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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雪林、頹垣、血浴骨


  布滿烏云的灰暗天空中,飄洒著鵝絨般的雪花,給大地上的万物,披上了一襲冷冽冽的日袍!
  風雪中的景色,白得惊心,白得陰森,白得猙獰。
  尤其是那雪林邊上,風雪附貼著虯枝結干,白禿禿的枝极,斜插天際,活像一群穿著孝袍子的惡鬼,揮舞著干巴巴的瘦弱胳臂,作狀跳祭舞。
  嚴冬,這個大地的煞神,役使著凜冽的寒風与怒雪,風助雪勢,雪助風威,向大地肆虐。
  嚴冬的天气,使人自然的興起荒涼与凄清,落寞与怔仲,森寒陰冷得人從心底里感到凄戚!
  山岭下,雪林旁,蜿蜒的大道上,一騎駿馬,踏著碎玉織成的地毯,逆著刺骨的風雪,奮蹄揚鬃的昂然前沖。
  馬是千匹中挑一的神駒,馬上紫色風擎中,裹著那張臉色特异的蒼白,身形格外勻亭,瘦削挺拔的戰飛羽。
  他全身都宛似散發著一种無形的冰寒气息,這气息与森寒刺骨的風雪,凝聚結合成一体,散射著一股無与倫比的凜冽,予人一种戰栗与窒息的感覺。
  那雙冷寞而寂寥的眸瞳中,顯示出一种無需言喻的生硬与酷厲,瘦削的身形,使那風氅顯得格外的蓬松,但那寬闊的肩膀,撐持著風擎,在風雪中鼓蕩,卻強烈的透出一种极端惊人的森寒英气。
  疾行的馬儿,驀然停蹄。
  停在山岭下的雪林旁。
  戰飛羽挺身控韁,扭頭望向雪林地面。
  血,一滴滴鮮紅的血!
  血成一線,從雪林邊拖洒而出,一直延伸到大路,順著大路,蜿蜒沒入遠方。
  血滴,斷斷續續的,那斷了的地方,雪面隱隱顯露出雜亂的腳跡!
  腳印被雪蓋住,但依舊能夠看出,尤其在江湖經驗老到的戰飛羽眼中,是一絲儿都漏不掉的!
  他那雙冷寞而森寒的雙目,盯視著雪地上的好一線點點血絲,与雜亂的腳印,陷于沉思中。
  顯然,那雜亂的腳印,是屬于三個人的,血由一人身上流出,是前逃,斷續的地方,是被迫者追及后,打斗所踐踏。
  無异的,他敢确定,這是追逐的局面。
  馬儿噴鼻的咻聲,与奔馳后的喘息聲,听在戰飛羽耳中,似無反應。
  那奮蹄揚鬃,刨雪的雙蹄,看在戰飛羽眼中,卻使他那股冷寞的森寒,變得愛怜。
  那雙蒼白的,瘦長的手掌,輕柔的,撫摸著那落滿雪花的光亮鬃毛!
  馬儿似欲揚蹄——
  驀然!
  一抹細弱的呻吟,自林中隨風雪傳來。
  那是個重傷人即將咽气前的呻吟,听在戰飛羽耳中后,只見他雙腿一夾,本欲揚蹄的馬儿立停不動!
  柔聲的,輕拍馬頭,戰飛羽道:“小龍,好好照顧自己!我去看看!”
  話落,一抹紫影,已閃進雪林,身法之快,有如一團掠空的勁疾紫電,眨眼無蹤!
  馬儿輕靈的隱入林中!
