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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天漢、鏢局、來嬌客


  帝王所居,乃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東長安大街上,一座巍峨的建筑物前,豎立著兩枝大旗杆,黃底墨王的二面大旗,飄揚杆頭,“天漢鏢局”的招牌,在正門上橫嵌著,門前鏢伙正安閒的談笑著。
  突然自王府井大街,轉來了一乘油壁車,絢爛奪目,四匹健馬,兩位戎裝車夫,高座車轅,正揚鞭驅馬,“噠噠”聲中,意气飛揚,車子吸引了路人,也吸引了談笑中的“天漢”鏢局鏢伙!
  車子近了,突地一聲吆喝,油壁車停在“天漢”鏢局門口,車夫下車來,手勒馬頭,定住車輛。
  車帘起處,自車中,魚貫下來了四個宮裝打扮的使女,錦凳放好,兩人抱著一卷錦氈,“唰”的一聲,舖開,另兩個人欲搭起帘子,輕語一聲,車中頓時現出了一顆珠光,翠搖的臻首,緊接著下來了一位錦衣麗人,明眸皓齒,配上一身錦衣,珠光寶气,光芒四射,直使得本來談笑的鏢伙們,變得“目瞪口呆”,竟然不知如何應付這突來的耀眼事情,和照眼的客人?
  一個艷麗的紫衣女婢,搶步上了台階,裊裊婷婷中,自有韻致,本是碎步俯身而行的,但到眾鏢伙前面,突然昂首,嬌聲道:“哪位大哥管事?請代我們通報一聲,我們是王府來的要求面見總鏢頭!”
  銀鈴般的脆語,惊醒了如木雁似的鏢伙,一個個七嘴八舌的道:“啊!姑娘……”
  “噢!是是……”
  “咦!小姐……”
  “唔……”
  “……”
  “……”
  猛然一聲怒叱:“滾開!”
  剎時眾鏢伙如老鼠聞貓般退落兩旁。
  門內踏出了一位勁裝大漢,丈許高的身材,膀闊腰圓,眼見得是孔武有力,滿臉于思,銅鈴眼中放射精光,射向紫衣女婢,鼻翼一掀,兩片薄薄的嘴唇,輕輕一翻動,開口露出滿嘴黃牙,道:“小姑娘有什么事?”
  紫衣女婢一縐眉道:“我們是王府來的,我人們要求見貴局主!”
  來人笑道:“請進!”
  紫衣女婢回首嬌聲道:“紅姐,請扶小姐來吧!”
  紫衣女婢扶著錦衣麗人,漫步踏向紅氈,步上台階,另兩女婢一紅一綠,動作迅捷的將氈又舖在台上,錦衣麗人略停的身形,這才又向前進。
  紅氈換舖三次,錦衣麗人已進入“天漢”鏢局。
  天漢鏢局,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建筑,高曠寬敞,并顯不出它的局促來,進得門來,是一座敞廳,顯然的是很簡便的會客与鏢伙平日集聚之地。
  在正廳前,站著三個鏢局主腦人物。
  居中的,是天漢鏢局局主,“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兩旁的乃是天漢鏢局的首座鏢師,雙劍秦大海与秦大河弟兄。
  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初出道時,即在荊楚地面以一條長鞭,懾伏武林宵小,与名門正派已出名人物,相互抵抗,贏得武林人物的側目,原因是只求名而不分黑白正邪,行事之令人不敢領教,在武林中可真正极端有名了。
  雙劍秦氏兄弟,在郝連山下,是一家牧場的雙胞兄弟,自小在大漠邊緣長大,与牛羊豪客為伍,生就一副鋼筋鐵骨的身子,練就了一身馬上功夫,自幼即跟一位大漠中的流浪客,學了一套雙劍連壁的劍術,在二十歲左右進入中原,沿大河南北,打遍了武林名家,竟然甚少敵手,三十年前也是風云一時的人物。
  錦衣麗人,裊裊婷婷的,在簇擁之下,走到了三人面前。
  居中的荊楚一條鞭傅可威,面上流露出一股笑容,抱拳道:“請小姐客廳坐,傅可威未曾遠迎,尚請當面恕罪,請!”
