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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海上生明月


  “我叫藍飛天。”
  藍飛天又含笑道:“這二位是我初交的朋友狄氏昆仲,這位是狄明揚兄,這位是狄兄的令弟狄云揚……”
  他話還沒說完,矮純陽茅若清,綠鷹島主秦鎮海、楓岭堡主司徒贊等人不約而同的惊“咦”一聲,异口同聲道:“這位就是狄明揚公子么?”
  狄明揚覺得奇怪,自己剛到這里,他們怎么會知道自己名字的呢?當下就抱抱拳道:“不敢,在下正是狄明揚。”
  司徒贊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這就對了,哈哈,咱們能遇上狄公子,真是榮幸之至,榮幸之极。”
  矮純陽也打了個稽首,恭恭敬敬的道:“貧道适才不識狄公子俠駕,多有冒犯.還望公子勿罪。”
  狄明揚看他們忽然前倨后恭,心中覺得甚是奇怪,忙道:“道長好說,諸位怎么知道在下賤名的呢?”
  綠鷹島主好似生怕別人都把話說完了,他就沒有和狄明揚說話的机會了,是以搶著陪笑說道:“狄公子名動江湖,在下等人如何不知?”
  胜寨主也道:“秦島主說得极是,狄公子大名,兄弟等人仰慕已久,今日得能拜識芝字,真是一大快事。”
  戚祖光接口道:“狄公子三位,尚未用酒菜,司徒兄,你是主人,咱們快請狄公子上坐,先要堂棺把酒菜送來,邊談邊喝不好么?”
  司徒贊一拍腦袋,大笑道:“是,是,戚兄說得极是。”
  一面立即高聲叫道:“堂倌,快把酒菜送來,咱們和狄公子好好的喝上几杯。”
  那掌柜一直站在邊上,生怕鬧出事來,此時眼看雙方原是熟人,自可化干戈為玉帛,心頭大石也不覺放了下來,連忙吩咐堂倌上菜。
  司徒贊等五人這回個個巴結著狄明揚,把他們三人讓到了上首,才一齊落坐。兩名堂倌也迅快的端上酒菜,大家又輪流把盞,向狄明揚三人敬酒。
  狄明揚自然感覺得出來,這五人對他十分尊敬,而且有故意巴結之感,這使他心頭疑念難解,等酒過數巡,忍不住問道:
  “司徒堡主和諸位盛情,在下至為感謝,只不知諸位認識在下哪一個朋友?”
  矮純陽大笑道:
  “狄公子榮任明月宮副總護法,貧道等人,今后還要公子多多提攜,區區敬意,不過聊盡咱們心意而已!”
  藍飛天也看出這五人對狄明揚巴結討好,如今听說狄明揚竟是明月宮副總護法,也不覺為之動容,立即舉杯道:
  “狄兄原來還是明月宮副總護法,兄弟失敬得很,來,兄弟敬狄兄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
  狄明揚連說:“不敢。”和他對飲了一杯,才道:“在下從明月宮來,倒是不錯,但并不知道副總護法之事。”
  司徒贊大笑道:“明月宮這道命令,是今天中午才傳到的,正好五天之后,泌姆山有一大會,本來敦請公孫總護法蒞臨主持,因公孫總護法另有要事,無法分身,才以飛鴿傳書,要咱們恭迓新任副總護法狄公子便道經過,就近主持,兄弟接到傳書,正在派人四處打听狄公子俠駕下落呢?”
  耿小云雖然沒有說話,心里卻是暗暗攢眉,看來大哥和自己的行蹤,始終在明月宮監視之下了。
  “奶姆山?”狄明揚問道:“只不知五日后是一場什么大會呢?”
  司徒贊道:
  “那是咱們江南武林同道的聯盟大會,如有狄公子參加,那是江南同道的榮幸了。”
  狄明揚心中暗道:
  “明月宮要自己擔任副總護法,也應該先徽得自己同意才是,怎么自己剛离開他們行宮,就向江湖上宣布,這不是強人所難么?”
  他這話只是心里想著,并未說出來;但他臉上卻有了遲疑之色。
  耿小云忙道:
  “我大哥奉有師命,另有一件要事待辦,只怕沒工夫來參加大會呢!”
  矮純陽一怔道:“這個如何使得?泌姆山大會就在眼前,狄公子就是不來,咱們也要去請,何況狄公子已經來了,又是明月宮指定要狄公子就近主持的。”
  狄明揚含笑道:
  “舍弟剛才說的,确是實情,此次在下在明月宮,面謁康宮主,他本來堅不放行,要在下多盤桓几日,在下因家師交辦之事,刻不容緩,才离開的,那時康宮主就有意要在下擔任副總護法一職,也因在下身有急事,故而面告康宮主,等在下辦妥家師交待之事,再行答覆,沒想到康宮主竟然這么快就發布了消息,這就叫在下好生為難了。”
  他說的原是實情;但司徒贊等五人,听他一口一聲說著“康宮主”,莫不听得眉飛色舞,目光之中流露出不胜羡慕之色!
  他們只知道有明月宮,并沒見過宮主,甚至連宮主姓康,也是第一次听到。在他們心目中,明月宮主是高不可攀的武林宗主,簡直比皇帝還神圣,如今听狄明揚的口气,似乎和康宮主交誼极深,怎不叫他們心向往之,把狄明揚當作了小祖宗?
