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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且作沙彌權禮佛 何來使者動屠刀


  段克邪被軟禁在鄂克沁寺,不知不覺已過了七個月了。這七個月中,他和幻空法師倒是相處得很好。
  在精精儿被幻空驅逐之后,段克邪曾一度擔心史朝英再對他糾纏。幸而鄂克沁寺雖然不算戒律精嚴,也是西域一個頗具規模的佛教叢林,主持的僧人,決非乍邪派妖僧可比。史朝英因為是幻空的記名弟子,她能說會道,把自己的為難之處,對幻空說了;又捐了一大筆錢給鄂克沁寺重修佛殿,再塑金身,有這兩重原因,鄂克沁寺才收容她的。鄂克沁寺是西土佛教的一支,和中上嚴修戒律的寺院不同,西域對于男女之防,也比中上要隨便得多,所以在寺中一角,撥了一同獨立的房子給她,井雇了一個農婦來服侍她。但雖然寺中并不怎樣嚴于男女之防,究竟還是不能容許史朝英將段克邪軟禁在自己的房中。所以自從精精儿被逐出寺之后,段克邪就交由幻空看管。
  幻空替段克邪削了頭發,把他扮成了一個小沙彌,他是中了史朝英“酥骨散”之毒的,在藥力未解之前。气力還比不上一個普通人。鄂克沁寺千門万戶,也不怕他逃得出去,所以幻空對他的看管,并不怎樣嚴苛,常常任他在寺中走動。
  兩人相處了七個月,大家又都是喜好武學的,段克邪武功雖失,仍然可以和幻空談論武學,雙方各有所長,一老一少,交換平生所學,彼此都是得益不少。
  鄂克沁寺,每一年的佛祖誕辰,都有一個隆重的典禮,寺中僧眾都要聚集在三大殿之中,舉行种种儀式。過了七個月,這天又到了佛祖誕辰,這本是本寺弟子舉行的典禮,一向沒有外人參加的。段克邪喜歡熱鬧,要求“觀光”。幻空囚他已是小沙彌裝束,准他隨眾禮拜。
  段克邪在寺中六個月,還未到過大殿,他無心禮拜,測覽四壁的繪畫。這些壁畫,繪的是佛經中的故事,人物景象,奇奇怪怪,生動非常。幻空見他心不在焉,正要說他几句,忽地有個知客憎進來報道:“布達拉宮金輪廣德法王座下弟子駕臨,意欲与本寺同參大典,請方丈示下,是否請他們進來,一体同參?”
  布達拉官在西藏拉薩,乃是藏王松贊干布娶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文成公主之后(公元六四一年),應文成公主所請而建的。唐朝的勢力其時雖已漸漸衰弱,但布達拉宮由于歷史的傳統關系,在西域各國的寺院中還是地位最高,它的主持號稱“法王”,更是遠在各寺主持之上,尊貴無比。
  鄂克沁寺与布達拉官并無從屬關系,但方丈幻滅法師,听得是布達拉宮的廣德法王,派遺使者前來,參与他們的佛祖誕辰開光大典,還是不禁受寵若惊,連忙吩咐知客僧道:“布達拉官使者遠道而來,你坯不快快請他們進來?何須稟報!”他的師弟幻寂法師一向小心謹慎,心中有點怀疑,說道:“布達拉宮何以會突然派使者到咱們這里來?師兄,你不要先問個清楚么?”幻滅道:“有誰敢假冒布達拉宮的使者?本寺是吐谷渾第一個大寺院,廣德法王派遣使者前來聯絡,這事也是情理之常。”幻寂道:“我總是覺得有點蹊蹺,吐谷渾与回族鬧翻,雙方正在襪馬礪兵,准備兵戎相見,布達位宮卻在此時派遣使者前來,不是有點出乎常理嗎?”幻滅方丈道:“道路遙遠,消息阻隔,布達拉宮派遣使者之時,也許還未知道。回族的兵士雖然凶殘,對布達拉宮派出來的佛門弟子,料想不敢阻難。師弟,你不必多疑。再說以布達拉宮的地位,咱們是宁可信其真,不可疑其假。若加盤間,對方真是廣德法王的使者,那咱們就是對布達拉宮大大的不敬了。”
  幻寂見師兄如此說,便不敢多言。過了一會,知客僧已把布達拉宮的使者引進大殿。
  來的共是四位僧人,其中一個頭尖肩削,形狀鬼祟,進來之后,一雙骨碌碌的眼睛,就四處張望。段克邪心里一惊,“此人面孔陌生,但這神態卻似頗為熟識,他是誰呢?”驀想起了一個人來,卻也還不敢十分肯定。
  方丈幻滅法師合什說道:“小寺何幸蒙廣德法王青眼,座下弟子,法駕光臨。貧僧幻滅,法事在身,未能遠迎,還乞恕罪。”
  為首那喇嘛僧道:“好說,好說,同是佛門弟子,何用客气。廣德法王有度法旨由我帶來,請方丈一閱。”幻滅怔了一怔,心道:“布達拉宮雖是地位崇高,究竟与本寺并無從屬關系,怎能用‘法旨’二字?這人的口吻也不似有道高僧!”