  錦衣麗人點首還禮,微微一笑,道:“有事拜托,未曾先容,尚請局主原有冒昧!”
  銀鈴般的聲音,出語清脆如幽谷黃鶯,直使偌大年紀的傅可威与雙劍秦氏兄弟也不由渾身一酥。
  傅可威哈哈一聲道:“哪里!哪里!”
  伸手讓客,閃身讓路,緊隨錦衣麗人与四女婢之后,進得廳來。
  大廳正中的方桌座椅上,主客落座,奉茶后,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客气的道:“小姐來敝局,可有要事?”
  錦衣麗人身后的紅衣女婢,啟口代答道:“我們小姐想麻煩貴局一下,代保一件東西到云南將軍府!”
  傅可威道:“物件大小,价值?可有期限?”
  紅衣女婢道:“物件不大,可以隨身攜帶,价值嗎?那就難說了,因為這是一件首飾,雖還普通,卻關系著我們小姐同將軍府公子的終身大事,至于期限嗎?得先請問局主,若最快時間計算,由京到云南要多久?最慢多久?”
  傅可威道:“由京到云南最快一月,最慢就無法講了!”
  紅衣女婢見錦衣麗人點了點頭,就道:“那么,我們的一個半月為期,物件送達將軍府,局主就請開价吧!不過我得先請局主考慮一件事情,此事辦成,只要你開出的价錢,不管多少,我們絕對不少分文,若是不成,路上出了差錯,或攜帶人不小心,有了毀損,你得准備將貴局的招牌摘下來,我們王爺那儿,可不會答應的呢?”
  傅可威一愣,沉吟許久,突地抬頭道:“王爺知道此事?”
  紅衣女婢格格笑道:“玉爺若不知此事,我們小姐敢到你們局里來嗎?想想看,你們貴局在天下或許大名鼎鼎,然而以我們小姐的身份,可不能隨便踏入貴寶地一步吧!”
  傅可威連連聲道:“是!是!小姐乃千金之体,怎好隨便到江湖是非之地,可是現在怎會勞動小姐親來,竟不派王爺府上哪一位管事來呢?”
  紅衣女婢道:“這是因為我們小姐想看一看,到底武林人物是個什么樣子!”
  傅可威一怔,哈哈一笑道:“武林粗人,不知小姐見了我們有什么感想?”
  錦衣麗人笑一笑,笑的如同夏日的玫瑰,嬌艷中帶有一點刺,道:“局主爽朗,豪邁,只是長得不像我想象中的武林人,倒也是普通人的樣子!”
  低聲忍笑,傅可威道:“小姐想象中的武林人,可是三頭六臂?”
  小姐羞赦的道:“那倒沒有那么難看,在我想象中嗎,武林人該都是膀闊腰圓的凶惡大漢!”
  傅可威道:“這就是百聞不如一見,小姐見到過讀書人吧!看來文弱的很,其實說不定也是武林人物,所以,武林人并沒有特殊的地方呢!”
  錦衣麗人詫异的道:“武林人也讀書?”
  傅可威暢聲大笑,聲震屋瓦,直震得小姐雙手掩耳,花容失色,惊得站了起來!
  紅衣女婢一臂扶住小姐,一邊卻嬌聲叱道:“住口——”
  傅可威一見此情,不由的抱歉道:“老朽失態,尚請小姐原諒失禮!只是這位姑娘,卻怎么地有如此鎮靜?聞她的喝聲,似是練過武功?”
  錦衣麗人道:“她們四個都學過几天,看樣子回去以后,我也得練練了!”
  傅可威笑道:“小姐的身份,怎可練此事物!不需要的!”
  紅衣女婢扶小姐坐下道:“傅局主,你的价錢,還沒開出呢?”
  傅可威同秦氏兄弟,略作商議,低得使人對面都不得听清,紅衣女婢,不由得眉頭一皺。
  傅可威此時轉身道:“姑娘,你同小姐說,我們要這個數目!”
  話怕中,雙手一翻一复。
  紅衣女婢道:“那是多少?十兩,百兩,抑是千兩?”