  秦鎮海望著狄明揚道:“宮主如此看重公子,泌姆山大會,狄公子更是不能不去了。”
  司徒贊馬上接口道:
  “正是,正是,此次大會,乃是江南同道第一次集會,只有狄公子親臨,代表明月宮主持,方昭鄭重,公子縱有急事,也得撥冗蒞臨才是。”
  藍飛天道:
  “狄兄,大家都是這么說了,我看五天時間,也耽擱不了狄兄的大事,還是去走一趟吧!行走江湖,多結交几個朋友,也是好事。”
  狄明揚原是性情中人,經眾人再三邀請,而且言辭甚恭,覺得不好推辭,只好點頭道:“諸位老哥盛情相邀,在下那就只好從命了。”
  眾人聞言大喜過望,又紛紛向狄明揚敬酒。
  司徒贊起身道:“會期還有五天,從此地前往泌姆山,只須三天時間,兄弟之意,想請狄公子三位,到敝堡盤桓二日,不知狄公子意下如何?”
  狄明揚連忙拱手道:“司徒堡主不用客气,泌姆山之會,在下准時必到,目前离會期已近,堡主各位想必各有待辦之事,在下不便打扰,且等會期之后,再去貴堡不遲。”
  司徒贊喜道:“狄公子答應會后去敝堡盤桓,那可說了要算。”
  試想沁姆山大會,乃是江南武林同道的大集會,狄明揚以明月宮副總護法的身份,參与大會,會后要到他楓岭堡去盤桓几日,自然是大有面子的事,他焉得不喜?
  狄明揚含笑道:“在下說了,自然要去。”
  戚祖光道:
  “狄公子到了楓岭,和敝庄已相去不遠,那自然也要請到四十八都去住几天了。”
  狄明揚含笑道:“那自然要去。”
  這一頓酒菜,賓主盡歡,飯后,司徒贊等人要陪同狄明揚回轉客店,狄明揚再三力辭,才在酒樓門首分手。
  藍飛天含笑問道:
  “狄兄昆仲下榻何處?”
  狄明揚道:
  “在下兄弟住在通商客棧。”
  藍飛天道:
  “說來真巧,兄弟也住在通商客棧,咱們那是一路的了。”
  三人邊談邊走,回轉客棧,藍飛天在兩人房中,又閒談了一會,才行辭去。
  耿小云過去閂上了房門,悄聲道:“大哥,你真的要去泌姆山么?”
  狄明揚道:
  “你沒見他們一再誠意相邀,既已答應了人家,自然非去不可了。”
  耿小云道:“我看這几個人都不像是正派中人,泌姆山大會,雖然號稱江南武林大會,只怕也不會有正派中人參加的了。”
  狄明揚點頭道:
  “這話不錯,司徒堡主、矮純陽,還有綠鷹島主,都是面貌不善,你說他們不是正派中人,那會是什么人呢?”
  耿小云道:“不是白道中人,自然是黑道人物了。”
  狄明揚問道:“什么叫做白道,黑道?”
  “你連這也不懂?”
  耿小云道:
  “白道就是名門正派中人,黑道指的是左道旁門之士,和綠林人物。”
  狄明揚道:“你看藍兄如何?”
  耿小云道:“他擅放使毒,自然也是黑道中人了。”
  狄明揚道:“藍兄為人倒是不錯。”
  耿小云撇了下嘴道:
  “這人脂粉气很重,最多也只是武林中的紈褲子弟罷了。”
  說到這里,接著又道:“人家本來還有話要說的,給你一打岔,差點說忘了。”
  狄明揚哦道:“你還有什么話?”
  耿小云道:“明月宮忽然對江湖宣布大哥為副總護法,你道是為了什么?”
  狄明揚問道:“為了什么?”
  耿小云道:
  “一定是宮主和總護法還認為你是東海傳人,非籠絡住你不可。”
  狄明揚道:
  “我答應辦完事以后,回去再說的。”
  耿小云嗤的笑道:“你會去么?但你如參加了泌姆山大會,大家都知道你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了,你就非回去就職不可。”
  狄明揚點點頭,唔了一聲道:“有道理。”
  耿小云道:“所以我覺得泌姆山之會,大哥還是不去的好。”
  “這個……”狄明揚為難的道:
  “我已經答應了他們,怎能說話不算數呢?”
  耿小云朝他嫣然一笑道:
  “我知道大哥答應了就非去不可,但這一來,只怕會惹上許多麻煩呢!”
  剛說到這里,忽听南首花格子窗上,有人輕輕彈指的聲音。
  狄明揚抬目問道:
  “是什么人?”
  只听一個极細的聲音道:
  “狄明揚,是我。”
  狄明揚又是一怔,自己今晚初到浦城,居然有人叫自己名字,但這聲音听來极熟,只是他說得极輕,一時听不出他的口音來,急忙掠近窗口,伸手推開窗戶,問道:
  “你是?……”
  窗前那人小聲道:
  “你讓我進來再說。”
  身形一晃,宛如乳燕投林,飛快的穿窗而入。
  狄明揚這回听清楚了,不覺一怔道:“你是七姑娘?”
