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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夢中情人


  我呆了半晌,才道:“那只斷手,就是我們現在想要去找的那一只。”
  葫蘆生也呆了一會:“事情怎么那樣巧!不過我听你說起要找斷手,就自然想起了我曾經處理過斷手的往事,想不到真的就是同一只斷手。”
  我要相當費力,才能把湊巧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
  在“胡克強的故事”中,一直以為是玲瓏巧手仙自己設法令那只斷手不會變坏的,卻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降頭術中本來就有專門保存動物体的學問,由于降頭術要運用許多生物的体,所以必須有這門學問來配合。
  對精通降頭術的葫蘆生來說,使那只斷手不變坏,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明白了這個過程,對事情有什么幫助,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葫蘆生這時候道:“既然就是那只斷手,你應該把故事的全部都告訴我。”
  我連連點頭,把整個故事詳詳細細說出來。
  葫蘆生听得很用心,并沒有打斷我的話頭,只是在听到飛斧老大、毒刃三郎的名字時,發出了低呼聲。
  那表示他至少曾經听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等我講完,葫蘆生才歎了一口气。我等著听他的意見,他卻好一會不出聲,只是喝酒。
  我等了好久,忍不住問:“照你看,我們是不是有希望可以找到那只斷手?”
  葫蘆生這才舒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臉上重重抹了一下:“如果單是憑血緣關系,要去找那只斷手,會很渺茫,但是那只斷手曾經听過我的施法,只要它還在世上,我就有方法把它找出來。”
  我大是興奮,葫蘆生道:“我想見一見那位胡克強。”
  我忙道:“這容易,我立刻和他聯絡。”
  胡克強和葫蘆生見面的情形,十分奇特,也不能說和這個故事沒有關系,所以值得記述一下。
  胡克強和游宇宙大約在一小時之后來到,那時候葫蘆生正在閉目養神,兩人進來之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向葫蘆生道:“胡克強來了。”
  胡克強向前走了過來,葫蘆生睜開眼,一看到胡克強,就倒抽了一口涼气,雙眼睜得极大,他的眼珠之中,竟然隱隱有各种顏色不同的光彩在變幻,看來詭异之极。
  胡克強怔了一怔,站著了不再向前走,葫蘆生開口道:“好久沒見。”
  一听得葫蘆生這樣說,我就知道葫蘆生在乍一見到胡克強的時候,產生了幻覺,以為胡克強是毒刃三郎。
  由此可知,胡克強和當年的毒刃三郎容貌相似到了何等程度!胡克強是又隔了一代的人,更可以想像胡克強的父親胡疑,和毒刃三郎的相似程度,也可以了解當年玲瓏巧手仙一看到了嬰儿就昏過去的原因。
  听葫蘆生這樣說,也可以知道他不僅是听聞過毒刃三郎的名字,而且還和毒刃三郎見過面,可能曾打過交道。
  胡克強當然莫名其妙,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只是充滿了疑惑,向我望來。我向他做了一個手勢,表示“說來話長”,會慢慢向他解釋。
  這時候葫蘆生也覺察到了自己認錯了人,他雙手在臉前揮動,像是想把幻覺揮走,然后他又盯著胡克強看了很久,忽然問了一個很普通、可是再也想不到他會在這种情形下問出來的問題。
  他問的是:“小朋友,你有沒有老是做夢?”
  別說是胡克強,換了是我,也一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因為根本難以明白葫蘆生這樣問是什么意思。
  胡克強張大了口,沒有回應。
  葫蘆生也知道自己問得太突兀,他忙著做手勢,想要解釋,可是也沒有人看得懂他的手勢。
  我苦笑:“你別光打手勢,你剛才問的究竟是什么?”
  我在這樣問的時候,心中也很緊張,因為以葫蘆生的閱歷、本領來說,根本不應該有什么事情還可以令他感到吃惊,可是他在見到了胡克強之后,卻大是惊惶失措,由此可知事情一定十分不尋常。
  葫蘆生經我一說,定了定神,這才又問胡克強,一開始竟然還是那句話:“小朋友,你有沒有老是做夢?”
  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補充:“做夢夢見一個好看之极的女人?”
