒有一個窗子,四周是藍色的,屋頂中央,吊著一盞琉璃燈,四角也多有四盞吊燈,屋里似不缺光亮,然而与藍色的牆壁一映,卻有一种慘淡的感触。
  顯然是一處秘室,有几有椅,甚至于床,所有的陳設都极華麗。
  与江可元隔桌對坐的是江可亨,在一張躺椅上的是江可利,床上,卻是江可貞,江氏四兄妹,都在場!
  只有一個女婢,在門口站著伺候。
  女婢聞聲,起身舉步!
  突地江可貞道:“慢著!”
  女婢聞聲停身,回首望去。
  只見江可元道:“小妹,什么事!”
  江可貞道:“這地方危烽煙來合适嗎?”
  江可元沉思一下,道:“那么我們到前面去!”
  江可貞道:“我看我們不需要將他找來!”
  江可元道:“你的意思是?”
  江可貞道:“我們決定了通知他就行了!”
  江可元道:“這与以往行事不同,恐怕不便吧!”
  江可貞道:“沒什么不便的,如今我們遭到了從來沒有的困扰,就得改一改作風,往日不過是為了籠絡他們,才那樣做的,如今假若還是按照以往的行事方法,既費時又費事,我們几十年的辛苦,也該按照原定的理想去作了,終不成老听他們的話!”
  江可亨突地立起道:“對!我贊同四妹的說法,不管鏢局的遭人算計,人亡鏢失,招牌被砸,鏢局被封,是不是戰飛羽那狗娘養的作的,也不管武林集的收購站,与我們作對的是不是戰飛羽一伙的,我們現在是該改變改變作風,不需要再作表面的事了,敞開門,用所有与我們為敵的,來個拼搏,才是天事,再這樣作下去,這窩囊气,實在受過了!”
  江可元驀然望著江可亨道:“老二,這不似你以前的行為与想法!”
  江可亨道:“不錯,我變了,我自己也知道,但這原因,我卻不知道?”
  江可貞突地道:“我知道!”
  兄弟三人,同時望向他們的妹妹。
  江可貞緩緩的道:“閒鶴死在鐵李生之手,他帶去的四人,曾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坐在郭大公那老鷹大的囚車上,他們了解了一些戰飛羽的小事情,然而,在我听來,卻并不認為事情小,我反而覺得甚有价值。”
  江可利道:“這与二哥的性情改變,也有關系嗎?”
  江可貞道:“當然!”
  江可元道:“說起此事,我尚想不透,郭大公將他們四個人囚在車上,為什么又會放了呢?”
  江可貞道:“那是因為他們認為閒鶴的案子,足可以銷了,帶著他們,反而累贅,同時,他們似乎也改變了計划!”
  江可利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說到与二哥……”
  江可貞道:“你的性急,不知坏了多少事,現在還是這樣!”
  江可利不好意思的聳肩推手道:“江山好改嘛!”
  江可貞繼續道:“他們四個人說到李鐵生同閒鶴門前的對話,就會說,鐵李生的性情改變的太大,如同另一個人,對我們游云庄可說是恨到极點,而且本來是不想同閒鶴斗的,是閒鶴逼他,他才不得已,后來這四人在囚車中,曾听到郭大公問戰飛羽,為什么鐵李生會變,戰飛羽又為什么要追赶二哥?給他解穴,戰飛羽告訴郭大公,他替鐵李生解穴的手法,是無數神功中的指提手法,可以使人改變性情,他要給二哥解穴,意即在此,想從二哥身上,使點手法,要我們兄弟間,心意不一,可惜,陰錯陽差的,他的點穴是教那位古怪老婆婆給解的,大概,易天虹的那位干娘的手法,是只能解穴,不能恢复原來個性,因而大受影響吧!”
  江可元道:“四妹推測的甚合道理,我突然想起,八极庄的人我們都撤了,那東方俊人同南官秋,易天虹找他們,干什么去了?”