  定睛看去,那穿窗而入的,竟是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小乞丐;但饒她這副模樣,狄明揚還是認出來了,她不是七姑娘蕭湘云還是誰來?不由吃了一惊,急急問道:“你怎么……”
  蕭湘云忽然一下扑入他怀里,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狄明揚急忙扶著她肩頭,問道:
  “七姑娘,別哭,這是怎么一回事,你受了誰的委屈?”
  蕭湘云直到此時,才看到房中還有一個青衫少年,不覺雙頰飛紅,慌忙后退了一步,拭著淚道:
  “狄大哥,我們漁山島被人強占了……”
  狄小云听到狄明揚叫她“七姑娘”,她曾听狄明揚說起過漁山島一事,一雙妙目只是盯著蕭湘云打量。
  狄明揚忙道:
  “你說漁山島被人強占了?是不是明月宮呢?”
  蕭湘云切齒道:
  “不是他們,還會有誰?”
  狄明揚問道: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老婆婆和島主她們呢?”
  蕭湘云拭著淚道:
  “是你被他們抓去的第三天晚上,大師祖婆婆率領了許多人來偷襲漁山島,祖師婆婆和師傅与他們動上了手,他們這次來的人很多,而且個個武功极高,祖師婆婆和師傅打不過他們,祖師婆婆好像還負了傷,要我們乘船先退,我是和田老爹一起逃出來的,我們住在一處破廟里,為了怕被人認出來,才裝扮成花子前來。田老爹据听來的消息,師傅被人擒去了,他急放打听師傅的下落,前天晚上走的,要我留在這里,方才我看到你從酒樓出來,又不敢叫你,才二直跟到客店門口,終放找到你了。”
  狄明揚問道:“田大哥一直沒有回來么?”
  蕭湘云道:“沒有。”
  狄明揚又道:“你知不知道島主被什么人擒去了?”
  蕭湘云道:“不知道。”
  狄明揚道:“那么老婆婆呢?你不是說她負了傷了?到哪里去了呢?”
  蕭湘云又流淚道:“我也不知道咯!”
  狄明揚安慰道:
  “你且別哭,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自然要管的了。你就在這里住下來,我們慢慢的總可以打听出消息來的。你先洗把臉,換上衣衫,好不?”
  耿小云含笑道:
  “大哥,目前為了避人耳目,我看這位小妹子也是換上男裝的好,我那天買的衣衫,還有一套沒穿過,她和我身材差不多呢!”
  蕭湘云問道:
  “狄大哥,他是誰呢?”
  狄明揚忙道:
  “她叫耿小云,也是女的……”
  他說到這里,驀覺不對,一男一女怎么住在一間房里?不由得俊臉一紅,接著連忙解釋道:
  “她是和我一起從明月宮出來的,我們為了路上方便,她才改了男裝,你來了,就和她睡在一起好了,你是知道的,我晚上一向都是倒豎蜻蜓的。”
  耿小云粉臉通紅,拉著蕭湘云的手,說道:“蕭姑娘,來,先來洗把臉!”
  蕭湘云今年也是十七歲了,但她從未出過門,對男女之間,也知道得不多,倒也并不在意,就走過去在洗臉架上洗了把臉。
  耿小云又替她梳好頭發,編了辮子,然后從包袱中取出一套新的衣衫,要她躲到床上去換了。
  蕭湘云依言換過衣衫,從帳子中走出。
  耿小云瞧著她嘻的笑道:“小妹子,你真美,這不變成了英俊小書生啦!”
  蕭湘云粉臉酡紅,說道:“我才沒有耿姐姐美呢!”
  狄明揚問道“七姑娘,你餓不餓?”
  蕭湘云道:“狄大哥真把我當作小花子了,我身邊有的是銀子,你當我真的在沿途求乞,沒吃飽么?”
  接著眨眨眼睛問道:
  “狄大哥,你被明月宮擒去,怎么逃出來的?是不是耿姐姐救你的?”
  “那倒不是。”
  狄明揚就把自己在行宮之事,大概說了一遍,其中只是把耿小云那段掠過不提,只是說公孫先生不放心自己,才派耿小云和自己同行的。
  蕭湘云道:“耿姐姐叫云揚,那么我叫狄什么呢?”
  耿小云道:
  “現在不成了,方才司徒堡主那些人都已經知道我和狄大哥是兩兄弟,如果再來一個狄什么揚,反而會教人疑竇,我看這樣吧,小妹就說是狄大哥的結義兄弟姓云……”
  蕭湘云道:“云什么呢?”
  耿小云道:“云什么湘好不?”
  蕭湘云道:“云瀟湘好不?”
  “不好。”耿小云道:“瀟湘,人家一听就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狄明揚道:“改做嘯湘好了,嘯做山林的嘯,不是很好么?”
  蕭湘云點頭道:“好,就叫嘯湘好了。”
  她望望狄明揚不禁又愁結眉梢,問道:
  “狄大哥,我們怎么才打听得到師傅和祖師婆婆的消息呢?”
  狄明揚道:
  “這個……我也想不出來,不過慢慢的打听,總會有消息的。”
  耿小云道:“大哥,我倒想到了一個辦法。五天之后的泌姆山大會,与會的可能都是些黑道人物,他們也許會知道。”
  狄明揚點頭道:“對!”
