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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情海譎波


  上集書中,斐劍說出听聞傳言,東方霏雯与他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曾有夫妻的關系,嚴詞要東方霏雯說出事實真相。
  東方霏雯惊惶錯愕的神色,使斐劍認定了事無虛假。
  她明知自己的身世,而一任感情泛濫,几乎演成逆倫慘劇,安的是什么心?
  這种行為,与禽獸無异,她真是這樣荒淫沒有人性的女人嗎?
  此事如傳出江湖,自己將如何為人?
  憤怒,使他殺机大熾……
  東方霏雯突地大叫道:
  “謊言!無恥的陰謀……”
  斐劍栗聲道:
  “什么,你說是謊言?”
  “是的,可怕的陰謀。”
  “你否認?”
  “弟弟,是誰說?”
  “這我可以不必告訴你。”
  “紫衣人,對嗎?”
  “別問是誰,你必須說出實情,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
  “真的?”
  “絲毫不假,一百個真!”
  斐劍有些昏亂了,他相信“贖罪人”和“宇宙一尊”,還有尹一凡那神秘的師父,但就事論事,東方霏雯也不可能喪失人性到這种程度,那方面的話可信呢?父親死了,不可能質之于地下?
  他愣子,也傻了。
  東方霏雯咬牙切齒的道:
  “多可鄙的陰謀,弟弟,你相信這惡毒的中傷?”
  “我不得不信!”
  “為什么?”
  “因為這种錯誤是不能彌補的,也決不能讓它發生!”
  “然而我否認,弟弟,敞開來說,以我的姿色,值得人不擇手段的破坏,試想,‘屠龍劍客’并非泛泛之輩,如我与她有夫妻關系,何以江湖中無人傳說,而僅出之于一人,或极少數的人的口,你應該想得到的?”
  斐劍的意念動搖了,她的話不錯,江湖中從未听人提起過這回事,她一再說這是陰謀,這未始不可能,先后提出這問題的,都是一條線上的人,尹一凡的師父,至今僅知有這么一個人,卻未見其人,他是最先主張聯合“紫衣人”對抗“金月盟”的人。
  “紫衣人”不用說,他与東方霏雯早生糾葛。
  “贖罪人”与“宇宙一尊”也是与“紫衣人”關系暖昧。
  照此看來,事情就有蹊蹺了。
  但對方破坏自己東方霏雯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說,他們的目的是怕自己因儿女之情而漠視正義,甚至投靠“金月盟”而為禍武林,不惜用這种下流手段迫使自己与東方霏雯斷經,那不但是把自己的人格估計過低,也未免太過卑鄙。
  轉念又想到正邪不并存,除魔衛道的行動即將開始,而自己与“金月盟”已成不共戴天之勢,就立場而言,自己算是衛道的中堅,而她是“金月盟主”的女儿,無論依任何觀點,這關系都非結束不可。
  心念之中,沉緩的道:
  “事實真相不難發掘,我誓必追個水落石出不可!”
  東方霏雯鐵青著臉道:
  “你不相信我的話?”
  “這已無關緊要了!”
  “無關緊要,為什么?”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情緒,以堅毅的口吻道:
  “大姐,我們有一段交往,但幸而沒有超越禮教的范圍,不論彼此身份如何,過去的把它埋藏在心底吧……”
  東方霏雯陡地退了一個大步,顫聲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斷絕情愛?”
  斐劍咬了咬牙,暗自再下了一次決心,點了點頭,道:
  “是的,我們之間的關系該結束!”
  東方霏雯本是万分迷人的眸子,此刻竟完全變了樣,閃射出栗人的光影,櫻唇因過份激動而顫抖,粉腮微起抽搐,久久才迸出聲音道:
  “你說……結束?”
  “是的!”
  “不錯,早該結束的,然而……現在……不能!”
  最后兩個字,是吼叫出口的。
  斐劍撫今思昔,感到莫明的凄苦,然而此刻,他必須堅持原則,只要情感上稍作退讓,便將導致可怕的后果,這一份情感与理智的搏戰是相當沉痛的。
  “為什么不能?”
  “太遲了!”
  “太遲!什么意思?”
  東方霏雯用后的鬢邊散發,以一种低沉而空茫的音調道:
  “斐劍,我已無法自拔!”
  斐劍像触電似的一震,腦海頓時錯亂成一片,他顫栗了,他發現自己理智的提防要崩潰,在潛意識中柔韌的情絲似斷還續,他以為硬一下心腸就可以通過這難關,然而事實并不如此簡單。
  “贖罪人”等的忠告,又響在耳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無疑是一面盾牌掩護了他情感上的弱點,他勉力一定神,道:
  “事實上我們非分手不可!”
  “你原意墜入別人的陰謀?”
  “不!”
  “那是為什么?”