  戰飛羽瘦長的身軀,裹在蓬松的紫擎中,猶似一座千年古鐘,挺立在雪林中央的空地邊緣。
  林中是處頹垣殘瓦的古剎。
  戰飛羽就站在殘敗的古剎門前。
  點點血跡,自那只剩下半扇木門的古剎中穿出,較路上的那一縷血跡更多,濃濃的,大大的,一灘,一灘散落古剎門剛。
  又是一聲呻吟,聲音出自散落血跡的盡頭,一棵高大粗壯的樹腳下,一團蜷縮的身影。
  呻吟聲听在戰飛羽的耳中,使他不由得起了一陣懊喪,他懊悔他來遲了。
  因為他听得出來,那是一聲斷命的呻吟,一個人在最后离開人世的出气聲。
  人影閃進戰飛羽眼中,更使他确定了自己沒有听錯,那人已是由生變死,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那是個勁裝漢子,全身血漬污漫,整身身体躺在血泊里,俯首向地面,脊背上翻著三條血肉模糊的紫肉,附近地上紫紅透亮,是結成冰凌的血雪,圍著那尸身一圈,那本是白色衣袍的身上,此時也成了紫紅,只間隔的尚露著那么几處血肉里的白點。
  若非戰飛羽的眼光利銳,還以為他本來就穿紫袍!
  戰飛羽看得出,雖然那人背上有血肉模糊的尺余長三道刃傷血口子,業已露出了骨頭,但可并不是致命傷。
  他知道,使這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最主要原因,乃是他流在身体周圍的血,太多了。
  血是人生命的源泉,一條大江大河,沒有了最初的源頭,也會干涸的。
  戰飛羽蒼白的臉上,那种特异的蒼白,露出了一种森寒的凜冽。
  他那寒毒的目光,射向角落,半扇古剎門隙,瞳眸中的寒毒之光,如利箭似的,看穿了那破門內的擋眼屏風,直射向廳里深處。
  紫毫動了,戰飛羽穩重的就像一座山,一步步的,慢騰騰的,大步邁進。
  進入山門,轉過破屏,入眼的是散落地上的十數具尸身,每一具尸身都俯臥在地上,脊背上翻著三條血淋淋的刃傷,每一具尸体,都圍繞著一灘凝成冰凌的紫血!
  每一具尸身的衣著、傷痕、死狀,都与山門外那具尸体一模一樣,除了肥瘦高矮外,就如同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一般。
  古剎正殿,還有那么一隅之地,沒有露天,但,風雪卻依然可以吹漫。
  戰飛羽那寒于天星的雙目,掃視古剎一周后,目光落在那唯一尚未被風雪侵凌的地方,那已頹廢的神像座下的黑洞。
  戰飛羽邁步向前,身形停在殿前最后一層的石階上,任由風雪無情的飄落,久久沒有任何舉動。
  風雪呼呼,這是僅有的聲響。
  驀然!
  風雪聲中的一种特异的聲響,惊動了戰飛羽!
  挺身凝神!
  寒星般的眸瞳,凝視神座的黑洞,雙手習慣的籠在袖中,環抱胸前。
  雪地上,在那錯落的尸身中央,同時射落了三條身影,三條疾勁的身影。
  落地時,中間身影,突現踉蹌!
  兩旁身影,一左一右,電光石火般的同時出手,將那中間身影扶正。
  中間身影,乃是一個兩眼無神,全身軟癱的年輕人,自那全身漬痕斑斑,血污狼藉中,猶能看出是一個极端俊俏的人物。
  人顯然是負傷后,被制住穴道。
  左右挾持他的,是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
  右邊大漢的額頭上,長了一個肉瘤,銅錢般大小,烏光油亮,活脫似長了三只眼,加上蒜頭鼻子血盆口,和著一臉的橫肉,湊成了副使人看了一眼就生惡心的熊樣子。
  左邊一人,雖然生長高大,卻天生長了個小腦袋瓜子,尖頭縮腮,配上個塌鼻巨嘴,极像是個馬猴。
  三十來歲,都是一色的紫衣勁裝。
  肉瘤漢子,躬身肅容向背對著他的戰飛羽方待開口,突然一股陰冷的聲音道:“朋友,進來啊!”