  耿小云道:
  “目前大哥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要問,也只能側面探問,不可直接問他們。”
  蕭湘云睜大雙目,說道:“什么?你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
  狄明揚含笑道:
  “你別急,我當上這副總護法,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當下把今晚在酒樓上遇到司徒贊等人的事,說了出來。
  蕭湘云道:
  “對了,方才我看到那個穿古銅長袍的,那天夜襲漁山島,好像也有他。”
  狄明揚道:“你沒認錯人?”
  蕭湘云道:“那晚他穿的好像是一件綠色的大褂。”
  耿小云道:“那就沒錯,准是他了,他是綠鷹島主,自然會穿綠衣的了。”
  狄明揚道:
  “只要是他,這就好辦,我會跟他打听的。好了,時間已晚,你們兩個快些睡吧!”
  一晚易過,翌日早晨,二女一早就起來了,店伙送來臉水,也不知道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用過早點,藍飛天飄然走入,狄明揚連忙起身笑道:“藍兄早啊!”
  藍飛天含笑道,”狄兄早。”他目光一溜蕭湘云:“這位兄台是?……”
  狄明揚忙道:
  “他是兄弟的義弟云嘯湘,昨晚在客店中無意中遇上的。”一面又朝蕭湘云道:“賢弟,我替你引見,這是愚兄昨天才結識的好友藍飛天藍兄。”
  藍飛天連忙拱手笑道:“原來是云兄,幸會了。”
  蕭湘云朝他拱拱手,也說了句“幸會”,但臉上不禁微生靦腆。
  藍飛天爽朗一笑道:“好极了,咱們路上又多了一個伴了。”
  四人相偕走出店堂,店帳早已由藍飛天會了。
  跨出店門,藍飛天騎的是馬,車把式張老二不待吩咐,早已套好了車,等待狄明揚三人上了車,就揚鞭赶著車上路,也沒問怎么多了一個人?老江湖就是如此,不關他的事,從不開口多問。
  車廂還算寬敞,坐上三個人,并不顯得很擠,蕭湘云是個沒有心机的姑娘家,和耿小云很快就成了知己,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得挺親呢。耿小云先前還對她有點多心,后來看她一片天真,也就放下了心。
  馬車由浦城出仙霞岭,一路上藍飛天都和他們同行同止,第四天傍晚,赶到玉山,剛落了店,四個人要了兩間上房。
  藍飛天推說他不慣与人同房,其實除了狄明揚,兩位姑娘家,自然更不能和他同房了,因此還是狄明揚三個人共住一個房間,這四天來一直都是如此。
  店伙送來了臉水,狄明揚隨便洗了把臉。
  耿小云已經給他倒了一盅茶,說道“大哥,你用茶。”
  只听走道上有人問道:
  “剛才落店的狄公子,住在哪一間房,你快快領路,就有重賞。”
  店伙的聲音道:
  “剛才有四位公子落店,不知諸位要找的狄公子是哪一位……”
  另一個聲音道:“不管哪一位公子,你快帶路就是了。”
  耿小云道:“大哥,這說話的好像是茅道長的聲音呢!”
  她很快閃到門口,探出頭去。
  只听豪岭關寨主胜百生洪笑一聲道:“那不是狄二公子么,哈哈,終放找到了。”
  楓岭堡主司徒贊一把推開店伙,搶先掠上,呵呵笑道:
  “狄二公子在此,狄副總護法自然也在這問房里了。”
  耿小云連忙轉身叫道:“大哥,司徒堡主,胜寨主他們都來了呢!”
  狄明揚早就听到了,赶忙迎了出去,只見楓岭堡主司徒贊、四十八都庄主戚祖光、豪岭關寨主胜百生、白云觀主矮純陽茅若清,綠鷹島主秦鎮海等人全都來了。
  他們每一個人看到狄明揚立即神色恭敬,紛紛抱拳行禮,同聲道:“在下見過狄公子。”
  這些人都是一方之豪,平日眼高于頂,如今對一個只有十六八的少年如此恭敬,當真是异數!”
  狄明揚連忙一一還禮,他看到眾人之中還有一個黑臉濃眉,生成一雙環眼的大漢,含笑問道:“這位老哥是……?”
  司徒贊忙道:“這位是九岭山人稱飛天豹子佟祿山的佟寨主。”
  佟祿山連忙趨上一步,說道:“俺祿山久仰公子威名,無緣識荊,此次泌姆山大會,在下是几個地主之一,昨天得知公子也會蒞止,特地赶來恭迎公子的。”
  他伸出蒲扇大毛茸茸的一雙手掌,握住了狄明揚的手,親切的搖了搖,他看狄明揚只是一個十七八的文弱少年,手上可也不敢用力。
  狄明揚道:“原來是佟寨主,幸會得很。”
  他把六人讓進了房中,差幸房間還算寬敞,店伙巴結的端來了几張倚子,又忙著沖茶。
  狄明揚又給大家介紹了義弟云嘯湘(蕭湘云),大家自然又朝她抱拳行禮,連連說:“幸會。”
  這時藍飛天也盥洗完畢,從隔壁房中走來,抱著拳道:“諸位來得好快,咱們剛落店,諸位就找來了。”
  司徒贊陪笑道:“兄弟等人昨天就已赶到泌姆山,狄公子乃是此次大會的貴賓,咱們早已派人沿途傳遞消息,四位一進玉山縣城門,咱們就赶來了。”
  飛天豹子佟祿山抱拳道:
  “在下已在一品樓定下了筵席,恭請狄公子四位移駕賁臨。”
  狄明揚道:
  “這個如何敢當?”