  這次經過補充,他的問題具体了許多,可是胡克強漲紅了臉,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事實上這個問題很普通,也不難回答,可是卻触及個人的隱私,使人不想回答,尤其對于少年人來說,問題也很尷尬。哪一個少年都不免有綺夢,這樣的夢是心中的秘密,沒有理由拿出來和別人分享。
  問這樣問題的人,可以說是不識趣至于极點,照說胡克強沒有立刻回答,就不應該再追問下去。
  可是葫蘆生卻像是非得到答案不可,他略一欠身,也沒有看到他有什么動作,已經伸手抓住了胡克強的手腕,把胡克強拉到了他的身前,胡克強嚇得大叫起來,葫蘆生和我一齊道:“別怕!別怕!”
  葫蘆生還十分懇切地道:“小朋友,回答我的問題,很重要!”
  我補充:“要解決整件事,都要靠這位葫蘆先生,听他的話。”
  葫蘆生松開了手,胡克強立刻后退了几步,神情又惊又怒,向游宇宙望了一眼,看來他在學校中雖然很有領袖地位,可是為人實在沒有什么主意。
  游宇宙道:“說就說!”
  胡克強現出十分忸怩的神情,在喉嚨里嘰嘰咕咕發出了一陣誰都听不明白的聲音來。
  我看到了這种情形,只覺得好笑。世上有很多強人所難的事情,要少年人說出他所作綺夢的內容來,毫無疑問是其中之一。
  可是葫蘆生卻顯得又不耐煩、又緊張,重重頓足,口出惡言:“小王八蛋,你能不能講人話!”
  我對于葫蘆生有這樣的身份,卻對胡克強如此態度,感到十分訝异,胡克強也生气起來,大聲道:“我做夢夢見什么人,和你有什么關系!”
  葫蘆生更是聲色俱厲:“小王八蛋你听清楚,你夢見什么人,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和你的來歷卻大有關連!還不快說!”
  葫蘆生這番話,不但胡克強和游宇宙听了莫名其妙,連我也完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會有什么關系。
  胡克強由于惊訝和疑惑,臉上神情十分古怪,他吞了一口口水,才道:“我……我……老是夢見……夢見的人是……”
  他又猶豫了一陣,才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來。
  一听得胡克強說出了這個名字,我并不感到意外。
  因為這名字對許多人來說都很熟悉,她是一位電影明星,青春美麗,是影迷的夢中情人,胡克強老是在夢中見到她,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過要他當著陌生人說出來,當然不好意思。
  而葫蘆生的反應卻和我大不相同,他把那名字念了兩遍,向我望來,神情茫然,問:“那是什么人?”
  我立刻明白葫蘆生當然不可能熟悉這個電影明星,我想向他解釋,游宇宙比我乾脆,他取出小銀包來,打開,展示夾在里面的一張照片,送到葫蘆生的面前:“就是她。”
  看來這位美女,不單是胡克強的夢中情人,也是游宇宙的。
  葫蘆生瞪大了眼睛,盯著照片看,在那一剎間,他雙眼之中那种妖异的光芒更是人甚,令得在他面前的游宇宙不得不閉上眼睛。
  葫蘆生看了一會,抬頭望向胡克強,胡克強點了點頭,表示正是她。
  葫蘆生在剎那之間現出极度失望的神情,不住搖頭,口中喃喃自語:“怎么會?怎么會?這個女子算是什么東西!你做夢見到的不應該是這种庸脂俗粉,應該是天仙下凡一樣的人。”
  大約是葫蘆生的話侮辱了胡克強和游宇宙的夢中情人,所以兩人都有怒意,胡克強更道:“我應該夢見什么人?”
  葫蘆生并不立刻回答,反倒又有了一線希望似的問:“除了照片上這個小女娃之外,你應該更多夢見一個真正的美女,甚至于不必做夢,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見到她。”
  葫蘆生越說越玄,別說胡克強和游宇宙兩個少年人,連我都膛目不知所對,完全無法明白他這樣說法是什么意思。
  而葫蘆生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甚至于緊張得在喘气,這种情形發生在像他那樣的人身上,簡直是不正常到了极點。他盯住胡克強,連聲問:“有沒有?有沒有?”
  胡克強這時候也看出了葫蘆生的認真,所以他回答得很認真,他道:“偶然也會夢見別的……人,可是完全沒有印象。”
  葫蘆生大搖其頭:“不對!不對!當年你的要求我完全滿足了你,怎么可能會沒有印象!”