  肉瘤漢子聞聲,驀然長身而起,詫异滿面的向馬猴似的漢子望了一眼,馬猴漢子,更似滿頭霧水的搖搖頭,适時,陰冷的聲音又起道:“你們兩個來的正好,將那個廢料劈了,招待招待台階上的這位朋友!”
  恍然大悟!
  肉瘤猛然跳動,憤急形于面上,肉瘤突然放出一股血紅之光,雙眸似火的瞪著戰飛羽,沉聲喝道:“朋友,你是何人?”
  “……”
  半晌沉默,突地馬猴道:“管他是誰,先劈了這廢料再招呼他!”
  驀然間,紫影飄動,似一股疾風。
  在肉瘤与馬猴漢子尚未采取行動的剎尋那……
  紫云暴卷,二人惊得一怔,紫色暴風卷去了兩人中間的挾持物!
  紫色的鬼魅,紫色的旋風。兩人凜然愣立當地,瞬間,似脫魂般的惊呼:“神手無相戰飛羽!”
  出手迅捷,沉著瀟洒,如同無事人般的,將那血污狼藉,滿身斑漬的年輕人物,拍開穴道。
  感激的望望戰飛羽,無言的退后,年輕人倔強的挺立當地,風雪中閉目凝神,別有一股沉雄之气!
  肉瘤漢子,憤怒的吼道:“戰飛羽,你他媽的橫插一手,你……充哪門子的英雄,懂不懂江湖規矩?”
  馬猴漢子,一開口就像是見了母猴的那副熊樣子,咧著個血盆口,几乎將兩邊的腮膀撕成兩半,咧咧嘴道:“真想不到竟然是你,好啊!既然碰上了,就讓我們哥儿兩個稱量稱量你的份量,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重,那樣棘手!”
  沉默,一股凜凜的沉默。
  憤怒的沉歎,肉瘤子道:“你算是他媽的哪棵蔥,到處充能!”
  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戰飛羽那森寒的雙眸,點漆似的,射出兩道寒光,注視著二人,使他們自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
  稱強的,馬猴臉漢子道:“來啊,戰飛羽!你難道怕了?”
  語聲像冰縫里蹦出來的,戰飛羽道:“怕?就憑你馬猴冷高,同三眼虎暴沖的名號?”
  三眼虎暴沖粗聲道:“怎么,還不夠?”
  极端的不屑,戰飛羽輕蔑的道:“豈只不夠!根本就是——”
  馬猴冷高道:“怎樣!”
  冷峭至极的寒聲脆于炒豆,戰飛羽道:“不配!”
  暴跳如雷,三眼虎暴沖唰的一聲,一支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兩刃扁鋒,似刺非刺的家伙亮了出來,猛然沖向戰飛羽。
  突然伸手,馬猴冷高,一把拉住身旁的三眼虎暴沖,奸邪的咧開大嘴,笑向戰飛羽道:“姓戰的,你我雙方根本就不知彼此深淺,你說這种狠話,有啥用?”
  戰飛羽深沉的望了二人一眼,又似有意地望了望身后那挺立雪中,閉目調神的年輕人,這動作無异告訴二人,不配的原因,已由那年輕人的脫出他們掌握,而有現場的證明,任何人都該懂得他這一眼的意思!
  三眼虎暴沖,暴躁的脾性一發,又待前扑,陰陰的馬猴冷高,卻依然攔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冷然的道:“姓戰的,你的本事好,武功強,不錯,你的名頭大,聲望隆,是個人王我們也曉得,可是你錯了!我們不招惹你,你反來招惹我們,你可知道,我們倒不是不想招惹你,只是有些不方便,何況,你招惹我們,橫手插這檔子事,可就并不是只限于我們兩人!”