  佟祿山道:
  “水酒一杯、聊為四位公子洗塵,不成敬意,狄公子請吧!”
  藍飛天答道:
  “狄兄,這是佟寨主一番誠意,卻之不恭,酒菜都已定好了,那就走吧!”
  白云觀主茅若清道:
  “藍公子說得极是,狄公子四位請吧!貧道是陪客,听到有好酒菜酒虫都快爬上喉嚨來了呢!”
  狄明揚不好拂眾人的情面,只得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若是不去,只怕大家肚里的酒虫都要罵我了呢,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叨扰一頓吧!”
  飛天豹子佟祿山聞言大喜,連聲說:“請”。放是狄明揚就在眾人簇擁之下,步出客店。
  那客店里的掌柜、伙計不知這四位公子是何來歷,竟有這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他們如此恭敬!
  一品樓在玉山城中,可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一排五問,樓字高敞,裝演得富麗堂皇,入夜之后,每一根抱柱上都點燃起琉璃宮燈,把借大一座酒樓,照耀通明,點綴得更見金碧輝煌。
  五間敞廳正中間的一間,牆壁上還懸挂著一幅福祿壽三星,和一付長聯,這正中間的一席,平日都是給辦喜慶的人家預先定了的,今晚這一席,卻由飛天豹子佟寨主作東,宴請明月宮來的副總護法狄明揚。
  作陪的又都是名震一方人物,這一席酒,自然是今晚一品摟廚司拿出全副看家本領來的時候,也是今晚一品樓的伙計全力伺候的一席了。
  狄明揚在眾星拱月一般擁上了一品樓,坐上第一席,他左邊是藍飛天,右邊是耿小云和蕭湘云,然后是矮純陽茅若清,司徒贊、戚祖光、胜百生、秦鎮海、佟祿山等人作陪。
  酒菜海陸俱陳,盤盤俱是大師傅的拿手杰作,四名店伙輪流上菜,也伺候得惟恐不周。狄明揚高踞首座,顧盼之間,當真有南面王不易的威風,大丈夫一朝得志,當如此也!
  就在這中間一席的人,紛紛向狄明揚敬酒,表示敬意的時候,樓梯上又走上四個人來。
  當前一個是五十開外同字臉,皮膚白皙的老者,唇上蓄著八字胡子,身穿古銅色團花長袍,看去十分气概,只是生著一只鷹鉤鼻,目光也深沉而冷,使人一看便知是個城府极深的人。他身后緊隨著四人,有高有矮,年齡都在四五旬之間,從衣著上看,每一個人的身份,都似乎不低。
  堂倌因這五人气派不凡,才把他們引到中間,靠近狄明揚那一席的右首一張八仙桌上落座,那八字胡子老者和四人謙讓了几句,居中坐下。坐在他左首的是一個瘦削臉細目漢子含笑道:
  “石兄難得經過玉山,總得好好盤桓几天再走了。”
  八字胡子老者臉含微笑,一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徐徐說道:
  “兄弟此次是上委羽山去拜訪武老人家的。”
  狄明揚如今內功深湛,耳目何等敏銳,他雖然在眾人依次跟他敬酒,互相酬酢之際,但八字胡子老者這几句話雖然說得不響,卻听得清楚,不覺留上了心。
  只听那瘦削臉漢子道:
  “武老人家望重武林,据說近年來早已不問俗事,也很少和武林中人交往,不知石兄可曾見到他老人家么?”
  八字胡子老者道:
  “兄弟到了他隱居的茅屋之中,塵封已久,好像他已經不在山上了。”
  坐在右首的是個文士裝束的人,他朝瘦削臉漢子問道:
  “兄弟隨同石庄主一路行來,風聞泌姆山將在近日舉行江南武林同道聯盟大會,胡兄世居橫岭,一定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瘦削臉漢子道:
  “兄弟前些日子也曾接到他們大會的邀請,但因和几個發起的人平日少有往返,是以也就沒去參加了。”
  那文士裝束的又道:
  “只不知是哪几個人發起的?”
  瘦削臉漢子道:
  “那是仙霞岭司徒贊,九岭山飛天豹子佟祿山,洪澤湖洪大德、鄱陽湖段老彭、長江三十六水寨總瓢把子巴粥畿,還有一個則是綠鷹島的秦鎮海,這几個人,兄弟一個也不熟……”
  八字胡子老者摸著八字嘴上胡子,微哂道:
  “一些邪魔外道的聚會罷了、居然也打著什么江南武林同道聯盟,真是胡鬧之至!”
  言詞之間,對泌姆山大會,甚是不屑,這也正是抬高他身份的表示。
  他們和中間一席,相距极近,他這几句話,坐在中間席上的人,自然全听到了!