  傅可威道:“姑娘談笑了,本局還沒有少過万兩一趟的買賣。”
  紅衣女婢道:“那傅局主的意思是一万了?”
  傅可威道:“本局的招牌,怎只這個數字?”
  紅衣女婢道:“十万?”
  傅可威道:“正是!”
  紅衣女婢笑笑道:“傅局主,你們天漢鏢局的招牌只值十万啊!”
  傅可威面現不悅,拉長了臉,沉聲道:“姑娘,你雖是王府之人,也請尊重一下本局的令名,莫作無稽之談。”
  紅衣女婢正容沉聲道:“傅局主,是你自己叫出來的价錢可并不是我出的數目。”
  傅可威道:“那是看在上爺的份上,我們不愿賺個獅子大開口的敲詐之名,純粹是服務性質!”
  紅衣女婢道:“有道是干哪一行,說哪一行,傅局主可不必送這种人情,我們王爺也不會領!”
  一怔,傅可威心忖:好利口的丫頭!
  抬眼望著紅衣女婢道:“听姑娘的口气,倒是說我們要的价錢太少!”
  明眸一轉,紅衣女婢道:“我不敢再說,貴局只值十万,但我可以說我們所托的這件貨色,可不只這個數目!”
  傅可威沉吟一下道:“那是老朽斗膽,做一次反复無常的事,加一倍!”
  紅衣女婢微哈一聲道:“傅局主,東西在這里了!”
  人說著,伸手自錦衣麗人發譬上,舒下來一支翠色碧玉的金步搖,遞給傅可威,道:“我替我們小姐作主,待會我叫人送二十万的全國通用的我銀票,東西送到云南將軍府,我們姑爺自會再送三十万兩銀票給貴局!”
  傅可威雙手接過金步搖,瞪大了眼睛望著紅衣女婢,詫异万分的道:“姑娘是說五十万兩?”
  紅衣女婢脆聲道:“這可是你們天漢鏢局頭次碰到的情形,顧客加价而不還价是不?告訴你!這僅僅是證明此物之重要性,假若你那一只手的一翻一复,不是十万,而是百万的話……”
  傅可威急聲道:“怎樣?”
  紅衣女婢毫不在意的道:“我們并不認為你是敲竹杆,而是甚為合理!”
  傅可威听后,不但沒有后悔的表情,反而是臉上凝上了寒霜,沉重的道:“沒想到此事如此的重要,看來這趟鏢不大好走。”
  紅衣女婢道:“怎么,傅局主,后悔了?假若不是你們自開創以來,從未出過紕漏,我們不會找你們的,按理,我們是該找字號最老的另一家,你該知道是哪一家吧!”
  傅可威點點頭,突地猛抬頭,咬牙道:“不管如何,為了我們‘天漢鏢局’的令名,說不得計久沒走動的人,也得跑跑路了,這趟鏢由我們局里的五位鏢師一同保了!”
  錦衣麗人起身道:“就如此說定了,局主,請別忘了時限!”
  同來時一樣,錦衣麗人,在簇擁之下,踏著錦氈上了油壁車,掉頭而去。
  傅可威怀著“金步搖”返回內廳,招來了局中的十位鏢頭,沉重的道:“剛剛我同二位秦兄,接了一趟鏢,是一趟五十万的酬勞鏢!”
  一陣歡呼!
  傅可威擺擺手道:“各位且莫高興,這不是一趟輕松的鏢!”
  眾鏢師面面相覷,惊詫的互望一眼!
  突地,鏢師中坐在中間的一位彪形大漢,約四十許的突睛闊嘴人物,猛然站了起來,吼道:“局主!難道比給皇帝老子保軍飽還要難不成?”
  另一位禿頂老者,怒气滿面的道:“我不相信,會比十年前我們保的‘紅貨,還要困難,那時候,大河南北歷經十次大戰,血雖染了我們的鏢旗,卻也使我們的鏢旗更加飛揚的光輝!眾伙計干的也更加起勁,‘天漢’鏢局的威名,也更加的震懾了武林,不是我們驕傲就憑我禿陳平,就不相信,這趟鏢會比那次還險,比那次還需要用心計!”