  戰飛羽的一雙寒目,射向了馬猴冷高,在他的心目中,對于這冷高,又有另一种看法,三眼虎暴沖暴躁,更奇怪的是殿中發令之人,竟也任由冷高處事,而再也未見指示。
  是以戰飛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
  深沉冷冰的,戰飛羽望著三眼虎暴沖道:“暴沖,你倆就是不配!”
  這种不把冷高放在眼中的捧彼抑此,使一貫在暴沖面前稱老大的冷高臉色突變,嗆地一聲,一支多節長鞭,拿在手中,“叭”的向空中順式一甩,叱道:“試試就知道,戰飛羽!”
  戰飛羽心中微哼,暗自道:“好名之徒,總有弱點。”
  依然神色不變挺立當地,意极不屑。
  三眼虎暴沖,驀然大吼一聲,全身扑擊,亮晃晃的刃尖,在風雪飄飛中,划開了一道雪線,己遞到了戰飛羽面前三寸。
  鞭影翻飛,“叭叭”連聲中,似蛇信吞吐,襲向戰飛羽背后脊梁。
  翻動的鞭影,顯出了這支特制的多節長鞭与普通軟鞭的不同之處,那一節節如“白果”似的鞭身,在空中閃動時,形成了特异的弧度,使鞭影成了种長蛇狀,那節節“白果”中,響起了多种“吱吱”嘯聲,進入耳中,底是難听之极!
  戰飛羽微哼,紫影閃動,籠入袖中的雙手,在身影像魂魅般地閃轉中,突然如同電蛇繞繞,切向扑至的三眼虎暴沖的手臂,同時間,“啊”的一聲,刺耳嘶吼,三眼虎暴沖,身形歪斜,踉蹌跌出。
  一股血漬,由左肋下,一道如刃般的尺許長裂口中沁出,三眼虎暴沖,痛得吼叫連連,偌大的風雪中,竟然剎時間,汗珠自額頭滲出。
  鞭影中,另一只蒼白的手掌,緊緊抓住鞭梢,就如同魔手倏現,無影無形般一把握住,長鞭筆直“砰”的一聲,尺許長的鞭梢,生生截斷。
  奮力后掙的馬猴冷高,人突然被閃得向后打了兩個踉蹌,待他施力穩住身軀時,一抹烏光,射向腳下,一陣徹骨的刺疼,起自左腳掌背,馬臉上豆大的汗珠,滾滾外流,合著風雪,生冷得有如針刺刀划在臉上。
  急急俯身,只見自己那被戰飛羽截斷的鞭梢,正軟癱的歪在腳上,五寸許長插進他的腳背之中。
  戰飛羽以截斷的鞭梢,釘傷馬猴冷高,這种一招傷敵的气勢,直惊得冷高自心底生寒,咬咬牙,一把將鞭梢拔出,惡狠狠的怒瞪著戰飛羽,卻掩不住眼神中的那股惊悸的顫栗神色!
  三眼虎暴沖,色厲內在的道:“戰飛羽,你這個狗操的野种,老子和你拼了!”
  一股陰冷的怒叱:“退下,暴沖!”
  一朵黑云自神座中忽地飄出,一個高大凶惡的老人,全身籠罩在一襲黑袍之內,立于廢殿神座前,骨碌碌的一雙白果眼,怒瞪著戰飛羽。
  戰飛羽神態依舊,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慢條斯理的望了望黑袍老人,輕俏的道:“才出來啦!”
  陰冷的,黑袍老人道:“戰飛羽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戰飛羽蒼白的臉上,升起一股譏誚之色,輕柔地道:“大言不慚!”
  陰沉中毫無表情,黑衣老人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挪揄的戰飛羽道:“夢囈!”
  微怒,黑衣老人道:“你莫自視過高!”
  突然瀟洒的,戰飛羽道:“絕不妄自菲薄!”
  沉聲怒叱,黑衣老人道:“你是自裁?還是要麻煩老夫?”
  淡淡地,儀態輕松,語帶譏俏的戰飛羽道:“老家伙,你是白痴?”