  綠鷹島主秦鎮海首先“砰”的一聲,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洪喝道:
  “你們是什么東西,敢說老子邪魔外道?”
  他身形高大,這一聲洪喝,全個酒樓上的人差不多全听到了!
  飛天豹子佟祿山卻在他洪喝聲中,右手一抬,把手中酒杯朝那八字胡老者左眼打去,接著喝道:
  “這廝目中無人,出門不帶招子,老子先要你一只狗眼。”
  酒杯脫手飛出,去勢如電,何等快速?但坐在上首的八字胡老者連看也沒朝他們看上一眼。
  坐在他左首的瘦削臉細目漢子不慌不忙舉起竹筷,向空一夾,就四平八穩的夾住了飛去的酒杯,一面站起身說道:
  “這几位朋友何必如此火大,大概諸位還不知道這位石兄是誰吧?”綠鷹島主道:“你說說看,他是什么人?”
  那瘦削臉細目漢子笑了笑道:
  “兄弟橫峰(地名)胡達,這位石兄就是大名鼎鼎的金槍將石開化石大俠,諸位總听過石兄的大名吧?”
  飛天豹子道:“那么胡兄可知曉咱們又是什么人嗎?”
  胡達放下筷子,抱拳道:“胡某正想請教。”
  佟祿山一陣嘿嘿沉笑道:
  “兄弟几人就是胡兄口中方才提起過的佟祿山、司徒贊、秦鎮海。本來咱們各自喝酒,河水不犯井水,這姓石的居然在大庭廣眾之前,批評咱們泌姆山舉行的大會,是邪魔外道胡鬧,姓石的既然還小有名頭,那就好辦,只要他跟咱們走,明日在大會上,給与會群雄磕上一百個響頭,自承失言,咱們還可以放他一馬……”
  “砰!”坐在右首的中年文士臉色一沉,一掌擊在桌上,大喝一聲道:
  “真是胡鬧,你們有多少道行,敢說出這等放肆的話來!諸位要不服气,只管沖著我文成章來試試,就知道你們是不是邪魔外道了!”
  綠鷹島主沉笑道:
  “很好,閣下號稱璇璣手,老子就領教你几手璇璣手好了!”
  話聲出口,左手一探,五指如爪,疾向對方頭面抓去,出手奇快,右手隨左手肘后發出,同樣五指如鉤,卻直抓心窩,出手更是奇幻已极!
  文成章身形向旁閃開三尺,這一閃之際,但听嘶然有聲,已從袖中亮出一柄摺扇,同時扇面也飛快的打開,划起一片尖嘯之聲,朝綠鷹島主斜划過去。
  狄明揚眼看綠鷹島主爪勢快捷,出手狠辣無比;但此人出手一擊,勢道凌厲,看去武功之高似猶在綠鷹島主之上。
  綠鷹島主雙爪落空,讓開對方摺扇,揮爪進擊,只見他雙爪如鉤,忽左忽右,記記抓向對方要害,瞬息之間,連續抓出了八九招之多。
  文成章號稱璇璣手,武功果然大是高強,但見他身子一陣急轉,連續的移動位置,竟然把綠鷹島主有如一气呵成,縱橫交織的八九招爪勢全都避開,右手摺扇揮處,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以攻還攻,同樣迅疾無比!
  兩人這一陣互攻,閃避均极快速,雖是雙方的人,也無法看清他們的身法路數。
  中間兩席,有人動上了手,酒樓上許多食客,膽小的紛紛离席下樓,有些好奇看熱鬧的,卻遠遠圍成了一圈,人頭攢動,秩序登時大亂。
  飛天豹子佟祿山目注金槍將石開化喝道:
  “石朋友,剛才邪魔外道這四個字是你說出來的,你站出來,老子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少道行。”
  坐在胡達下首的一名佩劍漢子站起身道:
  “姓佟的,你少賣狂,在下跟你討教。”
  飛天豹子沉哼道:“閣下是什么人?”
  那佩劍的漢子微哂道:
  “飛天豹子闖蕩江湖有年,連兄弟這柄劍都不認識么?”
  “鏘”的一聲,掣劍在手,橫胸朝前揚了揚。
  飛天豹子早就看見他劍上鐫一個糞卦,只有八卦門掌門人的師兄弟,才有資格在劍上鐫一個卦(八卦門每一代都只收八個門人,不多不少),下一輩的劍上只能鐫整個的八卦。此人劍上鐫了糞卦,准是糞風劍尚昌來了。心念轉動,一面哼道:
  “江湖上不成气候的東西大多了,老子如何認得出來?”
  這話听得糞風劍尚昌來面現郁怒,沉喝一聲道:“姓佟的看劍!”
  唰的一劍,迎面直刺過來。
  飛天豹子使的是一對判官筆,在說話之時,早已握在掌心,此時突然雙筆一挺,大笑道:“很好。”
  左筆斜飛,貼劍封出,右筆直點,朝對方“華蓋穴”襲去。
  糞風劍尚昌來冷哼一聲,揮劍還擊,這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一個兩支判官筆專點敵人三十六穴道,上下左右,點打敲擊扎刺,使得又快又急。
  一個展開“糞風劍法”,也是劍若風飄,倏忽東西,不可捉摸。兩人各展奇招,乍進乍退,倏合倏分,轉眼之間,就搶拆了二十來招。
  酒樓上動武,甚至動上了刀劍兵刃,雖然只有四個人動手,人影到處,椅倒桌翻,已被兩人掀翻了三張桌子,杯盤墜地,發出惊人的豁啷啷之聲!
