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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飯大師


  一年前,小勾偷走少林達摩袈裟一事,至今仍讓少林上下耿耿于怀。小勾雖然沒有拿走袈裟,但這不光彩事,總讓人想討回公道。
  一年后,小勾又重登少林。
  他打探后,覺得少林和尚記憶力不差,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若貿然進入,不被銬起來做苦工才怪,說的話又怎能讓人听進?
  最好的方法就是當和尚混進去,可是又不想理光頭。
  “混吧!從廚房開始,呵呵,我倒忘了那大鼻子和尚,不知他有無意思投靠寶貝門?我也好將小竹副門主的職位給開除。”
  少林寺仍有不少帶發修行者。他想往那儿混,該能混個几天不被發現才對。
  于是他穿上平常百姓的裝束,趁著黑夜,暗中溜進寺院,找到廚房附近,因為他知道小僧進入少林寺,都得從打雜、挑水、洗掃開始干活。
  果然他找了几名光頭小僧,向前拜禮,問問地方,已知俗家弟子就在廚房背后小院中,自成一格。
  小勾連連道謝,方自行去。
  兩名小僧才七八歲,平常還好玩得很,偶而掃掃地也就了事,腦袋似乎很笨,否則怎會听不出小勾是俗家弟子卻找不到修行地方的矛盾?然而這些小憎只要不惹麻煩已是佛主保佑,別指望他們立什么功勞。
  小勾找到修行地,膽子也大了,于是大大方方地走向廚房,想找那個大鼻子和尚。
  已近三更,廚房伙頭有的練功,有的已休息。只剩下几名收拾殘后。
  小勾找不到那人,遂找向一位年輕和尚,問道:“師父,你可知道一位鼻子大大,有點儿朝天的師父?”
  那和尚瞄了他一眼,想笑:“我可不是你師父。這豈能亂叫?你是新來的?”
  “是。……”
  “難怪,以后記住,看到年紀比你大的就叫師兄,小的叫師弟,准錯不了。”
  “可是我是帶發修行的?”
  “有發即無發,少林寺沒分那么多。”
  “師弟領受了。”小勾感激合十為禮。
  那和尚受到尊重,甚感光榮,立即擺出一副大師兄的架勢,“免禮!你找那朝天鼻有何事?他是不是叫本前?”
  “本“錢”?大概是吧,他看來壯壯的,好象是扛飯桶到廚房的那個。”
  和尚想笑:“准是他啊,廚房待了快五年,老是出錯,我看他這輩子也休想走出廚房了,你找他有何事?”
  “主持要我找他報到。”
  和尚斜眼瞧著小勾,嗤嗤笑起:“看你不笨、怎會被分到他那里?你叫什么法號?”
  “我……忘了!”
  “呵呵,說你不笨,你還是真的有點儿笨,我看你該是最小一輩,歸字輩吧?”
  “對啦對啦,我叫歸松。”
  “听來還不坏嘛。”和尚道:“我本想留你在身邊,可是主持把你分發給本前,必定有原因。他若來查探,你不在他身邊就遭了,所以還是先到他那里,好好表現、三個月后,我再向主持要你過來。”
  “多謝師兄,你法號……”
  “本因,和本前同輩,我入門較早,所以是我師兄。”
  “本前師兄呢?”
  “他昨晚心不在焉,弄倒了兩桌菜,司廚師叔罰他在餐房赶蒼蠅。你去那里,就能找到他了。”
  “多謝本因師兄,師弟這就去了。”
  拜過禮,小勾已退出廚房,隨便找個方向就走。
  本因卻跟上來,叫道:“錯啦,餐房在前院,羅漢堂隔壁,是最大的那間,那里才有大只蒼蠅。”
  小勾呃了一聲,連連道謝。才又調頭往前院行去。
  本因瞧得想笑:“看來一臉聰明相,卻有點儿愣頭愣腦,難怪會被派去抓蒼蠅,真是可藉!”
  他可沒想過,小勾會是個冒牌貨,其實誰又想得到,有人會冒充抓蒼蠅的小僧呢?
  小勾已大大方方地走向前院,見著和尚就點頭行佛禮,准錯不了。他果然順利地找到大餐房,還未進入,已傳來喝喝的叫聲。
  “什么嘛!要赶得一只也不剩,還不准殺生,這么大的一個餐房,東邊洞,西邊孔,屋頂尚有縫,赶完了這邊,那邊飛來,左門赶光了,右門一大堆,怎么赶?整人嘛!……
  什么最近衛生不好,不少人吃了拉肚,笑話,我吃了十几年,哪次瀉過肚子?整人就整人嘛,還說來一大堆道理!……
  那小子,說什么錄取我?害我足足等了十二個月!說什么以后見,我那知那鬼地方在哪里?要走就走,這和尚當得也夠癟!實在惱人!”
  小勾聞及他所言,暗自惊笑:“大鼻子和尚原來心動了,難怪他過的這么痛苦,呵呵,救星來了,我將把你救出火坑!改變你的后半輩子。”
  他已閃入大門,本前仍是光著上身,手里抓著根竹條,尾部還綁了五指張開模樣的松針,用來赶蒼繩。
  黑夜中,蒼繩自是不敢飛動,都停在屋梁、頂角處,本前就如扎蜂窩般,左扎一下,右拍一下,那些蒼蛹胡亂飛竄,嗡嗡叫響一陣。又自找地方停靠,似乎不愿飛出餐房。
  小勾的出現,并未引得他的注意。小构則已干笑,往他背后靠去,目光也搜向四周。但覺并無眼線,才喝地一聲,拍向本前肩背。
  本前嚇了一跳,轉身發現小勾,在印象中,小勾是穿得体体面面、威風凜凜的偶像型人物,又怎么象眼前這個穿著青衣素布?