  一聲怒嘿,緊接著忽的一聲,一抹黑云,壓向戰飛羽的當頭。
  風雪飛飄,翻滾激蕩,黑衣老人身形如飛,吼喝連連,掌臂揮霍,仿佛風嘯雪涌,急逼敵人。
  如同大雕展翼速降,瞬息猛沉。
  黑雪壓至,倏間猝旋,紫電閃射,如同鬼魅般,一縷紫電,疾然暴颶,晃眼間,依似沒事人般,原式不動,僅只換了個地方,換了個方向,戰飛羽雙手籠袖,雙臂抱胸,仍立在石階之上。
  黑云倏停,黑衣老人的強猛攻勢突止,身影扑地立轉,面向戰飛羽,白果眼中,露出一絲毒芒,望著戰飛羽,干癟嘴唇,撇了撇,自那瘦削高聳的兩顴下,斜咧成一道,意极鄙夷的,陰聲道:“姓戰的,聞說你是塊料子,可惜言過其實。”
  深沉的,戰飛羽道:“不夠資格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貨在一起,是嗎?”
  掉首不理,一揮手向傷殘的馬猴冷高与三眼暴沖低叱,黑衣老人道:“將那塊廢料去作了,走!”
  強忍著徹骨疼痛,馬猴冷高惡毒的望了一眼戰飛羽,一瘸瘸的向前邁步,三眼虎暴沖,尚欲啟口,但看到黑衣老人的那种神色,倏然掉首亦向那年輕人走去,甫一邁步,痛得他咧開了大嘴,齜著黑牙,滿面雖是痛苦神情,卻連吭都不吭一聲!
  黑衣老人背對著戰飛羽,表面看來并不在意,骨子里卻是提著十成功力,凝神待敵!
  奇怪的是,戰飛羽站在當地,竟是毫無反應,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不是由他所引起般的,毫不關心。
  不由得使那黑衣老人,顯出了詫异色,因為,這种情形,不是他所預料的,越是如此,越使他提高了警覺,越使他對當前的敵手,產生一种難斗的感覺,也更使他了解,他碰到了真正扎手人物,“神手無相戰飛羽”的盛名,确實不虛,不論心智武功,的是在在胜人!
  他預期戰飛羽受不了他的“窩囊气”,定然會出手施襲,施襲他或攔截他的手下,但是沒有,背后的戰飛羽竟然是毫無動靜,毫無聲息,就如同隱遁了,但他從兩個手下的眼神中,卻知道戰飛羽仍然存在,奇怪的是他連戰飛羽的聲息,都覺查不出一點點,他怎能不詫异?詫异戰飛羽的鎮靜,他怎能不惊心,惊心戰飛羽的藝業之高,出乎他的意料,如此接近,他運足功力,卻不知他之存在,知己知彼,乃戰胜之首要,如今比對手的功力,顯然落于下風。
  那三眼虎暴沖,將徹骨的疼痛所引起的怒火恨意,一股腦儿移注于“廢料”年輕人的身上,人未到聲先到,罵咧咧的狠聲道:“奶奶的,鬼孫子丁元一,都是你這個狗雜种惹的,老于非剁了你這狗息子不成,讓你嘗嘗老子‘虎爪鋒’的滋味,解解老子的心頭之恨胸中之火,嘿!”