  江可貞道:“那是一步狠棋,我在使郭大公,永遠法再干捕頭!叫他嘗一嘗公門的無情滋味。只不知易天虹,有沒有消息來?”
  江可元道:“易天虹已經背叛了我們,怎人有消息來?”
  江可貞道:“背叛,那么容易!”
  江可元道:“難道你……”
  笑笑,江可貞道:“易天虹那种角色,我若控制不了,那我們豈非什么也不要干了?”
  江可元道:“四妹你有把握?”
  江可貞道:“哼!他死,也會為我們死的,背叛嗎?永不會是他做的事,對我來說,可是极為有把握!”
  江可利道:“我們暫不談這個,還是眼前的事要緊!”
  江可貞道:“假若易天虹有消息來,對于鏢局被毀,武林集被阻的事,我們可能知道點。”
  江可利道:“四妹也以為這与戰飛羽有關?”
  江可貞道:“想想看!江湖上,有誰敢同我們正面為敵?就算上五大門派也沒有這個膽量,除了他!還有誰?”
  江可利道:“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么,干脆就宰了他!”
  江江可貞道:“誰?你?還是我能夠?”
  江可利道:“我們四個人不行?”
  江可貞道:“四個人,八個也不行,要知道,戰飛羽不是傻瓜,他不會要我們四個人同他單獨相。”
  江可利道:“那么豈不是越多越好?”
  江可貞道:“越多越好,三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就憑我們對游云庄的控制尚未達到‘令出必行’的程度嗎?你莫忘了,我們籠絡他們的方式,太‘溫’,所以,到必要時,我們控制不住他們!”
  江可利道:“你也莫忘了,我們后院那一步棋!”
  江可貞沉吟道:“這得看看……易天虹的消息如何了!”
  江可利道:“你有把握?”
  驀地眼睛一亮,江可貞目注著門口,那個婢女肩上落下的信鴿,道:“正是時候,香儿,把腳環解下給我!”
  婢女看見,聞聲將信鴿腿上的黃色腳環解下,捧給江可貞,江可貞仔細的將腳環扭轉,自環中倒出一個紙卷,展開后,紙質非薄,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字,几乎難以辨認,然而,江可貞卻映著光影,仰首細瞧,邊看邊皺眉頭,看完后,怒形于色的道:“可惡,果然是戰飛羽這惡魔!”
  江可元道:“是誰的?”
  江可貞道:“易天虹!”
  江可亨急聲道:“寫的什么?”
  江可貞道:“綠女會的人,為了報仇,運用在京師妾侍的力量,將我們的鏢局,給毀了,毀秦可威的,是代執役中的佼佼者鬼刺客戈涼,与大紅云凌剛!加上盜君子劉須鐸。”
  江可利道:“綠女會不是已經擺平了嗎?”
  江可貞,怨懟的,怒哼一聲:“三哥!你實在不可如此健忘,綠女會的那一步棋,几個月前就被戰飛羽,戈涼勾結了綠女會大會姐把無恥等解決后,也就廢了,二會姐不但換了人,那孩子活生生的被他們‘挖苦得气死’了!”
  稍等,江可貞繼續道:“戈涼同綠女會結成一家,与大會姐成了夫妻,代執役与綠女會合流,我們鏢局那几個人,會是戈涼劉須鋒,凌剛,与綠女會的對手?”
  江可元恨恨的道:“是我們粗心,我們不該輕視他們!”
  江可貞道:“不錯,我們就是這小地方砸了,知道那在武林集上同我們斗法的是誰嗎?”
  江可亨道:“是誰?”
  江可貞幽幽的道:“金家園子的金老太,久已不聞消息的神仙愁,而出面的還有鎮三關卜將軍府的卞都統!”
  剎時一陣風聲的惊呼:“啊……”
  金家園子,誰不知道富可敵國,神仙愁武林人,誰不聞之惊魂?江可元大皺眉頭道:“易天虹如何得知?”
  江可貞道:“因為他現在每天都在‘盛延款待’他們!還有更坏的消息,知道一直在八极庄靜養的那怪老婆子是誰嗎?”