  除了面目稍眼熟外,而且燈光又暗,本前并未認出小勾,他斥叫道:“想死啦,背后嚇人,幸好是我,要是那些老頭儿,被你這么一嚇,十個要斷气八個!”
  “有這么嚴重?”
  “當然,你沒看到老和尚打坐都要背靠牆,防的就是這點啊!”
  小勾嗤嗤笑道:“也是有道理,我以后可不敢亂嚇人啦。”
  本前瞪了瞪圓眼珠,倒是有些得意。
  “你是誰?怎會闖入我的地盤?”
  “我是歸松,是主持方丈叫我來找師兄的。”
  “龜孫歸松啊?巧呵,你這是什么法號,怎不叫龜儿子?”
  小勾一時怔住,沒想到自己隨便說出口,歸松竟然跟龜孫近音,一見面就被占了便宜,然而已叫出口,要改,恐怕不容易,他干笑著:“是松樹的松,不是孫子的孫。”
  “原來是歸松?呵呵,說清楚嘛,引來這么大的誤會,你看來眼熟得很,進來很久了吧?我們以前一起工作過?”
  “好象掃過地?”
  “胡說,我只干租活,挑水、劈柴、上菜、送飯,掃地哪輪得到我?”
  “呃,可能認錯人了。”
  “自是認錯,找我有何事?”
  “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了。”
  “你?”本前不由得上下打量小勾:“小不點儿一個,也想跟我一起挑飯上菜?虛清主持有投有搞錯?”
  本前的塊頭要比小勾差不多大一倍,高出一個頭,他當然要把小勾當成小不點了。
  小勾輕輕笑著:“我是來幫你赶蒼蠅的。”
  本前登時呵呵笑起來,笑容竟也純真:“你是犯了什么錯,被罰到這里來?”
  “沒有啊……只是偷溜出去玩而已……”
  “呵呵,這可不是小罪啊,幸好你是俗家弟子,要是我早就面壁三日,還得每天挑水百擔呢!”
  “你逃出去過?”
  “有一次,都是那小子,害我走到洛陽城,找不到路可走,只好回去啦,然后就是處罰。”
  小勾知道他說的就是自己,可是他仍不明自。
  “路那么多,你隨便選一條,不就可以了?”
  “選什么,要是選到尼姑庵,我豈不要被殺頭?”
  “你從來沒有出過門?”
  “最遠只到洛陽城,那還得跟人采買東西,一年大概一次。”
  “可惜……”
  “少同情我,你也該為自己想想,光赶這蒼蠅就夠你受了!”
  “我卻認為太容易了。”
  “你看的簡單?我可不會幫你,現在你來了,剛好一人一半,誰也別占誰便宜。”
  “好啊,你先選。”
  本前往屋頂瞧了老半天,才選左邊,他哈哈捉笑起來:“待會儿要是蒼蠅全飛向你那邊,我可沒辦法,因為是它們自行選擇的啊。”
  “好,你先工作,我也去拿工具,馬上回來!”
  “這更好!”
  本前趁小勾出去之際,松針拍子猛追猛赶。有了目標,他赶的更起勁,還耍了半生不熟的武功。只見拍影滿天飛,風嘯呼呼作響,蒼蠅只要一飛起,就被風勢掃得不能歇息,只好飛往右邊。
  半刻鐘下來,他似乎收獲甚佳,已捉謔地笑著,想等小勾回來,給他一個惊奇。
  小勾終于拿著長掃帚和簸箕前來。
  本前立即煞住動作,擦去額頭的汗珠,故作輕松和不解狀,還帶著黠笑弄人:“奇怪,怎么蒼蠅一听到這里分了兩個地盤,他們就拼命地往你那邊鑽,好象跟我有仇似的!難道是我方才太凶,他們怕了我?呵呵,這樣也好,我也少費點功夫,小子你要快點想辦法啊,否則蒼蠅會吃定你的。”
  看他說得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小勾看了都想笑。
  “多謝本前兄關照,我已想好方法,你看,工具都拿來了。”
  “掃帚還有用,簸箕要來干嘛?你以為蒼蠅會落在地上讓你掃?”
  “最好是如此啦!”
  “呵呵,小和尚總是愛幻想。”
  小勾輕笑著:“我要工作了。”
  他放下簸箕,將掃帚拿起來,往屋角蒼蠅較多處走去。
  本前也開殆戒備,只要那邊蒼蠅一赶飛,他就來個狂風大作,把蒼蠅給逼回去。
  豈知小勾不但未起風,還小心翼翼地將掃帚移向蒼蠅,然后猛壓下去,千百只蒼蠅立時被壓得扁扁的,紛紛掉落地面。
  本前見狀大駭:“你殺了他們?”
  “很容易嘛!”
  “你敢殺生?”
  “超度拉!”
  “你,你犯了殺戒!你完了!”
  瞧及本前一副緊張模樣,小勾覺得想笑。
  “你神經病,還那么大勁地跟蒼蠅在一起捉迷藏。”
  “你殺生是犯的重戒,要關到戒房。啊!你慘了。”
  “難道少林派就不殺人?”
  “那全是該死之人。”
  “蒼蠅害你拉肚子,難道不該死?”