  等到葫蘆生這句話一出口,我腦中靈光一閃,多少已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葫蘆生是在看到了胡克強之后,由于胡克強容貌和毒刃三郎一模一樣,所以他產生了錯亂的幻覺,簡直把胡克強當成是毒刃三郎了。
  從剛才那句話中,可以推測到當年毒刃三郎和葫蘆生相識,而且毒刃三郎還向葫蘆生有過很特別的要求,要求他在做夢或者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某個美麗的女人,而葫蘆生運用了他的降頭術使毒刃三郎達到了這個目的。
  當年發生的事情,當然怪誕之至,可是現在葫蘆生竟然誤將胡克強當成了毒刃三郎,更是怪异莫名!
  我走前一步,在葫蘆生面前用力擊掌,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同時大聲道:“葫蘆先生,你醒醒,他是胡克強,不是當年的毒刃三郎,你弄錯了!”
  葫蘆生很不耐煩地拍開了我的手:“他是胡克強?他說他是胡克強!可是卻瞞不過我,我知道他是誰!就算他不知道他是誰,我也知道他是誰!”
  听了葫蘆生這一番話,我和游宇宙只好苦笑,胡克強則气得臉色發青,向我道:“衛先生,這老頭子是瘋子!”
  我搖頭,我知道葫蘆生的話瘋瘋癲癲,莫測高深,可是他絕不會是瘋子。
  我們不明白他的話,是因為他太著急,沒有把事情說清楚,而事情一定十分复雜怪异,超乎我們的想像之外,所以我們才完全無法了解。
  我一面搖頭,一面向葫蘆生道:“請將事情從頭說起。”
  葫蘆生卻完全答非所問,他盯著胡克強間:“你父親呢?他有沒有老是做夢夢見一個美女人?”
  胡克強偏過頭去,根本無意回答這個問題。
  葫蘆生陡然吸了一口气,伸手入怀,他在這時候,神情嚴肅之极,我嚇了一跳,因為他是一個降頭師,誰也不能預測他會取出什么樣的古怪東西來。
  葫蘆生動作很遲疑,像是一時之間還不能決定該怎樣做,他并不立刻取出什么來,先向胡克強道:“你過來,我不是瘋子,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會詳細告訴你。”
  這句話對胡克強有极大的吸引力,胡克強猶豫了一下,向前走去,葫蘆生這才從怀中取出了一只竹筒來。那竹筒大約兩公分直徑,三十公分長,呈現一种很深沉的暗紅色,竹子經過長時間的把玩,年代長了,就會有這种顏色,這种顏色使人感到歲月的滄桑,另有一股味道。
  這時候如果叫我猜竹筒里面是什么東西,我至多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因為葫蘆生顯然是貼肉藏著那竹筒的,在他把竹筒取出來的時候,甚至于還可以使人感到竹筒上他的体溫。
  葫蘆生鄭重其事,伸手指在竹筒中拈出了一張卷成一卷的紙張,又吸了一口气,把那張紙在桌子上攤了開來。
  他才攤了一半,我就發出了一下低呼聲。
  那張紙上,是一幅水彩畫,畫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而使我低呼的并不是這畫畫得极好,畫中的美女當真美麗之极,比照片更傳真,艷光流動,美目顧盼,巧笑嫣然,像是隨時會開口向你訴說衷情一樣。
  使我發出低呼聲的原因是,當這幅晝展開一半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一角的簽名--一個古篆的“白”字。
  等到畫全展開,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人都看得有點發呆,比起他們仰慕的電影明星來,畫上的美女,确然如天仙下凡,人間罕見!
  葫蘆生抬頭向我望來,我立刻道:“這畫,是白老大的作品!”
  葫蘆生點了點頭:“是,是白老大畫的。”
  我知道白老大繪畫功力极深,尤其精于人像,可是也想不到竟然可以好到這种程度!只怕不單是我,連他的女儿白素,也同樣想不到白老大會畫出這樣的好畫來。
  這畫可以說是白老大的巔峰之作!
  我一面心中感歎,一面把所想到的說了出來。我的話又引起葫蘆生的感歎。
  葫蘆生道:“你說得不錯,白老大當年在畫好了這幅畫之后,他長歎一聲,說:這一輩子他再也畫不出更好的了!”