  幻滅招呼那為首的喇嘛僧,幻空、幻寂与另一位戒律堂職位高的執法僧也在招呼另外三個胡僧。幻空招呼的正是那個頭尖肩削,令人一看就渾身不舒服的那個僧人。
  幻空雖是討厭那個憎人,依然還是恭恭敬敬的上前与他見禮。就在此時,忽听得有人尖聲叫道:“這是精精儿,別上他當!”
  揭穿精精儿底細的不是別人,正是段克邪。要知精精儿不但相貌似個猴子,神气、動作,也似猴子,段克邪与他做了多年的師兄弟,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很熟悉,越看越是起疑,只不知他相貌何以改了?幻空幸得段克邪提醒,精精儿出手如電,本來非抓著他的琵琶骨不可,幻空一听到段克邪的叫聲,百忙中一個“脫袍解甲”,一沉雙肩,腳跟一旋,恰恰避開。
  精精儿在面上一抹,現出本來面目,哈哈笑道:“好小子,你倒是眼尖得很,看出師兄來了。那就乖乖跟我走吧,還想逃么?”原來悄精儿是戴著一張人皮面具,大笑聲中,他身形已是疾掠而前,朝著段克邪所在的方向扑去。寺中僧眾擁擠,一時間還未能抓著段克邪。
  精精儿掌劈指戳,碰著他的,不是給他一掌打翻,就是給他點中了穴道。轉眼之間,已有十几個僧人倒在地上。
  幻空見狀大怒,搶了一根禪杖,朝著精精儿背心便戳。殿中人多擁擠,精精儿的輕功施展不開,只好拔出金精短劍,回身接招。他听到了段克邪的聲音,卻還未見到段克邪,段克邪已躲到人叢中了。
  殿中僧眾忽地發出惊駭的叫聲,幻空回頭一看,不由得心頭大震,暗暗叫苦。原來已有兩人被對方所擒,一個是戒律堂的執法僧,這人職位雖高,也還罷了。另一個卻是間寺之首的方丈幻滅法師。
  原來与精精儿同來的這三個番僧,都是回族的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兩個本來是和尚,另外一個則与精精儿一樣,是臨時削發,假冒為僧的。那兩個和尚屬于西藏密宗,一個法號無妄,一個法號無咎。他們雖然來自西藏,投效回族,但与布達拉宮卻是毫無關系。
  他們冒充布達拉宮的使者,這是精精儿与回族元帥拓拔赤所定的計策。算准了在佛祖誕辰的時候到來,料想鄂克沁寺必然接納。他們就可出其不意。擒拿寺中的首腦,威脅闔寺僧眾服從他們。這個計策有兩個目的,一來是因為鄂克沁寺的僧侶都會武功,吐谷渾已經与回族為敵,回族只怕戰事一起,鄂克沁寺的僧人會給本國所用,故此要來一個奇襲,令鄂克沁寺瓦解。二來則是為了精精几個人的原故,他要在捉了方丈之后,威脅鄂克沁寺交出段克邪來。拓拔赤要倚靠精精儿,精精儿也要倚靠拓拔赤,兩人遂互相利用。精精儿与另外一位回族高手為了要与那兩個藏僧一起,實現這個計划,甘愿削發,假冒僧人。
  方丈幻滅法師招呼的那個喇嘛僧,就是回族高手假冒的,此人名叫曲离,是回族第一名武士,本領之強,比之精精儿有過之面無不及。
  幻滅法師武功本來极高,可是他以為來人是布達拉宮的使者,毫無戒備。曲离突然出手,一下子就點中了他的麻穴,將他擒了。
  那戒律堂的執法借也是因為沒有防備,不過一招,便給無妄所擒。鄂克沁寺的四大高僧之中,只有幻寂法師,早已生疑,有所戒備,未遭毒手。与藏僧無咎打得難解難分,不分胜敗。
  曲离哈哈大笑,把幻滅高高舉起,朗聲說道:“你們方丈的性命在我手中,誰還敢動手?”