  “它是無意……”
  “我也是無意的,對不起,我掃地掃錯了地方。”
  小勾突然猛揮掃帚,只見蒼蠅如雨滴滴落地面,死狀甚慘。
  本前已想离去,小勾卻喝住他:“站住,我是替你解除煩惱,你不殺它們,光赶它,一輩子也赶不走。它們本是害虫,殺了也好超度它們,下輩子轉世為人,你怕就別殺,但我殺了,你也別告密,若被發現,你再推給我也不遲。”
  “你……你……”本前怔愣地注視著小勾。
  小勾抖著掃帚,倒是威風八面。
  本前就只認得這姿態:“你是寶貝門門主?”
  他顯得激動,卻又怕認錯了。
  小勾眉眼一挑:“我是嗎?”
  “你你你,一定是,哇哈,你這臭小子,到現在才來找我。”
  “快閉嘴,叫不得!”
  小勾急忙掠前,一手掩住他嘴巴,還把他拉向牆角。看他冷靜多了,才把手移開。
  本前仍是激動万分:“你當真是室貝門主?”
  他還是要听到小勾親口回答才能安心。
  “是啦,我是來我你的。”
  “找我?你答應我入幫了?”
  “一年前不就說過了?”
  “可是你卻放我鴿子,害我苦等一年。”
  小勾干笑:“我哪知你不知道路?反正等都等了,現在你已有光明的未來啦!”
  “快帶我走,我恨死這地方了!”
  本前禁不住喜悅,嘴巴笑不合口,拖著小勾就想走。
  “慢來慢來,不必那么激動,一年都等了,何在乎這几天?”
  “你不想走,你還有事?”
  “沒錯。”
  “你想再偷達摩袈裟?那不可能,掌門天天綁在怀中,你偷不到的。”
  “偷過的東西,我一向沒興趣再偷。”
  “那又想偷什么?”
  緊張之中,本前似也想試試小勾那种英雄式的滋味,小勾笑道:“這次不是來偷東西,而是幫助少林派的。”
  “少林派出了何事?”
  “大事,有個叛徒混回少林寺,他叫惡佛陀,听說連掌門的輩分還比他低呢!”
  “有這种事?”
  惡佛陀之事發生在三十五年前,本前根本未出生,他當然不知道了。
  小勾道:“我都來了,當然是真的,他即是殺死前任掌門上空大師的人。”
  “上空”兩字,本前就知道了,他為之惊訝:“這叛徒潛回少林寺,有何用意?”
  “當然不是好事,說不定想謀奪掌門,或是再演謀殺。”
  “這可嚴重了,我得赶去救掌門才行。你先等等,我馬上回來。”本前說完,就想离去。
  “別急嘛!”小勾撾住他,
  “這种事豈能不急?”
  “要是能急,我早就說了,何必躲到這里來?”
  本前終也想到小勾如此做必有理由,遂問道:“怎么不能說?”
  小勾解釋:“一方面太早說,又沒找到人,難免打草惊蛇,讓他溜走。再則,我和少林寺還有舊帳,掌門豈會相信我的話?你這去說,我可就要惹來一身大麻煩。”
  本前這才想到還有盜架裝之事:“早知道如此,你不盜袈裟,現在就好辦多了!”
  “做都做了,后悔也沒用。”
  “現在呢?你計划如何?”
  “咱們先暗中找人,必要時再偷偷告訴掌門,其它的得隨机應變,倒是我的身分不能泄露太早,否則會有不利影響。”
  “躲到廚房,算你找對路啦!很少人會盤問司廚弟子,倒是如此一來,我又得待在少林,不能立即脫离苦海了!”
  “你就算替少林做最后一件事,算是他們對你多年的養育之恩,何況辦妥此事,你立于大功,要走都走得自由、風光,不用擔心會被捉回來。”
  本前聞言,頓有使命感:“也好,我本前混了十几年和尚,都在廚房打滾,現在來個大翻身,讓他們刮目相看,才知道我不是省油燈!”
  “這才是寶貝門的光榮門徒。而且你現在也可以幻想自已出了佛界,歸入寶貝門中,這所謂:“身在佛界,心在俗家。”如此辦起事來就爽快多啦,什么蒼蠅不能殺?就連惡人血,你都可以喝上几口!”小勾說得慷慨激昂。
  本前立即感受到這股英雄气息,當下狂放喝道:“好一個身在佛界,心在俗家,我現在就有這种感覺,管他的蒼蠅,害我折騰了一夜,早就想宰了它們啦!掃帚給我!”
  他大有撕殺一番而后甘心。
  小勾沒把掃帚給他,輕輕笑道:“殺人要殺得不留痕跡才高明,殺蒼蠅也一樣,要是像你這樣亂殺,要讓主持發現痕跡斑斑,你我都完螢啦!”
  “那,怎么殺?”
  “用迷藥啊,人怕迷藥,蒼蠅也羞不多,你看我的法寶。”
  小勾拿出一小瓶黃東酉,倒在地上,仍是黃色粉末,并取下掃帚干枝,丟往粉末,并點燃,一股談淡的輕煙升起。小勾已拉開本前:“到外頭納涼一下吧。”
  兩人遂走出餐房,輕輕以手當扇,扇個不停。斜對角羅漢堂守衛瞧來,還真羡慕兩人如此道遙。
  本前難得如此風光過,還故意晃向他們,學學掌門踱大步走著。
  只要本前在警戒范圍之外,那群羅漢堂僧也管不著本前,任由他在廣場晃蕩。
  “你們知不知道吃的飯,全是我挑的?我有資格爽一下吧!”