  傅可威望望禿陳平道:“當然有各位在,我也是滿怀信心,所以才接下這趟鏢,尤其是有禿陳平曹一兄的万無一失的計謀,我更有信心,現在我就是要向諸位將情形說一遍,你們看,這一趟鏢是不是較為困難?”
  眾人齊都望著傅可威,投出了詢問的一瞥。
  傅可威慢慢的,細細的,將王府小姐的女婢所說的話詳細的告訴了一遍!
  那彪形壯漢听完后道:“那有什么困難,我虯虎盧大剛愿以人頭來保這趟鏢,局主,你放心好了!”
  傅可威笑笑,未做聲。
  禿陳平曹一卻突地道:“盧老弟,你的腦袋,比‘天漢’鏢局值錢?還是較為硬?”
  虯虎盧大副猛可長身而起向禿陳平曹一吼道:“曹老禿,你……”
  “咳!咳!”
  兩怕輕微的咳嗽,起自傅可威之口。
  虯虎盧大剛悶嘿一聲,坐了下去。
  傅可威向禿陳平道:“曹兄看情形如何?”
  禿陳平曹一,摸了摸禿腦袋,沉吟道:“對方竟然自動加了五倍的价錢,這是值得注意的一點。”
  十個人,再沒一人吭聲,都點頭表示同意禿陳平的說法。
  禿陳平曹一繼續道:“對方講此物關系著他們小姐同將軍公子的終身大事,以常理推斷,王府千金同將軍公子的婚事,用不著我們來涉足,而且這是一件大喜事,雙方的勢力,不會有任何困扰才對,而現在竟然到了秘密托人寄信物,而且有了期限,此中內情,一定不是那么輕松!”
  傅可威道:“曹兄的意思?”
  沉思有頃,禿陳平曹一一拍禿頭道:“嘿,記得嗎?云南將軍龍玉在二年前曾經有過的謠傳嗎?”
  “啊!”
  一語惊四座!
  十個人中可沒有不知道兩年前云南將軍龍玉有了叛跡之時,是如今的王爺親自掃平的。
  傅可威道:“看來此一物件,關系著軍國大事,我們若有一點閃失,無怪對方說拆我們的招牌了!”
  禿陳平道:“何只如此,恐怕下天牢,或亡命江湖,都有我們的份呢!”
  傅可威道:“對!王爺不用公事,而以私物,且由其小姐出面來做此事,說不定云南將軍又有了叛跡,王爺与他有約,而此一物事即是雙方的信物!”
  禿陳平曹一道:“至于說這是好事,坏事,我們雖不明內情,不敢遽下決定,然而,這是一件极端重要的事,可是一定了!不管如何,我們必得謹慎小心才行!”
  傅可威道:“曹兄可有腹案?”
  禿陳平曹一道:“只不知局主的意思?”
  傅可威道:“我原意是要同秦家一位老弟,親自去一趟,如今想來,亦覺不太穩當!還是曹兄出個主意吧!”
  禿陳平曹一道:“不管如何,我們天漢鏢局,丟不起人,我想,我們得极端謹慎。”
  雙劍秦氏老二道:“曹兄可已有完善計划?”
  曹一道:“我們來個雙料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傅可威道:“曹兄之意是我們明鏢向云南暗保走近路?”
  曹一道:“那是單料的。”
  傅可威道:“怎么說?”
  曹一道:“明鏢該輪到誰走,就誰走,然后再加派下一次輪置之人,化裝暗保,但是,局主同秦家二位鏢師,于今晚即可化妝上路。”
  傅可威道:“好!就是如此,下一次鏢是誰?請准備吧!”
  盧大剛道:“是我同江杰兄!我們走啦!”
  傅可威道:“那么再一輪是田兄,任兄了?”
  一個五短身材的五十多歲白胡子老者,同一細高個儿的中年人,起立道:“正是!”
  傅可威道:“請在明日下午,化妝出局!局里的事就請曹兄多費神了!”
  曹一道:“那是自然,局主何時起身?”
  傅可威道:“起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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