  一溜寒光倏忽閃射,在“嘿聲”中夾雜著狠毒無比的气勢与“白果”鞭特异的嘯聲,砸向挺立當地的年輕人。
  紫影暴旋如一抹紫電,詭异快捷得如風,電光打閃,在黑衣人的身邊一閃而過,瞬息間已穿入了寒光閃射成的漩渦中,“白果”鞭嘯的幻影里,像一抹陰云密合的濃濃不化的天气中的紫電,光閃閃,亮晶晶的兩道絢爛芒刺,繚繞閃騰,如千百道長虹散落大地,攪起一蓬急炫,緊跟著兩聲凄厲絕望的嘶嚎,震散了風雪,二條人影翻騰天空丈許,“砰”,“砰”聲里,馬猴冷高与三眼虎暴沖,跌落在雪上那散落的尸身之間。
  挺立當地的年輕人丁元一,在三眼虎暴沖与馬猴冷高雙雙襲擊的威勢下,已感到窒息之難受滋味,他自認今番必死無疑,那鋒利的寒勁,業已覺得銳削之极,尤其那“白果”長鞭的嘯聲,給予他的威脅,更遠較“虎爪鋒”為烈,因為他正在運功調息,自己的腿上及兩胯間傷勢,雖然嚴重,但畢竟是外傷,最使他難受的是嚴重的內傷,在來此之時,雖已僅剩下那最后的一口強忍之气,這是他的一股潛在力量,与复仇意念,支持他苦苦撐持,他趁机捉住這一線生机,控制住傷勢,業已不再蔓延,且有了轉机,但就在此時,卻突來襲擊,洶烈的擠壓,他自分無此能力反抗,亦無逃脫的必要,心理上突感似解脫般的,對眼前的一切視之漠然,反覺泰然自若,頓時在臉上呈現了一片祥和,爪光鞭影對之似毫無關聯。
  此种情景落于施襲的馬猴冷高与三眼虎暴沖眼中,不由得心生遲疑,起手遲滯,就在此時——
  紫影倏然穿人鞭風爪芒閃射与激嘯飛揚的風雪組合中,戰飛羽蒼白的手刃,如蚊龍出海,電光閃耀,橫劈豎斬,左右劈刺,頓時鞭飛鋒斜,人嗷軀跌。
  馬猴冷高,鞭折人沖,胸前嘶裂聲中,寒風夾和著厲疼,雪花摻雜入血肉中,“砰”聲中仰跌三丈,狂噴鮮血,痙孿抽搐著,圓卷肢体于黑衣老人身旁。
  三眼虎暴沖,虎爪鋒怒斬之下,驀覺光芒打閃,眼花綴亂,臂劍如冷電閃掠,長蛇伸縮,倒翻電射,倉皇后退,驀然一种寒芒炫目,仰翻在面前,如千百道電蛇,倏忽君臨,陣陣刺痛,自頭至尾,徹骨鑽肺,狂嗷吼嘶的聲音,自壓迫中擠出一半,業已扑通落地翻騰兩遍,倏然而止,胸膛上一條血溝,自頸至腹,約長三尺,顯然是活不了了,偌大的軀体,就如同被宰殺過的豬狗般仰躺地上不起。
  眼睛眨眨,惊震變成了冷酷与狠毒,白果眼中的眸瞳,閃射殺光,冷酷悍野,憤激陰狡,如噬人的惡狼那种野性的刁狡,投射向戰飛羽,黑衣老人無言的毒視,遠較狠聲謾罵更形惡戾十分。
  戰飛羽一連串的快動作,解救了丁元一的危机,瀟洒的站在丁元一的身前,面向著黑衣老人,雙臂環抱胸前,雙手籠于袖中,紫色風氅,飄洒風雪中,面上依舊是那种赤寒的神色,就如同未曾發生過什么事一樣的悠閒。
  然而那眸瞳中的那股森寒,与他全身散發著的一种無形的冰寒气息,難以抵消黑衣老人的那股惡戾。
  尤其是他那雙冷寞而寂寥的眸瞳所顯示出的神韻,更是生硬酷厲。
  驀然,黑衣老人的身形在風雪中閃動,一簇黑云擁著一道冷電,猝射戰飛羽面門。
  那是一支磨削得光亮的骨制“魔骨刺”!
  戰飛羽挺立的身形“呼”聲飛騰,怪异的飛旋,眨眨眼已變了個方向,到了黑衣老人身后,其快難言。
  “啊”的一聲凄厲慘嚎,黑云扭著的魔骨刺,其快無比的穿進了丁元一的胸前!