  羅漢僧瞧他也著實夠可怜,不忍再責他說粗話,就以淡笑回答。
  “今天開始,我解脫啦,悟道修成正果,從此道遙。”
  “本前,你不要緊吧?”
  一名羅漢僧瞧他出言怪异,以為受了刺激,關心地瞧著他。
  本前聞言,眉頭一跳,暗自癟笑:“我在爽,你卻以當我發瘋?這還耍個屁!”
  也不必示威了,甩甩頭,只好悶悶地走了回來。
  “三更半夜的,還在赶蒼蠅,也夠可怜。”
  羅漢僧投以同情的眼神,卻愛莫難助。
  本前走向小勾,說道:“他們不知通我在爽,還以為我發瘋了,很气人!”
  “你的爽,是要人家同意嗎?這种爽,怎會過癮?現在換你還得欣賞他們一輩子當和尚,你就會同情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很過癮。”
  本前又被點通:“瞧他們還要數十年才能解脫,多可怜啊!”
  他又爽了起來,不停反瞄羅漢僧,笑聲不斷。
  小勾突然閃入餐房,雙手喝喝劈出掌風,將迷煙沖散每個角落,那些蒼蠅受不了,已滴滴答答落得滿地滿桌,小勾才將迷煙給扑滅片。
  “進來吧,打蒼蠅,不過別忘了閉气,免得暈倒啦。”
  本前依言閃入餐虜,瞧及蒼蠅躺了一大片,呵呵直笑:“象极了丰收的葡萄干,足足可裝十大碗。”
  “快掃啊,免待主持發現尸橫遍野,而把你我掀入戒律房。”
  本前嘿嘿輕笑,抓緊掃帚,拼命就掃。
  小勾則再揮掌勁,將迷煙弄得較稀,以免本前被迷倒了。隨后他拿起簸箕,利用吸字訣,運起神功,雙手抓住簸箕背部,吸向四處蒼蠅,一時如蜜蜂回巢,全擠往簸箕,几分鐘未到,已厚厚一堆。小勾瞧得惡心,干脆倒在地上,扭下火折子的藥粉,將其燒個精光。
  兩人動作十分迅捷,不到兩刻鐘,已把蒼蠅毀尸滅跡,連灰都被水沖掉。
  “現在覺得清靜多了,也很衛生。”
  本前甚是滿意地說著。
  小勾笑道:“一夜之間變了樣,主持難免會問,你可要想好理由才行。”
  “怎么解釋?說翅膀長在它們身上,它們愛飛哪里就去哪里,誰管得著?”
  “不錯,好理由。不這明天又有蒼蠅飛進來,怎么辦?”
  “明晚再來消滅啊。”
  “那樣不是我們天天晚上都要來。”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
  小勾想想,蒼蠅根本是滅不了的東西,何況晚上混在餐房,也是极好的藏身處。遂道:“暫時就這樣啦,我們還是先想對付惡佛陀的辦法吧!”
  “也好,抓住他、自可將功贖罪,比捉百万只蒼蠅還管用。”
  “你可曾注意到近几個月,有何突然而來的和尚?例如,飯量又加了?”
  “這不准啦,餐捷一般做功課的師兄弟來吃。至干掌門長老等等,大都有坐關習慣,他們進餐的時間就不一定了,有時候要加飯,有時一桶飯,卻得吃好几餐呢。”
  “听你這么說,這方法真的不准了,那等明天再瞧瞧好了,說不定惡佛陀一時疏忽,而現了原形呢。”
  無任何方法之際,小勾只好等明天進餐再說。
  本前自是唯他馬首是瞻,也點頭答應。兩人遂往廚房行去。他的窩就在柴房旁邊,那是自己加舖干草再舖草席就算數。原來他隨便慣了,住在通舖,還得整理一切,實在煩人,干脆自己搬來此,倒也逍遙。
  眾僧瞧他日夜勞累,也不愿再限制他,告他密,故而几年來,他都住得安穩。
  似乎睡覺是他在少林寺唯一的享受,他本想和小勾談談聊聊,誰知道一上床,談不到几句話,就呼呼大睡。
  小勾也不想吵他,睡在他身邊,兩眼睜得老大,他還得想些方法,也好找出惡佛陀。
  五更整。
  本前自動會跳起來。
  原是做早餐時間到了。
  他得匆匆抱起兩堆木材到廚房,先點燃兩大鍋,不論燒稀飯或豆漿都用得著。
  緊接著鐘已響。
  梵唱聲祥和傳來。
  少林寺蘇醒了,練武的練武誦經者誦經,掃地者掃地……任何動作都顯得井然有序。
  小勾也起身,匆匆盥洗后,也幫著本前燒稀飯、加熱水,沒人會問他累不累。因為都是修道人,再累也得干。
  稀飯熟了,本前立即找來長棍,扛起就挑。別看兩桶重逾千斤,他挑起來一點儿也不吃力,還帶著節奏感地直往餐房奔去。
  這可是他數年來練的扎實功夫,也因此他雙肩已結了兩塊厚疤,大有刀槍不入之效。
  小勾也跟著他后頭,一跳跳地奔進餐廳,他手中拿了兩把木勺,算是幫忙啦。
  “開飯啦!”