  寺中僧眾,本待群起而攻,但已遲了一步。此時方丈落在對方手中,投鼠忌器,如何還敢上前動手。
  精精儿哈哈笑道:“第一件事,先把段克邪這小子交出來!”段克邪心道:“我可不能連累了老方丈。”正待挺身而出。忽听得曲离一聲大叫,陡然雙臂一振,把方丈幻滅法師拋出數丈開外!
  原來幻滅功力深湛,早已運气沖關,自行解了穴道。他雙腳被拿,身子懸空,使不出力。情急之下,把膝蓋一彎,就向曲离的天靈蓋撞去。
  曲离是回族國的第一高手,武功也是非同小可,換是別人,給幻滅這么出其不意的一撞,天靈蓋非得裂開不可,他一覺不妙,立即身軀一矮,將幻滅拉下數寸,幻滅的膝蓋沒撞著他的天靈蓋,卻撞著了他的肩頭。但曲离雖是免了殺身之禍,疼痛亦是難當,下由自己的雙臂一振,把幻滅法師拋出。
  這一拋曲离也是使出了全身气力,有兩個僧人想抱幻滅的身子接下,卻擋不住那股大力,兩人都被碰得變了滾地葫蘆,發出了裂人心肺的呼喊,五髒震裂,同時死了。
  幻滅單掌按地,翻身便跳了起來,他幸而得那兩個僧人給他擋了一擋,消去了曲离這一擲的几分力道,得免重傷。但饒是如此,一震之下,也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無咎上人所擒的那個執法僧,就在此時,也是發出了一聲駭人心魄的尖叫,原來他不愿意被敵人作為人質,威脅本寺,他功力不如方丈,自知掙脫不了敵人掌握,索性自斷經脈而亡。
  幻滅大怒,接過了弟子遞來的一柄方丈鏟,沉聲說道:“內三院八大弟子留下,其余的人盡都出去。鄂克沁寺絕不能受人侮辱!”內三院八大弟子武功都是出類拔萃的高僧,幻滅情知今日來的敵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只要八大弟子留下,与他們師兄弟三人共同對付強敵。其他弟子,本領差得太遠,留在此地,自相擁擠,于事無補,反而容易受到誤傷。他要其余的弟子退出,那正是要与敵人決一死戰的意思。
  曲离獰笑道:“莫說你八大弟子,就是你闔寺僧眾齊上,我亦不懼!”他夸下海口,武功也确實非同小可。拔出寶刀,迎戰幻滅的方丈鏟,“當”的一聲巨響,火星蓬飛,幻滅重傷之后,抵擋不住,鐵鏟損了一個缺口,竟然給他震退三步!
  幻空、幻寂兩翼疾上,擋了曲离,無妄的一招,陣勢一轉,散而复合,變成了方陣。幻滅退人陣中,在左右兩個弟子輔助之下,精精儿連沖三次,沖不動陣腳。
  但可惜武功最強的幻滅受了傷,八大弟子中也有兩人受了輕傷,在四大高手強攻之下,漸漸顯出不能支持的形勢。
  段克邪心里想道:“可惜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幫不了方丈的忙。嗯,要是我功力恢复,最少可以敵得住精精儿。”驀地起了一個念頭:“精精儿不但要捉我,也要捉史朝英。鄂克沁若然戰敗,史朝英也逃不過他的魔掌。對啦,她如今与我已是利害一致,我何不問她討解藥去?”
