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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茅舍、獵阱、陷豺狼


  無恥公子道:“這要看你的本領,吹大气沒用!”
  意极沉穩,語极不屑,戰飛羽道:“一個假貨,不過爾爾,兩個假貨,亦不會強到哪里!我有把握做到我說的!”
  怒目而視,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說話小心點,你莫忘了只要我一動指頭,老駝子同那老鬼就會了結!”
  古并不波,不受威脅,戰飛羽道:“不用試探,你已知道你能不能辦到,以你的習性,你的為人,你的心腸,有哪种便宜你能夠不占嗎?有這种机會,你會傻得提醒我嗎?閣下,戰飛羽不需要你的提醒,更不受你的威脅,只要你自付能夠逃得我的一擊,閣下盡管請便,手長在你的臂上,沒人攔著你,是嗎?”
  無恥當然不是傻子,他更不會無知到自己早已在戰飛羽一擊的威力范圍以內,戰飛羽的一擊威力,若非是他毫無便宜可占,他能不動嗎?就因為他已覺察到自己已在敵人無形的气勢包含之內,只要不是向他正面為敵,任何异動,都將受到雷霆万鈞的一擊,而异動的目的,卻甚至可能一點點,一絲儿成效都沒有!
  換句話說,他無恥著是想動任何一個人的念頭,都會被戰飛羽所狙,而且是致命的一狙,以他的經驗,戰飛羽最后那一步,与之形成對峙后,那种無与倫比的威勢,卻已形成!所以,他現在只有一條途徑,那就是戰。
  這种局面的形成,正是戰飛羽的特性,當他与敵人對峙時,絕對不容敵人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是血的教訓,血的經驗的累積,何況,地上有傷重的二位,急需他施救的人呢。
  形勢頓時呈現劍拔弩張之勢,無恥公子烏骨折扇,“刷”聲展開,雙目中噴射出一种毒狠無比的眼光,凝視著戰飛羽,冷冷地道:“戰飛羽,這是你在人世間最后一次說狠話了,我要讓你連后悔的机會都沒有!”
  冷冷的,戰飛羽道:“這种話,我听得多了,不算新奇,因為我依舊還是硬梆梆的活在這個人世上!”
  狠惡至极,無恥公子道:“這次是真的了,我保證!”
  儀態從容不迫,戰飛羽道:“事實是最好的保證!”
  烏光突現如水銀瀉地,飄洒在空气中,細密得形成一張天网,從天際罩落,快捷狠厲与勁疾猛烈組合,使無恥公子這一招的威勢,直于天雨落地,無孔不入。
  烏光雨网中,青慘慘的白光,突似兩道出洞的毒蛇,伸縮出蛇信,一輪閃爍,“嗤!嗤!”聲中,將雨网鑽開了兩道口子。
  如旋風般疾卷飄射的兩道人影,剎時又清晰的回到原地,斗雞似地對峙不動!
  嘴唇一撇,戰飛羽道:“再有這么兩招,閣下,你就得顯原形了,你記清楚了!”
  神情一怔,無恥公子旋道:“戰飛羽,你在放什么狗臭屁!”
  寒光突盛,眸瞳電射,戰飛羽道:“這句話算是一招,閣下,已經有八成了,你是誰!就看這一招了!”
  突地咧嘴一笑,肌肉一緊,無恥公子道:“我是誰那沒有什么要緊,要緊的是只要宰了你就行,對不,戰飛羽?”
  點點頭,戰飛羽道:“對!閣下的話沒錯,但你能不能宰我,你心里明白得很,但是,你是誰,對我可很重要,閣下,知道嗎?”
  搖搖頭,無恥公子道:“不知道,我倒真有點儿榮寵莫名之感。”
  微微一笑,戰飛羽道:“就憑這句話,我已知道閣下絕對不是無恥公子常少岩!”
  突地恍然,無恥公子怒道:“戰飛羽,你只是個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無恥胚子,武林中的敗類,下三濫!”
  戰飛羽雙目一膛,譏道:“閣下,有句老話說,‘罵人就是罵己’,對嗎?”
  全身抖顫,驀地大吼道:“我罵你,你能將老子怎樣,戰飛羽,狗娘養的!”
  怒形于色,戰飛羽道:“無賴……”
  急接,嚎叫道:“不錯,老子就是無賴公子,還不是照樣的給你一刀,你知道了又怎么樣!”
