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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章 窮凶惡极


  一一背完,正好八十一句,一字不錯,連那每句話的前后次序也沒顛倒一句。呂梁道人暗暗惊歎,笑道:“不料你的記憶如此之強,還當你根本沒有用心去記哩,可知我教你背下‘三陽開泰’口訣的用意?”
  解英岡道:“敢情寄望晚輩將本門兩种內功融合一体?”
  “那“本門”兩字听的呂梁道人有無比親切之感,頷首笑道:‘本門在武林中雖無響亮的名頭,但那陰陽互濟,水火相容的內功,卻是天下無与倫比的絕學。我不知是否妄想,那將‘王雪功’‘三陽開泰’融會一体的奇跡,不但先父未能辦到,史大刀也未能辦到,且不管是妄想或有可能在你身上出現奇跡,只盼你有机會好生練練,你福澤甚厚資資更佳。若有一天將這兩种相克的內功,練的水乳交融,則為本門之幸,無論史大刀、先父,那我師父地下之靈也覺欣慰。“解英岡肅然道:“晚輩當盡心全苦練,不負老前輩之厚望!”
  呂梁道人點了點頭,又道:“今日當我發覺鬼王率他四魔向華山而去,一面安排小白小鶴,一面遣人快馬赶往蓮花峰報訊。
  那人定然赶在鬼王先頭,倒不誤蓮花峰毫無所備。怕的是,鬼王另約能手相助,你現在赶去還來得及。好了,我不留你了,去吧!“解英岡早就心急如焚,聞言抱拳一禮,轉身急步而去,回到自己的房中。
  只見吳愛蓮換了睡衫,已在炕床上睡著了。
  解英岡猛力搖睡她,低聲說道:“快走!”
  吳愛蓮慵懶的坐起身,膩聲道:“天這么晚了,去那儿啊?”
  解英岡道:“你要想睡,我一個人走了。”
  說完,自去收拾行裝。
  吳愛蓮洗完澡,換上香噴噴的睡衫,只等他來溫存,久不見他進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見狀,好生不悅,心中想道:“若是連夜赶往華山,到時我一句話也不說,看誰來幫你母親開脫罪名!”
  她見解英岡決心要走,不由躍下炕床,換衣,跟著匆匆忙忙的收拾行裝。
  兩人快馬馳在道上,夜涼如水,冷風扑面,只見解英岡馳在前頭,一句話也不說,手中馬鞭不住地鞭策坐騎。
  吳愛蓮見正是赶往華山的路途,芳心便直在埋怨,不知解英岡發了什么神經,突然間又要赶路了。
  埋怨盡管埋怨,口中不敢說一句埋怨的話,只因她見解英岡神情嚴肅,沒得自討沒趣。
  天色大亮時,已至華山腳下,那兩匹千里駒一夜急馳,累得汗水淋漓,馬嘴直吐白沫,看樣子也差不多了。
  登山不及盞茶時間,解英岡的坐騎突然失蹄,伏在山坡上悲嘶不已。
  解英岡也不停留,躍离馬鞍,徑向山上奔去。
  吳愛蓮看在眼丑,只當他一心想去見他母親戒色,不覺微覺醒意,心道:“他要是這般急急的會我,我死也心甘情愿了。”
  馬行不快,當下也躍下坐騎,喊道:“等等我!”
  解英岡腳下一慢,但等吳愛蓮追上,牽起她手,急行更胜奔馬,頃刻翻過兩座山頭。
  吳愛蓮暗暗昨舌,心想他登山坡如履平地,輕功實在高人一等。
  到得蓮花峰下,遠處几名女尼攔在道上,大聲喝問道:“什么人!”
  解英岡報名道:“我罪儿!”
  語音甫落,已然迫近那几名女尼的身前。
  只听其中一名女尼斥聲道:“胡說!罪儿已……”
  解英岡定下身,笑吟吟道:“不殺師姐,不認識小弟了么?”
  不殺看清楚,确是那罪儿,頓是如見鬼魅,嚇得連連后退道:“你,你不是鬼吧?”