  這是本前最光榮時刻。
  本來用膳都會鳴鐘,現在也有,但本前已叫慣了,反而變成了總旨令,那鳴鐘者還得听他叫聲再敲鐘,本前因而獲得了“開飯大師”的封號。
  鐘已鳴響。
  少林上下眾僧都往餐房聚來。
  小勾暗自盤算,少說也有千人,足足將百桌大餐廳坐滿,然而卻井然有序,輩分高者在左側,一直往右邊延伸。
  掌門的几名長老今天都來了,小勾認得他們,只是他們未必認得小勾罷了。
  司廚虛清已發現餐房几乎見不著蒼蠅,甚至疑惑地瞧向飯桶旁的本前,他正以光榮的眼光遞過去,虛清一愣,本前何時變得有自信的?
  他當然也瞧及小勾,但見小勾是俗家弟子,也不在意。已開始推測本前是用何种方法騙走了蒼蠅,他想都沒想過。本前敢殺生,而且毀尸滅跡!
  本前以光榮眼神瞅著他,虛清已想煞煞他威風。
  不過這得等長老走掉,才能輪到他發威風。
  小勾則不停凝掃四處,見得一片光亮圓蛋晃動,想找出惡佛陀并不容易,他于是一桌桌瞄掃,只要有時間,即可瞄完百桌人。惡佛陀若未易容,自難逃過他的銳眼。
  他從長老方向開始找尋。眼看他們就要吃完早餐离去,也只不過瞧完大半,但是一無發現,剩下另一半年輕人,他不敢心存希望了。
  長老走了。司廚虛清已向本前招手。
  “主持叫我?好,即刻過來。”
  本前光榮凜凜地走來。
  虛清冷道:“蒼蠅好象少了很多?”
  “這是我徹夜努力的結果。”
  “你以前不也努力過?怎沒有今天效果?”
  “當然是方法進步啦!”
  “什么方法?”
  “主持又不抓蒼蠅,說了也沒用嘛!”
  虛清瞄他一眼,真是小人得志。他冷冷指向空中。一只蒼蠅飛盤過去。
  “可惜仍有漏网之魚。”
  “這簡單。”
  本前喝了一聲,伸手往蒼蠅抓去,立即扣入指中。
  虛清冷道:“你敢殺生?”
  “沒有啊。只是指揮交通而已。他老是迷失方向。沒資格當飛行員,弟子只好把它收回來。”
  本前早受到小勾指點,很快將蒼蠅翅膀捏碎,它只好步行走路了。
  “呵呵,這樣就乖多啦,要它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虛清眉頭一皺:“昨晚你就這樣處理它們?”
  “對啊,還叫它們排一排,齊步地爬出少林。呵呵!這也算是為少林除害吧。”
  虛清也拿他沒辦法,冷道:“要除害就除個精光,留下几只,禍害仍在!”
  “弟子會努力,保證讓蒼蠅成了稀有動物,要到古董店才能看得到。”
  “你很得意?在耍嘴皮!”
  “呃,只是太高興而已,主持若沒事,弟子告退啦!”
  本前瞧他要翻臉,自己正在享受光榮成果,不必去惹他,匆匆施個佛禮,閃向一旁了。
  在眾人面前,虛清也不便太過沖動,靜靜喝完最后一口稀飯,已起身离去,臨走出門還向本前瞄了一眼,他似乎還想給本前一些處罰。
  本前可不在乎,因為他早已身在佛界,心在外,就快解脫了。
  眾人很快又散去。
  本前和小勾還得清理殘局,幸好和尚吃東西都有個好處,必定吃得跟腦袋一樣光,他們只把碗盤疊起來,就了事。
  邊收抬,兩人邊卿話。
  本前問通:“怎么樣,找到可疑的人了?”
  小勾搖頭:“沒有。”
  “那怎么辦?他會隱在坐關處,還是后山?”
  “都有可能。”
  “若真如此,我也沒辦法幫上忙了。”
  “只好另用妙計。”
  “你已想好了?”
  “嗯。”小勾笑的促狹。
  “什么計?”本前甚有興趣。
  “嫁禍。”
  “嫁禍?嫁誰禍?”
  “當然是惡佛陀了。”
  “怎么嫁?你又不知他在那里?”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方法。”
  “怎……怎么搞?”
  “下毒,讓少林弟子瀉上三天。”
  “你在開玩笑吧,瀉三天?我的命還能保?”
  本前感到想笑,另有一番刺激感。
  小勾輕笑:“這是好方法。”
  “我看你是在陷害我,而不是惡佛陀,這一瀉連司廚主持都得跟著倒霉,我更難混了。”
  “反證你要走路,難受又有何關系?”
  “可是……這總不太好吧?而且我也想不出,此舉如何能陷害惡佛陀,逼他現身。”
  “至少可以把掌門引來啊。”
  “你說明白些吧,免得我搞砸了。”
  “理由很簡單,咱們下毒,少林弟子拉肚子,掌門一定會怪罪,你就嫁禍給惡佛陀,什么好象看到有某個人在你身邊閃動,不要太肯定,然后再描述惡佛陀的模樣,讓掌門有了戒心就成了。”
  本前听了也有道理,癟笑地已點頭:“出這坏主意要是靈了即好,要是不靈,你可把我害摻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
  “若非如此,打死我,我也不干、你說那惡佛陀又長得如何模樣?”
  “兩眼凸大,眉毛翻白,腦袋有三條深痕,就跟屠夫一樣,滿臉凶相,聲音壯如豬吃東西,這就差不多啦。”
  “這种怪和尚,應該很好認嘛!”
  “就怕他易了容,忽略了他的存在。”
  “那……何時開始下毒?”
  “今晚……呵呵,拉了一夜,明天,就有戲唱了。”
  “可是,……我們拉不拉?”
  “當然拉,否則豈不讓人起疑?”