  “你應該知道,我与令尊之間,已形成了什么態勢。‘’
  “態勢可以改變!”
  “根本不可能!”
  “我可以說服家父放棄成見?”
  “可是我卻不能改變我的立場。”
  “敵視本盟?”
  “事實非常明顯,武林天下已被令尊一手造成末日的局面,所行所為,天怒人怨,不向邪惡低頭,便只有站在正義的一邊。”
  “我不打算說服你,但我再重提舊話,我們歸隱林泉,不問江湖是非。”
  “那我也說一句,遲了!”
  “什么遲了?”
  “我已應允同道為正義而戰。”
  “那……我們之間算是……完了?”
  “不要用完了兩字。應該說結束,停止。”
  東方霏雯突地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笑聲尖厲刺耳,在晚風中擴散、激蕩、也撞擊著斐劍的心。_
  久久,笑聲止歇,只听她以一种异樣的聲調道:
  “弟弟,這稱呼我至死不改變,我以前說過,我也許錯了,一開始就錯了,可能,我是在走一條毀滅的路,但我決不更改行程,毀滅吧!你,和我,弟弟堤你迫我這樣做的,我生平只知道兩件事,愛与恨。”
  斐劍打從內心冷起了一陣悚栗。
  愛与恨!
  毀滅之路!
  她將要做什么?是自己錯了吧?還是她瘋狂了?
  “哈哈哈哈,弟弟,有這么一天,你和我一起毀滅,永遠在一起,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我們分開,當然,那些我所恨的,企圖分開我們的,將付出最高的代价,弟弟,讓我們暫時說再見!哈哈哈哈……”
  人影翩然而逝,但那栗人的异樣笑聲,仍激蕩在空間。
  斐劍喪魂失魄地站在當地,象置身在一場可怕的夢境中。
  他的腦海由混亂而變成空白,一無所思,空空洞洞的,什么都不存在。
  夜幕低垂,群星閃耀。
  一聲凄厲的梟鳴,把斐劍從無意識的狀態中喚回,一股寒意襲上心頭,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東方霏雯滿含怨毒的离去,她將會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舉動?報复?
  移愛作恨,瘋狂地報复?
  誰會想得到這份愛演變成今天的結局!
  從她過去迫“紫衣人”墜岩,迫殺該盟數十高手的殘酷手面來看,她是一個狠得下心腸的女子,無疑的,她不僅對自己施行報复,還會遷恨自己交往的人,但除龐衛道之戰即將開始,彼此是敵對的雙方,報复并不可怕,只是變幻的過程令人傷神。
  第一次,他感到恐怖,但說不出恐怖什么?
  她堅決否認与父親曾有夫妻關系,但“贖罪人”等的話又不能完全否定,這公案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愛人、繼母,多么荒誕而可怕,雖然關系一斷,不了自了,但在心靈上總是一個死結,這死結不打開,心頭的陰影將永不能消除。
  這公案必須“贖罪人”、“紫衣人”、“宇宙一尊”,与尹一凡的師父等,當面對質,才能得到答案。
  沉思了許久之后,重新上道。
  這一天,來到距施南城不及百里的清水岭,預計入夜時分可以赶到“紫衣人”秘密基地所在的破廟。
  岭下官道旁,有百來戶聚居,形成了一個小集。
  斐劍在集上一家小店中打尖歇腳,他想乘此机會把今后行動的步驟仔細盤算一下,此去与“紫衣人”等會合,共謀對抗“金月盟”,他對敵我雙方的情況仍然十分模糊,例如“金月盟”真正的實力?該盟的總壇所在地?“金月盟主”的來路?自己方面的力量?主事的人?……
  在他想像中,自己方面的領導人必是尹一凡的師父。
  但截至目前為止,他僅知有這么一個神秘的人物,行事詭异莫測,其它,就茫然無所知了。
  与仇人攜手,是出于不得已,必須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突地,他想起了兩件事,在昏亂中竟忘了查詢,不由大是失侮。
  第一,師姐方靜嫻被‘贖罪人’遣人救走,她身中‘金月盟’“迷神之毒”,不知是否痊愈?而今身在何方?第二,忘了向東方霏雯追查她房中那些紫衫的來歷。如果當時提出詢問,也許可以解開她与“紫衣人”之間的關系之謎。從种种跡象看,她与“紫衣人”之間,似有某种關系存在,而非如她所說的僅是垂涎她的美色而不擇手段的追求。同時,“紫衣人”出現之初,曾施展過“金月劍法”,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謎。
  正自沉思入神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佛號:
  “阿彌陀佛!”