  解英岡指著太陽道:“青天白日下哪來鬼?”
  十不尼除不色外,九位全在,見罪儿沒死,真情畢露,紛紛喊道:“罪儿,罪儿!
  只有不殺突然板下臉孔,冷冷道:“你有膽回來?”
  解英岡道:“自离蓮花峰,三年來罪儿行得穩,站得正,有什么不敢回來?”不殺道:“你裝的好像,既怕咱們揭穿你偷學了師祖的武功,何不裝到底,回來做什么!”
  解英岡涎臉笑道:“只要師姐替罪儿隱瞞,師祖不是照舊不知么?’”
  不殺鼻子一撇,冷哼道:“咱們可不敢欺騙師祖,隱瞞不報!”
  解英岡才躬身作揖道:“師姐包涵,師姐包涵!”
  不貪八尼紛紛勸道:“大師姐看他求的怪可怜,饒他一遭!”
  “浪子回頭金不換,就替他隱瞞一次。”
  敢情他們俱都十分喜愛罪儿,見罪儿不但沒死,而且突然回來,心中著實喜歡的不得了,說出那“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話。
  大家一勸,不殺也就心腸軟,歎道:“其實師祖就是知道你偷學她老人家武功,也沒有什么了不得。可知咱們下山行道時,師祖吩咐咱們第一句是什么話么?”
  解英岡道:“那定是要你們廣行善事扶弱濟貧。”
  不殺道:“你猜錯了,師祖第一句話要咱們打听你的下落。”
  解英岡吃惊道:“可是要你們綁我回去問罪!”
  不殺嗔道:“你怎么這樣想!”
  解英岡凄聲說道:“師祖討厭我,天天管我怎么辛勤耕作,總是不屑理我。我私自潛逃下山,師祖定當好逸惡勞,吃天下耕作之苦,只叫你們綁我回去,問了罪,再替她老人家做牛做馬!”
  不殺道:“莫非你果真吃不了苦,所以潛逃下山?”
  解英岡昂然道:“誰說我吃不下苦,我是男人當該耕作。只是,只是師祖從沒有一句好言安慰,毫不關心我的存在,實教我一想起來就傷心。”
  不殺搖頭道:“師祖表面不關心你,其實才惦你哩,所以吩咐咱們下山等一個打听你,說罪儿從沒學過武功,在外面飄蕩沒得被人打死,遇到他,叫他快回來,又叫咱們告訴你,自你离后,她老人家十分想念你。”
  解英岡听得呆了,茫茫然不知所在,腦海不禁浮起蓮花圣尼那張冷峻中透著慈愛的面貌。
  不殺見他不說話,又道:“發什么呆,快隨咱們上山見師祖去,你放心,咱們決不說你偷學了師祖的輕功。”
  那年在盟主府,不成她們見到解英岡施展“九仙移位”,雖又見他疾速奔馬的掠上出,仍只當他僅偷學了輕功而已。
  致于十不尼下山,因不知罪儿的名姓,一直未能打听到解英岡的下落,卻不知名震江湖,無人不知的解英岡即是罪儿。而解英岡三字,除戒色外,連蓮花圣尼和解英岡九位師父亦不知他有這個姓名。
  他們師姐弟只顧彼此招呼,可就冷落了吳愛蓮,不殺他們欣見解英岡出現,根本沒有注意解英岡身旁還有一位蒙著面紗的女子。
  吳愛蓮從不蒙面,不殺她們也不能認出她就是屢次追蹤,几經惡戰的丑丫頭,只因吳愛蓮現在也不是丑丫頭了,倘者打開面紗,自稱是吳愛蓮,恐怕不殺她還不相信哩!
  不殺轉向吳愛蓮望去,問道:“這位姑娘敢是罪儿的朋友?貴姓啊?“吳愛蓮吶吶道:“我,我姓吳……”
  她說話有异,不殺也沒注意,笑道:“吳姑娘可是隨罪儿來咱們山上玩的?”吳愛蓮老實答道:“不是,可是他走到那里,我便到那里,因為我是他的……”解英岡一惊,急忙回過頭來,斥道:“不許亂說話!”