  江可利道:“那是易天虹的干娘啊!”
  江可亨道:“唉!不錯,我的穴道,就是她為我所解的!她對點我的穴的人,甚是忌恨!”
  江可貞道:“現在變了,她不但對點你穴的人不忌恨,而且愛護喜歡的不得了!”
  江可亨疑惑的道:“為什么?”
  江可貞道:“因為她是霹靂神婆!”
  “啊!是她?”
  江可亨道:“會是他?那就無怪她能解戰飛羽的獨門點穴了!”
  江可元道:“他們這些人,又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到了八极庄?”
  江可貞道:“這是我們最為頭疼的事,八极庄來了位智謀心思最為武林人物聞之頭疼的人,我們千方百計,想找都找不到的那位!給他們出主意!”
  江可元廢然道:“是他!”
  江可貞道:“正是他,他就一直隱在八极庄旁邊,神龍隱居的那個小村落里!”
  江可元道:“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遇到了厲害對手?唉!”
  江可貞驀地柳眉倒豎,恨聲道:“得不到的就毀了他,毀不了他就斗斗他?大哥,沒什么好歎息的,戰飛羽,雖然強,但与我們還沒分出高低來,如今既然有了更富心机的人,正好,我們就斗斗看,我不相信,我斗不過他!”
  江可元道:“我只是歎息,他不能為我所用而已,哪能就此擺休,就此退縮?四妹;我們得提前實施我們最后的計划了!只不知戰飛羽同我們相約,一個月的期限,即將到了,他們如何表示?”
  江可貞道:“一切都對我們不利,只有此點,确實是有利于我們,他們本是決定要戰飛羽一人赴約,但后來變了,改期的通知即將到來!”
  江可利道:“戰飛羽一人赴約,正是除掉他的机會,改期怎會對我們有利?……”
  江可貞嗤之以鼻道:“三哥,你以為戰飛羽一人來,能除掉他?”
  江可利道:“怎么,不成?”
  江可貞道:“憑什么?”
  江可利道:“就憑游云庄現有的實力……”
  江可元截斷了他的話道:“老三,你省省吧!戰飛羽的机智武功,兩不可欺,以我們現有的實力,是沒有把握的,雖然他討不了好去,然而想除掉他,可沒那么容易,最低限度,在我們現在的狀況之下,我們無法將他毀在此地,而他卻因為我們本身的未能“統一”而啼可全身而退!”
  江可利不言語了,因為他听得出來,江可元話中之意,如今的游云庄,是在“尊重每一個組織份子”的先決條件一,才能得以鞏固,沒有一個真正的發號施令者,立庄以來,游云庄都未曾像現在的強盛過,然而,也從未曾像現在的情況一樣,游云庄主,几乎是個對外的代表性傀儡,任何重大事情,都得取之于公決,庄主并不能決定,這就是他們的隱憂。”
  江可亨道:“難道說,我們就罷了不成!四妹你說……”
  江可貞道:“沒有的事,功敗垂成我不干!也不甘心!”
  江可亨道:“那該怎辦?你說對我們有利的是什么?”
  江可貞道:“一者運用易天虹這一著棋,知彼工作要做得徹底,一者要運用我們的最后一招,提前實行,將知己工作也做的鞏固,對我們有得的,就是他們將期限延長!戰飛羽不會在月內來?那么,我們豈不是可以實行我們的計划,將內部先整頓一番?”
  江可亨道:“那么就趁早實行!”
  江可利道:“你急什么,讓我先复了易天虹的信!我們就按計划行事,香儿,傳下去,五院院主來密室聚會!”
  香儿依話傳去!