  “砰”的一聲大震,黑衣老人的左掌,隨勢揮中丁元一前胸,當場將丁元一來了個大開膛,掌勢一推,尸身飛后丈許,仰跌于地,
  紫影怒哼暴旋,雙手如電連續揮霍,戰飛羽狠厲的攻出了九十九掌。
  有若一片黑云翻滾,黑衣老人側躍翻滾,右手猛揮,擋、截、刺、閃,左手暴揚,點、截、削、劈,雙手剎那間亦擋了九十九招,招招虛幻,掌掌狠辣,兩條紫与黑的身影,如同兩道巨烈的龍卷風,剎時間對了九十九招。
  激旋中,戰飛羽那蒼自得放光的右手突然隱入袖里,右手迅捷的晃閃伸縮,“啪”的一聲便擋開了黑衣老人自左腕底遞來的右掌,順勢插進,直如一支利劍,穿向黑衣老人肋間。
  整個身形“呼”聲倒轉,黑衣老人袍袖飛舞,魔骨刺恰恰自一個奇异的方向,不意的部位,突然刺截戰飛羽如利劍一般的穿射左掌。
  戰飛羽猛烈周轉,藏于袖中的右掌,猝然展襲,如靈蛇電耀,恰好的砍削在魔骨刺的中央部分。
  右掌一削一壓,魔骨刺一降,戰飛羽順勢上移,右手削向黑衣老人執劍手腕!
  黑衣老人大喝一聲,斜揚倏翻,刺擺掌劈,指向敵人面門。
  戰飛羽倏然閃掠,穿走飛挪,袍袖翻揚,掌刃吞吐中虛實互含,隱現難測,眨眼間一百七十七掌反擊,掌刺交擊,震響連串,雙方猝然分開。
  大喝如雷,黑衣老人身形飛旋,魔骨刺奇幻不定的暴圈戰飛羽。
  腳步一閃,戰飛羽左移五步,斜身出掌,奇妙詭譎,右手猝而揮劈,力道万鈞的罩下。
  黑衣老人當頭狠擊,戰飛羽掌勢浮沉于炫閃之間,倏息閃射,硬生接下了敵人的硬攻狠擊。
  黑衣老人猝然全身螺旋般躍起,風飄雪蕩,布下了一面無形的卻又嚴密的羅网,魔鬼刺縱橫揮霍,交鍺編織,向戰飛羽漫天蓋地的壓下。
  怪异的側轉,身形飛旋,兩道流燦如閃電的光弧,倏忽猛烈,反手九十九招連串點擊,掌切似刃,嗖聲划射,掌刀快速似追越流星,刃芒閃炫中,一一擋開了罩落下的天羅地网,劈開了魔骨刺的攻勢。
  黑衣老人連番施襲,一一落空,“呼”聲翻落,遙對戰飛羽,目露殺光的注視著,白果眼翻勸中,凝聚全身功力,一步步前進,前進的速度,似蝸牛搬家,目中的煞光卻狠毒如狼!
  戰飛羽旋身立正,依舊是蒼白的臉容上,閃泛著那冷寞而寂寥的寒光,雙臂抱胸,雙手籠袖的老樣子。
  黑衣老人在漫步中,嘿嘿連聲,狠毒的道:“戰飛羽,你即將受到懲罰!”
  不屑的鄙夷滿面,戰飛羽道:“就憑你這下流角色?我說——‘骷髏幫’的一刺涂歸。”
  神情一愕,腳步立停,瘦長的臉上那對白果眼,連連翻動,黑衣老人道:“你認識我?不簡單,那可就更死定了!”
  輕蔑的,戰飛羽道:“我認識你,比你認識我多一點,你想憑你那魔骨刺里的鬼門道,就說我死定了,那是你剃頭的擔子,一頭熱,我看你就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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