  狄明揚眼看雙方動上了手,總非了局,這就站了起來,說道:
  “這是誤會,大家快請住手。”
  隨著話聲,朝文成章、綠鷹島主兩人中間走去。
  坐在文成章下首的是一個面色白中透青的漢子,他雖然看到狄明揚坐在首席之上,但看他只是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不覺冷嘿一聲道:
  “你是什么人?也在這里大聲呼叱?”
  茅若清冷哂道:
  “申庄主總該听說過‘海上生明月’這句話吧?這位狄公子就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了。”
  那面色白中透青的漢子听到“明月宮”三字,不禁臉上微微變色,連坐在他們上首的金槍將石開化也不覺為之動容,兩道凌厲目光,不期而然朝狄明揚投去。
  這時璇璣手文成章和綠鷹島主秦鎮海差不多已拚搏了三十來招。
  文成章一柄摺扇,使得出神入化,翻覆上下,宛如一道匹練,綠鷹島主雙爪如鉤,勁風如錐,雖也十分凌厲,但在他扇下,已是守多放攻,避多放扑,稍梢落了下風。
  兩人扇影爪風,飄忽异常,人影來去已經很難分得出敵我雙方的人來,第三者也休想走近他們六七尺之內。狄明揚卻一步跨到了兩人中間,雙手一分,說道:“二位暫請住手,听在下一言。”
  兩人正在打得難解難分,狄明揚這一介入,文成章的摺扇閃電划上他右肩,綠鷹島主的十道爪風,也同時襲上了他身側,但狄明揚竟然渾無所覺,右手一下封開文成章扇勢,左手也架住了綠鷹島主的雙爪,硬生生把兩人推開了一步。
  然后又一個轉身,掠近糞風劍尚昌來和飛天豹子佟祿山兩人中間,右手食中兩指夾住了尚昌來劍尖,左手抬處,衣袖袖角業已卷住飛天豹子的雙筆,這兩人也各自后退了一步。
  狄明揚姿態從容,舉手之間就把拚搏中的四人一齊解了圍。
  矮純陽茅若清、司徒贊等人,只是懾放明月宮的威名,卻從未看到過這位副總護法的身手,此時他露了這一手,卻看得他們齊齊一怔!
  他們當然可以想得到,狄明揚能擔任明月宮副總護法,必有高深武學,卻料不到他武功會有如此高不可測!
  金槍將石開化也同樣目中精芒閃動,流露出不信之色。
  雙方四人在這一瞬之間,都停下手來,狄明揚抱抱拳道:
  “大家都是上酒樓喝酒來的,何必認真,這樣豈非大煞風景了?諸位請看在下薄面,就此住手如何?”
  璇璣手文成章望望狄明揚,正等開口,金槍將石開化已經站了起來,一擺手道:
  “文兄不用說了,咱們走。”
  一面朝狄明揚拱拱手道:
  “這位狄少兄,少年雋才,兄弟至表欽忱,待會可否移駕玉山客棧一晤?”
  狄明揚忙道:“在下兄弟也住在玉山客店之中,自當趨訪。”
  金槍將頷首道:“如此甚好,兄弟恭候狄公子俠駕,少陪。”
  一面回頭朝胡達道:
  “胡兄,你要酒樓開具清單,所有損失,可到玉山客棧去取。”
  說完,帶著文成章等四人下樓而去。
  飛天豹子佟祿山還是憤噴的道:
  “金槍將石開化也沒有什么了不起,今晚真是便宜了他。”
  白云觀主茅若清微笑道:
  “狄公子為人謙和,大家總得看在狄公子的面上了。”
  狄明揚含笑道:
  “佟寨主,人家連酒也沒喝,就匆匆走了,還答應賠償酒樓損失,不是已承認不對了么?”
  藍飛天問道:
  “這金槍將究竟是什么人物?”
  茅若清道:
  “金槍將石開化世居將軍岭,也算得是武林世家,他出身少林,算起來還是少林寺方丈的師弟哩,在江南武林中,可說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狄明揚听他說出石開化世居將軍岭,心中暗道:“那不是和龍堡很近,他一定認識爹了。”
  几個堂倌迅速的整理好几張倒翻的桌椅,一面也陸續送上菜來,一切都已恢复正常。
  俺祿山、秦鎮海等人殷勤向狄明揚,耿小云。蕭湘云兄弟敬洒,這一頓酒飯,吃到賓主盡歡,才由眾人簇擁著回轉客店,方始告別。
  藍飛天又坐了一會,起身回轉隔壁房中。
  狄明揚想起了方才金槍將石開化約自己前去晤談,這就洗了把臉,朝耿小云、蕭湘云二人說道:
  “你們留在房中,我去看看石開化。”
  耿小云道:“大哥真的要去?”
  狄明揚道:“他既然約了我,我自該去看看他了。”
  蕭湘云道:“他們在酒樓上吃了虧,會不會對大哥不利?”