  斐劍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女尼,身背化緣袋,手持念珠,站在店門之外,心想,原來是化緣的。
  這小店總共只兩開間平房那么大,進門的右邊是爐灶,爐灶后面与左邊半間,排了十來張白木桌子,斐劍是靠左角西門而坐,里外一目了解,實際上座位与店門的距离不到兩丈,加以此刻早市方張,座客寥寥視線毫不受阻。
  他瞥了一眼之后,正待繼續吃喝,忽然感到情形有些异樣,再打量之下,發現那中年女尼兩道灼灼的迫人目光,定在自己面上。
  奇了,他想,這素未謀面的陌生女記,為何如此盯視自己?從那凌厲的眼神來看,這女尼是武林中人,難道她認識自己?抑是……
  他下意認地摸腰間的“天樞神劍”,暗忖,莫非是為了這個,想到這一點,不由心里竊笑,那可是太不自量力了。
  一個店伙上前道:
  “師太敢是化緣?”
  “找人!”
  “找人?”
  “不錯!”
  “找誰?”
  “那位坐在屋角的少施主!”
  店伙看看斐劍,又看看女尼,做了個猥瑣的笑容,走開了。
  中年女尼的目光并未從斐劍面上移開,這時,冷冷地開了口:
  “施主敢是憑一支神劍,解了少林大劫的‘掘墓人’?”
  斐劍心中一動,對方果是沖著自己而來,當下冷漠的應了聲:
  “不錯,在下正是!”
  “阿彌陀佛,的确是有緣了!”
  “師太如何稱呼?”
  “貧尼梵淨!”
  “有何見教?”
  “不敢,有請施主隨貧尼一行!”
  斐劍面不改色,冷漠如故,不帶半絲表情的道:
  “師太要在下同行?”
  “是的!”
  “該有個理由?”
  “此地非談話之所!”
  “事無不可對人言,師太有話何妨直說?”
  “梵淨”女尼躊躇了片刻之后,道:
  “貧尼可以略為說出一點,施主此番赴少林寺,是為了查探一個人的生死下落,而這人的下落,貧尼知道……”
  不待“梵淨”話完,斐劍已离座已起,把一個小銀錁子朝桌上一放,算作洒飯之資,一抱拳道:
  “師太請!”
  “梵淨”面上露出一絲几乎覺不出的微笑,單掌打了一個問訊,掉頭疾走而去,斐劍出了店門,對方已在數十丈之外,單從這身法看米,這女尼的功力升非泛泛之流。
  斐劍疾步追上了去,心中暗忖,對方何以知道自己赴少林查探“百靈女孔映紅”的這檔子事?
  她,知道“百靈女”的下落,看來“金釵之謎”該揭曉了。
  但,彼此素昧生平,她為什么要找自己嗎?這其中必非無因……
  一陣疾行,那小集已被拋在數里之外。
  “梵淨”女尼突地舍官道朝一個山坳奔去。
  斐劍身形一緊,把彼此的距离縮短到數步之間,忍不住開口道:
  “師太,此地可以說話了?”
  “梵淨”頭也不回的道:
  “稍安毋躁,馬上就到地頭!”
  “地頭!什么地頭?”
  “貧尼修真之所。”
  “唔!”
  斐劍不再開口,隨在“梵淨”之后向坳內奔去,心中在盤算著,如果這女厄真的知道“百靈女孔映紅”的下落,為了替母親報仇,將不惜任何代价以求取這線索,如果對方別有用心,今天決不放過她。
  坳內一塘清溪,夾岸盡是桃樹,無盡的翠碧之中綴著累累桃實,想那陽春時節,綠水桃花,必須十分賞心悅目。
  穿林行約五里左近,万綠叢中,現出一角紅牆,臨到切近,才看出是一座极其精致的庵堂,門下懸著一方泥金匾額,題的是“碧桃庵”三個大字。
  “碧桃庵”的确名實相符。
  “梵淨”一收勢子,回首向斐劍道:
  “這就是了,施主請進!”說著仍在前帶路。
  按照世俗例,庵堂之內,禁止男人涉足,而這女尼卻一反常情,領自己到這庵堂顯然居心叵測……
  心念之中,已轉過有護法韋陀像的影壁。
  影壁之后,是一個長滿花草的小院,迎面正間是佛堂,東西兩廂,各為三開間。一眼望去,窗明几淨,纖塵不梁。
  “梵淨”女尼一擺手,面向西廂,道:
  “請進客堂待茶!”
  斐劍頷頷首,踏著花間卵石小徑,走向客堂。
  方才落座,一個妙齡女尼,奉上香茗。
  斐劍一頭,目光与那妙齡女尼相對,心頭陡地一震,那面孔好生熟悉,然而就是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見過。只見她生得冰肌玉膚,美如天仙,真象是南海普陀岩紫竹林中的大士臨凡。
  那女尼放下茶盞,悄然退了下去,面上不帶任何表情。
  斐劍收回目光,面向對面側坐的“梵淨”女尼,道:
  “師太是本庵主持?”
  “正是!”
  “在下有急事要辦,不能久留,敬請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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