  戰飛羽道:“不用你報名,繆繞,你早已將招牌露了出來,我現在再告訴你,本來我也想一樣的給你一下重的,叫你嘗嘗等死的滋味,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留著你,留著你回去給無恥之徒報個消息,告訴他我已知道了你們是誰?”
  無賴公子纓繞狗道:“呸!狗娘養的,你在那儿做你的春秋大夢,戰飛羽,你死到臨頭,還是那副熊樣子,你也不撤泡尿照鏡子,是一副什么熊像,你知道了我是誰了又如何?哼!”
  戰飛羽道:“你只配假扮無恥,不能夠取無恥而代之,道理就在這里,等你回去告訴他,他會告訴你原因的,現在,你小心了,小心你那張無賴的嘴,我要讓你在那儿留點記號,再在心房稍遠點的地方,插上那么一刀,一掌刀,然后就讓你流著血回去!無恥离這儿不遠,是嗎?”
  暴雷似的大吼,無賴公子繆繞驀地騰空而起,手上折扇,突洒万點精芒,漫空激射,如云气翻涌,霞光倏放,籠罩了大半個店面!
  疾騰而起,雙袖翻飄狂揮,如狂風怒卷,晶芒頓成一束,射向店牆,身影不停,如沖天長虹,兩道白芒,后發先至,在烏光卷聚的滔滔滾流墜影里,划開一道裂罅,如掣雷轟電般沖擊而上。
  烏光翻涌,倏忽飄挪,風馳電掣般,反向略沉,迅即無風起浪,快如閃電般的一道烏芒,划出一蓬光弧,矯若游龍的劈向戰飛羽的左肩。
  驀然猝翻倏轉,目送手揮,肩搖身動,化于無形,蒼白光影,如影隨形,鬼出電入的罩向烏光根際。
  烏光倏斂,人影疾落,折扇并攏,無賴單臂直指,折扇如怒龍出海,戳向戰飛羽。
  青白手掌,疾迎倏握,‘砰’的一聲暗響,烏骨折扇從中折斷,戰飛羽如鬼魅般的身影,猝然暴旋,折扇一揚,輕“嗤”中,無賴嘴唇削掉一半。
  青芒伸縮,手掌倏收,戰飛羽后退五步,目注無賴撫胸之處的血漬,冷冷地道:“削唇是懲你口髒,傷處离心較遠是要你報信,無賴,你現在走吧!晚了就到不了地頭啦!”
  狠毒獰厲的望著戰飛羽,無賴公子纓繞道:“戰飛羽,你記著,我要以十倍如此的代价來償還!”
  戰飛羽輕輕地道:“套你句老話,那要看你的能力了,走吧?閣下!”
  “走嗎?這儿還有一個,要走一起走,沒种的東西……滾……”
  丁元一突地自店后飛落,雙手一丟,將一個軟癱癱的血人,丟在地上!
  戰飛羽道:“元弟,慢著,他不能走!”
  破口大罵,無賴公子繆繞道:“戰飛羽,你他媽的算什么東西,說話不算話,你是個人嗎?”
  不予理會,戰飛羽道:“元弟,搜他的身上,瓶瓶罐罐通通要!”
  疑惑的望了戰飛羽一眼,丁元一一聲不吭的,邁步俯身就搜。
  剎時間自那假無恥身上,搜出了瓶瓶罐罐十余個之多,戰飛羽向那如斗敗的公雞似的無賴公子纓繞道:“現在可以走了,無賴!”
  無賴公子怒哼一聲,踉蹌而去!
  戰飛羽向丁元一道:“元弟,解開他的穴道,要他滾!”
  丁元一一腳踢去,地上血人,猛然而起,胸前竟已無血水流出,精神雖然萎靡,卻并不妨事,狠毒的望了戰飛羽一眼,扭頭向外走去!戰飛羽道:“無厭郎中,請轉告無恥,戰某人等他的下一招!”
  毫無反響,無厭郎中走了!
  丁元一卻瞪大了一雙大眼,道:“什么?他是無厭朗中錢開心!怪道我到了那儿他已是好端端的了呢!”
  戰飛羽道:“將那綠瓶中的紅丸,給華鐘兩位前輩,一人一粒,再將那白瓶中的黑丸,給老道服下,然后將金創藥給鐘前輩敷一敷就行了,只可惜他們三位的功力,恐怕是無法挽回了!”