  耿小云道:
  “我和大哥一起去。”
  狄明揚笑道:
  “不用了,你們只管先睡,我只是禮貌性的拜訪,他怎么會對我不利?再說我也不怕他對我不利呀!好了,我去去就來。”說完,舉步出門,隨手帶上了房門。
  走到廊上,正好有一名店伙迎面走來,狄明揚問道:
  “伙計,你知不知道有一位姓石的大爺,住在哪里?”
  那店伙道:
  “公子問的可是一位叫什么將軍的石大爺嗎?”
  狄明揚一想,立即點頭道:
  “是金槍將石大爺嗎?”
  那店伙陪笑道:
  “對對!石大爺就住在南首上房,公子請隨小的來。”說完,就走在前面領路。
  從長廊折而向南,那里有一排五間房間,店伙走近右首第一間門口,舉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說道:“石大爺,有一位公子來拜訪你了。”
  房門呀然開啟,走出來的正是金槍將石開化,他一眼看到狄明揚,不覺欣然道:
  “是狄少兄,快請里面坐。”
  狄明揚舉步走人,拱拱手道:“石前輩見召,特來拜謁。”
  石開化連說“不敢”,一面讓坐道:“狄少兄請坐。”伸手取過茶壺,斟了一盅茶,把茶盅移到狄明揚面前,又道:“請用茶。”
  狄明揚說了聲:
  “謝謝。”
  石開化含笑道:
  “狄少兄方才勸架露的一手,足見高明,兄弟至為欽佩,不知狄少兄尊師是哪一位高人?”
  狄明揚現在江湖上多走了几天,也學了一些經驗,那就是逢人且說三分話,目光一抬歉然道:
  “前輩原諒,家師隱跡林泉已久,不欲人知,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石開化依然臉含微笑,點頭道:
  “在江湖上終年奔走的人,都是些凡夫俗子,真正高人,不為名利,自然不在江湖,既不能兼善天下,只好獨善其身,高蹈山林,過的是隱士生涯,才是怀有真才實學的人,狄少兄輕輕年紀,已有此极高的身手,尊師自是非尋之人了。”
  狄明揚道:“前輩夸獎。”
  石開化道:
  “狄少兄尚未弱冠之年,就當上了明月宮副總護法,當真了不起。”
  狄明揚道:
  “在下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明月宮發表了在下副總護法,在下尚未就任。”
  石開化“哦”了一聲問道:“狄少兄事前也不知道么”
  狄明揚道:
  “事前他們總護法公孫先生和在下提過,在下并未答應。”
  石開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
  “狄少兄英年有為,前途無量,明月宮近几年聲勢雖然不小,但究非名門正派,狄少兄不答應,正是明智之處。”
  狄明揚听出他語气之中似乎對明月宮深感不滿,不覺望著他問道:
  “石前輩可知明月宮的情形么?”
  石開化一手摸著嘴上八字胡子,徐徐說道:
  “兄弟并不清楚,只知明月宮從前是在北海一帶活動,近一二年漸漸移到江南了……”
  說到這里,抬目問道:“听狄少兄口音,似乎也是江西人氏?”
  狄明揚道:
  “在下世居龍堡,和前輩住的將軍岭乃是近鄰……”
  “龍堡狄家?”
  石開化身軀震動,目中閃過一絲惊异之色,但立即平复下來,問道:
  “狄兄是龍堡狄家的人,只不知和狄元和狄老哥是何稱呼?”
  狄明揚正身道:“前輩說的是家父。”
  石開化神情一動,繼而大笑道:
  “哈哈,如此說來,咱們不是外人了,老夫和令尊元和兄乃是好友,大概老夫看到你時,少兄還不過六七歲,哈哈,老夫那就要倚老賣老,稱你一聲狄賢侄了。”
  狄明揚連忙拜了下去道:“小侄不識世伯,還望世伯多多恕罪。”
  石開化連忙把他扶起,呵呵一笑:“賢侄不要多禮,哦,賢侄此行是……”
  狄明揚道:
  “小侄离家多年,此次就是回家去省親的。”
  “哦!”石開化一手托著下巴,“哦”了一聲,才道:“賢侄今晚同席的那些人……”
  狄明揚道:
  “他們因小侄是明月宮的副總護法,所以堅邀小侄去參加他們明日在泌姆山舉行的大會。”
  石開化攢了攢眉道:“狄賢侄,這些人都是黑道中的邪魔外道,不宜和他們接近。”
  狄明揚道:
  “世伯教訓的极是,只是……小侄已經答應了他們,不去豈非失信放人?”
  石開化眼神微動,忽然點點頭道:
  “狄賢侄說的也是,咱們江湖人講究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自是不能失信,你慢慢的和他們疏遠些就是了。”
  他不等狄明揚開口,接著又道:
  “老夫此次也是倦游歸來,正待返鄉,今晚和你賢侄在此巧遇,實在難得。這樣吧!明天狄賢侄去參加他們泌姆山大會,諸多小心,老夫就在這里多待一天,就可和賢侄一同回去,途中也有伴了。”
  狄明揚喜道:“能和世伯同行,那正是最好不過了。”
  石開化欣然道:“那就如此決定了。”
  狄明揚起身告辭,回到北首的一排長廊,推門而入,耿小云、蕭湘云二人還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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