  江可貞就榻前几上,以針醮墨,細細的描寫在一張特備的白綾上,始久始停,略為一吹,即卷成寸長一卷,插入信鴿腳環之中,交給香儿,香儿輕靈巧妙的將腳環仍然系在肩上信鴿腳上,香儿削肩一抖,信鴿展翅出室而去。
  不多時,五院院主,業已陸續來到。
  首先進室的,是那位其貌不揚,矮小干瘦,黃蜡鼠須,眼挂線吊墨晶鏡片的糟老頭子,人稱冬烘先生的武林怪杰,職司游云庄中院院主的安瀾。
  第二位進來的,卻是那位細高桃儿瘦美人,以冷峻寡情出名的女魔頭職司后院院主的寒冰娘子玉冷翠。”她一進室,從眉稍眼角中傳出了一股寒媚,既冷又媚的使室中人,一個個都各不自在。
  緊接著玉冷翠身后,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執掌左右的武痴丁南与音韻魔姑鐵掙夫婦。
  最后進來的是前院院主鐵勺子朱添財。
  習慣性的笑容,擠在朱添財的胖臉上,兩個眼睛又自然的眯成了一條縫,那把終日不离身的鐵勺子,插在腰身,一身油膩膩的衣服,油光發亮,尤其是前面那凸突的大肚子上的圍裙,更是光亮無比。一進門,朱添財就笑容可掬的向床上的江可貞道:“姑奶奶!找我們來這里,可不大平常,可有什么重大使命要我鐵勺子做?只要一句話,咱就拼命!”
  江可貞也笑容嫵媚的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噢!到真的用得著你拼命的時候,恐怕不大能對現吧!”
  面紅耳赤,青筋暴露,朱添財丑表功式的急聲辯道:“姑奶奶!你可莫冤枉人,我鐵勺子在別人面前耍賴,在你面前可是說一不二的啊!”
  寒冰娘子玉冷翠,冷冷的脆聲道:“胖子,別丑表功好不?有正事談的時候,你那么囉嗦干什么?”
  兩眼擠成一條縫,向玉冷翠道:“是!大妹子,鐵勺子听你的,我馬上閉嘴!”
  冬烘先生安瀾,山羊胡子一撅撅的道:“姑奶奶!有啥事把我們給找來,在這個時候,想來定不簡單,何不直說,讓大家好參詳參詳!”
  江可貞道:“大家先請坐!事情雖然重要,可也不急在一時!”
  几人聞聲,各自在房中繡凳上坐下。
  江可貞直挺身子,掃視室中一遍,然后沉聲緩緩的道:“游云庄已面臨重大的生死存亡關頭,所以特地請五位來商酌!”
  室中諸人,均未做聲,亦無特异神色。
  輕歎一聲,江可貞續道:“戰飛羽在武林中,傷了我二哥,搗了危烽煙的巢穴,同時也与我們約定了日期,送下了戰書,我們的人,處處遭到他的殺害,前些日子,將‘八极庄’也毀了,于今又傳來了消息,我們京師的‘天漢’鏢局,也已砸了招牌,鏢師們全部遭害,武林集的采購站,也遇到了勁敵,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本庄的供應,外來的即將斷絕!”
  沉默,無人搭腔。
  沉重的,江可貞接道:“戰飛羽的延期戰書,即將到來,而我們如何來對付這件事?要請各位出個主意!”
  許久,許久!
  山羊胡子一翹,冬烘先生道:“鏢局,武林集,也是戰飛羽搞的鬼?”
  江可貞道:“雖非戰飛羽本人,卻都是他的朋友,鏢局是綠女會同代執役的戈涼、凌剛、盜幫的盜眉子劉須鐸,而武林集是金家園子的金老大,日久未行走江湖的神仙愁柳遇春,加上鎮三關卜將軍府的卞都院。”
  冬烘先生道:“如此一來,定不是他們聯成一气,同我們作對了?”
  鐵勺子道:“安老儿您這推斷可真是對极了!”
  不溫不火,冬烘先生道:“朱老弟,你不用語帶譏刺,我再問你一句,既然他們聯成一气,同我們作對,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一怔,朱胖子道:“吆!老兄,你說話都是這么拐彎抹角的啊!那當然是我們只有一道路,同他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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