  (后來我向白老大提起這幅美女畫像,問他為什么再也畫不出更好的了,被他冷笑:“你根本不懂得繪畫藝術,向你說也是自說。”)(所以關于這幅畫我也沒有進一步的說明。)等我和葫蘆生的討論告一段落,胡克強和游宇宙才一起舒了一口气--他們剛才在看畫中美女的時候,是屏住了气息的。
  兩人自然而然贊美:“真是美女!”
  葫蘆生立刻又問胡克強:“你對她沒有印象?”
  胡克強苦笑:“這樣的美女,見了一眼之后,誰會忘記。我當然可以肯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葫蘆生還是不肯死心,又問:“現在你看到了,她有沒有引起你的什么回憶?”
  胡克強被葫蘆生問得焦躁起來:“我為什么要對她有回憶?”
  葫蘆生望著胡克強,半晌不語,才道:“我以為會有。”
  我也開始不耐煩:“別再打啞謎了,快從頭把事情說清楚!”
  葫蘆生的神情有些激動,他站了起來,來回走動,突然停下,伸手直指胡克強:“他不但容貌和毒刃三郎相似,連動作、表情都處處有毒刃三郎的影子,若說他和毒刃三郎之間沒有任何關連,殺我頭都不相信!”
  這番話令得胡克強臉色煞白,我卻一點也不滿意,立刻道:“你已經听過全部故事,知道他和毒刃三郎之間,不可能有任何關連!在毒刃三郎死了十年之后,他父親胡疑才出生。”
  葫蘆生神情苦澀:“先不管有沒有可能,先找他和毒刃三郎有關連的證明,如此相似是證明之一……”
  他話還沒有說完,胡克強厲聲抗議:“由于絕無可能,所以那不算證明!”
  葫蘆生盯著胡克強:“如果你對畫中美女有印象,夢見過她,那就是證明之二。”
  我們三人齊聲道:“為什么?”
  葫蘆生吸了一口气:“因為毒刃三郎戀著這位美女,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相思极苦,知道降頭術中有方法可以使人回心轉意,用盡方法找到了我,要我替他施法,令那位美女接受他的愛意。”
  在“故事”中,早知道毒刃三郎是卑鄙、惡毒、無恥的東西,他會對葫蘆生提出這樣的要求,并不意外。而我也肯定葫蘆生必然拒絕。因為我曾听得藍絲說過,降頭術之中雖然有這樣可以改變人的想法的一种方法,可是如果施術用在男女情愛之上,令一個本來不愛某人的人,愛上某人,會對施術的降頭師帶來极大的災害,所以沒有降頭師肯為他人施這門降頭術。
  藍絲還提到,有的降頭師(會這門降頭術的,是极高級的降頭師),為了追求自己的所愛,不顧一切,使用了這門降頭術,雖然暫時得償心愿,結果還是慘不堪言。
  所以葫蘆生不會為毒刃三郎施展這門降頭術。
  果然葫蘆生繼續道:“我一口拒絕,不論他如何苦苦哀求,我都不答應。此人無賴至于极點,他竟然說,要是我不答應,他就不斷去做喪盡天良的坏事,說坏事雖然是他做的,可是起因是由于我拒絕了他的要求,所以等于是我造的孽,他要我為造的孽而不得好報!”
  听葫蘆生說起毒刃三郎的行為,我不禁膛目結舌,我見過卑鄙無恥的人不算少,這個毒刃三郎,排名絕對可以居首。
  葫蘆生歎了一口气,繼續道:“我當然當他放屁,他無奈我何,真的去做喪盡天良的事情,甚至于殺了從小收養他,教了他一身本領的師父。”
  听到這里,我們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气!
  我們都知道盡刃三郎殺了他的師父,可是卻絕想不到是為了這樣的原因。
  葫蘆生搖頭:“此人的凶殘狠毒,簡直已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在他殺了師父之后不久,他的大師哥飛斧老大已經向黑白兩道下了英雄帖,說明了他的罪狀,要江湖好漢聯手抓他。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居然又找到了我……”
  葫蘆生說到這里頓了一頓,才道:“我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說連他師父在內,上次和我見面之后,他已經殺了一百個人,全是因為我不肯答應他的要求而殺,所以一概算在我的賬上!如果這次我還是不答應,他就再去殺一百個人,然后再來求我。”
  葫蘆生向我望來:“衛斯理,如果你是我,你怎么辦?”
  我大聲道:“太容易了,出手為江湖除害,你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有什么為難?”