  本前怪笑著,他已幻想今夜大家搶茅坑的情景,笑聲不斷。
  于是小勾配好瀉藥,當真在晚餐中下毒,眾人并未發現,吃得津津有味。
  小勾和本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倆當然不會笨得也吃下這餐,拉肚子只要裝一下即成。
  “哪來的冒失鬼,我在挑飯時,還撞了我一下,害得全寺弟子差點儿沒飯吃。”
  本前不停故意說著,也好為明儿找借口。
  眾僧已听慣了他的抱怨,并未在意,兀自安心用餐。
  直到初更,已有人開始反應。
  小勾和本前暗自查探情況,有了反應,兩人則已唉唉悶叫,先住茅坑鑽去,還不停地抱怨。
  “怎么搞的,剛才明明好好的,怎會突然肚子疼?哇!受不了啊!”
  “是誰想陷害我,故意整我?啊,不只我們,其它弟子也中獎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倆在茅坑蹲了甚久,害得外頭和尚彎腰排成一長串,才愁眉苦臉地走出來,見著那么多人,兩人笑在心里,腦袋卻直搖地离去。
  不必多說,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越來越多人跑茅坑,直到二更,連長老也忍不住了。
  寺中人潮來來去去,似小偷在搬東酋,頭低著一臉通紅,卻不敢做聲地來回奔走。
  終于有人忍不住叫痛。
  般若堂主首先發現不妙,赶快找來解藥,分發下去,要眾僧服下,然而瀉藥無解,那些藥充其量也不過止痛而已。
  幸好小勾用的藥量不多,和尚大都能忍下。盡管如此,也夠他們受了。
  一直延續到清晨,停況似乎沒改善。
  司廚虛清怒沖沖地赶往餐房,見著本前就罵:“你是怎么弄餐飯,害得全寺弟子肚子痛。”
  本前和小勾早抱腹縮在牆角,滿面痛苦表情,本前勉強回答:“我照常弄的,怎會變成這情況?”
  “是不是抓了蒼蠅沒洗手?”
  “笑話,要是沒洗手,早就拉了,何必等到晚上?”
  “不管如何,你脫不了關系。”
  “但是也不是我一人的事,廚房也有責任,你怎么不去找他們?”
  “走,到廚房對質!”
  虛清押著本前,直往廚房行去。小勾本想跟去,但走出餐房,忽見掌門上天大師已行來,他只好閃在一旁了。
  掌門雖拉肚子,卻并不嚴重,六十上下,精神飽滿,果有一派之風,他迎向司廚。
  虛清立即拜禮:“掌門師伯,弟子已查出,昨夜之事,可能是本前失職所致。”
  本前急道:“掌門你可別亂相信,弟子待在廚房七八年,可沒有出過什么事,而且這責任也不是出在弟子身上,煮食者也有關系啊!”
  掌門稍惊:“你在廚房已七八年?”
  這對一名少林弟子并不公平,至多三年就該換工作,以求弟子有公平上進机會。
  本前默然點頭:“七歲進門,种了三年地,就進了廚房,一直到今天。”
  虛清立即說道:“稟掌門,本前本為虛悟師兄教導,但虛悟師兄五年前調至山西分院,弟子才接其職,師兄交代本前粗魯,要多加教導,而本前也愿意再接受廚房職事,偶爾要他換職,他卻以誦經苦悶而避開,是以八年未換職。”
  掌門道:“弟子粗魯,你身為長老就應開導,他不愿誦經,乃是從小即無接受經書熏陶,不懂樂趣,自會排斥,又如同他習慣于挑水置飯一樣,那种肌膚老苦,他都忍了九年,心性已堅,現在教他改行,他反而更苦了。”
  虛清急急說道:“弟子知錯,當立刻找合适工作換他下來。”
  “也不急于一時,修道者最重隨緣、讓他慢慢适應吧。”
  “是,師伯教悔的是。”
  掌門這才轉向本前。冷道:“你也一樣,不可因為誦經沉悶而逃避,難你想一輩子待在廚房?”
  “其實……佛說与世無爭,弟子這樣不是挺好的?”
  “斷章取義,無事是對,卻不能不修身養性,瞧你一臉頑皮之气,确像個出家人,以后准時到經堂誦經,知道嗎?”
  “知道啦……其實虛清師叔經常念經給弟子听。”
  本前暗笑著,虛清念的經,可不是什么佛經,而是嘮叨經。
  掌門并未听出其中玄奧。說道:“他人誦經,他人事,你得自己來。”
  “弟子知道了!”
  虛清則冷瞄本前兩眼,卻不敢多說話。
  掌門又問:“昨晚晚膳怎會如此?”
  本前道:“弟子也不清楚,一切都正常料理啊。”
  虛清道:“弟子正要帶他到廚房查清,掌門是否移步那儿?”
  “自該查明原因。”
  虛清遂領著掌門,押著本前往廚房行去。
  到了廚房,當然問不出結果,四樣萊,香菇嫩竹、油香豆腐,冬青炒葛萵苣、以及高鹿菜,還有金針湯,几乎都是后山自行栽种的。
  廚房一大群人都說沒問題,而且也未拉灶子。這是小勾故意如此,事情才有此發展。
  虛清冷道:“現在你有何話說?廚房都沒事,自是你挑去食堂時出了事,否則他們怎會完好如初?”
  本前焦急了:“我也不清楚啊,我是正常作業,怎會如此?”
  “是不是你被罰,不甘心將蒼蠅放入菜湯中?”