  吳愛蓮想起解英岡不准自己說是他妻子,改口道:“我是他的朋友。”
  不殺笑道:“走到那里跟到那里的朋友,可真要好!”
  不殺笑道:“罪儿,你真行,莫非在山下窮混了三年,還帶一位媳婦回來?”解英岡不愿意談這個,岔開話題道:“不色身体可好?”
  不殺歎道:“去年咱們只當不色要背叛師門,押她回來,那由她神志不清,師祖說她吃了什么迷藥,可怎么也治不好;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但身体倒還好。”不殺突問道:“奇怪,你怎么突然會問起不色,你下山后,她才投上山來,你怎么知道她,而且偏偏問她身体如何?”
  解英岡暗暗一惊,隨即笑道:“你們十不尼行道江湖,名頭有誰不知。不色雖是新來的師姐,我見她不同你們在一起,大概病了,故而問她身体可好。”
  說著取出最后四顆“七返靈砂”遞到不殺手中,又道:“此是道家靈藥”七返靈砂“,可治各种奇難怪症,師姐拿去給不色服下,試試如何。”
  不殺道:“咱們一起上山面見師祖。”
  解英岡見蓮花峰上毫無動靜,只當鬼王還沒有來到,一時不為峰上擔心,吶吶道:“我,我有點怕見師祖……”
  不殺笑道:“丑媳婦難免要見公婆,你离山三年有余,回來不見她老人家行么?”解英岡道:“你們難道忘了,師祖不准我上蓮花峰?”
  不殺“啊”的一聲道:“對,得先去稟告師祖,你在這里等著。”
  解英岡道:“我去后山,先見梅婆,梅婆身体好么?”
  不殺道:“好得很,可是常常罵你這小鬼沒良心,偷偷下山也不告訴她一聲。”解英岡心想:“見了梅婆,便去見母親,說什么也要救她出石洞,脫离苦難。”正要同不殺她們分道告別,斗听峰上傳來洪鐘似地聲音道:“小曼,你老公呂傳刀來見你啦!”
  解英岡大惊道:“鬼王已到峰上!”
  不殺更惊,說道:“糟糕!咱們守在峰下,不知來敵可從旁道上峰!快快上去!”說著,當先朝蓮花峰掠去。
  解英岡牽起吳愛蓮,瞬間追過不殺,一口气也不換,頃刻來到峰上,此時不殺她她們還在半峰上奔掠。
  只見蓮花峰上,那座不算大的尼庵前站著十余人。兩面對峙,一面是九戒尼,一面是鬼王率同座下四弟子。
  九戒尼面色凝重,看見解英岡來到略略一望,沒有說話。
  鬼王卻笑道:“好小子,你也赶來了。”
  解英岡抱拳喊聲:“老前輩!”
  鬼王頷首笑道:“蠻有禮貌的,不像我老婆的弟子,見著我板著臉孔,理也不理。”
  戒殺道:“施主尊重,家師乃是出家人,不可出言污穢!”
  鬼王怪叫道:“丫頭們懂什么,令師是我妻子。不稱老婆稱什么,快叫我老婆出來,說呂傳刀要她還俗!”
  戒殺道:“家師不愿見施主,請施主速下山。須知三十年前,家師是手下留了情,否則施主縱然做鬼,就以為家師找不到么?”
  鬼王恨怒道:“談到做鬼,正是我鬼王今日來此的目的。我那老婆害得我三十多年來,日日与尸為伍,罪可吃足了,今日來向她討個公道!”
  戒殺道:“施主自甘做鬼,怨得何人!”
  鬼王道:“不錯,确是我自甘做鬼,我怕老婆要殺我,又不是她十誡刀法之敵,只有躲著見不得人。然則今天鬼王可要會會她那十誡刀法厲害,還是我新創的鬼彈十指高明!”
  戒殺道:“原來施主要討教家師的十誡刀法,那倒不須家師親自出面,由咱們九位師姐妹領教。”
  鬼王怒叫道:“好啊,小曼,你可是瞧不起我新創的鬼彈十指,只叫你的弟子來打發我么!”