  丁元一欲言又止,赶緊遵辦,同戰飛羽分頭行事。
  盞茶后,首先見鐘魁翻身而起,疼得一皺眉頭,望望四周道:“那無恥小子走了!”
  丁元一接道:“負傷走了!”
  華駝頓時一睜眼,神色旋即一暗,欠身而起,解嘲的向戰飛羽道:“瓦罐不离井邊破,我駝子一生怪癖,想不到還能落個全尸而不死在武林中,倒是命大得很,戰老弟,你可是用那郎中的藥救我的?”
  戰飛羽道:“華前輩的奪命丸何不服下一粒!”
  駝子笑笑不語!
  丁元一在旁道:“華叔最后的一粒奪命丸已給戰大哥服了,他已沒了!”
  戰飛羽一怔,臉上露出了一股難以描摹的激動之色,雙目緊緊盯著華駝,久久不語!
  這是至情的流露!
  華駝子突地笑笑,起身道:“戰老弟,一切自有命運安排,任何事都是強求不得,計算不得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此后,我可以脫身武林,与我那老伴安享晚年,難道說比這刀口上的生活差嗎?”
  說至此處,突地掉頭向地上的一清老道說道:“喂!老道,莫在那儿做夢啦!功力已散,你還想收回來嗎?我們之間二十年來的爭戰到此為止,你是回你的武當?還是同我二人一起?”
  歎口气,無言地站起身來,一清老道,一聲不響,望了望店中的四人,轉身向店外行去。
  鐘魁此時艱難的撐持起身軀,搖搖頭道:“這臭道士可灰心极了,助紂為虐了一生,傷了武當的清名,自己最后差點死在自己人手上,他有什么臉同我們一道?又有什么臉回武當?哼!”
  華駝道:“好了!我們不管他人之事,如今戰老弟的行止如何?我倆可要回丁家庄了!這一輩子,就終老是鄉,安享田園之樂了!”戰飛羽面帶凄容道:“兩位前輩,略事休事,就請店家雇了大車,送二位上路!這里的事,略一清理,我同元弟也就走了,我去個地方轉轉,很可能赶上二位,回返丁家庄。”
  鐘魁道:“什么?你也要去丁家庄?”
  戰飛羽笑笑道:“是的!”
  鐘魁道:“為什么?去看丁老大?”
  戰飛羽道:“那不是很應該嗎?前輩!”
  鐘魁道:“在這個節骨眼里,恐怕不那么簡單。”
  戰飛羽神秘地一笑道:“只要到了地頭,前輩想想看,有什么能瞞得了你的呢?現在嗎,就算‘法不傳四耳’吧!您請多包涵!”
  笑笑,鐘魁無言。
  一輛大車載走了昔日的武林二怪。
  兩騎馬,馱著一對武林健者——戰飛羽与丁元一也上了路。
  荒野村店沉寂了。
  武林的一股暗流,卻隨著兩匹馬的八只鐵蹄,洶涌的轉向了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方向。
  北風依舊凜冽的刮著。
  雪沒有了,可是雪后的冷度,似是較雪前更盛。
  戰飛羽意識得到,在他的四周,天然的寒冷,并不是他最大的麻煩。
  麻煩的是那無形的,越來越近的,敵人的無恥行為,他想像得到,無恥公子連番受挫,再來的攻勢,將不是同荒野村店中的那种試探性的,再來的將是他無恥的連綿不絕的傾力一擊,這一擊,將如大海中的波濤,直至吞沒了他為止。
  相反的,戰飛羽在心底里,似有無比的信心,經得起此無比威力的連綿撞擊,就是丁元一,他也毫不替他擔心,昨日的危机,是經驗的失敗,而非功力造成!經過戰飛羽的指點,丁元一似是有著莫大的領會,一种躍躍欲試的心情,自他臉上顯現。
  一路上,戰飛羽与丁元一埋頭疾赶,不交一語,但卻對四周的環境,從未放過絲毫。
  崎嶇越來越甚!