  我這樣反詰他,很是合情合理--葫蘆生身怀降頭術絕技,毒刃三郎武功再高,葫蘆生要把他除去,也不是難事,絕沒有道理任由毒刃三郎繼續殺害無辜!
  卻不料我這一問,像是触動了葫蘆生內心深處最傷心的部份,剎那之間,他臉上的皺紋一起顫動起來,看來可怕之极,隨即他雙手遮住了臉,連身子都發起抖來。
  游宇宙和胡克強都向我投以詢問的眼色,我也莫名其妙,只好搖了搖頭。
  只見葫蘆生抖了好一會,才從他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嗚咽的聲音,他顯然忘了剛才罵胡克強的話,這時候他發出的聲音,也完全沒有意義。
  我們耐心等著,又過了一會,他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又喝了很多酒,這才道:“在毒刃三郎第一次來找我之后不多久,我答應了一個人不傷害他,所以我不能出手。”
  這時候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人有越听越糊涂之感,我卻了解到事情遠比我們知道的“胡克強的故事”复雜。我們所知道的,只是表面,內在真相究竟如何,還要在葫蘆生口中找出來,這些真相,只怕當年連飛斧老大和小師妹都不知道。
  而且我也隱隱感到,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人物,若隱若現,還沒有完全露面。
  這個關鍵人物,應該就是葫蘆生答應了他不傷害毒刃三郎的那個人,所以我立刻追問:“你答應了什么人?宁愿再使許多無辜的人被殺,也不肯違反承諾!”
  我期望葫蘆生的回答可以滿足我,可是我絕料不到他的回答如此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葫蘆生先是呆了一陣,然后像是豁了出去,咬牙切齒地道:“我無法拒絕,不能違反承諾,因為我一看到那人,就……就……”
  葫蘆生還是沒有法子一口气吧話說完,我心中一動,脫口問道:“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美女--就是畫中的那個--也就是毒刃三郎戀上的那個……”
  我一路說,葫蘆生一路向我搖手,想制止我不要再說下去,可是他雖然同時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這种情形,使我立刻有了進一步的推想,我接著道:“你去見了這個女人,你見了她之后,也被她美色所惑!”
  葫蘆生在我這句話出口之后,大叫一聲:“對!沒有人可以不被她的美麗迷惑,那年我雖然還沒有滿十八歲,也不能例外,只怕眼前的兩個小朋友,見了她也一樣會不由自主意亂情迷。本來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女人能夠使毒刃三郎這樣狠毒的人著迷,誰知道一見到了她,我自己……我自己……”
  他說到這里,連連喘气,可想而知,當年他見到畫中美女的時候是如何被异乎尋常的美麗震撼的程度。
  他喘了好一會,才道:“普天下男人,大概只有一個,可以在她面前,還保留自己,不被她左右的。”
  他豎起大拇指來:“這個大英雄,就是白老大!白老大在幫她畫這幅畫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她雖然沒有明說,可是眉目体態,無不充滿了挑逗,我在一旁看了,不但心跳如狂,而且汗出如漿,可是白老大硬是視若無睹,真叫人不知道是佩服他,還是應該罵他瞎了眼。”
  葫蘆生這時候說的話很是雜亂無章,顯然是他的思緒很紊亂,所以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
  我也不去阻止他,胡克強和游宇宙兩位小朋友更是听得傻了眼,出不了聲。
  于是葫蘆生就繼續發揮:“人家可是千人迷,万人迷,多少人想要她望上一眼都不能夠,這白老大雖然叫人佩服,可是也實在太不像男人了。”
  雖然我承認那畫中美女确然出色,可是也覺得葫蘆生說話太夸張,多半是那些江湖人物沒有見過什么世面,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才會有這种情形,白老大是見過外面世界的人,當然和普通的江湖人物見識有分別。
  想到了這里,我陡然想起,我應該知道這位美女是什么人了!
  我望定了葫蘆生,問他:“這位美女沒有接受你的仰慕,可是為了要你答應不傷害毒刃三郎,她為你做了一件令你在江湖上大大風光的事情,是不是?”
  葫蘆生苦笑了足有一分鐘之久,才道:“對,她為我發起祝我十八歲生日--有她登高一呼,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伏牛山下,要是只憑我……”
  葫蘆生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事情了解到了這里,當年那場大聚會的真相大白,而那位畫中美女,當然就是在大聚會中人人矚目的那個外號“賽觀音”的女大王了。
  這确然很令人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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