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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千金一諾


  起始時只泥丸一竅不住跳動,接著是最頂的天靈穴和兩足的左右涌泉穴。
  兩人頓感通身發痒,四肢麻,那种感覺難受得沒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內,冰冷的雪減輕他們的痛苦,否則不立即罷手分開才怪。此時當然更不能破雪而出,只好苦忍死守。
  体內真气綿綿,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竅穴一齊跳動,兩人福至心靈,任由陰陽元气上下升降,先天真气貫項穿足而來,守得心靜如死灰,毫無挂礙。
  最妙是早先兩人由于埋身雪內,真气几致油盡燈枯的地步,刻下經過這般施為,等若嚴冬后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准兩水,枯毀的草樹欣欣回复生机。
  元精組合本是個漫長的過程,先前他們在雪林內只是誤打誤撞的把釋放出來的元精勉強穩固,到現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來的元气納入仔大小竅穴之內,据為己有。
  更情是包圍身体的積雪形成一個密封的雪囊,令元气安于本位,不會外,使兩人得益更大。
  寇仲的真气愈趨冰寒,徐子陵的真气則愈趨火熱,一陰一陽,渾渾沌沌,兩人听且自然,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長生訣學來的修練方法,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深合道家一爐內火逼,白虎軔于靈合鼎中水融,青龍游于深淵”之境。
  風火同爐,水暖生霞。
  大雪不住降下,到把兩人頭頂蓋過,外呼吸自動轉回內呼吸,不但沒有真元損耗之像,体內真气流轉更盛。
  忽然异像紛呈,魔相業現,兩人心志何等堅毅,一樣不理,守穩靈台,續向武道的至境邁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侯,兩人忽然“醒來”,体內眾竅齊息,經脈卻脹痛欲斷,兩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彈上地面,又重重墮下。
  “蓬”!“蓬”!
  兩人真气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拋跌,卷起漫天雪粉,蔚為奇觀。
  他們這時才想到或有敵人在旁窺伺,駭然起來,經脈的脹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渾体舒泰,說不出的受用安适。
  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朦朦。
  雨人又聚到一起,瞰察遠近,雪原荒空,山林虛寂,那來敵人敵鷹的影子。
  寇仲駭然道:“為什么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囚兩人在雪內練功的時間頗為悠長,現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該是黃昏時份,此際雖然看不見太陽,仍感到太陽在烏云后中天的位置,這是不合這理的。
  皺眉一想,道:“你肚子有什么感覺?”
  寇仲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道:“本來滿肚是气,給你這么提起,立時變得饑腸轆轆,只想大吃一頓。”
  接著大吃一惊,失聲道:“你是說我們在雪內過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嗎?”
  徐子陵道:“我們等閒三、四天粒米不進,亦不會餓得像刻下這般厲害,初三日我們都吃得肚滿腸肥,初四清晨逃离長安,初五日出時來到這里,今天說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認為這推斷有道理嗎?”
  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發生在我兩兄弟身上,你有沒有增進了數上年功力的感覺?”
  徐子陵展開內視之術,哂道:“世上那有這回事。不過由邪帝舍利而來的東白确令我們更上一層樓,作出很大突破,体內真气運轉流通的情況大异往昔,但絕非忽然增長多年功力。”
  “鏘”!
  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無倫的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卻一刀比一刀快,使來得心應手,痛快暢美。
  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能置信的道:“這是什么一回事?”
  寇仲橫刀而立,哈哈笑道:“這不是功力大進是什么?”
  徐子陵搖頭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种舉重若輕,淺描淡寫的意態,比之你以前凶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便味儿。”
  寇仲愕然道:“你說得對,事實上我并不覺自己功力有什么長進,但体內真气的運行确是收放自如,隨心所欲。來!我們過兩招看看,瞧你的什么“有無之道”,究竟是什么厲害功夫。”
  話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閃至他右側,學足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一肘住寇仲撞去,真正的殺著卻是下面的一腳。
  寇仲倏地橫,運刀揮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腳計嗎?”
  徐子陵拇指接出,止中寇仲刀鋒,勁气交触,兩人都無以為繼,朝反方向錯開。
  徐子陵大訝迫:“你怎曉得我要起腳?”
  寇仲愕然停下,抓頭道:“你說得對,那純出于一种無法解釋的直覺,我的娘,我們今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直想找妖女或可達志來試刀。”
  徐子陵喝道:“看拳!”
  一拳擊出。
  寇仲見他此拳不帶起絲毫勁气,笑罵道:“想用什么勞什子寶瓶气來算計老子嗎?哈!咦!”
  拳勁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團,而是像一堵牆般直壓過來。
  寇仲感到擋無可擋,因不知該劈往何處,只好閃身避開。
  徐子收拳笑道:“這是寶瓶气的變种寶牆气,是由石老軒親身臨場傅授,長生气為我們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們經脈,而邪帝舍利大幅提升我們竅穴的效能,所以我們才能到達這种把真气玩得出神人化的境界。”
  寇仲還刀鞘內,舒展筋骨道:“總言之是滌筋冼髓、脫胎換骨,大大有利于我們逃返彭梁。”
  徐子陵沉吟道:“假設我們真的在雪內渡過兩三天,敵人肯定失去我們的位置,且會以為我們到了潼關那方去,我們就依原定計划,到黃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
  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實絕不便宜,都不知坐得多么辛苦。”
  “鏘”!
  又再掣出井中月,道:“我的手痒得要命,邊打邊行如何?”
  徐子陵往后飄退,大笑道:“即管放馬過來,難道怕你嗎?”
  寇仲人隨刀走,化作黃虹,往徐子陵追殺過去。
  兩人你追我遂,全無顧忌的在雪原上過招,他們既是功力相若,卻各自隨著自己的性格喜好和際遇發展出風格截然不同的武技,又同是天才橫逸的武學奇材,這么放手練習,不用擔心錯漏破綻,自是精紛呈,兩方大有裨益,把這些日子來的心得融匯貫通,而最重要的是深切体會到目下臻達的能力和境界層次。
  這正是兩人能屢作突破的最大优勢。
  換過宁道奇、石之軒、祝玉妍之輩,傲視群儕,那處可尋對手,故只能獨自苦思摸索,沒有他們兩人這得天獨厚,互相參研的方便。
  他們就像适才埋在雪層內練功般渾然忘我,愈打愈快淋漓,寇仲把他的井中八法“不攻”、“擊奇”、“用謀”、“兵詐”、“棋奕”、“戰定”、“速戰”、“方圓”反覆使出,每施展新的一遍,都有新的体悟,不同的變化。
  自他因“天刀”宋缺悟得八法后,直至此時此地,始告成熟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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