  段克邪打定了主意,連忙走出佛殿。幻空當初將他与史朝英收留寺中,只有极少數職位高的僧人知道,其他的人只當他是新來的小沙彌。何況此時正在慌亂之中,更沒入注意他了。
  可是他卻不知史朝英藏在問處。他听得幻空說過,方丈撥了寺中一幢單獨的房子給她,不許她出來走動的。料想是在寺后園子里偏僻的地方,此時,圃寺慌亂。那容他扰人仔細詢查?普通的僧人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段克邪只好根据自己的猜想,溜到后園找尋。
  園子里有十多間僧舍,段克邪正想逐個去查問,忽見一個女子,匆匆忙忙的迎面跑來,几乎与他碰個正著。
  這是一個當地農婦裝束的女人,段克邪气力己失,給她碰跌,那農婦忽地“咦”了一聲,轉過身來,將段克邪拉起,啼哩嘩啦的說了一串話,這是當地的土話,段克邪一句也听不懂。
  寺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女人,段克邪當然猜想得到她的身份。
  當下問道:“你可是服侍史姑娘的么?”那農婦也听不懂他的話。
  她直上直下的打量了段克邪一番,臉上現出惊喜的神情,拿出了一張圖畫。
  這次輪到段克邪惊詫了,圖中是個少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相貌。
  那農婦口講指划,連說帶做,段克邪終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史朝英畫了他的相貌。要那農婦來找他的。
  段克邪指指自己,又指指她,說道:“是史姑娘要我去見他么?”那農婦也看懂了他的手勢,點了點頭,拉著他就跑。
  這座園子倚山修建,他們走到了山邊,前面已無去路。那農婦帶他穿過一山洞,前面豁然開朗,卻原來還有一幢房子在園中一角。那座山峰正恰似一座屏風,把園子隔成兩半。
  段克邪暗叫僥幸,“要不是巧遇這個農婦,我怎也找不著臾朝英了。”心念未已,已到了那幢房子前面,忽听得史朝英的呻吟呼喚之聲,呼喊聲中,還夾著叫他的名字。
  段克邪大吃一惊,“難道她也遇上敵人,受了傷了?”連跑帶跌的沖了進去,推開房門,只見史朝英躺在床上,面如黃蜡,她見了段克邪,也是猛地里一怔,尖聲叫道:“出去!”
  段克邪愣在當場,道:“不是你叫我來的么?我要解藥!”史朝英似乎根本未听見他的說話,呻吟得更厲害了。那農婦把他一推,把他推到了門內,這才拍拍自己的肚子,作了一個手勢,“乓”的又把房門關上了。
  段克邪不由得滿面通紅,這才心中明白,原來是史朝英要生產了。
  段克邪急著要取解藥,卻偏偏在這最緊妄的關頭,碰上史朝英生嚴這真是叫他進進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鄂克沁寺的僧人也正是臨到了生死關頭!
  激戰中,精精儿運劍如風,沖破了一個缺口,殺傷了鄂克沁寺的兩個弟子。至此,尚堪一戰的已是只有幻滅了。
  幻滅見己方一敗涂地,不禁一聲長歎,他不堪受辱,正要自盡;忽地有一伙人沖了進來。原來是夏凌霜母子与方辟符等人到了。
  夏凌霜等人闖進大殿,見此情形,大出意外。聶隱娘當机立斷,柳眉一豎,說道:“助鄂克沁寺,先除妖人!”夏凌霜道:“不錯!”一招“玉女投梭”,如影隨形,刺到了精精儿的背心。
  精精儿的短劍未能削斷她的兵刃,反而險些結她絞脫了手,吃了一惊,心道:“這婆娘不知躲到那儿苦練了十年。竟是今非昔比了。”連忙抽出劍來,仗著超卓的輕功,使出迅捷絕倫的袁公劍法,与夏凌霜游斗。精精儿的本領從前是要比夏凌霜高出一籌,但這十年來他到處興風作浪,武功卻是并無多大進境。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之下,如今反是夏凌霜比他稍胜一籌了。夏凌霜攻守兼顧,劍法是綿密凌厲,兩俱有之。饒精精儿運劍如風,竟也找不到她一絲破綻。
  但這邊的几個人中,也只有夏凌霜一個是稍占上風,其他的人或則是僅能自保,或甚至險象環生,連招架都很吃力。
  史若梅和曲离交上了手,曲离最初太過輕敵,想把史若梅生擒,給史若梅輕靈迅捷的劍法,出其不意的一劍刺來,挑破了他護肩軟墊,要不是他沉肩縮肌得炔,這一劍就險些穿過了他的琵琶骨。