  “冤枉啊,我沒有!”本前急跪向掌門:“太師伯你要查明,弟子并沒有做此行為。”
  上空大師淡然說道:“起來!跟我來。”
  他似已看出事情并不簡單,不想在眾人面前談論此事,遂帶著本前往靜處行去。
  虛清未被首肯,也不敢跟去,拱手送走掌門,卻暗自歡喜,毛病終于出在本前身上,他判斷的沒錯。
  掌門帶本前到靜心處,但覺四處無人,他方說道,“問題很明顯,是出在你身上,但大師伯卻相信你不會動手腳,想想看,昨晚有無特殊情況?例如陌生人接近,或是有誰幫忙送菜?”
  “這……弟子倒要想想了……”本前故意鎖眉沉思,忽而若有所覺:“對了,弟子昨晚攪熱湯時,有個冒失鬼撞了弟子一下。他還露出怪笑,弟子差點儿摔倒,還好功夫不錯,穩了下來,想罵他,他就已逃開。……難道會是他動了手腳?”
  “你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弟子只認得廚房的人……還有几位長老……”本前窘困地干笑。
  “他的長相呢?”
  “呃,他很像屠夫,眼睛凸大,像要掉出來般,笑起來很怪。弟子從未見過這個人。”
  “除了這些,還有印象?他有多大歲數記得清嗎?”
  “老啦,一臉皺紋,最少此掌門還大。”
  上空大師狐疑了:“這么說,他該是長老級以上的人了……”
  “弟子不清楚……”本前表現得忽而靈光一閃。“他好象說過佛陀什么?這佛陀是否比長老還大?”
  掌門臉容稍動:“惡佛陀?他是不是自稱惡佛陀?”
  “弟子不敢确定。”
  “他眉毛是白色的,而且只剩稀疏几根,兩眼白多黑少,好象沒眼皮,老是睜圓大,對不對?”
  “好象……至少眼晴象……”
  “你再想清楚些。”
  “我……我……”本前沒想到掌門會如此激動,一時也不知道如何,為之語拙。
  躲在餐房里的小勾,早就跟來這里,見及情況差不多,便現身:“不錯,他正是惡佛陀。”
  掌門听及背后有聲音,惊急轉身,并暗用功力戒備,乍見小勾,惊心不已:“閣下何人?”再看清楚,更為惊凜:“是你?”
  他已認出小勾即是上次奪走達摩袈裟的寶貝門主。
  小勾含笑點頭:“不錯,是我,好久不見啦,掌門可好?”
  “你……你為何又潛入少林寺?”
  “放心,這次不是來偷東西,而是想幫助你們,我是為了惡佛陀而來。”
  “他當真混入了少林寺?”
  “千真万确。”
  掌門不由得緊張了:“几十年前,他就為了掌門之爭,殺了上空師兄,還毒死十七位長老,罪大惡极,后來又消失無蹤,少林上下以為他已死了,才未再派人追查,沒想到他卷土重來,少林又將大難臨頭。”
  “沒那么嚴重吧,他以前還被我追殺。武功并不怎么高啊。”
  “那也許是他被追殺時,受了內傷未痊愈之故,可是就算如此,若論輩分。老衲還得叫他師叔,武功豈會低到哪里?尤其他又心狼手辣,而且躲在暗處,根本防不胜防。”
  “所以我才來幫你逮人啊。”
  “卻不知少俠有何高見?”
  “有兩种方法,一是慢慢查,一是快快查。”
  “即明察和暗訪?”
  “對,暗訪不必掠動對方。明察則須立即下令戒嚴,把所有人請到廣場,再一一辨認。這兩种方法,得掌門自行選擇了。”
  上天大師不禁陷入困境,若暗訪,不知要多少時間,而且敵暗我明,眾人處境十分危險,若明察,未免惊動所有人,也有可能逼虎傷人。
  “不知少俠是否知道惡佛陀混入少林多久了?”
  “該不會太短時間。”
  小勾乃以皇帝門滅亡時間來推斷。
  上天掌門喃喃念道:“既然有段時間,他可能已混得甚隱秘,想找他毛病,不容易……倒不如一舉突襲,來得有效,而且也可以給上下弟子一個警戒!”
  小勾道:“掌門決定快快查了?”
  “兩害取其輕,只好如此。”
  “我也這么想。”
  “事不宜遲,老衲這就下達戒嚴令。”
  “不必太急啊。”
  “少俠方才不是說,愈快愈好?”
  “愈快把人請到廣場越好,戒嚴令是等集合后再下達,否則在暗中的惡佛陀知道有變,說不定就溜了呢!”
  “說的有理,老衲只好先用講道集合他們,等人全到了再下令戒嚴。”
  小勾自是贊同。
  掌門又問:“少俠認為此次中毒,是惡佛陀所為?”
  小勾當然不能承認:“也許吧,惡佛陀不是曾經毒死少林几名弟子?那表示他也有此嗜好。”
  掌門為之惊心:“還好,他凶性未大發,若這次下的是致命毒,少林損失就慘了。老衲還是早早將他逼出為是。”
  小勾道:“那也得等他們肚子好了再說,否則誰有心情听你講道?”
  掌門憂心忡忡:“卻不知他們何時痊愈?”
  “該不會很慢吧,中毒的人,反應并不嚴重,早餐再吃些清淡的,該無問題才對。”
  掌門輕歎:“也只好等待了。”
  歎息中,他忽而想到小勾身分。
  “你是少林派找尋的對象,現在又出現,若全面盤問,你也隱不了身啊。”
  小勾一愣:“這倒也是,我還得躲起來!”