  戰飛羽也知道,敵人偷襲的時机,地點,亦越來越近,机會也越多。
  當他倆自晨至夜,經過一整天的勞頓后,路上竟然沒有任何情況發生,這是不是有點奇怪?丁元一或許以為如此,然而戰飛羽卻一點也不奇怪,反而認為非常的正常,正常得使他對無恥公子常少岩,有了一种特异的了解。
  与眾不同,出敵不意,是最難捉摸的敵人,戰飛羽對無恥公子,起碼有了這一點認識,無怪他無恥公子常少岩能夠指揮整個的骷髏幫,骷髏幫的死灰复燃,看來并不是幸致的!
  戰飛羽心知自己雖不怕他們人多勢眾,更不懼他們的藝業功力會在他戰飛羽之上,但敵暗我明,敵用鬼域伎倆,而我卻正大光明的与之決斗,這在形勢上,就稍据于劣勢。
  戰飛羽思索挽回先期頹勢之法,不外一途,那就是反轉情勢,實施反盯梢。
  情勢越陰沉灰黯,戰飛羽同丁元一住店打尖一連兩天過去了,敵人的消息,竟然毫無。
  黎明前的黑暗,是暫時的。
  大風暴的來臨,亦必定是風平浪靜!
  似戰飛羽的修養火候,也因這陰霾的情勢,而稍嫌毛躁。
  丁元一早在一天多前,就已經開始訴之于口,大聲罵起來了,罵的都記不起是多少個千百遍了,甚至連最惡毒的字眼都被他用來罵了!再罵都得要想新辭儿了。
  第三天過午。
  寬闊的大路,業已連續走了一天。
  大路盡頭,是一望無垠,連綿起伏,橫亙眼前的山岭,云气!
  山勢凶惡雄偉,除与寒霜厲雪爭胜的蒼松翠柏以外,光禿禿的都是虯枝結干,与嶙峋卓兀的陡崖怪石。
  山洼子里,极目處,縷縷炊煙,裊裊上升,与山嵐風縷,几乎分辨不清。
  若非白雪烏云黯岩綠樹的襯托,那縷縷炊煙即是大羅金仙亦難從十里外望見。
  到得山洼近前,丁元一這才看清楚,此處僅有三五間茅屋,傍水依山而居,門窗前都張挂著鹿皮獸皮,与標槍刀矛之屬,家家如此,顯然這乃是獵戶人家聚居之處。
  戰飛羽似是對此處甚為熟悉,策馬直奔緊靠山邊的一家門口而前去。
  “吱啞”一聲,聞蹄聲開門的竟然是個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腰背挺直,粗皮糙肉的一個高大老頭子。
  一眼望到下馬的戰飛羽,突地欣然叫道:“哎呀:這是什么風把您大爺給吹了來,大虎子啊!快點出來看,是誰來了?”
  “出溜”的由門縫中又鑽出了個半樁小子來,一見戰飛羽,歡叫一聲,張臂扑向前去,爬在戰飛羽的身上,再也不肯下來!
  戰飛羽對他卻真是自他心眼儿歡喜,悄悄道:“大虎兄弟,你現在練的怎么樣了?”
  神秘地附在戰飛羽耳上,然而卻是大聲的,歡然道:“我已經會飛了呢!不信我飛上那棵者樹干給你看一看!”
  戰飛羽縱聲道:“慢來,慢來!我怎會不信呢?你一飛不就泄了底啦嗎?”
  天真的做個鬼臉,一滑而下,邊走邊嚷道:“娘!赶快殺兔子、野雞,切鹿肉,好心大哥來了,快!快……”
  戰飛羽望著他的背影,听著他的聲音,与高大老人,相互笑笑,高大老人道:“咳!這孩子就是生在這山洼子里,要不啊……咳!人越老越糊涂,戰大爺這位是……”
  戰飛羽赶緊向丁元一道:“元弟,這位是岳者爺子,那個小兄弟是他公子。”
  兩位互相寒暄后,丁元一這才知道這位岳和岳老爺子,已是在此居住數十年的老獵戶了。
  岳和讓客進屋。
  三間茅屋,一明二暗,三人就在正屋坐地,剎時,小虎子已陸續自后邊端來了珍貴野味,一盤盤,一碗碗雖非珍肴,卻也是地道的山野風味。
  丁元一早已望得口水流涎了。
  自釀的竹葉青,更是芳冽异常,在岳和父子的殷勤招待之下,直吃得了元一眉開眼笑,大快朵頤,贊口不絕,直呼過癮不止。
  尤其是那一盤風漬鹿絲涼拌,更是被他吃得盤底朝天,尚意猶未盡。
  太陽此時已將落山,手舉酒杯,戰飛羽向岳老爺子正容道:“老爺子,山上的布置,各家依舊嗎?”