  曲离一聲笑道:“好個小娘儿,果真是有兩下子。”腳跟一旋,月牙彎刀一撥,“當”的一聲,史若梅的青鋼劍几乎給他打落。曲离那一刀橫削而過,隨即左臂暴伸,仍然是想活擒史若梅。
  聶隱娘一聲叱吒,劍光如練,跳上前來,倏的就朝著他這條手臂削下,喝道:“狗爪子結我縮回去!”聶隱娘的功力比史若梅更高,劍勢也更凌厲,曲离心頭一凜,“這兩個女娃儿倒也不可太過輕敵。”果然便似接受聶隱娘的指揮似的,乖乖的把手臂縮回。
  但曲离的真實本領畢竟是遠在她們二人之上,他一去了怜香借玉,打算活擒的念頭,刀光霍霍展開,使到緊處,為力激蕩,竟是隱隱帶著風雷之聲。幸而聶、史二女,同出一師,劍法配合得很好,而史若梅的上乘輕功,也派上了用場。兩人以巧降力:修進倏退的和曲离周旋,雖然胜不了曲离,卻也還能白保。
  方辟符上前幫手,被藏僧無妄上人攔住,聶、史二女還能自保,他則連招架也頗吃力。無妄上人的“大手印”功夫是西域的武林絕學,掌力之剛猛足以与中土少林寺的金剛掌并駕齊驅,方辟符連接了十多招,已是不禁气喘汗流,幸虧他也是學了妙慧神尼与磨鏡老人的兩家武功,揉合了輕靈雄渾的兩派武功之長,以一劍對雙掌,無妄上人也不能不有點儿顧忌。
  形勢最惡劣的還是幻滅法師和他的三個弟子,幻滅已受重傷,他的三個弟子也或多或少帶了一點傷,但鄂克沁寺只有他們四人尚堪一戰,他們怎能袖手旁觀,讓外人給他們拼命?精精儿這邊還有個藏僧無咎上人,幻滅只有率領弟子,拼命与他纏斗,不讓他上去助陣。
  夏凌霜眼觀四面,耳听八方,見此情形,焉能不又憂又急?她本人是占了上風的,但精精儿輕功超卓,她想要擺脫精精儿的纏斗,沖出去援助同伴,卻也不能。
  正在形勢万分緊張的時候,忽听得有人一聲長嘯,嘯聲初起之時似乎是在很遠的地方,轉瞬之間,就似在耳邊發嘯,震得眾人的耳鼓嗡嗡作響!
  精精儿大吃一惊,連忙虛晃一招,抽身便跑。夏凌霜又惊又喜,叫道:“空空儿,是你來了?”
  不錯,是空空儿來了.精精儿跑得快,空空儿來得更快。他前腳踏出門檻,后腳還未曾起步,已与空空几迎面碰個正著。
  空空儿喝道:“孽障,還想跑嗎?”劈手奪了精精儿的短劍,一把就把他揪著。本來以精精儿的本領,再不濟也還可以在師兄手下過三二十招的,但他生平最怕的是大師兄,見了空空儿早就嚇得軟了,還焉敢与空空儿動手。
  精精儿嚇得魂飛魄散,顫聲說道,“師兄,請念在同門之誼,饒……”話猶未了,辛芷姑已隨著到來,冷笑道:“即使你師兄饒你,我也還不能饒你呢!”反手一記耳光,把精精儿打得半邊面孔青腫,門牙落了一根。說道:“他欠我的一記耳光,我已經打了。他是你的師弟,現在該由你處置啦。”
  空空儿歎了口气,說道:“精精儿,你是自作孽,不可話!
  我只好將你捉回去交給師娘,是死是活,但憑你的運气了。”用重手法點了精精儿的穴道,便把他扔過一邊。
  空空儿這才問夏凌霜道:“這几個禿驢是要來搶段克邪的,咱們先助鄂克沁寺如何?”
  空空儿辛芷姑一齊動手,不消片刻,把曲离,無咎,無妄等人全都奇倒。幻滅方丈道:“這几個禿驢是回族國派來的,請空空施主允許老鈉將他們押赴敝國京都,讓國王處置。”空空儿道:“精精儿是我師弟,除了精精儿一人之外,其他的人,任從于你。”
  幻滅傷得很重,仗著內功深湛,還能勉強支持,過來向空空儿等人道謝。空空儿道:“我不要你空口道謝,我的小師弟段克邪是在你寺中不是?”
  幻滅道:“不錯!老衲正巴不得空空施主早日到來,好讓你把師弟領回去。”當下吩咐几個認得段克邪的弟子,再去尋找。
  過了半個時辰,眾弟子陸續回來,都說沒見著段克邪。
  段克邪此時正在史朝英房外,獨自彷徨,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嗚哇”一聲,是嬰儿的啼哭聲,正是:恩怨情仇俱在矣,只求怜惜此孤儿。
  欲知事后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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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云閣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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