  盡管他何那大聲喊叫,蓮花圣尼不予理會。
  戒殺道:“施主請安靜,家師正在庵內念佛,莫要打扰他老人家。”
  鬼王罵道:“念他媽的屁佛,小曼,你再不出來,我放一把火將你這尼庵燒掉,再將你徒子徒孫的光頭,一顆顆砍下!”
  戒殺道:“看來施主惡性未改,江湖傳言鬼王殺人無數,定非虛言了!”
  鬼王怒道:“臭丫頭,你憑什么教訓老夫,跟我滾開!”
  戒殺歎道:“當年家師留你一命,意思要你悔改自新,不料你仍然暗中殺人,莫不知惡有惡果,縱然在世沒有報應,死后也會打入十八層阿鼻地獄么?”
  鬼王突然仰天笑道:“小曼,大概你不知傳言中的鬼王便是你刀下亡魂的丈夫吧!自我做鬼后共殺了三百三十一條性命,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殺他們么?那可是怕他們認出鬼王即是昔日凶名昭彰的呂傳刀,倘若經他們之口傳到你耳中,我鬼王做鬼也做不安穩了!”
  他話聲一頓,嘿嘿陰笑了數聲,又道:“此所謂殺人滅口,然則那三百三十一條冤魂,間接等于是你害的,誰叫你用那十誡刀法整治得我神魂不安,為了活命,為了不叫你知道鬼王是誰,我只有殺掉見到我真面目,而与我無冤無仇的人!”
  戒殺連念兩聲“阿彌陀佛”,說道:“這么說來,家師當年沒殺你,反倒害了三百三十一條性命了!”
  鬼王要激蓮花圣尼出面,大聲道:“可不是,雖是我下的手,卻是小曼害的!”戒殺道:“昨日蓮花峰得到外人傳告,說鬼王即是呂施主,而且正在來蓮花峰的途中……”
  鬼王冷笑道:“那定是楚飛云那狗賊,在死之前帶來的信息廣戒殺道:“楚施主也被施主殺了么?“鬼王大聲道:“小曼,你可听清楚了,楚飛云被我殺了,快出來替你那舊日的情人報仇!”
  戒殺搖頭道:“家師不會出來見你!”
  鬼王大笑道:“可是怕我鬼彈十指,所以躲著不敢出面?那也不行啊,小曼,躲著沒用,快出來跟老公還俗,你老公包准再教你生一個胖娃娃!”
  戒殺微有怒意道:“家師不出來見你,可不是怕了你。她老人家昨天得知鬼王即是呂施主,恨不得將你千刀万斬,然則家師出家后,十戒中首戒殺生。但怕見著你,忍不住要殺你除害,所以索性不見。”
  鬼王道:“不見如何除她心目中的禍害?”
  戒殺道:“她老人家叫咱們問明施主是鬼王后,便要咱們將施主留下!”
  鬼王道:“留下如何?可是要我陪她在山上白頭偕老,那不行,除非她叫你們全部還俗,做我之妾還可商量。”
  戒殺怒喝道:“施主惡性難改,家師要將你廢去武功,關在后山,免得再叫你到江湖上做盡坏事!”
  鬼王咋著嘴道:“好仁慈的蓮花圣尼,卻請問,小曼不出來,莫非就憑你們廢我武功,關去后山么?”
  戒殺道:“不錯,就憑咱們九位師姐妹!”
  鬼王忍住被輕視的怒气,問道:“他們可學了十誡刀法?”
  戒殺道:“我師姐妹九人一人學了一戒。”
  鬼王道:“還差一戒呢?”
  戒殺道:“戒色師妹面壁,不能出戰,但只我九人盡夠了1”
  鬼王迎天笑道:“你們不知鬼彈十指的厲害,只以九誡刀法是戰我鬼彈十指,簡直找死,去找你們師父出來,說九誡刀法不堪一擊!”
  然于此時,庵堂內傳來步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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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風云閣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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