  岳和道:“是啊!自那次你從那畜生口里救過我后,我們這几家都蒙您教導,可真省了不少力呢!我看時已不早,恐怕大龍他們也都該回來了,他們若是知道您來了,那不鬧翻了天才怪。”
  小虎子身子一滑,就待往外溜,突被戰飛羽一把抓住發髻道:“小虎子,不要去告訴他們!我來的事,明天再同他們講,知道嗎?”
  小虎子听話,但卻有詫异之色,望著戰飛羽點點頭。
  戰飛羽松手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為什么了!”
  然后轉頭向岳和道:“老爺子,這房子周圍每晚是否還照樣布置?”
  岳和道:“照樣!還是南卡北网,東吊西井各成雙。”
  戰飛羽突地向大虎子道:“小虎子,你不是會飛了嗎?今晚你飛到樹林打更好不?”
  這种新鮮事儿,在一個半樁小子講來,那正是求之不得,連忙的點點頭,也不問怎么個打法。
  戰飛羽笑笑,稱贊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傻乎乎的咧著個嘴直笑,天真极了!
  戰飛羽道:“除了你看到有人進入陷阱同獸网木籠后,准許你偷偷的自下面爬高吊緊以外,不可以出聲呼叫,也不准動手動腳,你能辦得到嗎?”
  小虎子堅毅的點點頭道:“我們吃的這塊肉,就是我飛上去將他吊緊的。”
  岳和實是忍不住了,探詢的道:“戰大爺,你是說有人要來?”
  凝重地,戰飛羽道:“我也不敢确定,准備一下罷了,万一有事,請老爺子同老太太莫出來,我自會應付,小虎子也由我來照應他,您放心好啦!”
  岳和哈哈大笑道:“戰大爺說哪里話來,我哪有不放心的,就憑您,小虎子也不會少掉一根汗毛,不給您添麻煩就好!”
  戰飛羽道:“是給您添麻煩了,我听他們已回來了,我暫不見他們了,老爺子您出去招呼招呼吧!”
  一剎時,果然有雜音的腳步聲走來,听來約有七八人,一路上并有吱吱喳喳的嘟嚷与哈哈聲,聲音越來越近,當他們看到岳和時,都齊聲問好。
  突地,其中一個宏聲道:“大爺,怎么您家里來了客啊,這兩匹馬好駿。”
  岳和愣了一愣,打個哈哈道:“是遠途客人,業已歇息了,明天再給你引見,大龍!”
  接著又屬咐道:“大龍,你們哥几個,可別因為近來安穩,前忽略了夜晚的防備啊!”
  大龍等聲應气同,漸漸散去!
  夜幕亦于此時拉下!
  除掉几間茅屋的搖曳燭光外,就是收拾獵具,點數獵物的聲音,間亦夾雜著几聲,英雄式的吹噓,吹噓他出獵收獲時的英勇。
  山洼的夜,蒞臨得是早的!
  天未二更,人聲業已沉寂。
  大地被夜幕神籠罩,山岭如同夜游神緊臨,屹立不動。
  一條快捷的淡影,起自茅舍之下,倏然如鬼魅閃射般上了那棵巨大的中空蒼柏,人工開鑿的窠巢。
  万籟俱寂,夜幕沉沉,除了剛剛那道淡淡的光弧,曾划破了剎那的漆黑天幕以外,現在竟然格外的岑寂!
  除掉朔風刮樹,散雹落地的聲音,零零亂亂,此起彼落,再也沒有聲音。
  有,是那中空的蒼柏腹中,一個緊張的細微喘息。
  二更了,驀地——
  貼山林邊緣小道上,出現了几個黑點,星飛丸擲般向茅屋方向赶來!
  來人似是均為武林高手,中空的蒼柏腹中,輕輕細語倏起道:“大虎子,小心看好了拉繩,千万別出聲。”
  黑暗中點點頭。
  淡影如銀河倒瀉,倏忽射落茅檐之處,隱入暗中。
  稍頃——
  星飛丸擲的黑點,業已接近茅屋,因距离的縮短,目標的個体也放大了。
  那是四條人影!