  本前道:“躲不了,虛清師叔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少了你,他一定會查出來。”
  小勾困笑:“真是麻煩,看來只好先溜出少林寺,免得惹禍上身。”
  掌門道:“這倒不必了,老衲可以把你留在身邊,講道亦須備經書,你就替老袖整理這些,只要离開他們有段距离,應該不會被認出才對。”
  小勾點頭:“也好,我化點儿妝,可以暫時掩飾。”
  上天掌門表示贊同,隨即离開兩人,他還得去主持晨課。
  早膳很快又好。
  掌門交代眾憎都須進食,而且還須服用腸胃藥,眾僧依言服用,到了中午,已好轉許多了。
  而小勾正在為改頭換面之事煩惱。他找來兩顆大門牙,嵌在嘴里,倒是變了樣,卻會更引人注意,并不妥當。
  “我看你就理光頭算啦!掌門身前的書僮,由你這俗家弟子但任,不用說,少林弟子更會注意,你逃不掉的。”
  本前逗笑地說。他的話卻是真實的,
  小勾一愣:“那樣我冒充書僮就錯了?”
  “沒錯!只要理光頭就行。”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我也是啊,你不覺得在少林寺。頭發是很惹眼的事?快除那三千煩惱絲吧!”
  “可是我很珍惜它。”
  “珍惜它被人認出來?既然如此,你就閃開的好。”
  “來都來了,還躲?”小勾摸摸頭發,忽而想笑:“一輩子沒理個光頭,不知長得如何模樣?也罷,為了真理,我只好犧牲啦,哈哈,我終于了解夢丹丹為藝術犧牲的心情了。”
  “你當真要剃度?”
  “不然你有更好方法?”
  本前以為小勾不敢,誰知道竟然說剃就剃,他倒覺得意外而怪笑著:“好吧,要剃,也得正式些,我替你找間剃度房。”
  他拉著小勾行往自己曾經剃度的佛堂。
  那里不算大,供著小佛像,除了燭台和香爐外,還有一把剃刀,除此之外,和一般佛堂并無兩樣。
  本前登時威凜說道:“歸松弟子,你是否決心要皈依我佛,一心修道?”
  “弟子心意已定,請佛祖收留。”
  “你忘得了凡塵事?忘得了親人,忘得了嬌妻,忘得了万貫家財?”
  “忘不了。”
  “忘不了還要出家?”
  “先出家再忘,行不行?”
  “哈哈,這是哪門規矩?”
  “一切都在變,出家方式也該革新吧?”
  本前斥笑:“不跟你扯了,要是少林收容你出家,不到三天,佛祖就會再度升天!”
  “為何?”
  “光是跟你辯,他們就得口干舌燥,缺水而死。”
  “太夸張了吧?”小勾仍是笑的得意。
  “不扯啦,剃度開始!”
  本前當真拿起剃刀,刮向小勾腦袋,一刀過去,黑發已落。
  小勾有些不忍:“身体發膚受之父母,這么剃了,好心疼!”
  “后悔了?可以再粘回去啊。”
  小勾瞄他一眼:“少說風涼話,快剃,免得我粘在你頭上!”
  本前嗤嗤地笑著,剃刀揮得利落干脆,不過偶爾還是會傷到頭皮,已剃得小勾哇哇叫。
  花了半刻鐘,還好,已不負使命地將小勾給剃成和尚頭。
  本前頻頻夸言:“好一個標准禿驢,光滑如蛋,是標准的驢蛋頭。”
  小勾沒心情听他瞎叫,只關心自己變得如何模樣:“好不好看?上不上相?”
  “當然好看,又圓又亮,乃少林寺最佳美蛋頭。”
  “銅鏡在哪里,拿來我瞧瞧。”
  “沒有銅鏡,只有水鏡,你到廚房水缸照去吧。”
  小勾等不及了,只好靠向金身佛祖,吹气擦向佛祖膝腿,再擦亮些,勉強可以瞧出一個輪廓。
  他本就長得很清秀,頭發去掉,更顯得濃眉粗黑,英气逼人,比留長發并未遜色。然而第一次瞧,總是怪怪的。他怪笑不已:“果真像驢蛋頭,看起來驢驢的。”
  “不錯啦,有人看起來還山山的呢。”
  “這是什么意思?”
  “腦袋像山峰一樣,東凸一山西凸一山。”
  “那如來佛是蛋蛋的嘛,東一顆蛋,西一顆蛋。”
  “罪過,罪過,佛祖見諒,童言無忌。”
  本前憋著笑意,膜拜佛祖,以祈饒恕小勾冒犯之罪。然而拜完,他也禁不住怪笑起來:“你冒犯了佛祖,會有報應啊!”
  小勾伸手指向自己腦袋說:“這就是報應啊。走吧,我還得洗腦袋,讓它更加光亮!”
  兩人遂笑笑,往廚房奔去。
  晚餐在平靜中度過,眾僧已不再拉肚子。
  小勾和本前仍留在廚房赶蒼蠅。兩人此時也不再用迷藥了,而是比賽以技巧摘下蒼蠅雙翅,當真要他們走路排隊出少林寺門。
  上天掌門也找机會再見見小勾,以淡談時机,他見小勾剃度成了小僧,倒也投以會心一笑。
  兩人已決定好明天行動。
  小勾和本前則提早休息,以便明儿能應付一切。
  冷月漸漸上烏云。
  寒風清清吹來。
  明天,似乎是個多變化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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