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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外景地



  第二年的春天,我們帶上自認為很強的創作班子,帶著滿腔的希望,義無反顧地向那個神秘荒涼的世界進發了。當時大有“嵐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复還”的勢在必成的悲壯气氛。說來圈外的人可能不信,有很多搞藝術的人都有一种飛蛾扑火的精神,為了他們的理想,他們從來不知道畏懼,也從來不考慮在他們的前面等待他們的將是一些什么樣的后果和結局。他們不計后果地向前飛去,向那個他們自己認定的光亮飛去。我們把影片《無情的情人》的外景地選在了四川最北邊的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阿壩縣。
  其實,這并不是我們最初的選擇,一開始,我們和所有人一樣首先想到的是拉薩,是布達拉宮。可是,到了拉薩才發現,原來藏族分兩個區域,一個是衣區,一個是牧區。像拉薩,就是典型的農區,這里的藏族同胞,一般戴著禮帽,穿著布質的袍子,他們居住在相對固定的用土壘起的小屋里,以种青稞為生。
  還有一個就是牧區,藏胞們通常都是睡在帳篷里,夏天隨著牧場的轉移而轉移。在我們以往的印象中那种頭上纏著紅穗穗,身穿皮袍的,其實都是牧區人們的打扮。我們影片里的一切故事都是發生在牧區。
  阿壩是一塊非常美麗的地方。氓江從這里流過。
  在阿壩境內有一個分水岭,山這邊的水流迸了黃河,山那邊的水流進了長江。站在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脊把來自天上的水分成了兩個部分,向兩個方向流下去。那時,我不禁想到了那句唐詩:黃河之水天上來……其實,長江之水也是天上來的。

  大隊比我早兩大出發了,坐火車先到了四川成都。我因為要處理一些事情,是后來坐飛机赶去的。
  雖然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去成都了,但是對于成都平原更加形象的認識,是這次坐飛机才有的。當你在万米高空俯瞰下面的時候,那浩浩蕩蕩的蒼翠群山一覽無遺,盡收眼底,突然。在群山中出現了一團霧气騰騰的東西,如果讓我比喻的話,就是一個巨大的裝滿了紗中的盆,他們告訴我,那就是成都。

  這團霧被高空气流壓在那個盆地里,似乎是永遠也不會散去的。而且,這高空气流的力量非常強大,我們乘坐的小飛机,費了好大的力气,几次都像撞在了膠皮上被反彈了回來,最后,弄得乘客們惊慌失色,好不容易沖過了這股高空气流,窗外就一下變成了一個混飩的世界…

  在成都,我們又去看了劉曉慶的母親,并且把劉曉慶的家也當做了我們對外聯絡的中轉站,劉曉慶的妹夫也成了我們最得力的助手。當然,他已經离開了拘留所,并把那條毛褲還給了我。于是,我穿著那條毛褲,告別厂劉曉慶的父母,和劉曉慶一起踏上了通向阿壩的路。
  從成都去阿壩要走整整兩天路越來越不好走,可是這并不寬的路正是當年產許多多的“金珠瑪米”用自己的生命開鑿的。

  我們在泱川還看到了紀念這些筑路英雄的紀念碑。那里的一切都保留著它們原始的風貌,甚至過江的大橋,還是那种懸挂式的索橋,汽車和人都要從那座橋上通過…

  在經過那座橋的時候,整部汽車都在晃動著,很像一張巨大260的水床。兩面山上可以依稀看到羌族的山寨。他們把房子建在高高的山崗上,一簇簇的,看上去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一樣,也許他們是故意追求這种居安思危的生活方式吧!

  我們的車一直往前走,終于來到了我們必須翻過的大雪山一貢嘎山。

  在還沒上山的時候,我們就在路邊看到了一些仰面朝天的汽車,据說,那些都是從山上翻下來的。那些車嚨牙咧嘴地向人們提示著一一一這是一條多么危險的路,使每一個坐車的人都不得不把自己的心提在手里。好在為我們開車的司机都是來自四川省林業局的,他們走這种山路很有經驗…

  四千米的地方叫做雪線,因為不管在多么炎熱的地方,只要海拔超過了四千米,這里的積雪就會終年不化,天上不管下雪還是下雨,在這里都會凍成厚厚的冰。
  也怪,只要在雪線上,周圍就會籠罩起一片迷霧,令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而且風力會成倍地增加,大風卷著那些碎冰碎雪,劈頭蓋臉地向你襲來,動搖著你的一切決心

  我們連忙把車窗關上,又加了几件衣服。

  汽車小心翼翼地在風雪里挪動著通過了山i頂,終于又開始下山了。車窗兩邊的綠色逐漸地多了起來

  當我們在山的另一邊停車休息的時候,我們之中的一位演員暈倒了。他把大家剛剛翻過雪山的興奮勁儿一掃而光,通過手忙腳亂地搶救,好在沒有出現什么大問題,但是,這告訴我們,我們腳下的這塊鳥語花香的地方,卻埋藏著巨大的危机——高原反應。

  在這條路上,我們繼續行進著。

  江水不斷地沖擊著車道,在江水的起伏之間,可以依稀看到昨天的車道、前天的車道、甚至年代更為久遠的車道,它們部破江水無情地拉到了江心…

  突然間,耳畔響起山崩地裂的響聲,放眼望去,原來,江的另一邊發生了強烈的地震。你能夠眼看著對面山上的巨石斷裂開來,然后呼嘯著,跳躍著滾落到江里。
  走著走著,你就會發現,前面的路被堵住了,有許多推土机在那里清理著路上的碎土和稀泥。當地人會告訴你,這是山体沮坡。雖然滑動的速度非常緩慢,但是從來也不會停止。如果選好一個參照物,你會發現整座大山都在靜靜地往下挪動。
  推土机清理出一條路,沖過去几輛車,可是,不一會儿,路又被滑下來的山体擋住了,只好再去清理,再沖過几輛車。

  誰也不能否認,這是一條坎坷的路。
  我們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一條路是經過刷經寺,經過紅原縣到阿壩縣的,另一條路去馬爾康一一一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政府所在地。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解放初期川西國民党匪軍盤踞的地方,這里曾經發生過許多戰斗。而且,猖狂一時的國民党匪幫在這里打過好几個胜仗。但是,即使是复雜的地形和蔣介石的空投援助,也沒能使他們免遭潰敗的下場。

  駛過刷經寺,眼前的路豁然開朗,我們來到了紅原縣著名的大草場。

  停下車,回頭再看看我們剛剛翻過的貢嘎山,那漂浮在空中的白皚皚的積雪令你很難相信自己就是剛剛從那些積雪里鑽出來的。

  我們的車在草原上奔馳,心情也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我們像雙翼的駿馬,奔馳在草原上……”我的心里回響起那首著名的歌來。

  就這樣,我們又翻過了一些并不太高的山丘。

  可是,在翻這些小山丘的時候,我們的車卻怎么也提不起速度來。原來,在高原上我們的車由于氧气不足,汽油不能充分燃燒,因此也很難產生平原上能夠輕而易舉地產生的動力,自然跑不快唆!我們就像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婆,或者說像一匹飛不起來的駿馬,晃晃蕩蕩地來到了目的地——阿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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