  為首者高身量,其余人都略現矮小,一色的夜行勁裝,臉蒙黑紗。
  步聲輕柔,看得出輕功甚有根基,個個了得。
  高身量蒙面人,率先射落,著地即上!
  阻止了后至三人的急沖身形,齊齊打量了四下一陣,突听那高身量蒙面人尖聲道:“据透物眼鏡蛇那小子講,對手是在這靠山的一家,你我小心了,走!”
  低喝聲中,率先飄起,射向一處叢草之中。
  另三人,亦于同時,四散飛失!
  一條人影,射向一處柴垛!
  一條人影,飄閃至那棵翠柏樹干下,另一條人影,卻直飄茅屋后窗!
  “砰”的一聲大震,一聲凄號!
  直飄茅屋后窗的身形,突然橫滾几滾,跌落地上,慘號中,雙手齊抓肚腹,活活抓撓至聲嘶力竭,倏然靜止。
  “砰”聲同時,柴垛突然翻揚,柴火摟頭蓋頂,壓了下來,柴垛下之人揚掌運功,跺腳欲待騰閃,驀感雙腳踏空,身子在運功之下,迅速沉落,剎時被柴火埋在地底下,連一點聲音都透傳不出。
  草叢旁,死草突然變成活的,如万頭蜿蜒的毒蛇,將人影活活勒住,草蛇上身,猶待掙扎,繩上的針刺,業已入肉,越掙越深入,高身量蒙面人,廢然喟歎,俯首不語。
  巨大翠柏樹干之下的那條人影,甫聞砰聲,立生惊心,雙腳動處,突見天羅地网,倏忽自平地拔起,剎時將其從腳腿,箍個結實,樹下人影惊震中,勃然大怒,雙臂突張,兩支明晃晃的鋼刀,分握手中,向鋼繩砍去。鋼刀甫舉,驀感腳下一緊,全身不穩,一個倒翻,咕嚕聲中,突被倒吊而起,雙臂四下伸張,無奈身無施力之處,毫無辦法,躬身圈起,雙刀猛削,“砰”“砰”聲中,生牛皮浸上桐油的网繩,豈是普通刀劍所能損傷。
  人來兩對,放倒兩雙。
  大地又恢复了沉靜。
  夜幕似睜著一雙凶惡的眼睛,在怒瞪著為非作歹的人們。
  許久,許久,朔風怒號中,草叢旁的高身量蒙面人,高聲道:“姓戰的!你是英雄,就面對面的同大爺們爭個你死我活,用這些庄稼戶把式,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久久,毫無反響!
  時光在沉默中流去。
  三更了。
  突然一聲長嘯,起自四人來的方向,那蜿蜒的山邊突處!
  沒有反響。
  躺在地上的,想回音恐亦無力。
  跌進陷阱中的,正不知如何將那深見寸許的几處刀傷,止住流血,哪有時間回音?回音能否自丈許的坑中傳出再傳遠,那還是問題。
  倒吊的滋味并不好受,雖然他是唯一的沒有皮肉之傷的一個,但運气卻總是不太自然。
  全身鉤刺蛇繩勒緊的高身量蒙面人,俯首不語。
  長嘯得不到反響,突然間如殞星閃墜,疾如星火般向茅屋馳來,來勢之快,心情之急,由其毫不隱藏身形,毫不選擇路線,即可知道。
  來人輕功之佳,遠非被陷四人可比,少頃即已臨近茅屋十丈。
  十丈處猛然停住身形。
  夜暗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如夜貓子眼瞳般慘綠,刀削般疾掃一遍四周,驀地怒哼一聲。
  凝視地上尸身,草旁俘虜,樹下吊人,冷笑不已。
  那是一個細高條儿的漢子,蒙面不見全貌,一身寬敞的衣袂,在寒風中冽冽飄蕩,雙目如鷹隼般,似欲冒出火來。
  雙肩削斜,雙臂特長,手上提了一個包裹,突地向茅屋方向道:“好朋友,几天來已讓你逍遙自在的多活了如許時辰,你該知足了,本幫命使者前來恭請,竟然遭受拒絕,這也只能埋怨自己不夠机警,著了道儿,閣下,時候到了,先送你個小禮物,本座‘魔林’候駕,接著!”
  “呼”的一聲,手中包裹在“著”的余音里,已如箭脫了弦般射向茅屋后窗。
  包裹一入暗處,即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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